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麻衣的冒险（十六）
道路很快抵达了尽头，佐天抬头观望四遭，道路仅此一条，然而说是终点却不十分正确。不时就会踏出灰尘脚印的道路前方是黑漆漆的一片，一条表面完全被暗黄色锈迹缠绕的铁链中央挂着一块同样经历风雨侵蚀的警示牌，勉强能拼读出“禁止入内”的字样。
“似乎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走了呢，是这边吗？”佐天心生退却，地下通道的两侧是未经开发的森林，她都不知道土地资源紧张的学园都市居然有这种自然主导的地区。
麻衣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氛围很像，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地下通道？还是……”
“无论是走地下通道，还是两边的森林，都会抵达同一个地方。地下通道要近一点。”麻衣走进黑暗盘踞的地下通道入口，往里面探头探脑。“我还是第一次在满是高楼大厦的学园都市里看到这么破败的地方，是因为发生了自然灾害停止开发了吗？”
“我倒是在都市传说的帖子里看过类似的地方，不过没有人为因素干扰的森林倒是第一次见。话说不会有熊出现吧？”佐天怯生生，远远瞧着仿佛有怪兽栖息的地下通道。她本想建议麻衣走两边的森林，但突然有了新的担心。“我还没在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见过熊呢。”
“别担心，如果有熊出没，我来赶走它。”麻衣自信满满地拍胸脯保证。佐天一瞬间产生了无比信任，不过根深蒂固的常识及时拽回了理智。“我们还是走地下通道吧。”
有时候现实存在的危险会让人愿意面对科学上目前认为不存在的幽灵。
“我是说真的。佐天同学不知道吗，人类的肉体战斗力其实比一般想象中强得多。”麻衣回过头来给佐天科普，表情仿佛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世界各地有很多单人击败野兽的案例，人类即使不使用武器，肉搏也有很多优势，比如手臂的长度……”
佐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麻衣，但她明白再怎么多案例佐证人类有击败大型野生动物的可能性，她也不认为两个初中生能打败熊这种不可撼动的生物。
“我们走地下通道吧。”她加重声音，再次强调。佐天有种预感，再让麻衣讲下去，她会真的找出一只熊来，现场证明人类肉体的强悍。
“唔，好。”麻衣点点头，径直跨过横在通道中段位置的铁链。
佐天这才意识到一件事，麻衣说她第一次来这片荒芜的地区，可是她却知道所有的路线。难道……
“上条同学你莫非已经看过未来了？”
佐天匆匆跟上，差点在铁链上绊倒，倾倒的前方，麻衣早已等在那里，稳稳扶住她。
“嗯，这种地方危机四伏，正是我使用能力的时候。”麻衣揉揉太阳穴，语调轻松地回答。尽管物理层面的疼痛早已消失，残留在精神中的麻痹感仍附着，像脚底的口香糖一样难甩开。
麻衣宛若牙痛般抽了口气，黑暗浸入灵魂的冰冷风浪发出低吼，向两人冲过来。潮湿的味道侵入毛孔，渐渐从脚下淹没，直至胸口与喉咙。
“佐天同学，请跟紧一点，通道里以前可能发生过部分坍塌，有不少碎石。”麻衣向佐天伸手，让她握住自己。
佐天抓住麻衣的手，愕然地……她开始感觉自己对麻衣任何不现实的猜想都会合理的存在。
“上条同学你能看清路吗？”
麻衣点点头，当然佐天看不到她的动作，连近在咫尺的轮廓都十分模糊。
“我的夜视能力不错，差不多能看清。”
“上条同学真的是人类吗？”佐天小声嘀咕，没注意到手心传来的短暂惊慌。
“说什么呢，我当然人类啊。”麻衣发出开朗的干笑，另外一只手在黑暗中挥舞。“即使眼睛无法在黑暗中看清，寻找道路的方法还有很多。比如用嗅觉就能够预判很多危险，啊，用触觉更简单一点。”
她滔滔不绝地讲解，完全没发觉后面佐天瞠目结舌。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将注意力集中到皮肤上。风会带着道路的信息流过，水分和空气都是探路的关键……只要捕捉几个关键的因素，脑海中很容易勾勒出黑暗中完整的路线。”
“等，等等，上条同学！”佐天赶紧制止麻衣继续说下去，她述说的替代方案远比拥有优秀的夜视能力离谱。可是在她自信满满的语气中，自己好像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类。
麻衣回过头露出困惑的表情，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佐天看不到她的脸。遂问：“怎么了？”
“上条同学你的办法可能对普通人不太友好。”
“是吗？”麻衣这才想起来，教授她这些技能的人好像被称为“圣人”来着。“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掌握。”比起强行解释，麻衣认为想办法结束话题更好。
好在佐天也没有深究的想法，毕竟她已经产生了自我怀疑。
“我有个更简单的替代方案。”佐天在黑暗中摸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体会到了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火种，驱散黑暗是多么伟大。
“手机？”
“唔，我想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应该够用了。”
在下滑页中找到手电筒的标识，一束亮光立刻化作利剑，刺开黑暗统治的领地。同时映照出麻衣茅塞顿开的张大嘴模样。
“原来还有这么便利的方式啊。”
“上条同学对手机不熟悉吗？”佐天狐疑地问。
麻衣挠挠头，难以启齿地回答：“我来学园都市以前不用手机，后来虽然有了手机，但我没什么朋友，野性比一般人要强，所以有时候会忘记使用便利的现代科技。”
“上条同学果然是怪人呢。”佐天将手机端平，照亮前方，依然看不到地下通道的尽头。“前面的路好像还很长呢。”
“没多远。”麻衣展露乐观的笑容，握着佐天的手坚定不移。“佐天同学怕黑吗？”
“倒不是怕……”佐天想了想，发现自己认为的黑暗从不及此刻身处的纯粹。“上条同学好像一点都不怕呢。”
“因为我已经走过一次了。”麻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知道最佳路线。”
“上条同学的能力真的好厉害。”
“谢谢。”
麻衣突然停下步伐，旋即兴奋回头。
“让我们加快点速度吧。”
“啊，欸——”
佐天尚未领悟麻衣的意图，她的身影蓦然从眼前消失，接着自己腾空而起。等她察觉被麻衣抗在肩头，潮湿的空气不断飞快地与她擦肩而过，不，她自己好像变成了风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