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们都喜欢解剖自己

（诗文/萱草）

女猪脚

我有一个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

我鼓起沸腾的双翼

知性，敏感，执着而坚定

我梦华服的少年，迈进剑桥宫殿

白纱的新娘，手捧金色的海霞

我梦自己的骏马会变颜色，身后冒起

一层层绚丽的炊烟，我的草原开满千种格桑

我的领土肥沃欢娱——

 

我有一个梦想，不幸被你猜中

我们遮盖着厚厚的秋霜，伸出手猜彼此的名姓

阿依古丽，古兰丹姆，叶赛尼娅，爱丝米娜达

我的梦就握在你滚烫的手心，你的梦在我的胸上

 

我有一个从未宣布的梦想，我情愿它立即消亡

我愿你用牙齿轻轻扣击那梦想的环佩，如同夜晚

轻轻敲打柔韧的月光，请保持这个距离，因为梦想

它常常来得太迟，又来得太不可思议，因为梦想的翅膀

有时候是天空，有时侯是大地，还有时候是一支离弦之箭

 

2007。11。5

 

 

整个晚上在找一张照片

 

这应该是一个最真实的我

没有虚伪，没有盔甲，没有害羞，也没有死亡

这张照片被我揉来皱去，扔进抽屉的最里间

又推搡出来在阳光的直接照射下——

它无地自容，瑟索发抖，一件件如数家珍

整个晚上我被一张照片弄得神情恍惚

这是我幼年的耻辱，青年的无知，中年的悔恨和老年的残梦

 

2007。11。6

 

 

中间人

 

我就是那个跪在中间的菩萨

两厢站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

佛祖自顾自地传授经验

我逍遥地跪在当中——

 

向左，是仁慈的六个菩萨

向右，是仁慈的六个菩萨

我是中间的背向观众下跪的菩萨

我不会念经，我是所有的菩萨

 

2007。11。12

 

 

我愿意生活在冰天雪地里

这样，我们就不会分离，哪怕一刻
人，最大的不公是无法选择
自己的出生地，我愿意躲避在岩石
的缝隙里，还有你熟悉的那些风景的深处
当你微笑着颔首，我就小心地越过那些
岩石，来到你的宗教中央，你的人类
高举古老的旗帜，我怔怔颤栗——

我愿意我们在那一刻紧紧拥抱
除此，还是紧紧拥抱，热泪盈眶
地球开始旋转失灵，我们的身体迅速化土
一层层剥落，在微妙的意识苏醒之前
再不允许片刻的怀疑，你手中的佛珠留下
唯一的信物，我们的后人无力仰止

2007。11。14

 

一定要身负一次重伤

 

随意构思——胳膊、腿、胸，头部

就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岛，距离甘南一公里

食物匮乏，需要被输送，包括日用品

等等。。。战争还在继续，情况万分紧急

一次重伤足够沉睡半个多世纪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再重复

欢乐颂雄壮有力，震耳欲聋！

紫竹调游刃有余，欢欣鼓舞！

村落里老老少少排成长龙前来探望

其中一个就是转世的他

 

2007。11。16

我何以如此冷漠

每天上班都能看见他
赤着上身，只穿一条肮脏的沙滩裤
旁若无人在垃圾箱前忙碌
即便寒冷将他的小腿吹成古绿色

每天我的孩子叫嚷着要外婆
她的眼睛湿润，鼻尖红红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唱着悲伤的歌
她一面洗碗一面拒绝不哀愁

常被一些毕恭毕敬的“学生”围住
请我参加他们的“活动”，领受一份“奖品”
还有发短信请我看电影散步的
有时侯无聊也是一种排遣寂寞的方式

今天一个女生言辞充满诚实与恳切
请求一份工作的机遇，一次人生的里程碑
她微笑着略显谦卑喊我“主任”“经理”
降生不久的孩子没给她更多的喜悦

走过大街人群，贫富悬殊，低矮破旧随处
伸出长长的手向我讨零钱的老人，孩子
中年人，年轻人，妇女，更老的太婆，太公
尤其在杭州这座优美的城市，更司空见惯

最后，一个遥远的爱人在心里来回踱步
他有时侯唱歌，有时侯哭泣，有时还酗酒
有时骂人，天黑了又亮，地被坐出一个深坑
天有时破了窟窿，他就用一句句诗歌去补。。。

2007。11。15

自今日起我遗失了爱情

 

一件旧旧的白皮袄子

翻着那只羊临死前的眼皮

它哀怨的样子我至今不能忘记

跟随着我。现在我要脱下它

它眼睛眨眨，不置可否

这残留着羊膻味的皮袄子

又温暖，又亲切，还有

几分安谧。我要脱了

剩下的就是与我无关的湛蓝

的天空，和更多银白色的草原

爱情沦落在异国，今后我

不再记得，将它脱下，洗净

放进檀木箱子，锁上一把殷红锁

只要你开心，随便何时开启

 

2007。11。20

杭丝印巷

从我家去菜场，经过的
最短的小巷——

想必在古代有个美女
常常来这里印丝画，她的情郎
想必是一个书法极好的后生

转过去是一个花圈礼品店
原来社区里接连不断发生的
纪念活动。。。那些老奶奶和老大爷
安静的坐在月光下，看见我
就安静地向我投以安静的目光

花圈店旁有个浪漫屋，是足浴
和美容，颜色与花圈店基本一致
毗邻而相安无事

最西面的出口处是农家面馆
木桌木凳，劳动人民在此用正餐
对面就是一条垂直的街，卖炒货的
麻辣涮的，水果铺的，七乌八杂

朝西走，左侧紧挨着一堵高高的“城墙”
爬满绿色的藤蔓，令人想起高校里
教师们的老式的宿舍区或教研室
短短一百米的路程，很有意味

东头横着新华路，东端是米家香菜
手里提着新鲜的排骨、瘦肉，女儿一再
叮嘱的胡箩卜，还有冬天一定要吃的
一截大白箩卜和青翠的矮青菜头

一个书生，和一个生病的女孩在等我
瞥见，那间命名“杭丝印社”的
极其普通的文印社，麦奇的《成长足迹》
就是摸着黑弄的。。。急忙加快了脚步

2007。11。24

 

 

雪花树

开满雪花的树，在冬天还没来之前
北方的鸟飞来了，筑巢，栖息，生子

又一朵岁月的花朵跌落枝头，雪白的花朵
像孩子们，安静地睡在深秋的枝头

一声春天的鸽哨就要唤醒它们，雪白的花朵
成群的蝴蝶飞来，点缀在花树下
相互诉说，别离的伤痛和重逢的喜悦

北风开始呼啸，寒冬到来不着痕迹
大树摇晃，雪白的花朵开始跌落，满地殷红

雪花，雪花，何时栖息你的枝头
所谓天荒，所谓地老，雪花已守千年

2007。11。2

 

我在为你深深地担忧

 

我不能说

失去苍天的鹰是一团废气

脱离海洋的鱼是一堆腐烂品

我不能说大地之外的任何森林和小鸟

宇宙之外的宗教我更不敢肯定

 

我如此为你担心

期望夜晚和白天一样毫无意义

期望你碌碌无为，浑浑噩噩

期望你生来笨拙迟钝，小儿麻痹

 

我如此为你忧心

我甚至不能象样地告诉你

我恐惧话一出口，你会愤怒会咆哮

会轻蔑会悄无声息，从此灭了痕迹

 

我如此担忧你

整日不能阻止自己的口，道出

哪怕瞬间合适的词语，请相信一个

虔诚的不信佛的教徒的忠告——

请停止一切的少年的冲动和自信

 

我如此担忧你

不是为了保护你，即便你走向世界

我也会默默祝福祈祷，只愿

你的眼睛更亮，思想更成熟，意志更坚定

 

我如此担忧你

以至彻夜在研究你担忧的人类

请完整地拼凑历史和资料，请重看大局

请不要把万丈的壮志毁于一团雾气

忠实于你的理想，忠实于你的价值

但不要意气用事，不要作历史的赝品！

 

2007。11。26

 

 

我羡慕那些日益行走日益写作的人

难以成为其中一个，特别一种叫诗人的
所有人种中特殊的肤色，口音，脾气和笑容
在冬天，尤其一本温暖的书，可以慰籍

一个英武的28岁的军官跳了水，救的人活了
他与妻儿刚刚团聚就成永诀——生命
再坚实也能瓦解得迅即，另一种生

我不能挪动，寒冷将我锁进一间斗室
街头，那个一年四季只穿沙滩裤的老人还在

我坐进公园里，坐立不安，老人们安详

我需要一本温暖的书，好迅速逃离，或者接近

喜多郎的音乐，仿佛是速效救心丸

我没有朋友，我拒绝朋友已快四十年

现在只有一本温暖的书可以救我
它，它，它，它们，就躺在我的身边
蒙着灰尘，我衣着奢华，内心迅速变冷

一切如云雾似飞似远，我需要一杯红酒
还是一本温暖的书，作者是我的爱人

 

2007。12。1

 

脚踏实地

当前最实际的活：
为一个人烧饭
为一个人工作
为一个人读书
为一个人打扮
为一个人微笑
为一个人喝蜂蜜
为一个人涂护手霜
为一个人数白发
为一个人搞好心态
为一个人赴汤蹈火
为一个人烈火中永生
为一个人盖别墅
为一个人脱贫致富
为一个人写诗歌
为一个人制造历史
为一个人学会善良
为一个人坚强无比
为一个人爱憎分明
为一个人凌云壮志
为一个人激情四射
为一个人美丽年轻
为一个人走遍世界
为一个人做任何好人做的事
为一个人成为神灵之上的神
为一个人热爱生活
为一个人爱惜自己

这个人就是麦奇和她的母亲

2007。12。6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

 

从厨房转过至客厅

就这么短暂的

一秒，我感受到

充满于眼泪

 

整天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在菜场，张飞牛肉面馆

可的超市，凝望音像店

杭丝印巷口，买五元钱的

花生米的小炒货店。。。

 

这一秒，对于我很重要

我忍住眼泪，不使它冲出来

孩子还没回来，我还要洗完阳台

的衣服，等待明天的谈判

明天晚上给她做仔排烧红萝卜

 

2007。12。9

 

读书

 

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安静地，拂去灰尘的世界

我们在飘坠着梨花的树下

读一本死人写的书

 

现在，雪白的梨木花朵不堪重负

一点点，坠落，过程中体现一种美

书中的故事开始驰骋，一匹马跑出来

一匹匹骑马的人跑出来，还有旗帜

 

我们不能被惊扰，安静地拂去灰尘

听，梨木下的水流着谁的血，你不忍目视

我们开始惊慌，开始逃亡，逃亡啊

 

去哪里，去哪里，寻一处闲幽

江南的杭州，还是苏州，还是乡下

明清，唐朝，西夏，尧舜禹吗

 

书，书中的人站起来，高大得天地不能盛下

他们一个个矗立在那里，金盔金甲

嘹亮凄厉的号角声，书被狂风暴雨扫得遍体鳞伤

 

你说，紧接着弯下腰，我紧随其后

我们在第3000页迅速地躺下

你用胳膊挽着我，这次终于安静无声了

 

2007。12。10

 

一千朵开满鲜花的道路

将这一千朵鲜花的背影复制给你
铺满故乡鲜花盛开的道路
呈现一种你渴望的爱情——
变幻着迷人的光彩，渗透着神秘的传说

你踏着这条铺满鲜花的道路走来
这一千朵鲜花是我对你最真切的诉说
还有给你最浓烈的祝福

2007。12。14

 

 

我们何不一同扮演神？

 

当然，你说难以免俗

当然你要豪饮博赌，包括

被一些女人热爱和包围

 

这些我全部不在意

难道白发还不足证明

这世界缺的太多，我就用力

 

那面支撑你的旗帜也是我的

我是下一个前赴后继者

如果你忙于酒色

如果你说神有时侯也

三心二意

 

2007。12。14

感冒使一种思念更切合实际

 

昏沉，疼痛，出差，工作

一面不停地吸着鼻子，比孩子还脆

 

你不要以为我怕你，当然你也会怕我

我对着一个虚无的人说梦话

 

这时段漏洞百出，我不介意

眼睛大大的，盯着对方不好意思了

 

2007。12。14

 

 

做礼拜的时候

 

我不信任何宗教

这可能不被你们允许

但我，总有一次亲近你们的神

他慈祥的光照耀我

轻轻抚摸我的头

还说我瘦了

 

2007。12。16

 

上海的早晨

 

一个健硕的女郎

只在夜晚出来

 

白天，她一直睡懒觉

因此灰蒙蒙的天给她造气氛

对面绿地上跑步的老者

大气不敢喘，新亚大包里的早餐

虽然丰盛，无人说好吃

 

一排排过冬的萧木零落着

想想连这也要变成塑料的模样?

城市整洁，但始终不愿意打开外滩

装修的秘密，也许那是

女郎的私人日记

 

给这个数年如一日的早晨

一点有刺激的——

钱柜里的俊男靓女们该散了吧

童安格与周治平抱着吉它

旁若无人唱着自己的歌

 

2007。12。16

宁静的夜晚宁静的你

 

无知无觉度过了一个夜晚

周围静得不能再静的海

在深处划船，只有风暴等待

静谧的水藻浮出面，关于古老的传说

你抱着我，在静得不能再静的静里

 

我们该做些什么呢，似乎没有

那遥远的来世一步步走近

欢喜是自然，在你的脸上呈现

我们相拥着御寒

 

这静犹如裁减得体的丝绸缎带

丝滑在身体的疲倦处，就静静地安歇

这静犹如大理石台阶的波纹

冰凉而不露痕迹

 

我们就轻轻荡漾在如此的静里

十指相握，一夜间白头

 

2007。12。18

 

 

神经常来我的小屋

 

我无意将她神化

洗衣，晾衣，用筛状的晾毛衣

还有新买的有奇异绣花领口的

据说能自己发热的衣

 

月亮在昨晚还是一个模糊的圈

还能爱的时候就去爱吧

这是谁塞进我邮箱的秘语

 

透过这个小阳台，我眺望远方

眺望东方，还有西北，有时

是华北，我的亲人在四面八方

他们穿着神的衣裳在天空

走来走去的

 

有一个神告诉我，他将爱我

这爱要被艰难地分成无数等分

与节气和季节大致雷同

纤细敏感，耐人寻味

 

每天洗同样的衣裳，在冬天

我不会冻伤手指，因为那个神

还是别的神？

 

2007。12。24

 

 

雨中的圣诞之夜

 

庆春路入口的湿地上

一个裹着红头巾的女人

粉嫩的娃娃也裹着母亲的红头巾

她不懂得行乞的规矩

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小手挥舞着

仿佛指挥着平安夜的人流

还是飘在母亲头巾上的雨丝

周围人来人往，穿梭如织

没有人给这个孩子和母亲钱

平安的祝福荡漾在空气中

商铺里晶莹夺目的圣诞树闪烁

孩子在唱歌，一个年轻人突然急刹车

他的工具箱落在水里，一滩铁钉子

他可惜地望了一阵，终于披着雨骑车走了

 

刘若英唱着点亮桔子灯

买了五张圣诞卡的孩子脸上

露出甜美的微笑

快乐厨房里的味极鲜热拌面和银耳汤

满足了就可以打扮自己和世界

 

忽然想起90年代的某个圣诞节晚上

与女友在如雪的马鞍山建行湖东路上

树冠上堆积沉重的白雪，我们低头不语

走了一路又一路，忽然有谁说

今天是圣诞节啊，真的吗

真的，记得那时的雪，还有我

 

2007。12。24

 

 

我的宗教

 

执行你的苦难

赢得你的幸福

天黑得太久

你看那奇异的彩虹

 

在一间辉煌的圣殿上

牧士浑厚清亮的歌声

震撼人心的不止是天使的歌唱

 

我们手捧圣经

实在有点想笑

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困

睡着了

 

我的宗教现在通过你们

唱得分外嘹亮

一个受难者的复活

一段历史的复生

 

一年又过去

诗歌伴随着

我的宗教你们了解

我见了最可爱的笑容

 

2007。12。24

天晴了

 

折了腰背的农人迎来了收成

幸福的羔羊眼望着娘

盲女看见日夜思念的故乡

一根根鞭斥的痕迹渐渐迷惘

 

这晴发自西天的太阳

灰色的建筑金顶饱蘸着辉煌

呼吸变得急促，眼睛酸涩苦楚

洋溢着幸福的酒窝，是樽型领的新装

 

这晴发自肺腑，难以言传真信

慌乱中，有人翻越五云山和小九华

这晴来自多年前暗淡的夜，空落烟花

来，让我看看一个诗人的心脏

 

天晴朗，一切乌云尽散了，大地开花

我要把最薄的那层揭示，恨也随之消散

 

2007。12。26

 

 

融入宇宙，融入万物

 

见惯了沉默的歌者

他细腻的笔触无声地描绘大地

他的期望虔诚，随之生动

他的母亲和妻儿看护着家园

 

回到一朵小花的身上和背面

她很小，不会写诗，她只歌唱

小小的身体细致敏感，花瓷瓶一般

南方的风吹醒她梦样的歌喉

 

这还不够，我们面对长者，路人

同行还有天空中的云雾和雨露

排排鹰群黑黑地压过来，雪融的欢欣

又一阵鼓舞，激荡，呼唤生之伟大

 

任何的禁令难以遏制生命，即便

上面的神仙也羡慕，这大地摊开了手

吸取一只翠色镯子的智慧，这无声处

难的是一种有乐章的彻底的断想

 

你知道了秘密，你可以沉默

于是花朵闭目颤动花枝，那南风和鹰群

消灭了色泽，诗人的笔触更加娇柔

把一团柔软的心肺吞了又吐

 

这天体如此和谐，从没这样辽阔

我们的眼泪是最甘洌的美酒，再次

倾听无声，你看无声，他驱赶无声

惊雷收起腼腆的胸膛和一再垂危的嫉妒

 

2007。12。27

 

这是新年最好的礼物

 

2007年

2008年

中间隔着十年

这十年我出国住了些日子

在维也纳见了三伟人的墓碑

去美利坚合众国与他们会合

还到撒哈拉访问了某人的故居

南北极顺势绕了三圈

我见了非洲的羚羊深刻赞叹

误会了一群野马没能够被驯养

郝思佳的墨绿长裙是窗帘做的吗

为何西方的月亮真的有些圆

回国后我一直反思

你从一个窟窿里钻出来

这些年风云变幻

你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那么我们就安静地坐下来

谈谈旅行见闻

还有下一个目的地

 

2007。12。27

 

 

口语训练

 

这是2007年我做的最后一件

正确的事，这种正确的事情胜过

一艘军舰和一架F16战斗机

驾驶航空母舰的是我最忠实的孩子

我是那驾飞机上的领航者

 

孩子，未来在你的手中

我亲见新年细碎的火花崩溅

孩子，给你一柄掌握自己命运的权杖

当朝霞上升，你早已飞翔在辽阔的

苍穹之上，那时候你也可以不记得我

 

这不是一般的英文口语训练

也不单单有位不满三十岁的美国年轻人

你的才华不能被埋没，你还小

那天见你在上山和下山的时候都

一马当先。

 

2008。1。1

 

 

他们教我将爱情与生活分离

 

这是我一直无理抵制且痛恨的

这是一根毒刺，令世界黑暗

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哈哈大笑

世界开始倾斜摇摆，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

 

我独自彷徨在爱情与生活的河畔

我独自啜饮它们不一样的芳醇

无人分享，我窃窃私语

这不一样的芳醇实在奢侈而美好

 

这一彷徨就是十年又一个十年

眼看我就要老了，失去爱情脆弱的字眼

难的是分离这两条河流是那么艰辛

它们相濡以沫，像一对挚爱的老夫妻

 

我如何将爱情与生活分离，好比

一只鸭梨立劈两瓣，苦的另一半错失

而并非分离，爱情与生活分离

好比对着爱情说瞎话，在生活面前狂妄自吹

 

将心与身体分割，头与尸体隔离

爱情是花，生活是花托，是蕊芯旁的红朵朵

分离者们自在逍遥犹如一个个吃了摇头丸

的无知青年，他们的爱情是黑心，生活是黑云

 

我离开了爱情与生活的旧地，不再守望

失去双亲的孩子，我如今是你的母亲

我将自己的爱情奉献神灵，生活虚无缥缈

或许我会做一个贫贱的女儿家

 

这是最后一次讨论话题，爱情与生活继续

它们骨肉不分离，一息尚存，奋斗到底

给你最后一次温柔，这是告别的眷语

期待你的姑娘你的爱情你的生活你的儿女成群

 

2008。1。2

（男猪脚和女猪脚完美告别。。。）

 

当我们年轻时......

 

爱人

那年蔷薇花开放在谁的门前

那年是谁的心被扣响

雨水不能阻隔的夜晚我们相遇

我们在月光下越过彼此

这时光的宠儿熟视无睹欢乐

就让它悄悄把琐碎的记忆遗忘

 

爱人，我们曾跳一支舞蹈

在低沉的音乐伴随下

年轻如此美好，像阵阵怡人的清风

我穿着鹅黄的长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有一艘来自印度的小船和它的船桨

还有一个叫莫奈的人画的日落画

 

生活从未如此轻松愉快呢

眼泪啊，这宝贵的种子播种在清晨和黄昏

我们感谢上帝吗，他被钉在十字架上

如同我们的灵魂自始至终不离开那血的印迹

走吧，还有多少成长的旅程，慢慢移动着脚步声

怎能将揉碎的夕阳再次拼凑完整

 

爱人，这美好的称呼

请为每一位生灵命名属于它们的生命愿望

如果没有合适的词汇，请用我们走过的每一所驿站

无论沙漠还是绿洲，湖泊还是海洋

哪怕最贫瘠的一座山和一道最危险的河流

我要奔跑着的，飞翔着的，所有的十字架祈祷的魂灵们都

在此一刻屏住一切气息，舞蹈在风最脆弱的肉体中央

 

这年轻的歌者，沸腾的欢呼的涌动着的春潮的使者啊

就要带来甜蜜的记忆和未来的光明火把

光明的使者，你仰望仁慈的天庭为我们带来福音吗

这年轻闪亮无与伦比的音乐啊，怎能就将你遗忘

这是爱的召唤吗，最后一次将世界踩在脚下

 

走啊，来，我们歌唱，暗淡的光照你的慈祥

你这舞动的精灵,向着最神秘的天宇散布消息吧

星辰静默着，静默得有些可怕，月光刹那间明亮——

消失所有的晕轮，剥开皎洁的花瓣，呈现莲的宗耀吗

这一千只佛手每每点到之处，天地每每一声巨响

冲破华而不实的地壳，遮盖一切丑陋和肮脏

 

当我沉浸在年轻无穷无尽的宝藏面前

只能将你这迷人的心儿久久眺望，这是来自最真切的世界

的呼喊吗，这最真切的世界啊今日变得如此晴朗

勤劳的人们继续仰望吧，你日益茁壮成长吗

茁壮成长的世界啊，你重新健康伟大，你神采焕发

难以形容你的宽容和慈祥，你哭泣得像我去世的祖先啊

来我的胸膛吧，我们在今夜这年轻的绚烂中死亡！

 

2008。1。6

 

抽烟的女人

 

那个女人鼻翼翕动

曲线性感，用细长的眼睛

瞄我。周围抽烟的女人

共三个，男人们沉默

 

她们生得或美或丑

饭店内，烟雾腾腾

我叮嘱女儿几句

关于交朋友的事。。。

 

她睁大可爱的猫眼

并发誓，她们班绝无

抽烟之人，而且吸烟

如何有害健康，等等

 

那女人鼻翼翕动，曲线

柔美，用勇敢而风尘

的眼睛瞄我。

 

2008。1。9

 

 

雪

 

早晨我走在上班路上

天上有透明的小东西落下来

因为戴着雪白的线帽就没察觉

但是大衣上落下痕迹，摸起来滑滑的

我就想去拿包里的手机看天气

孩子今天没带雨伞，我还想判断是否是雪

我也想到了一顶紫色马海毛雪帽和马鞍山的雪

我就在思索中走了一段路，我想起一个

与雪有关的人，还有他的诗歌，我想起遥远的过去

多少年来错失的一场场雪，还有不能将诗歌

作为理由的一些无关的感慨

 

这样想着就让小东西们打在脸上，墨绿长大衣的

领口上，还有时尚的新漆皮包上，像一个不古不新的人

盼望一场及膝的大雪，因为我又一次回忆起

小时候的一次叛逃：倔强的我才九岁，独自在皓雪中行走

只穿一双单薄的“力士鞋”，因为不承认自己错了

就在雪地里自罚。

 

我要继续走下去，可惜单位就在眼前

那个钢管易坠的工地还在施工，我笑笑自己

这些透明的小东西们在变成雪花之前

我想与其中的一位彻底谈谈心——

我们同属一个根系，只是你不知道

我对于雪的感情非同寻常，你也知道

我的爱人正在等我回家，家中有丰盛的炉火

烤得喷香的火鸡，一本德鲁克的好书

一块半旧的羊毛毯子，这雪是瑞丽的象征

我要轻轻慢下性子来与你相处，还有这雪这年

。。。。。。

 

2008。1。15

 

 

我戴上了月光石

 

前两天忽然想起来

一块会发蓝色光芒的月光石

这意味着将月光戴在胸前

还有一大堆关于月光的故事和传说

我们爱大自然有什么罪

况且是柔美的月光

我感觉细细的链子不堪重负

这块宝石有点重

还有，一根黑皮绳会不会更靓

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旅游

这些月光石他们是从月亮上裁下来的吗

怎么我就是舍不得

最后我还是不敢面对一个月光掠过的背影

心里深深的不安和委屈

这月光的份量重过2007年整整一年的光阴

我才知道不肯屈服才能赢得世界

还有这月光石竟然混杂在一群花花绿绿的石头中间

价钱居然没有人去抬高她

她安静立在名牌首饰店的角落里

上面间或有些划痕，她也不计较

我是从很多的首饰店和很多的划痕中选出来的

这块宝石在胸前变得温软，伺弄着我的心事

这月光石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命运

曾经我是谁枕边的月光，还是
月圆的时刻象征爱情，我怎么还是摆脱不了呢

我真不忍心仔细思索这美丽的半月型石头

她降生之初也未曾料会如此脱离凡尘

当发现一切被分割成月光的和非月光的

诗歌的与非诗歌的，某某的和非某某的时候

你是否也同我一样在颤抖中狂喜和欢愉呢

我喜欢她晃动在雪白的羊绒领下面，感觉有一座雪山

我的体温将她慢慢融化，她质朴的小手捉住我

我的心和她的小脸一样红，像满满一个春天

这月光是我吉祥如意的爱人，曾经他那么温柔地对我

我曾那么星星般的明亮，从来不肯给她一点机会

现在月光洒在全身的每个地方，镀了一层金色

只有我和那个叫月光的人能看得见，我会懒散地

从长长躺椅的后面回头，脱下镶着金边的老花眼镜

那颗月光石晶莹夺目，闪烁着当年的爱情和

一次永不后悔的选择和更多的幸福的福音

 

2007。1。15

 

 

每一位天使都有一颗冰晶玉透的心

 

我不要他们的天使，我只要你

你是最洁白的星星在白天，优雅地下落

你是白云的知己，滴着雨前最晶莹的泪珠

你说出话语犹如一串串悠扬的风铃

 

我不要堕落的，尤物的天使，我不要

智慧哪怕富有不被人们遗忘的天使

我不要色泽艳丽，多姿芬芳的天使

我只愿意寒冬立在一捧洁白的花朵面前

 

我要在你的周围垒砌高高的堡垒

我要它城墙璀璨，难以攀越，我要你

唯一的配得上它的奥黛丽赫本的天使们

我要狂吻你洁白的花心，还有你洁白的唇印

 

这美丽的世界纯洁如初，我愈加狂喜

这降落不止的上帝的福音怎能忘记

我要去遥远更遥远的将来，去你父辈母亲的地方

摘来天使的星星和星星的天使深植我的内心

 

2008。1。17

 

 

诗人们都喜欢解剖自己

 

把自己最隐秘的一面

还有一腔对生命的赤诚

毫无保留奉献

诉说喜怒哀乐

诉说真理

排列语言

排列生活

惟独不能编排自己

诗人们

就要过年了

大家聚一聚

有的喝酒

有的唱歌

这难道就是欢乐吗

 

曾几何时

我们都是天真的孩子

成长跟随着烦恼

何必

我们再次回到童年了吗

当我们写诗的时候

不

我见你们紧紧锁住眉头

像任何在这个世界上不快乐的人那样

将自己再次解剖

剖开记忆，微妙的一次回眸

一个深爱的人

不愿意向人倾诉的一切

从诗句中流淌

附带一腔古道热肠

豪侠仗义

 

因为是同类

诗人们也相轻

用文字这锋利的工具

刺向自己的同伴

一起仰望天宇怀有孩子般愿望的人

这伤痛流出不是血的液体

这是诗人的眼泪吗

这大地雪白雪白

多么好的新年

 

诗人们爱在最激烈的时刻解剖自己

这致命的赖以生存的方式

失去她，犹如死去

趁着美好的夜色

还有诸多人烟来过的痕迹

多多补偿吧

 

2008。1。23

 

（部分图片莫奈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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