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自私 56
她压制下去内心的小九九，没再看她的眼睛。自顾自地就绕到她小电驴的后座上乖乖坐着，但走过时忽然眼睛瞄到她白体恤上的印花，没忍住就露出来今天第一个笑容。 【蛋壳烘焙业集团】 陈珂虽然没回头，但还是听到了她的笑声。她看着后视镜里笑容明媚的她，问：“笑什么？” 尽管现在两人的关系再一点点的缝合，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还是在她心底里形成了一道坎，郑丹妮没办法越过这道坎去向以前那样轻快自得地回答她。 玻璃一旦有了一道裂痕，不管做什么它的痕迹都无法抹去。 尽管她真的很想调侃她一句：陈珂，你是集会一结束就马上来见我的吧。 她说：“没事。” 而陈珂虽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对比之前连话都不想和她说几句的郑丹妮，这已经是在尝试着走出那些事情的阴影来了。 所以她要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待她戴好头盔后，陈珂驱车往这附近的菜市场开去。 不过在这过程中，她倒是起了一点小心思。她见郑丹妮虽然已经坐上车后座，但坐得离她特别远，远到甚至中间都能再坐一个人。 所以她突然扭了一下车把，又迅速松手，刚坐下的郑丹妮就由于这惯性猛地往前一冲。来不及抓住扶手的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身前人的腰，两个人就以一种非常亲密的的姿势靠在了一起。 彼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陈珂嘴角微扬，而郑丹妮后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的小心思，虽然有点羞恼，但还是没有放开手。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抱着一个，往菜市场的方向驶去。 虽说朋友圈里的内容看起来是郑丹妮要做菜给陈珂尝尝，但买的食材可是一点都不像郑丹妮要给陈珂做的菜。 陈珂一一清点着买来的食材，看向一旁的郑丹妮：“小米南瓜粥，卿鱼汤，家常豆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正低着头，踢踢路边的小石子，听不清楚语气：“没有了。” 她何尝看不出来这是为了照顾她的胃而准备的，原来她早就已经发现了。 陈珂不信地看了一眼郑丹妮：“真的？” 郑丹妮不说话。 陈珂把手上的食材装好在车上，然后对着她说：“在这里等我一下。” 郑丹妮抬眼看的时候，就看见她最后的身影闪进了附近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不过进去没多久后就出来了。郑丹妮看着向自己小跑过来的陈珂，有些不解。 就见她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来了两根棒棒糖，提醒道：“先吃个糖缓解一下，气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郑丹妮盯着她递来的糖，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被触动了一样，她没有伸手接也没说话。陈珂手就这样放着，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僵持着。 最后郑丹妮还是抬手拿走了她手里的两根棒棒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这下，陈珂就放心地开车了。 回到郑丹妮的老房子以后，陈珂连之前刚送给郑丹妮的小猫看都没看一眼，领着食材就马不停蹄的到厨房里去收拾了。 郑丹妮只捕捉到她进厨房后的最后一抹身影，有点很不是滋味。她在客厅一面拿猫粮喂着小猫，一面把注意都放在厨房里，甚至一门心思都已经倾注在陈珂身上了。 因为她根本没听到小猫在不满地喵喵叫，估计那意思是自己的碗都已经溢出来了，别再倒了。 她内心现在就是有两种非常别扭的想法：又是想去厨房帮她打下手，又是担心和她相处于一个沉默的空间里，会不自觉得尴尬。 其实她也很想找回以前那种轻松的相处方式的。 盯着厨房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陈珂在处理卿鱼的时候发出的声响才迫使她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 原来是那条卿鱼太过活跃了，处理鳞片的时候一直在活蹦乱跳的好不安分，以至于陈珂在清洗的时候不慎被鱼鳍划到了。 她皱眉看着食指头上不断溢出的血，又侧耳倾听了一下客厅里的动静。见动静不大，就不动声色地随便冲洗掉了血液，又接着干起了手中的活，仿佛没事人一样。 然后下一秒，郑丹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果不其然，陈珂被吓得抖了一下，处理鳞片的手都不利索了。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窘迫的一面，头也不回的说：“这个没事，我来就行。去客厅里休息吧。” 等了一会儿，既没有听见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 陈珂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就帮忙切一下葱姜蒜吧。” 郑丹妮这才有了动作，她从橱柜里把砧板拿出来放在洗碗池旁，然后就站在旁边处理鳞片的陈珂身边，把葱姜蒜一一摆出来。 鬼知道她为了要靠近她一点点耗费了她多少勇气。从客厅到厨房，从远处看着到现在站在她身边帮忙，以前认为是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放在今天都是她用尽勇气一步一步跨出来的。 而陈珂此时也注意到了她的靠近，这看起来像什么呢？她很快有了答案：就像一只平时对人爱答不理的小猫，一到遇到事情以后就会傲娇地跑到人类身边求摸摸头一样。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 陈珂笑了一下，说：“郑丹妮。” 郑丹妮拍蒜的手一顿，一转头就看见近在迟尺的陈珂，心头更是一愣：“啊？”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原来挑了一个离陈珂那么近的位置打下手啊。 她轻声提醒：“刮鳞片的时候应该站远一点的。” 第二次了，郑丹妮莫名脸红了起来。不为什么，就是因为自己今天的窘态全都被陈珂撞见了，还被人点醒了两次。 陈珂倒是把她这神情的变化一五一十地收进眼底。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从她刚进来到现在这一刻，笑容都没止住。 “不过你站在我的左手边也是可以的。” 讨厌！虽然她心里这样想道，却又端起砧板双腿乖乖地移到陈珂左手边站着。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似乎是打开了一段心路历程中的一条不起眼的小路。郑丹妮在往这条小路走过的时候，好像找到了以前曾经看过的风景。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葱姜蒜的处理方法很简单，她没几下就已经切好了。倒是一旁刮鱼鳞的陈珂，显得倒是没那么容易。 郑丹妮的双眼一直在往旁边瞟，一会儿看看鱼，一会儿看看陈珂的侧脸，一会儿又看看她的手的。就好像静不下心来干自己的事一样。 也就是她这爱乱瞟的习惯，才发现了陈珂那不对劲的握刀方法。 她直接也顾不上什么了，手上的动作一停就要去抓陈珂的右手。又是给陈珂吓了一跳，见郑丹妮的目标是她手上的刀，就连忙把刀举得高高的往后靠了几步。 她瞳孔放大看着郑丹妮：“你……你干什么？” “你手怎么了？” 陈珂一愣。 郑丹妮就已经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右手抓过来手心手背翻了个遍，愣是找不到一处受伤的地方。但郑丹妮就还偏不信这个，就算有内伤也一定得问出来。 “哪里受伤了？”她又问了一遍。 陈珂也没憋着，大方承认：“食指。” 闻言，她看都没看直接转身去了客厅找医药箱，里面放着不少因为之前额头膝盖受伤而买的跌打酒紫药水。所以陈珂看到她把一整个箱子都端来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 “就是被刺划了一下而已，不严重。” 其实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手指头上白白的一层皮已经被割破一块了，估计刚刚也是流了不少血。 郑丹妮没说话，攥着她的手就是要往食指上涂紫药水。 陈珂挣脱，却又笑得无奈：“别别别，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可看郑丹妮那强硬的态度，好像不擦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见劝说半天无果，陈珂索性只好任由她随意摆布自己的右手了。 手心的温度烫在陈珂的手腕处，陈珂没办法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选择去忽视。她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现在感觉胃还疼吗？” 郑丹妮没停下手中的活：“刚刚休息了一下，缓和了不少。” “那就是还疼着？”陈珂也不打算和郑丹妮玩过家家了，直接拿走郑丹妮手上的棉签胡乱一擦，翻了翻医药箱找出创可贴就随便贴在伤口上就是要去做饭了。 郑丹妮立马拽着她：“干嘛去？” “该给你好好养胃了。” 听完后她抿着唇不说话，心灵瞬间被一股名为愧疚的风侵袭，而后就低头不敢看她。陈珂注意着她从刚开始到现在的表情变化，开始有些诧异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能让她留心这么久。 “郑丹妮，”陈珂转过身来正对着郑丹妮，抬手把围裙摘下了，“难道你还不想和我和好是吗？” 她瞬间反驳：“不是的——” “那怎么现在和我相处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这个问题或许连郑丹妮自己都答不出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连一句正常的对话，她都要踌躇不决了。 “现在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话题突转，郑丹妮愣怔地看着陈珂，有点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陈珂解释道：“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那就用点头或摇头的方式告诉我你的答案吧。记住不能说话哦。” “首先，我记得你应该很讨厌鱼腥味是吧？” 郑丹妮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这迅速的反应差点让陈珂接下来给出问题的答案没底。 “然后，你会介意我身上的味道吗？” 其实还有一点赌的成分在里面：面对一个自己特别接受不了的事物，放在一个关系刚刚才缓和的人身上，她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能做到坦然接受。 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就在陈珂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郑丹妮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在说，不介意。 当答案一开始就发生了变化，这在一定的计划上起到了一个好兆头。就像现在她试着从内心的梦魇中跨出来了一小步，那陈珂就有信心跨三步把她拉出来。 “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可以。”没有用点头摇头，连郑丹妮自己都没意识到不对。 眼看着陈珂一点一点的凑近，温暖的怀抱如约而至地降临，耳畔也随之清晰伴随着陈珂那饱含笑意的声音：“郑丹妮，你违规游戏规则咯。” 郑丹妮听完脸一红，不知道是因为被说中了，还是因为陈珂的靠近，突然让她这几天浑浑噩噩的灵魂突然有了新的生机。 一瞬之间好像什么都开始不重要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自1己已经可以好好上学了，所有生活都开始步入正轨。所有欺负过她的人，看过她笑话的人，她都能做到从容不迫地应对，照样吃吃喝喝上课。 怎么就到陈珂这里郑丹妮也不能做到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竟然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这要是说给两人刚认识那会儿的郑丹妮听，估计她会穿过来给未来的自己一巴掌，并狠狠教训自己道：“她没做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 在这短短的拥抱期间郑丹妮好好想了很多。其实陈珂胳膊虚拢着她，没有踏踏实实地抱着： “我知道这个月的你一路自己走过来历经了不少事，也许有的时候事情很顺利，或者有时候也会不尽如人意。也很高兴你在你所认为成长的这条路上走过来了，就凭自己，没有依靠我。” “我也想和你道歉，那天我做了好久的反思。长大这条路上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在你所选择的这条路上能够披荆斩棘，而我却否定了你的想法说不一定要靠自己也可以依靠别人来成功。说实话，你好勇敢。” 其实很多时候许多事情不单单只靠完成了来证明自己真的很有本事，更多的是能得到周围人的肯定甚至赞扬。这真的对自己的信心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阶段。 “你没有做错，你真的很棒。” 这句话瞬间击垮郑丹妮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眼泪止不住的流。为了不让陈珂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先一步抱紧陈珂的腰，头埋在她的肩膀任凭眼泪沾湿她的衣服。 陈珂笑得无奈，手腕轻轻拍着她的背：“辛苦了。” 郑丹妮哭到不能自已，摇摇头。 陈珂就耐心等她哭了一会儿，听着差不多没声了，就要去干那个耽误好久的事了。谁知她连动都动不了，因为陈珂一动郑丹妮就抱的很紧。 “我也要对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能这样无条件接受我的任性。 陈珂就模仿以前的郑丹妮那自傲的语气：“我原谅你了。” “那我的道歉呢。”她还不忘补充一句。 有点孩子气。郑丹妮破涕为笑，点头：“原谅了。” 即使自己的不足会在别人眼中一点一点的放大，但她们彼此懂得体谅懂得理解，懂得换位思考。任何不足在她们看来都是能够成为对方一个闪光点，让整个人有了与他人不同的地方。 以心换心，这个词她们有了更好的诠释。 “好了好了，说太多就有点肉麻了。该放开我了吧，要不然你下午上学又得饿着肚子了。” “才不肉麻呢！” 从今天，或许来说应该是现在，郑丹妮又重新拾起对未来的有所期待。 —— 周一过去了不少事，所以除了周一剩下几天可谓是过得相安无事。虽然表面一切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但郑丹妮内心有一个点，还一直过意不去。 所以当这周一过去，周末她特意对所有人隐瞒了行程，自己孤身一人前往目的地。 当出租车司机开到那个地点时，还特意问了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一小姑娘怎么还特意过来看守所呢。 自责的内心一下子又涌入心头，郑丹妮没心情的随便应答了几句，她匆匆付完款就下车离开了。 因为今天是周末，来看守所探访的人虽然不怎么多，但排在郑丹妮的前面还有两个人。她先是把表填好以后，就坐在一旁等。 考虑着怎么组织语言去面对因为自己而进去的两人，不过真是越想越感觉到焦虑自责，还冒出了要不然还是别去了这种想法。 她震惊这样荒诞的想法竟然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之中。果然人到关键的时候，自私的人性都会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的吗。 在她思考无果的过程中，排在她前面的两个人看起来探访完毕已经出来了，因为现在正有个管教前来带领自己到指定房间去进行探访。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久，郑丹妮没办法以以前的姿态去面对，所以就连跟着管教的脚步都是慢的。 到了指定房间的门口后，管教提醒道：“不能超过三十分钟。” 估计郑丹妮自己都不一定能待到十分钟。 她犹豫不定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袁一琦那瘦了不少的脸。 而袁一琦自从听到有人来探访她的时候就一直挺意外的，直的郑丹妮出现后，才发现内心的差落感原来这么大。 郑丹妮一切都看在眼里， “咋了，因为我不是你心中期盼的那个人？” 像是被读心一样的袁一琦连忙撇清：“没，没有。” “那你这么失望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