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杪夏的烈阳透过落地窗户，肆意地撒落在檀木吧台上。

为了完成学校校外实习经历的要求，我被迫跑跑到了一家装潢稍显复古咖啡馆里从事服务员兼收银员兼咖啡师的工作。

由于店里的员工人数本就不多，我自然而然就得兼顾多项工作。何况……今天轮班表的安排是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都只有我一个。

话虽如此，今天是我在这里实习的最后一天。倒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牵挂的，倘真说有，大概就是那位偶尔有些erotic的店长了吧。

两个月前的一个雨天，我还在为实习的事情烦地焦头烂额的时候，在一家便利店外邂逅了同样在躲雨的她——这家咖啡馆的店长——夏羽涅[1]。

她看上去很年轻，比我年长些许。我和她就在那儿，一语不发，仅仅只是盯着柏油路面的水洼看，看一个个雨滴摔落，看溅起的数千涟漪翩跹。

等雨停的时光总是漫长而枯燥的，正如不时迎面而来的湿润的暖风总会让人感到烦闷那样。

之后……在无聊的驱使下，她先开口跟我搭话了；再然后……我们越聊越开心，甚至交换了联系方式；最后……我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她进了这家员工和顾客都少得可怜的咖啡馆……

“叮铃——”

随着深色云杉木制的正门被打开，挂在上边的风铃发出清响，我的思绪亦被召回现实。

“我回来啦~”

她进门后，先是环视咖啡馆一周，随后便把目光投向我。

“欢迎回来，店长。”

我微微笑道，把擦干的马克杯放回身旁的橱柜里。

“不是都说了店里没其他人的时候……”

“——好的，羽涅姐。”

转个身的功夫，她就坐到了对着我的高脚凳上。

“今天意外地没有什么客人呢……”

“毕竟是工作日，而且上一位客人才刚离开没多久，您就回来了。”

在这里实习很快乐，最大的理由便是平日里的客人不算多，尽管周末不时就会忙个不停。因此大多数时候咖啡馆里都安静得出奇，意外地适合看书、写作跟学习。

“是么……”

羽涅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流露出失落感。

按理说这家咖啡馆挣不了什么钱，照店长本人的说辞是自己没事开来玩的，只是希望有个工作累了可以开心小憩的地方。

有钱人的快乐我可能真的理解不了……

“需要为您做杯咖啡吗？”

“当然，老样子，麻烦你了。”

趁我还在煮咖啡，她便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一本小读物出来打发时间。没多久便沉了进去。

落日的余晖静静地撒在她近暗鸢色的长发上，纤柔玉指不时翻动书页，远的看去俨然一副姽婳旖旎的淑女模样。

凝望着这一画面，我有些呆滞，或许是看入了迷，只因那是不属于这个躁动的时代的景色。

“你在……看什么呢？”

动人的红宝石双眸猝然跟我对上了视线。

“——啊！没，没什么。”

我连忙把头别了过去。

“哼哼……”

而她像是来了兴致似的，一边说着什么“感觉有点闷热啊”一边用手拉扯了一下衣领。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道深渊吸引着。不是我的错，F=GMm/r²，是质量太大了 ！是引力的锅！

“请，请不要这样调戏我了。”

我大声抗议道。

“嘻……毕竟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实习了，不抓紧调戏的话说不定之后就没那个机会了。”

说着，又故作伤感地捂着嘴把头转向别处。

“多多少少有些不想就这么放你走了……”

不知怎的，她又嘟起嘴来。

“嘛，我还是挺感谢店长的。”

“嗯？”

“嘛，比如说帮我打理了形象什么的，时不时还教了我很多那方面的技巧什么的……”

老实说，我一直都是那种沉迷学术忘记审美的家伙，头发又乱又长……就没注意过自己的形象什么的……直到入职当天被羽涅狠狠地“调教”了一番。

“说到这个我可不开心了……”

羽涅皱了皱眉，继续道：“虽然好好打理一番后……是很帅啦，也给店里吸了不少‘女性’顾客。”

“但是？”

我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但是啊……那些（群）客（家）人（伙）一个两个都跑来找你要联系方式什么的……”

羽涅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

或许是因为她们找我要联系方式的行径扰了其他客人的清净，才惹得她不开心吧？

“……啊，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

她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干咳了两声后接着道：“那什么……对，总之她们这样做，怎么说呢，多多少少影响到你工作学习还有休息了吧？”

我边听，边熟练地制作着焦糖拿铁，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做好的那杯咖啡轻轻端到她面前。

“那种程度……没关系的，羽涅姐不用为我生气的。”

“哼……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纠缠你的……我就要弄个黑名单在店门口挂着了。”

说罢，她轻轻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伴着咖啡的香甜涌入口腔，她额上紧锁的双眉也松开了些许。

之后，又如蜻蜓点水，如燕雀滑翔般将马克杯“送”回到被杯碟上，整个过程不曾发出过一丝瓷器碰撞的清响。

“话又说回来，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羽涅再次看向我。

老实说这是挺麻烦的问题，我下意识地把双手达成一个架子，撑起下巴思考起来。

“果然还是先准备考研吧……”

就我的专业而言，实在比较难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倘若去读个研究生，还能缓个两三年去想——当然，这也是我乐意在这家店实习的理由之一：在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可以偷偷卷一会儿，毕竟环境氛围也意外地适合学习。

“这样呀……”

她托起一边腮，不时看着我，不时眼神又游离到别处，俨然若有所思。

“嘛，要是读研期间被富家大小姐保养搞不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语落，只见她惊愕地愣住了，几乎在一瞬，羽涅漂亮的脸蛋上仿佛充斥着惊讶、恐惧和愤怒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咖啡馆外，斜阳不知何时起就被朵朵青云遮蔽，正巧在我说完内心想法的一瞬吞没了最后一缕光芒。

“呃，当然，我是开玩笑的，诶嘿……”

我连忙装傻。实际上，我是迫不得已才卷起来的，因为不像身边的同学们那样，一个两个的要么家里有矿有家业可继，要么至少在一线城市有套房，想躺平就躺平，想摆烂就摆烂……

相较之下，我这种小县城出身的只能被迫往死里卷。要是可以等话我也想呜呜……

“……”

羽涅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站起身子。

“羽涅姐？”

“嗯……没，没事，只是突然想起点事而已，而且……天色有点暗了呢，你先去把放在外面的牌子收一下，然后等我回来吧。”

“欸？”

她把那杯焦糖拿铁一饮而尽，急忙走开。

“可不要提前乱跑喔。”

临行前，她连忙叮嘱道。

虽然有些困惑，我还是趁此间隙，我也连忙把咖啡馆里的桌椅重新摆放整齐，心想最后一天怎么也要做到恪尽职守，好让它有始有终。

 

不一会儿，羽涅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待会儿可能会下雨……”

“——哗啦”。

话音刚落，落地窗外的柏油马路从方才的零星黑点转变为了倾盘大雨。雨水不止地冲刷着玻璃落地窗户，涅得外面的街道一片白茫茫的，还弄模糊了窗外植着的紫阳的身姿。

“看吧……所以我刚刚就跑出去把车开过来，停在外边了。到时好方便送你下班回公寓。”

她背对着我，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啊，这样，会不会麻烦到……”

“——才不会！”

羽涅斩钉截铁道，眼神无比坚定且不容置疑。

“对了，我也给你做杯咖啡吧！”

“欸？怎么这么突然？话说羽涅姐你真的会……”

“——啊！疼，疼疼疼！”

她凑过来不满地捏了捏我的脸。

“你以为我是谁，咖啡馆的老板连咖啡都不会煮那还成什么样子。”

她松开了手，转而双手叉腰，满脸不悦地昂首挺胸争辩道。

“嘛，机会难得，姑且就让你试试我的独家配方好了。”

“独家……配方？”

“哼，等着瞧吧，乖乖去那个角落呆着。”

她指了指厅里一个靠墙角的位置。

“好吧……”

虽然总感觉对方这样搞得神神秘秘的，就很怪啊……但姑且，还是没有想太多，乖乖等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杯摩卡走了过来。

“试试看吧。”

没多想，我端起咖啡嗅了嗅，香气还算中规中矩，然后喝了下去，反复细细品味……

“味道怎样？”

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满脸期待地等着我的答复。

“感觉挺……微妙的。”

“欸？此话怎讲？”

我的身体向后仰，躺靠在沙发背上，凝视着眼前喝光的马克杯，一边回味着它的味道，一边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呢……味道算不上非常棒，还算中规中矩的吧，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

她向我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嗯，总感觉里边混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就是感觉糖加的有些多，像是要刻意掩盖掉什么……”

正说着，不知为何，我感觉身体有些乏力。

是最近工作太认真了，再加上卷过头了的缘故吗？

“嗯……还有呢？”

“还……还有？”

“比如说，喝了之后有种身体轻飘飘的感觉，脑袋也晕乎乎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脑袋有些晕乎。见我愈发不对劲，羽涅的嘴角上扬得就愈发厉害。

“难道？”

“呵呵呵……就是你想的那样喔。”

终于，她不再忍耐，咧嘴坏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无力地摊倒在沙发上，只能静静地看着羽涅坐到身旁。她温柔地把我的头捧起，转而放在被黑丝覆盖的柔软大腿上。

是膝枕！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为什么呢……呵呵，当然是因为爱呀。”

“爱？”

我有试过挣脱，然而身体完全使不上劲儿。而且，我愈是挣扎，身体就愈加感到疲惫。

“不要想着逃走喔，实习证明不想要了吗？”

“唔！”

“好好睡上一觉吧，我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把门外的‘营业中’换成‘打样’了，再加上外边下那么大的雨……呵呵呵，就连老天爷也在祝福我们呢。已经……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

她抚弄着我的头发，脸上洋溢着异样的幸福，本应美丽动人的红宝石般的双眸此刻不知怎的，感觉有些骇人。

“当然了，我不会就一直逼迫你的，药物也好，威胁也好，监视、囚禁和管制也罢……都只是为了让你也能爱上我的过程中所要用到的一些小手段罢了。”

“我呀，果然还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一手栽培的你放走，不想让你……落入其他人手里呐。”

语落，她把头凑了过来，随着雨声和她的说话声渐行渐远，我最终……被她柔软而冰凉的薄唇送入了梦乡。

[1] 羽涅：一味中药，为硫酸盐类矿物明矾石经加工提炼制成，主含含水硫酸铝钾。将采得的明矾石用水溶解，滤过，滤液加热浓缩，放冷后所得结晶即为白矾。生用或煅用。煅后称枯矾。性味酸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