【科幻小说】枝江宇宙-珈乐后篇-第十八章
“6月25日，星期日，雷阵雨。
跟实验室要了五个不同功能的眼球机器人，加上原本的五个在房间里摆了一圈。
构建立体视觉应该需要浸入模式，这种监控画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己跟个监控室老大爷一样(￣ー￣〃)
PS：拉姐吃到了虚拟红烧肉，对我把虚拟食物混在普通饭菜里一起吃的点子赞不绝口，还说已经提给了实验室，看能不能开发成减肥产品，嘿嘿~”
“6月26日，星期一，阴。
小白老师似乎对我有了什么误解。
上周讲的太空商业发展史我确实听得津津有味，今天又讲什么太空经济学，听得我昏昏欲睡。
我那是对商业经济感兴趣么？我那是馋太空美食！
你要跟我讲太空鸡的三十六种做法，太空食物的七十二般变化，我保证精神百倍！啧~
课上倒是说起了晚晚吹牛时提到的那什么生态城，全称叫生态系统完全闭合试验城，是月球联合国的几个重点项目之一。据说验证完成后会推广到三大行政区，到时候从地球上都能观测到月球表面一个个亮晶晶的玻璃罩呢。”
“6月27日，星期二，小雨。
冷老师应该是从大老师那儿听说了我的考核过程，中午抽空问了几句，正好挠到我的痒处~
于是我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解讲起，详细述说了一天里拐了七八个弯的心路历程，如何一点点把各种因素纳入决策公式，最终摸到了三眼的境界，完成了考核！
意外在冷老师的扑克脸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惊讶的情绪，想必也震惊于俺展现出来的意志力吧，哈哈哈~”
“6月28日，星期三，小雨。
梅雨季节真难受，地下到处都是湿哒哒的，还是大戈壁好，晴空万里~
今天是飞行课，老师是矮墩墩的肉鸽，鸽老师。
本来以为是普普通通地驾驶飞行器，没想到居然是用飞行背包学习单人飞行！
PS：他们几个不是来搞那什么曙光计划的嘛，一个个这么有空，肯定是拉姐给的训练不够饱和 (･`ω´･)
鸽老师的腿脚似乎出过问题，走得快了会有些跛，不过并不影响他的飞行技巧。
弹射起飞，蛇形机动，翻滚转身，鸽老师好像是天生的飞行动物，空中动作丝滑流畅，完全没有在地面上行走的蹒跚。
网上说飞行背包一般只会配给精锐士官和特种部队，鸽老师年纪不大还飞得这么厉害，在部队里大大小小也是个风云人物吧?
小机器人的飞行背包和部队里用的有些差别，不过飞行理论是相通的，倒不影响学习。
啊~只身飞天的感觉真的好特别，飞行课还没有考核，根本就是放假嘛~
要是鸽老师的态度能再友善点儿就更好了◔‸◔”
“6月29日，星期四，小雨。
上午把6月学的语言复习了一遍，按照这个进度，下周要学新的了吧。不知道又会从哪个旮旯翻出来什么，有本事来个火星文啊(～￣▽￣)～
中午休息时间，小白老师掐着点打开了午间新闻，笑眯眯地拉着我一起看，说她们部门一直在跟的项目上电视了。
看了半天，原来是虚拟现实公司推出了虚拟世界的月球公测版本，在地球和月球都部署了服务器，向全世界开放服务。
对了，这个新闻下面的横幅上插播了一条新闻，说月球联合国有议员提议在地月系拉格朗日点L1上建造人类文明第一个太空军事要塞，已经取得了超过半数的支持。
啧啧，太空军事要塞诶，我是觉得很厉害啦，不过小白老师的脸色有些奇怪，一直嘀嘀咕咕说什么这不对，不应该？
晚上终于联系上了小费，原来这家伙被拉去封闭做项目了，刚刚才放出来。据说小贾大叔也在项目里，做的是工程实施，还要一阵才能搞得完。
哎，改装什么的终究还得靠我自己啊，三头六臂，启动~！”
“7月1日，星期六，阴。
我想要的是自由的飞翔啊喂~！鸽老师怕是根本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飞的吧⊙д⊙
部队里使用飞行背包有一套完整的规范，比如飞行高度严格限制在10米以下，为的是防雷达侦测。飞行中还要保持蛇形机动，配合空中翻滚快速变向，灵活利用障碍物躲避光学瞄准等等等等。
但是，我又不是军人，为啥要按照军事规范来训练我啊？！
鸽老师疑似有点儿中二，飞行冲锋前总要小声嘀咕一句。我凑近偷听了好几次才分辨出来，‘荣耀即冲锋！’
啊，完全想象不出棍叔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喊出这种口号。
年轻人呐乛◡乛”
“7月4号，星期二，小雨。
今天的理论课主题是枪械，冷老师现场拆了好几把不同类型的枪支，拿着拆下来的部件一个个解释作用和原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帅气~
下午课介绍了一些知名的枪械，比如重量最轻的重机枪，威力最大的手枪，射速最快的冲锋枪，射程最远的狙击枪等等。每把枪冷老师都会旁征博引讲出一串案例，印象最深的是48年高卢总统枪击案里创造的世界最远射程记录！法国第七局在距离现场9.13公里的大楼楼顶发现了一把损坏的RCEM狙击枪，结合弹道和子弹特征，认定为作案武器。
冷老师说，枪击案发生第二天，好几个国家连夜修订了要人保护措施，嘿嘿~”
7月5号，珈乐照例在食堂享用了一顿美食，早早地跳转到了戈壁试验场。
“这，这什么鬼？”刚刚走出小楼的珈乐愣在了原地，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抵触。“这课不是叫第六感知吗？这么危险？！”
几百米外横着一条血红的看不到尽头的警示线。十多排基座舱整整齐齐地矗立在红线前，崭新的舱体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这些不要钱的啊，一帮败家子。”小机器人一步步慢慢挪着，暗自嘀咕。“这节课的老师应该是百步吧，他的第六感很强么？比棍叔还强？第六感这么玄学的东西要怎么学啊？”
就在小机器人不情不愿磨磨蹭蹭时，一辆宽大的摩托带着滚滚烟尘出现了在地平线上。
“嗨，小王同学。”发出燃油机般巨大轰鸣的重型摩托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停在小机器人面前，披着斗篷背着琴盒的骑士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孔，正是百步。“早上好啊。”
“百老师早上好。”小机器人被摩托车的威势吓得后跳一步，随即按捺不住好奇，上前绕着摩托左看看右瞧瞧。“百老师，你这摩托哪儿来的啊？”
“当然是跟基地借的。”百步笑着停好车，任由她敲敲打打。“基地有意思的玩意儿不少，这摩托别听声音大，其实是唬人的。”
“唬人的？”珈乐仔细观察了一下摩托的结构，恍然道：“用的电动机，这是台电摩托？”她顺着电线看去，果然在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几个小喇叭。
百步个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加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路人脸，给人的感觉仿佛走进人群就会消失无踪。“这么大块场地几天就准备好了，基地钱没白拿啊。”他垫起脚环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小机器人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好~”珈乐应了一声，举手问道：“百老师，我们这课怎么上啊？”
“我们不上课。”百步微微一笑。“直接考核，两节课都是。”
“啥？课都不上，直接考核？”珈乐刺啦刺啦地挠着金属头皮，心里有些失望。最近这个月她从几位老师身上学到了不少过去从没接触过的东西，对于新课程多少抱有一些期待。
“没办法，第六感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就在考核当中学习吧。”百步笑着指了指脚下的红线。“考核也很简单，你从这条线上任意一点出发，到达那里的旗杆。”他又指了指前方飘扬的小红旗。“就算通过考核了。”
“这么简单？”珈乐摆了摆头，盯着红旗观测了一下距离，喃喃道：“一公里左右。”她扭头看向百步。“那你呢？”
“我等下去那边。”百步指向右侧地平线上一个尖尖的塔状建筑。“我会在那里架设狙击点，阻止你通过考核。”
“也就是说，我要在你的狙击中跑一公里。”珈乐打量着明显远得多的尖塔。“你这得有好几公里了吧？”
“距离终点大概三公里。”百步轻轻一笑，翻身骑上摩托。“一会儿我准备好了会打信号弹，红色是考核开始，绿色是暂停。”
“这么麻烦？留个通讯呗？”珈乐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和五位老师都没有交换过通讯。
“还真不能。”百步踩了踩油门，巨大的轰鸣声从几个小喇叭里传了出来。他提高嗓门说道：“我们对外的通讯部队里会监控，和计划的保密制度有冲突，计划结束前都不能对外使用。”
“穷讲究。”珈乐在心里撇了撇嘴。
摩托车扬长而去，小机器人站在红线上默默等待，心里沉甸甸的。“躲避三公里外的射击，听上去很轻松，真的有这么简单？”
一颗红色的照明弹从地平线上升起，挂在空中久久不落。
考核开始了。
“来吧，看看你有什么手段。”珈乐提起精神，缓缓跨过红线。下一瞬间，不知什么东西钉在她的侧脸上，巨大的动能瞬间扭断了机械脊椎，带着金属头颅飞出几米外。
珈乐脑子一痛，自动弹进了另一台小机器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跳出基座舱，来到红线前，仔细观察几米外的残骸，半晌，松了一口气。“是子弹，枪械射击。”攻击方式没有超出她的预期。
当未知变成已知，畏惧与不安便也烟消云散。
“哼，狙击手。”珈乐眼睛一转，打开了通讯。
十分钟后，一辆黄色的皮卡出现在地平线上，飞快驶到了现场。
“珈乐小姐，您订购的眼球机器人送到了，请查收。”几台工作机器人跳下车斗，搬出三个大纸箱，得到示意后撕开包装当场组装起来。
两个金属架子很快搭好，半米高的金属臂上分别停放着五个待机的眼球机器人。
“复眼成像，自检通过，状态良好。”珈乐一个个接入确认，满意地点了点头。“质量都不错，确认收货。”
“确认完毕，祝您使用愉快。”机器人们齐齐鞠了个躬，跳上皮卡，一溜烟消失在扬起数米高的尘土中。
打发了送货的，珈乐拿起一个还没展开的眼球机器人在手上掂了掂，用力抛向红线。
圆滚滚的机器人从上空越过红线的瞬间突然被击穿，球体化作一团火光炸裂开来，大捧零件摔在地上叮叮当当。
“果然。”小机器人耸了耸肩，不算意外。她拿起另一个眼球，启动后放在红线旁，调整角度将尖塔纳入画面。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珈乐闭上眼，将眼球设置为浸入模式，再睁眼时，眼底已经多了一层迷雾。她甩了甩头，走了几步眺望远方，很快适应过来。
“来吧！”小机器人弯腰蹬地，猛地冲过红线。
“轰！”一团火光窜起数米，浓烟直冲天际。
基座舱亮起绿灯，舱门升起。过了好一会儿，小机器人才慢腾腾地跨了出来。
“这也太快了。。。”珈乐缓缓走到红线前，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一闪而过画面。“一枚，梭形的子弹。”她看向尖塔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三公里不到一秒，估算弹道的难度和大老师的子弹不是一个量级诶。”
愣愣的在红线前呆了半晌，小机器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场中，目光不停扫过几具残骸。又过了半晌，她举起双手用力砸在地面，兴奋地蹦了起来。“有了！”
小机器人退开几步，朝着尖塔扬了扬手，再次拉满速度冲出红线。
下一秒，一道闪电撕开了眼角的迷雾，有了提防的小机器人猛地压低身体。破空声“嗖”的从她头顶划过。
“哈哈，果然。。。”还没高兴两秒，另一道闪电紧跟而来，把措不及防的小机器人拦腰击成两段。
“X！狙击枪有这么快射速？！过分了喂！”珈乐骂骂咧咧地回到红线前，冲着尖塔使劲啐了一口。“总不会要让我用飞行背包硬冲吧？”她打开通讯，联系上项目组接口人，果然得到了禁止购买飞行设备的反馈。
珈乐愣愣地蹲在红线边，两手戳着地面，绞尽脑汁寻找解决思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先要做到知彼。”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的考核。
小机器人起身朝着尖塔踢了踢脚，方向一转沿着红线向远方驶去。“让你狙，让你狙，你再狙啊。”等到视野里的尖塔变成了米粒大小，她才大模大样地跨过红线，这一次果然没有子弹飞来。
“唔，远是够远了。”小机器人踮起脚尖，努力看清了远处飘扬的小红旗。“离终点也远了哎。”她绕出一个大圈，来到了尖塔与旗杆的延伸线上。
“尖塔到旗杆的距离是3公里的话。”珈乐控制着眼球机器人转动视野，估算三点间的距离。“我这里到旗杆看起来也有3公里，6公里就超出射程了么，百老师比起传奇狙击手还是有差距啊，哼哼。”她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没过多久，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飞行了近一秒后，来到她的眼前。
早有防备的小机器人歪头让开子弹，脚下轮子转动，来来回回兜起了圈子。
一道道闪电撕裂迷雾，一发发子弹擦身而过，足足坚持了数分钟小机器人才被一发意料之外的跳弹击中。
“射程在5公里左右，子弹初速也差不多5公里，射速大概在2秒1发，弹夹容量不大，换弹时间还得再探探。。。”又试了几次，摸清百步底细的珈乐构思出了一套策略。“距离太长，子弹又快，虽然勉强能看清，但想算出弹道做出闪避基本不可能。好在被我发现了弱点。”她看向尖塔，嘿嘿一笑。“狙击啊，不瞄准怎么狙？”
小机器人抓起另一个眼球机器人，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到距离尖塔最近的位置，架设起一个监控点。
“子弹一出膛我就躲，你能怎么办？”
新的策略切实起到了作用。珈乐迅速扳回主动，几次带有赌博成分的快速突击已经冲到了距离旗杆200米的位置。但情势又渐渐发生了变化。
“轰！”
“怎么回事！”小机器人抱着腿蹲在红线边发呆。为了躲避可能瞄准全身任意一点的子弹，她需要留出足够的动力尽快完成全身的改变，而刚才已经是第三次在闪避后主动撞上了子弹。
“见鬼了真是！”珈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之归咎于狙击手的第六感。“我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她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重新来到五公里外，朝着终点发起冲刺。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升上半空的绿色闪光弹宣告今天的考核结束。刚刚走出基座舱的小机器人扑倒在地，停止了活动。在报废了数十具身体后，珈乐最好的成绩依然停留在200米。
“拉姐，你们队里那个狙击手你了解吗？他打枪那么准，有什么诀窍吗？像是什么特别的计算提前量的方法？”
“百步吗？我记得听他说过，有些枪械可以链接单兵作战系统，通过软件实时预测目标一秒后的动作，新手不用算提前量也能打得很准。”
“实时预测几公里外一个人的下一秒动作？拉姐，你认真的？”
“哈哈，听起来不可思议，其实道理很简单。拿我们习武之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眼力，这个眼力指的是观察对手的重心和微动作，通过丰富的经验预测对手的招式。他们那个软件是一样的道理，观察细致相当于即时扫描的数据丰富，经验老到则是拥有充裕的历史数据，结合起来自然可以预测对手下一步动作。”
“我说怎么运气越来越差，还以为是气运被压制了，原来他凭的不是第六感啊。这么说一开始打不准是在让着我咯？唔，或者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我的水母机器人，没有数据预测不了，所以才打不准？”
“没错，像我们要是碰上了没见过的招式都会加倍小心。不过这在战争中基本不可能发生。谁有什么作战单位各家都摸得门清，尤其是海那边，人工智能武装的射击程序全靠这个，军费里专门有一项用于收集其他国家的数据建立目标模型。”
“唔，找到了，单兵作战系统，外骨骼？就是大个儿穿的那一套？百步好像没有穿诶。”
“三眼都可以独立运行预测软件，不过百步还有些特殊。据说他曾经参加过部队里一个保密项目的实验，三眼经过调整去掉了部分功能，加强了扫描和计算方面，预测范围从两三公里提高到了六七公里，还拿了两届大比武的超远距离狙击名次。”
“这家伙，明明有这么多优势，闷不吭声什么都不说！还骑辆电车装油车，背着把琴盒装文艺青年，啧~”
“哈哈，狙击手嘛是这样的，他们有句俗话来着，心眼儿越少，走得越早。”
“…………”
“……”
“拉姐你继续忙，记得好好吃饭，还有注意安全哦~”
“你也是，考核不要勉强，考不过就算啦，没事的。”
“嗯嗯。”
仓库般的房间里，一只眼球机器人坐在桌沿，盯着风景墙上的竹林发呆。忽然，旁边举起一条手臂狠狠砸在桌上。
“X，原来有外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