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心灵边境:帝国记忆》(9)末日初现⑨ 冒险 长篇小说

IX 末日初现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考着,周围的环境如同幻觉一样朦胧地晃动着。
那些人们的抽泣声和小孩的哭声缠在一起,在这昏暗的客舱里此起彼伏。这些声音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恐惧……如同那些晃动的照明灯,在这运输机冲出大气层的震动下微弱地照明着这巨大的黑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绝望。
胡泽鑫右手扶着额头,在母亲放下的多功能折叠床边坐着,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他的母亲微微地挪动了一下脑袋,侧过来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心事。
胡泽鑫双手紧紧握拳,压在自己的额头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人说我应该丢掉家里的孤寡老人,不要让他们拖累我的生活……
“可是,那些人不知道……”胡泽鑫擦了一下鼻头,瞧了一眼那些同样在哭泣的母子或是父子,缓缓地说道,“在聚城里,我曾经在街上见到过怎样可怕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医院的背后……我曾看见,数个卷起来的被褥子……我记不得是几个了,也许只是一个……但,那卷起来的被褥被绳子捆着,厚重无比……我本以为是一些无人要的床上用品,但结果——结果,那里面有人!一个人——一个老人!是一个老人……不记得是她还是他……但当时,我走了过去,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干裂的脸上连皱纹都看不清;结冰的泪痕挂在他的眼角……他一动不动,也没办法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如同一个睡着了的父亲,或者是母亲,躺在这冰冷的地上……面朝天空;不知曾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痛苦……不知那些狼心狗肺的子女是如何将其从病床上抱下来,在他们骨肉相连的亲人的泪水之下,一下又一下地用粗麻绳绑在厚厚的被褥之间,就这样扔在……扔在街上,让他们等死。
“……比起我推着母亲的病床,好像很可笑似的到处跑来跑去——而与这种,这种……不可言喻的行为比起来,”他情绪激动地说着,“哪种才是可笑的!?——只有没有人性的东西,才会把他们的生命的给予者,给那样混账地扔在街上!”
他喘息了几下,看着沉默不语的母亲,又回过头去看着那些相互哭诉的,和自己同样的人们,深沉地呼吸着……
“我……我绝不允许,也绝不可能,”他呜咽了一下,随后继续对母亲说道,“离开你……”
飞船又继续晃动了几下,母亲依然沉默着。
宇宙是一片黑暗……星光之间的距离比人们想象得要远。
繁星和发光的星云,似乎根本只是想象中的景象……现实中,这里只是一片黑暗。
“都安静!”一个身穿着护甲的小马走进客舱,对这些人们喊道,“……都安静!回座位上做好,把给你们设计的安全护栏放下来;我们的飞船即将进行空间翘曲。”
这个小马背上的激光枪台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人群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们举起颤抖的手臂,扶着狼狈的自己,或身边的人,重新坐回座椅上;不顾整理自己衣衫褴褛的外表……静静地,失魂落魄地坐着。
“这里是最后一班运输机,向方舟申请翘曲坐标;预备对齐中……”前面的驾驶舱在关上舱门前传出了一句飞行员的通话音。
胡泽鑫把母亲的病床用贴墙的安全带绑好了之后,自己坐在了并不舒服的座椅上。
夏威夷基地此时正值夜晚。维克斯正在逐一尝试各种人类的通讯波段,希望能找到他所搜寻的那个信号,并与之取得联系……
“我没想过这场战争会是这样。”莫尔兰夫看着基地上空的乌黑云层,对一旁的茜黛尔说道,“我以为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我们却忘了去留心幻形灵。”
“生活并不总是顺心事,一切都是按照这般规律来的。”茜黛尔看着屋内默默操作着通讯器的维克斯,缓缓说道,“……感谢维克斯,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茜黛尔,”莫尔兰夫忽然说道。
“嗯?”她回头看向他。
“我其实,一直在担心……”莫尔兰夫看了一眼她,“……我在担心赛琳娜丝。”
茜黛尔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亲爱的。”
“我不知为何会如此思念她……”他说着,继续仰头看向天空,“或者说,我其实一直都在担心着她……只是,从未表露出来过。”
“当然,莫尔兰夫,你担心你的妹妹我当然能理解……”茜黛尔抬蹄扶住了他的肩膀,“尤其是,当你们都一起经历过失去父母的痛之后——”
她止住了自己,没有再说下去。“……希望,我那样说没有伤到你。”她接着说。
“我们都曾有过痛,亲爱的。”莫尔兰夫转过头看着她,稍稍苦笑了一下,“我们都一样……人类们,小马们,都一样……他们的生活相对于他们自己都是痛苦的。”
“谢谢你,我的记忆还算美好……至少,暂时是这样的。”她看着远处的灯光。
“赛琳娜丝不会有事的。”莫尔兰夫低着头,“我有这样的直觉……她一定还活着。”
“希望我们不要遇到在真假赛琳娜丝中做出选择的情况。”
“就算这个幻形灵还活着……我也相信真正的赛琳娜丝永远会有办法证明她自己。”莫尔兰夫的眼中是那样坚信,似乎他心中完全没有第二种可能。
茜黛尔深沉地叹了口气,遥望着那看不见的海滩,“……你觉得,人类真的能帮我们吗?”
“说不准……但我只知道,维克斯会帮我们。”
太空之中,几架运载有人类难民的小马运输机先后启动翘曲引擎,被拉长的机身在扭曲的空间中向前瞬移而去。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有个很小的孩子在他妈妈身前望着那紧锁的驾驶舱,疑惑但夹杂着一丝恐惧地问道。
“没事的,孩子……我们只是去一个地方玩——”他的妈妈近乎崩溃地回答道,“……不要害怕,儿子……抱着妈妈,紧紧地抱着!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一定要活下去——”孩子哭了,他不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些人也同样无法预测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胡泽鑫头脑之中全是些他能回忆起来的所有历史上战争的场景——他仿佛看到了那些一卡车又一卡车的难民,被送往一个充满肮脏气息和血腥味的集中营;亦或是一个布满人体部件的白色建筑,在那里有各种各样毛骨悚然的仪器和设备来研究生物体的机制;或者,就是那再熟悉不过的,一排蹲在地上的男人,被绑住双手蒙住眼睛……身后一批手握长枪的士兵一个个开火,然后那些男人就如同落叶一般倒在地上,脑袋像破洞的水气球一样往外淌血……有孩子,有女人冲上去,泣不成声地抓着他们的父亲或是丈夫——然后,那些士兵在说笑之下拿枪威胁这些女人,将她们逼到空房子内,以毫无休止的轮奸来一遍又一遍地摧残一个灵魂……只为满足他们同样作为平等生命之下的龌龊的生理反应。或者更直接一些,就是那一辆辆的卡车径直开进一片土坑场,将上面的难民像倒砂砾一样倒进土坑中,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土坑活活埋上……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发生在外星球,他们将会体会到怎样的一番景象。他几乎可以预测到,这些小马至少会把他们按批次送向部队中审讯,用各种他无法想象的手段和方法折磨他们,摧残他们……目的便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榨取情报——这是战争永恒不变的规则。
他能肯定,ISNA一定对抓去的小马战俘做过同样的事情。
显然,这些小马没有理由不对人类做出同样的行为——他回想了起来自己干的那件事情,那个被自己害死的翼角兽——他甚至觉得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他真正挽留了那两位翼角兽,而不是执意去陷害她们的话,也许在他们的难民集中营那儿还能捞得个好下场。更别提他还救过一个夜琪。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他杀了她……如果让这些小马知道了他手上沾着他们女王的鲜血,他非不得在一番折磨之后再被活活扒层皮下来。
恍惚之中,时间过去了许久。在夏威夷基地之内,莫尔兰夫和茜黛尔依然没有被困意所攫住的意向。
他们知道有小马正在司机寻找他们,杀机重重隐藏在那些平常的面颊之下……任何一个曾经他们所信任的小马,可能都会是刺客。
“……如果赛琳娜丝还活着,你觉得她会在哪里?”莫尔兰夫再次打破寂静,问道。
“也许她正和人类在一起,”茜黛尔回答,“亦或……她正等待着,和音韵女王一样的命运。”
“不,不会的。”莫尔兰夫站起了身子,“我很清楚——哪怕违背谐律的法规,她也不会任由任何人或小马伤害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一切。”
他半张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已经累得睡着了的维克斯,又继续说,“……尽管我并不知道她将要如何做到。”
飞船颠簸了一阵子,胡泽鑫侧头发现窗户外的漆黑宇宙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红色。飞船仍然颠簸得厉害。
机舱里的人群又一次叫嚷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彼此。
他知道……现在他们正在进入大气层。不管这里是哪里,这里都已经不是地球了——他的脑中在飞速地想象着他们走出机舱时眼前的景象——高耸入云的外星建筑,圆盘一样的飞在天空的飞行器,时而说着英语时而说着诡异语言的外星马;一排排降落在地上的运输机,还有一批批被持着武器的小马押运的人类战俘——他们被送往那些戒备森严的矮平建筑,上面挂着铁丝网,或是别的什么阻止自由的装置……人群在哭喊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难民营门口又会有更多的人群被送进来……
他仿佛能看见那种生锈的监狱门,散发着气味的床垫,脱落的墙皮……还有那只有一半电脑屏幕大小的铁窗,地上若隐若现的血迹——
咣当一声,飞船竟然就这样迅速地降落了。大家顿时感觉身子十分疲惫,好像背上背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样。胡泽鑫猜测那是因为这里的重力与地球有所不同。当飞船引擎逐渐停歇下来后,机舱外面传来了小马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上帝保佑!”胡泽鑫脑中的一切都瞬间凋零,只剩下一片的黑暗和心脏的跳动。
周围的人群出奇地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试图往哪里逃走……人群瞪着大大的眼睛,呆滞地相互打量着——他们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胡泽鑫感觉自己能听见旁边人的心跳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也摇起自己的病床坐了起来,安静地等待着……
这时候,舱门突然打开了——人群中发出了一两声尖叫,随后又迅速变得寂静。
大家都无一例外地伸着脖子看向机舱的外面——和胡泽鑫想象的景象有些许类似:是个安静的机库,周围停泊着的那些飞船想必也都是运输难民的运输机……有个小马士兵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都是全副武装的。
“都起来。”前面那个小马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开口说道,“嘿,你们怎么了?”
见人群没有反应,他向一个人面前走了过去;那人便被吓得慌忙解开安全带,站起来的时候脑袋还磕到了降落时抬起来的护栏。身边的那些人也纷纷在这影响之下慌张地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
胡泽鑫起身,本能地站在了母亲的床前。他胆战心惊地看着身前的那个武装小马,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那个小马的头盔旁边有个东西发着绿光,对着人群扫了一遍。
“这列安全。”他回头跟另一个小马低声说了一句,那个小马也回应了什么;随后,原先的那个小马朝胡泽鑫这边一排的人挥了一下蹄子:“都跟我走。”接着,他迈步走出了运输机——人群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胡泽鑫依然推着他母亲的折叠床,看了一眼挂在床栏杆上的药品。
这片机库很空荡,看不见出口在哪里——胡泽鑫怀疑他们的运输机是从屋顶那些密封的圆形伸缩门降落进来的。周围也有许多人类排成的列队走在这静冷的空旷机坪上。
灯光虽然不算昏暗,但是整个机库给人的感觉仍然十分压抑。仿佛是夜晚的体育馆,此时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环顾着周围宁静的墙壁,冷色的灯光照在你的身上……每做出一个动作,仿佛都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细小回音。
那些人群之间不时地传来咳嗽的声音,他们那些废土的服饰和ISNA白色军装间杂在一起,像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方形长条,在缓缓地移动着。
每个队伍前面都会有个带路的小马士兵,均有武器武装着。他们带着前面的人流走进两扇打开的大门,进到里面的走廊中去——
胡泽鑫发现这个走廊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全都铺满了像游泳池那样的瓷砖,他推着的病床的轮子在上面嗑出急促的碰撞声。这是周围环境中唯一的噪音——他感觉这声音大到背后的机库里都能传遍。
接着,前面的人群停住了,胡泽鑫也跟着拉住了母亲的病床。他很庆幸那轮子的碰撞声终于可以消停下来了,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那些人一旦和他对上眼睛,便立即转动眼珠,去看别的地方。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任何特殊的表情。他们都板着脸,像僵尸一样站在那里;像牲畜一样跟在前面那领头的小马身后。
接着,前面的队伍又开始流动了。胡泽鑫无奈推动病床,那恼人的嗒嗒声又一次从轮子下传来。
没走一会儿,队伍又停了下来——仿佛前面正在干什么事情,需要一批一批地放行……难道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他们在把人群送上卡车?他不禁打了一下寒战。
“呜……”身后,他听见有个小孩埋在衣服里哭泣的声音。
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周围陆续传来了一大片小孩的哭声。
胡泽鑫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这一幕是战争纪录片中从未见过的……那些惊悚的画面中他从未见到过未成年人的身影。
想着,前面的那个小马又冲身后招了招蹄子,队伍再次向前流动。
队伍如此这般走一会儿,停下,随后又开始行走……没过多久,胡泽鑫总算看见了队伍的尽头。尽管刚才他感觉自己仿佛要永远行走在这没有尽头的防水砖走廊之中似的。队伍前面停在了四扇门前,走廊到这里变得宽敞了许多——两边把手有两个小马士兵,也都是武装着的。
胡泽鑫不敢去看他们的目镜,怕这样会激怒他们……他知道作为俘虏,任何类似的行为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忽然,那两位小马走上前去打开了四扇门,对前面那个队伍前方带头的小马撇了一下脑袋。
这一次,那个小马让开了道,叫后面的人群走进去——
人群中有人后退了几步,没人主动向前走去。
“进去。”那个小马忽然开口道。顿时,那个队伍中的人便分四组急促地走进了那四扇门内。
胡泽鑫仔细观察了一下,所有女人都走进了右边的两扇门中;而所有的男人都走进了左边的两扇门……而那些小孩则被紧紧地抱在他的父亲或是母亲怀里,那几个小马没有上去阻止。
过了一会儿,胡泽鑫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意走进去了。
那四扇门内忽然传来了叫嚷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肢体的沉闷碰撞声。那几扇门有时候都被剧烈的撞击给撞得剧烈抖动了几下……走廊里全是男人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他感觉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周围那些小孩的哭闹声戛然而止,他们从未经历这样的景象。
他向身后看去,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太多动静——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声音并不是很大,那些稍微站得远一些的人群是听不见的。这声音太过于可怕,以至于它听上去在这静悄悄的走廊中像是震耳欲聋。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叫嚷声停止了,传来了洒水的声音;同时,还依然有零星的叫喊声从中传来——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也同样更为恐惧。
他的想象又再一次浮现了出来——满地是血的殴打场景,拖走那些像泥一样的尸体,随后再用清水冲洗?亦或是强制注射了什么东西的人群,在最后的挣扎前想要拼命逃出来,疯狂砸门……最后,都前后药效发作,像一具具尸体一样倒在地上?
门开了。两边的士兵再一次走上去,给胡泽鑫这一列人打开了门。
顿时,他感觉到了那种儿时打疫苗的那种恐慌感——但这一次要强烈上万倍。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和脚都在颤抖着。

IX 末日初现 : 第一百二十章
“进去。”领队的小马直接开口对他们说道。
前面那个那人急促地点了点头,随后机械地按这个小马指示的方向走去。
胡泽鑫推着病床来到了那个小马面前。
“你,去那边;”他指了指自己,随后指了指左边的那些门,“她,去这边。”他指了指病床上的母亲,又指了指右边的门。
胡泽鑫一下子感觉像是被电到了似的,“不……你不能让我们两个分开!”
“不行……”那个小马话还没说完,胡泽鑫突然像是疯了似的抓住了他的脖子——“你不能……不能这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大脑前额叶像是停止了工作一样,所有本能都顿时释放了出来——“那个人类,住手!”两边的小马顿时架起背上的机枪,指着胡泽鑫,包括他前方的病床……
他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克制住了自己。
那个小马摔倒在地上,闷闷不乐地爬了起来,走到一边。
另一个小马大步走过来,强行把母亲的病床推进了右边的门内……
看着那两个退开的士兵,胡泽鑫呆了一下——他感觉整个人是朦胧的,仿佛刚才自己应该被打成血窟窿才对。
他来到了左边的一扇门内。
这里面站着一列男人,都相互瞪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像是浴室一样,地上铺着瓷砖,房间两侧各有一排像是浴室一样的隔断——他看不出来那些挂在墙上的装置是干什么用的,只是觉得心里异常地恐慌。周围空气比外面要闷热,而且间杂着一丝汗臭味……应该是上一批人留下的。他看了看地板上,居然发现真的有一些红色的血迹……像是被抹擦过的。他不禁再一次确信了心中的恐惧感。
旁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小马的蹄子声!
胡泽鑫和人群紧紧地挤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地望着那个脚步声传来的铁门——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能看几个小马的长相:古怪的外星护甲之下是一副凶残的面貌,举着鞭子或是其它的刑具……这些人们被按在地上死命殴打,鲜血直流……
门开了,几个身穿着米黄色大褂的雄性小马站在这一排人前方。人群立即往后退了一些。他们中有两个小马戴着眼镜,其中一个小马的镜片碎了一个;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没有任何邪恶的表情。
胡泽鑫又咽了一下口水。
“那个,人类们……”忽然,一个小马开口了,“请不要惊慌,我们只是会搜集你们的衣物,然后给你们进行消毒……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请相信我们——”
说着,他们往这边走了过来——虽然有那个小马的话语在先,人群还是略有些议论声。前面的那几个人不由自主地退到了队伍后面,而随后成为队伍前面的那几个人也跟着去了队伍尾端……就这样循环下去,不断地有人退后。很快,那几个小马便来到了胡泽鑫的身边。
胡泽鑫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条件反射似的控制自己走到了一边——那个小马互相翻着白眼,好像每一批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接着,那些人靠在了墙上,这几个小马像是赶鸭子似的围在了他们旁边。途中有一部分人脱下了上衣,试探性地把衣服扔给了他们——仿佛是在扔给几只老虎一块肉一样。
有个小马无奈地捡起了那人丢的衣服,把它扔到身后的一个透明箱子里——胡泽鑫在一旁竟然没意识到那里拖过来了一个箱子。
人群开始散开,有的人在脱衣服,有的人在躲着……胡泽鑫能听见有人在嘴里自言自语,说这是什么特种部队审讯俘虏的特殊方式,叫做什么什么虐囚法……他们会扒光你的衣服,随后羞辱你,拷打你,完全地摧毁掉一个人的尊严……没了尊严的人,便是个被撬开了的情报箱。消毒完完全全只是个借口,一旦都脱完衣服,肯定就会进来一批拿着鞭子的士兵……
人群中有人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跑起来,躲着那几个小马。
“先生!你的手表需要摘下来……”他们中有个小马在追一个人,那人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他面红耳赤地躲着,完全听不进去这个小马在说什么——他惊慌地看着周围的人,而不是看着那个小马——他作为人心中的一种本能在驱使着他感到不适。
那个小马碰了一下他手腕上的手表。
“啊!别过来!”那人尖叫了起来,“别碰我!你给我滚开!”他一脚踹在那个小马脸上,人群便慌乱了起来。
那个小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重重地撞在了通向走廊的那个门上——门被撞得剧烈抖动了几下。旁边的一个小马赶忙前去扶他起来——他痛苦地捂着额头,鼻子也在不停地流血,血滴在地上,旁边的那个小马拿白色的手帕去擦……
胡泽鑫没有料到原来那些叫嚷声,碰撞声,还有进来时发现的血迹是以这样的方式产生的。
周围的人在叫嚷着,甚至相互还在拳打脚踢——宛如一群吓破了胆的山羊,或是牛群,在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一切……
有两个小马忍无可忍了,冲上去压倒了一个人,死命按住他的双手——胡泽鑫捂着嘴,向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这是要杀鸡给猴看——
不过,其中一个小马仅仅是把他手腕上的金色手表给拽了下来,随后像是从疯牛的背上跳下来似的躲开了。
“这手环是我儿子给我的!”旁边有个五十多岁的人在拼命掖着自己的右手,“如果你从我手中夺走它,就是夺走了我已经安息了的儿子!”
那个小马无奈地摇摇头,便不去抢了。
很多人在一番疯狂之后才冷静下来,有人身上依然留有宝石项链或是珠子之类的东西。
待哄闹声平息后,那几个精疲力尽的小马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那些隔断之间随之传出了水声。此时胡泽鑫才发现,那个戴着眼镜的小马的两个镜片都碎掉了,脸上有个划破了的口子;另一个小马的脖子上有一点淤青,蹄子上有一丝血迹,
这几个小马随后把这些喘着粗气的人推到隔断里面,让他们冲洗着那些喷洒出来的透明液体——胡泽鑫仔细伸手感觉了一下,才确信那是一氧化二氢。他走了过去,让这些一氧化二氢——水,流冲在自己的背上……是温的,大概40度左右。他不时地看一眼头顶上的那个淋水装置,怕它忽然间放电或是打什么东西下来。
那几个小马分别监视着这些人类冲洗身上,随后关掉了水闸。
这间屋子里不冷,因此那些光着身子的人的反应并不大。
接着,那几个小马从别处拿来了几把像是枪一样的东西——这令大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小马站在一人前面,用蹄子上套着的那个像是带有枪口一样的东西指着他——那人大喊大叫了起来,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大概是在喊饶命不要开枪之类的。
那个小马没有说话,枪口只是射出了一团像是泡沫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洒在那人的身上,那人打了个激灵。接着,那些泡沫变得透明,随后又变成透明的淡蓝色……那几个小马给每个人身上都打了这样的泡沫团。
胡泽鑫看着身上的那些泡沫变成透明的蓝色,随后顺着身上有水的地方逐渐流淌下去,由半粘稠的物质逐渐变成了清水一样的质感——颜色也变得更蓝。
身上的水就这样顺着泡沫被吸收完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感觉粗糙的皮肤变得光滑了;背上的汗臭也消失了。
“行了。”前面的那个小马跟彼此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搜集的衣物走开了。
当大家以为结束了时,那几个小马又走了回来——带来了一车和他们自己身上衣物材质有些相似的衣物。
这一回,当他们把衣服拿给这些人穿上的时候,大家的反应就小了许多——宛若一群被驯服了的动物。
人们仍有些诚惶诚恐地穿上那一身像是亚麻布料的衣服后,这几个小马便叫他们从另一扇门走出去。
这里又是一个走廊,有两个小马站在门口两侧等着大家。他们身边各有一箱像是手表一样的东西。
胡泽鑫最先走了过去——他心中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他感觉这些小马对待俘虏的方式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至少……暂时不是。
“我们用这些手表来检测你们的生命体征,请不要摘下来。”那个小马说着,用自己独角的魔法举起手表,给胡泽鑫戴在了手腕上——他定睛一看,竟是个镶着金边的瑞士手表。不过指针不能动,而且分量感觉很轻。
“往这边走,后面的。”另一个小马对胡泽鑫身后的队伍喊道,“领完的继续往前走,外面会有小马带你们去营地。”
“外面?”胡泽鑫心中又紧了一下,“营地?……集中营?”
走廊的尽头似乎有强烈的光照进来——出口那里是一片白色,宛若一个强光灯的灯口——那亮的发白的区域像是要溢出来似的,胡泽鑫不禁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来到外面了。
起初,他以为这里会是一片城市,或是一片荒芜的军事基地……总之,他以为的视野范围内会是一片暗色调的房屋群,天空中会是一大群外星飞船乌烟瘴气地盖着地面……他以为这里会是那种一番“繁荣”的景象。
不过,他其实也没错……这里是繁荣的,只是他印象中对繁荣这个词的理解完全和这里对不上。
他以为只要走出这个楼道,强光便会消失了——鬼知道这是小马国的什么技术,他起初还猜测这强光是一种仪式……
但是,外面也一样刺眼——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仿佛头顶上有一盏探照灯似的烘烤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烤得暖烘烘得。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因此这令他有一些害怕——他以为自己是走进了一个即将预热的巨大火炉,那些小马怕是要吃了自己——显然,这种想法很愚蠢,他马上就给否定了。
慢慢地,他的双眼不再感到那么刺痛了。他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周围的环境——
他觉得很诡异……他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似乎很病态的色彩——绿色?
绿色……他不禁想起了那些化工厂排水道里的那种颜色。
他继续撑开手指的缝隙——他的眼睛越是接受那种强光,他感到的刺痛感反而越少。这种反差的感觉令他确信这强烈的光并不是来自任何灯泡或是火苗的……而是——阳光?
这令他感到有些发笑,因为阳光和蓝天只不过是存在于童话世界中的,这里是现实世界——自己在想什么?他冷笑着,一下子挪开了手指。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迷糊,所以试图通过用眼睛看清周围的环境来使自己清醒过来。
但随即,他便后悔了——他感觉自己像是更迷糊了。
他看见了那些摇晃的,咖啡色的枝杈;枝杈上面有更多的细小枝杈,随之上面又是一大片浓密的绿色碎片——那些碎片在轻微地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那强光照在这些绿色的碎片上,反射出来一种像是黄色和绿色相间的柔光;他从未见过这种光芒——那些枝杈,或者说,它们统一所汇聚在一起的那个枝干,粗壮的枝干,屹立在又一片绿色的碎片上——那些碎片之间又直立起来有金黄色,紫色,橙色的像宝石但又不是宝石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后面,是一群枝干——那些枝干之多,胡泽鑫几乎看不见尽头。这片地区似乎除了他所站的那条小道之外,似乎就全是那些枝干了……
他的耳边很静很静,但又很热闹——之前他的脑中一直在很混乱地思考,因此没有注意到。但现在他回过神来了——他不停地听见有沙沙声,有鸟类扑闪翅膀的扑扑声;那些小东西似乎还穿行于什么之间,把沙沙声变得时而更为强烈;远处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远,很轻……像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因为那样远的距离他认为是听不到脚步声的——因为在地球的废土上,风卷着沙尘会淹没一切声响……
他的脚下很松软,仿佛是站在棉花上似的。他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前方有一个石砖,而自己则站在门框和石砖之间的褐色地面上——那地面是软的,空气中貌似还散发着一种他从未闻到过的气味——他感觉那像是泥土的气息……但他记得,在地球上自己只闻到过“土”的气息,而不是“泥土”的气息。这令他又有一点困惑。
自己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地方甚至令他有些感到害怕。
他觉得很奇怪……自己似乎应该属于这样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人类应该属于这样的一种地方;而不是曾经那满是沙尘的废土之上,阴暗的围墙之下。
但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嘲笑他,告诉他这一切的不真实性——这声音甚至在笑话他被小马蒙蔽了双眼,这一切不过是个幻象;现在的他应该挣扎在被开膛破肚的机器上……
“孩子!你还好吗……”
忽然,这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瞬间,他的思绪没有了——他心中最强大的声音一下子站了出来,告诉他:这一定是现实。
“妈!”他向后转身而去,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她的衣服,有些破旧的病床,全部都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一身米黄色衣物,和一个悬浮在地上的白色“凹形曲面躺椅”。她身边还跟随着一个白色的独角兽。
胡泽鑫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母亲那原本粗糙的手现在却变得光滑,手上原本的黑斑现在也没了。但那皮肤上的皱纹和苍老的痕迹依然是记忆中的那样,他确信这是他的母亲。“我们都没事,妈!”他紧紧地抱了一下母亲消瘦的双肩,“万幸您没事!……那些人群有误伤到你吗?”
“噢,这个……”这时候,一旁的那个独角兽忽然开口了,“我当时护着她老人家来着……她没有任何事情。那些人群没法踢开我的保护罩。”
胡泽鑫这才注意到了她。这个独角兽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戴着的白色帽子上有个红色的十字标志……她的眼睛是深褐色的,似乎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她脸旁的绒毛是白里透着暖粉色的,凡是她身上绒毛的阴影处总是泛着一丝淡淡的粉色。
“你好,先生?”她晃了一下金黄色和粉色相间的尾巴,皱了皱眉头。
“哦,呃……你好。”胡泽鑫对小马依然有种很膈应的感觉,他有些尴尬地把双手插进了后侧裤兜里。
那个小马护士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你好,我是艾丽莎·科普兰——你们这一队难民的护理人员。在这段战争时期里我将负责你们在营地里的身体健康。”
“呃很刚想认识你,我,嗯……我……我叫胡泽鑫,一个……呃,亚洲农民。”胡泽鑫挠着后脑勺,心中更加困惑了,“你刚才说什么?负责?负责什么……为什么负责?”
艾丽莎似乎也困惑了一下:“负责你们的身体健康呀!……简单来说,就是我会帮你们适应这里的环境。”
“我们?……为什么你要负责照顾我们?”胡泽鑫没有去看那些出来的呆滞的人群,和艾丽莎讨论着,“我是说……谁让你担负的?”
“先生……我,我是最近的一个医学毕业生,我觉得我有能力帮助你们——”她似乎是觉得胡泽鑫在怀疑什么,语气中有些委屈,“所有从战场上搜救过来的难民都是需要有医护人员逐一照顾的……不仅是法律,这对我来说同时是个很宝贵的实习机会,请问您——”
“抱歉,我想我们不需要。”胡泽鑫条件反射般地拒绝了——在他看来,在敌军的地盘上能给战俘活着的权利就不错了,这医护人员的套路肯定有问题。他猜测这是那种几乎没有医疗资格的卫生站的实习项目,让那些毫无经验可言的年轻学生来从没有人权的战俘身上获得一丁点如何不整死人的护理经验。
转身,他便推着母亲的新“曲面折叠床”要走——却发现推不动。
“那个……请按下那个移动键,不要松手……就可以推动了。”他身后的艾丽莎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打扰了,先生……”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却在胡泽鑫心中回荡了回来。
“只是个实习的护士,想那么多干什么。”他说着,按下母亲的悬浮床按钮,便推着母亲去了那些人群集合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又变得如此安静了。

IX 末日初现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一次,又是一次。飘扬的尘土穿梭于粗壮的车轮之间,席卷着碎石。水坝前面投映的阴影下翻滚着一片的黑影——成队的步兵装甲车,导弹机动部队,后勤支持车队成群结队地在地面上疾驰而过……天空中划过了一排运输直升机,一些简易修整过的ISNA白影武装直升机跟随其后。博斯出动了他们全部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太阳落下的方向驶去。
“又是一次出征。”赛琳娜丝站在摇晃的四号指挥车内,看着窗外的灰色天空,“每一次……都是这些可怜的人们场通往生命尽头的选票。”
“……所以,这便是我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一切的原因。”奥多姆坐在轮椅上,声音沙哑地看着赛琳娜丝说道。
赛琳娜丝望了一眼他,嘴里开口:“您本可以待在那里,好好休息的。”
奥多姆摇了摇头,用手摸了一下鼻子,“我不放心。”
“这场战争不需要您担心,首领。”赛琳娜丝走过来了一些,随后说道,“不论输赢,我们都不会获得任何绝对的利益。”
“不,我指的不是战争。”奥多姆抬起了眼睛,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水坝,“……那里面的人,人心——这才是我担心的。”
赛琳娜丝侧了一下脑袋,看着奥多姆,表示对此不解。
“很简单,”奥多姆看了一眼前面的驾驶室,又看了一下车窗,“……我之所以相信您,殿下,因为您不是人类——这么说吧,聚城里有这样一种说法:宁肯去同情一条狗,也不要去对一个人起善心。人会为了生存付出一切代价——况且,现在我们心中都知道组织里面掩藏着那种叫‘幻形灵’的外星人。”
“但实际上,我认为这取决于人是怎样定义生存的。”赛琳娜丝很快就回答道,“只有幻形灵才会将生存定义为单独的个体。我总觉得,人类也像是个受幻形灵迫害的种族……因为我逐渐意识到,真正的人类所定义的生存,和小马们没有区别。”
这次轮到奥多姆有一丝困惑了:“何以见得?”
赛琳娜丝转头看向了他,迟迟没有开口。
“……你是说,那几个ISNA的专员?”奥多姆猜测道。
“我想是的。”她点了一下头,随后说道,“包括你们当中的很多人……才是人类原本的面貌。你们掩藏于幻形灵之间,有的被它们吞噬掉了爱;而有的则在重重外表之下抵御着活了下来。比如,那几个ISNA的专员……他们来自一个磨灭心灵的群体,心中却尘封着一些记忆,一些可以守护他们心智的信仰。也许他们未曾意识到那是信仰,但不论如何……他们似乎在谐律的眷恋下走到了现在。”
“但是,谐律不会一直眷恋着我们。”奥多姆依然在看着窗外,“世故是起伏的,战争是一如既往的。我们也只不过是在这熵的海洋中挣扎的生命之一。”
“熵?”赛琳娜丝有些意外地说道,“奥多姆首领,我没料到您会记住这些。”
“赛琳娜丝殿下……我得说,您是一位美丽的领导者。”奥多姆扶着轮椅的把手,看着赛琳娜丝说道——显然,她对那个形容词有些疑惑。“我不是说您的外表,也不是在浮夸您的内心。”奥多姆指了指赛琳娜丝的胸口,“您有一种内质……人类从未试图去探索过的内质。这不是一种气质,也不是一种思想……这与您的灵魂有关。”
赛琳娜丝对一个人类能说出这般话语感到有些意外。
“我无法解释这样的一种……‘美丽’。”奥多姆的表情透露着一种愁苦,“但我能感觉到……您才会是那个最终阻止战争的小马,而不是那几位守护者。”
人类与小马的战线依然僵持在亚洲腹地,丝毫没有移动。
“格森将军,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一位审判者核动力航母上的操作手向身后的舰长,格森将军,问道。他在沙盘前渡来渡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是的,我总感觉——”格森将军看了一下那人,摸着下巴说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哪里?……是说我们的战略吗?”那个操作手来到了沙盘前,打量着那些潮水般蜂拥向前的蓝色图像。
“以往的里查德司令从未这样鲁莽过。或者说,他一向很珍惜专员部队这样高级资产。”格森将军在全息沙盘上挥动手臂,将前线那些被打得粉碎的T-45步行者机器人影像给调了出来,“每过一分钟,我们就会有至少两台步行者机器人被摧毁;一个装甲部队单位失去作战能力;以及2到4人的失联……司令的命令简直就像是叫这些士兵冲上去送死。以前他只会叫维和部队这样冲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专员都当成炮灰了;咱们的打法基本每秒会失去上千万美元的资产。”
“……将军,这些外星人的策略好像也和我们一样。”那个操作手指向沙盘的对面,“嘿,这还真是巧了;都在硬碰硬。”
“这正是我觉得不太对的地方。”格森将军心中思索着,“总感觉那些士兵像是被使唤着去毫无意义地送命。我们双方都是。”
“将军,难道战争不一向都是这样的吗?”那个操作手有些疑惑地看着格森将军,“不论是哪一方的士兵,他们的命运从步入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但不要忘了这样的命运是我们给他们决定的!”格森将军忽然回头喝道,“将数以万计的士兵扔到死亡线的前方,应当为此负责的是我们这些指挥官,而不是让我们的敌人来背锅!不论是国家还是星际之间的纠纷,都是我们这些掌权者惹起来的——让那些一无所知的士兵去为我们收拾烂摊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这场与小马的战争理查德司令绝对有什么隐情;而且想必这之间的关系还不简单……否则他那样一个慎重的人怎么会忽然间变得和外星人一样疯狂。”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幕降临在废土大地上。
莫凌看见自己走在一条满是灰烬的道路上,没有尽头。前方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迷雾,空气中飘扬着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
“这里是哪里?”他大声朝周围喊道。
“莫凌?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间,他身后传来了罗恩斯的声音。
“罗恩斯?这鬼地方也能见着你?”莫凌惊讶万分地转身看去。
还未等他缓过来,旁边又传来了珍妮特的声音:“喂?莫凌?……是你们吗?”道路旁边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珍妮特举着手臂走了过来。
这时,道路另一侧忽然也传来了声音——“看来我们都到齐了。”奥维亚抱着手臂,身后跟着道威尔。
“……所以,有谁知道我们这是在什么鬼地方吗?”罗恩斯环顾了一下周围的队友,直接开口问道,“还有,我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我身上的枪呢?”
“我……我不知道。”莫凌抓耳挠腮地想了想,对大家摊开了双手。
“我也没印象。”道威尔朝周围看去,“这地方看上去像是刚刚打过仗一样。”
“这些空气中的粉末确实看着像战场上的灰烬。”珍妮特举起手,接了一点粉末在手指上,“这些灰烬挺密集的……像是核弹刚在这里爆炸过一样。”
“没那么夸张吧……”道威尔嘟囔道,顺着那条道路往前走去。
“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莫凌看向周围白茫茫的迷雾,对大家喊道,“道威尔,你要去哪里?”
“……你们,快过来!”道威尔没有回答莫凌,而是转身向大家招招手,急促地喊道,“快看这里!”
大家随即一起疾步跑了过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这样闻风丧胆。
雪花般的灰烬之下,竟七横八竖地躺着一片的尸体——那些尸体上盖着乌黑的衣物,像是被干涸的污血染的,又像是被烧焦似的……这些尸体躺在道路两侧,没有尽头……仔细看去,这些人类的尸体之间同样也有很多小马的尸体。他们似乎都经历过一场灾变,无一人或小马幸免于难。
“我的天……”珍妮特虽然作为一名实战过的信息专员,在这场景前也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当大家都对这些无边无际的惨象发愣时,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于是,我不得不将你们都召集在一起。”
“啥?你是谁?”道威尔站在最前方,警惕地望着那个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罗恩斯也走过去一步,大声地喊:“什么人?别躲那么老远!”
“我知道你们其实知道我……”那个白雾之后的黑影纹丝不动,声音回荡在整个漫无边际的灰色世界中,“但我也是出于绝望……”
片刻后,那声音略显激动地说道:“如你所见……这里的一切。”
“这里究竟是哪里?”罗恩斯随之喊道。
“……这里,是未来啊。”那个黑影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们两个文明的未来。”随后,它继续说道。
“为什么你要一直给我们看这些?”一直沉默着的奥维娅忽然发话了,“我知道这是梦境,而且我记得之前你给过我们的梦……那被称为‘地狱’的梦。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不断地给我们看这些?”
大家随之回忆了起来——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是梦境,更别提主动想起曾经与此类似的地狱之景。
“……因为,我试图去警醒你们。”那声音顿了顿,随后向奥维娅如是说道,“我希望有谁能帮我们……带领我们从黑暗中苏醒。”
“从黑暗中苏醒?”莫凌重复了一下。
“拜托了!旭日即将东升,你们的头脑将重新苏醒……我没有太多时间了——”那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求求你们——在夏威夷,我们一直在夏威夷的地下……黑暗之中……请唤醒我们——”
当周围的迷雾如瀑布一样破碎掉的瞬间,莫凌仿佛看见了一个深蓝色的翼角兽……
“啊!”他从营地车里猛然醒了过来。
窗户外面是亮的,一些博斯士兵的人影时而从窗边闪过。
他的脖子上全是冷汗,双手扶着床——这双层床似乎都在轻微地抖动着。莫凌看向对面的上铺,发现道威尔也醒了过来;呆呆地望着自己。
“嘿……”莫凌沙哑地喊了他一下,“早?”
“莫凌……我昨晚梦到了你们,梦到了大家——”
“是的,我也梦见了你们。”莫凌打断了道威尔,“你是第一个发现那一片尸体的,然后我们遇见了那个黑影;奥维娅随后首先发觉那是梦境,还想了起来之前的地狱……”
道威尔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愣愣地看向了天花板。
“一定又是那种信号……”莫凌摸了摸后颈上的AIU接口,嘴里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它将我们几个连接在了一起。”
“夏威夷地下……”道威尔忽然自言自语道,“那黑影是这样说的,对吧?”
“我想是的……”
“为什会会是夏威夷……夏威夷地下究竟有什么?”道威尔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万一……万一那是陷阱呢?”
“啊……”这时候,下铺的罗恩斯伸了个懒腰,站下了床,“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关心一下当前的事务吧;这些我们真正上路了之后再说。”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莫凌抓着床边的栏杆,看着罗恩斯问道。
“起来分配队伍了,伙计们。”这时候,珍妮特推开了这间休息室的门,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在谈昨天晚上的梦,但咱们现在最好先确保我们一直在移动;否则ISNA很快就会找我们的麻烦。”
莫凌拿起床脚叠好的衣服,很快就来到了床下:“明白,我们十分钟后外面见。”
“所以这一次我们又要分开了吗?”肖看着到齐的队伍,向库克鲁伯爵问道,“我们的首领在哪里?”
“他在指挥车里休息着,依然带着病。”库克鲁伯爵看着旁边走过来的龙族斯派克,嘴里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最好一起认真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和计划,不要让首领担心。”
“首先明白我们的目标,”赛琳娜丝走过来,对大家说道,“夏威夷基地和营救云宝黛西,这是我们两队的首要任务——所有与任务相关的人士才可以批准归于该队伍。”
“罗恩斯,你们几个专员来我们A队。”库克鲁伯爵冲莫凌他们招了招手,“去营救云宝黛西——想必她现在多半在ISNA手中;因此了解ISNA的你们是最佳人选。”“是的没错,我们确实是最佳人选。”道威尔短促地笑了一下,为这个寻找黛西的安排感到有些兴奋,“我们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黛西。”
赛琳娜丝对他们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面朝暮光她们说道:“肖和他的女儿艾娜,斯派克将军,还有元素守护者们,我们B队直接去夏威夷。”
“好的。”肖也点头示意了一下,握着艾娜扶在轮椅边上的蹄子。“嗯,希望那些在夏威夷基地的小马都还记得我们……”小蝶看了一眼大家,小声地说道。
“……好,现在分队安排已经很清楚了,接下来是计划——”库克鲁伯爵举起手,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基于B队他们有斯派克和赛琳娜丝这两位武装力量,我认为A队理应拥有三分之二的军队随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A队面对的将会是很多场正面突击,而B队则只是低调渗透——这样来说B队反而不能拥有过多的兵力。”
待大家都表示赞同后,伯爵继续说道:“A队,你们一旦成功救到黛西,请立刻前往夏威夷基地与B队汇合;如果B队在那时仍未能抵达夏威夷基地,A队就地待命。B队,当你们成功占领夏威夷后立即向小马全军发布守护者回归的消息,如果不凑效或遇到危险就后撤,尽量不要与小马发生蓄意火拼。在后撤过程中A队会尽力在大陆上为B队打好后路。”
大家插着腰,都缓缓地点了点头。
“行,主要事项就这些了。”伯爵庄严地逐一打量了面前的两支队伍,随后说道,“解散!”
大家有的插着腰聚在一起交谈,有的小跑着去了后勤车队,还有的则直接走去了运输车所在地。
“那个,暮光……你们过来一下,”莫凌和几个队友走到了B队那边,叫住了那几位沉默不语的守护者。
“有什么事吗,莫凌?”暮光抬头问道,走了过去,“你的伤怎样了?”
“啊,没有事的,放心吧……”莫凌弯着腰说道,队友们也都来到了他的身边,“是这样的暮光……瑞瑞,小蝶,阿杰,还有碧琪……听我说——”
几个小马都聚拢过来,坐在地上看着这几位专员。
“我——”莫凌一只手支撑着膝盖,一只手摊在前方,试图想阐明什么……“是这样的,虽然我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主意,但是这十分重要——”他的手悬在半空,好像接下来的内容很难解释似的,“暮光……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危险……”
“莫凌想说的是你们需要防弹衣。”珍妮特直接开门见山,让开了背后那摆在地上的一排黑色箱子,“……以及其它必要的装备。”
“装备?”暮光听着十分意外,“……呃,防弹衣?你们确定?”
“只要是在战场,装备是决不可缺的。”珍妮特说着,去打开了一个箱子。
几个小马起身走过去,有些犹豫地看着那些黑色的肩背和条带。
珍妮特拿出一件像是迷你背心一样的东西,来到暮光面前——莫凌估计她又要开始介绍这些东西了:“好的暮光……呃,虽然你们可能不会太明白这些是什么东西,但我还是有必要让你们知道怎么让这些东西发挥它们的用处。”
说着,她让暮光抬起蹄子穿上了那身背心:“这是专员部队的警犬防弹衣,普通步枪子弹基本是打不穿的——你们穿上好像刚刚好。不过因为资源有限,我们只帮你们找到了携带护盾和简单模块的背包——就是一个轻型护盾和自动弹出的手电筒,控制器在胸前;你们的腰边挂着有水和压缩干粮,还有一些信号弹和烟雾弹可以扔……东西不多,但这是我们基本上可以找到的最适合你们的东西了……”
“此外,”奥维娅说着,蹲在了几位小马前方,“你们的手环已经可以摘下来了。”
几个小马纷纷从蹄子上摘下了各自的电子手环,她们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你们的防弹衣上有一切你们在穿过战场时需要的东西,所以这些手环已经没有意义了。”珍妮特拿起那些手环,看着换上军犬迷彩背心的小马们,,“……切记它们的用处;如果万一,万一你们遇到了麻烦——用胸前的控制器随时呼叫我们。”
“珍妮特……”暮光摸了一下身上厚重的背心,抬头望着珍妮特说道,“那个……我不知道能不能提出一个需求——”
“噢,可以啊。”珍妮特对此有些意外,收起来了手头的那些信息窗口。
“我……”暮光看了一下周围的伙伴们,也看了看面前的几位队员……仿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得以将话说出口:
“有什么我们可以用的武器吗?”
莫凌看着她朦胧的双眼,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中消失掉了——他无从得知。
“这个……”珍妮特说着,朝身后不远处那列补给车上看了一眼,随后回答道,“我觉得人类的武器你们可能没法用……毕竟你们没有手指,扣不了扳机。”
暮光逐渐看向了地平线,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变化。
“穿戴式武器呢?”一边的小蝶忽然问道,“比如上次救我们的时候你们背上伸出来的那种炮管……”
“那东西是要和AIU模块连接的,”珍妮特看着她说,“显然,除非你们打算现在就像专员一样往脊柱上植入一套AIU传感系统……”
几个小马互相看看彼此,明白了她们是没法得到武器的了。没过一会儿,暮光转头和大家点头道谢了一下,几个小马便向赛琳娜丝那边走去了。
莫凌仍然伫立在原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想必他心中又是在思考什么。
“哥们儿?你还好么?”罗恩斯走过来问他。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暮光她们会想要武器。”莫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倒不是担心她们会攻击我们,只是一种感觉……她们似乎变了?”
“老兄,难道你没有发现吗?”罗恩斯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些小马,在他脑袋旁边说道。
“发现什么?”莫凌看向了他。
“我们也变了啊。”罗恩斯说道,“……回想一下以前的我们,你还有印象吗?”
“能想起来一些……”莫凌若有所思了一下,“不过……说起来她们像是真的变了。”
“但是,想必她们和我们都不是自发的变化。”罗恩斯拍了拍莫凌的肩膀,“仔细想想,这种变化可能是什么造成的?”
“幻形灵?”莫凌漫无目的地猜了一下,这个念头差点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别瞎猜……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传输?”罗恩斯直接说道,“一种传输——把她们身上的什么东西传输到了我们身上;然后我们身上的一种东西传输到了她们的身上。”
“还有这等事?”莫凌眯起眼睛看着罗恩斯,不过并没有一丁点要讽刺他的意思。
“没有发现现在的我们和之前的她们很类似吗?”罗恩斯站到莫凌的正前方,远处的珍妮特正在喊他们回营地车。莫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边。
“哎,看着我——而她们,是不是也有一种变成之前我们那样的趋势?”罗恩斯摊着双手,神情有些堪忧地说道,“啊?莫凌,你仔细想想……难道没有这种兆头吗?”
“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莫凌看着地面,脑中回想着罗恩斯说的话,“——这传输,又是怎么造成的?”
队伍进发的广播响了起来,车辆之间的引擎声使得大家不得不都回到了营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