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幸逢君 第六章
北堂羡昏睡了十多日,从反复的噩梦中醒来时还觉得脑子一片迷糊,他又梦到了那两个令人害怕地都要置他于死地的二娘和庶姐,而后 ,他又梦到哥哥,最后就连哥哥也都没逃过她们的毒手。
他惊慌地从床上坐起来,观察着四周,寂静的房间只听得间他自己还未恢复的慌张的心跳声,这是什么地方,他不是死了吗?就在他惊魂未定时,听到门口有声音,随之一个人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进来,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娘喂给他的药,惊恐之下,他抱着被子缩在一角,害怕地瑟瑟发抖,他想开口,却怎么也出不了声,眼泪啪啪地直往下掉。
天琪是按着魏婴的吩咐,来看人怎么样的,顺便熬得药也好了,就一起送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人醒了,但看到他就跟看到坏人一般,惊慌失措地将自己藏起来。“那个,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让主子来吧。
北堂羡听到房里没声了,便偷偷放下被子,但还是缩在角落里,仿佛身后的墙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张了张口,嗓子疼得火烧一般,眼泪便忍不住地往下掉,他不敢再试了,他记得二娘想他死的时候喂了他一碗哑药,所以说他现在是个哑巴了。北堂羡越想越心痛,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让他死了干脆。
魏婴听天琪说那人醒了后,换了身衣服便赶了过来,刚走到门口,北堂羡便察觉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惊恐万状,他又拽起被子将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躲在一角。
魏婴慢步走到床边,看见他惊恐的躲在被子里,伸手去想要扯开被子的一角。里面的人虽然没有力气,但是拼尽全力的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或许是顾及人才醒,或是对之前遇害的事害怕,魏婴只是沉默的坐在床边。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是我救你回来的,你身子还没好,躲在被子里不透气怎么行,而且,还需要喝药,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魏婴及其耐心地跟被子里的人讲着。
谁知床上的人就这样一直躲在那里一动不动,久到最后魏婴以为他睡着了。北堂羡听着身边人安慰的声音,那声音好温柔,像哥哥安慰他时那样,他放下手中的被子,慢慢露出头,这才看清坐在床边人的样貌“年纪约莫二十来岁,无比丰神俊朗,俊俏非常,黑衣红绳束发,长身玉立,面色阴冷,着一袭黑衣”但和刚刚安慰他的声音与他的面相完全不符,北堂羡还是抖了抖抓着被子的手。
魏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开北堂羡身上的薄被,抬手将天琪手中的药接过来,刚才药已经凉了,这是温了第二遍的,大老远的就闻到苦味“来,先把药喝了,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先把药喝了把病养好,身体好了随你怎么问,你的嗓子暂时好不了,不过没关系,这里有医术很好的医师,慢慢来,不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魏婴细心地将药喂到北堂羡的嘴边,耐心地安慰着他,北堂羡还是很害怕,他害怕除了哥哥意以外所有的人,连同父异母的亲人都要置他于死地,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但眼前的人,好温柔,让他感觉心里暖暖得,北堂羡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将药含进去,吞下去的瞬间,他差点没忍住吐了,好苦,嗓子好疼,双眼泪汪汪的看着魏婴,摇着头,他不要喝了。
魏婴连忙放下药,从盘子中拿了颗蜜枣喂他吃下“药不能不喝,刚开始嗓子会很疼,但这是必经的过程,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嗯?”魏婴从来没有哄过孩子,并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哄好眼前可怜巴巴看着他的人,很是头疼。
北堂羡默默地捏了捏身下的被子,哥哥...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魏婴的衣袖,魏婴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摸摸他的小脑袋,再次端起药喂到他嘴边,这次,他很乖巧的忍着苦和痛一口一口地喝完了,最后,魏婴还不忘往他嘴里塞一颗蜜枣,见药喝完了,魏婴也放下心来,他生怕这人不肯喝,毕竟他真不会哄小孩。
在一旁的天琪惊呆了,这是他们家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主?现在居然在哄一个小孩,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吧。就在此时,温情进来了,而北堂羡看到有人来,下意识地就往角落里缩,手紧紧地抓着魏婴的胳膊,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他这样害怕人接近,如何是好。
温情冷着一张脸“听说他醒了,我来看看”温情越走近床边,北堂羡就越害怕,越想躲,可他身后已经没地躲了,急的快哭了。
魏婴拉过他的手,对温情道“你别吓他了,好不容易醒,再吓坏了怎好”再转身对缩在墙角的人儿道“你别怕,你的命就是她救的,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医师,让她帮你看看身体怎么样好不好?”
北堂羡看看眼前的哥哥,再看看冷着脸的姐姐,半天才点头,但他说什么也不松开拽着魏婴衣袖的手,仿佛一松手,他就失去了安全感,陷入永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没办法,只得如此,魏婴让天琪先下去,人太多,他还是会紧张的。
温情走到床边,魏婴将北堂羡的一只手拉出来放在被子上,北堂羡此时全身神经紧绷,大气不敢出,魏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温情伸出手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半晌才收回去:“看来,他是熬过了最艰难的十日,也不枉我们耗费这么多药物,只是他的身子骨被毒侵害地太厉害了,底子太虚,这药万万不能断,过几日我做些特制的解毒丸,强身健体的药你带着,随时给他服用,还有,他不能受惊吓,受刺激,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到时候我不在,他还救不救得活就很难说了,你还是派个医术精湛的人在身边,别找我,我明天回去给你制作药材。”温情生怕魏婴指名道姓要她留在身边,连后话都不给魏婴留。
魏婴听着温情的话,这人救是救回来了,还只是救回来半条命,另一半还得细心将养,还得随时跟阎王爷抢人,他沉默许久,心里有了个主意。
安抚好北堂羡,温情随着魏婴出了房间,看着前方半晌,对温情说“那便让他随你回药师宫吧,我修书一封给叶长老,你和青挽两个人在,我也放心。”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温情抬起头,药师宫从不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这规矩是眼前这人定的吧,如今....这算个什么事?
“我们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将他救活,药师宫比这更适合他,过两日,金陵台清谈会我还要去会一会那个伪君子,没时间照顾他,明日一早,我派天琪和你一起。”
“你是主子你说了算。”都安排好了,她能说不吗?“那我先下去收拾下。”
看着温情离开,魏婴又回到了房内,北堂羡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半睡半醒,魏婴坐在床边,北堂羡立马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魏婴低头看着抓着他衣袖的人,此时魏婴想将他的手从衣袖中抽出来,费了半天劲,不行,看来又是吓到了。
北堂羡从惊吓中醒来,惶惶不安地看着魏婴:“又做噩梦了?”端过一旁的药递到他手上:“你别担心,我们有很好的医师,会慢慢给你调理。”北堂羡默默地点着头,他知道他的身子差到极致了,能不能活,能活多久他都不在意。
魏婴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便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玉递到北堂羡的手中:“这是给你换衣服时发现的,这上边只有一个羡字,是你的名字吗?”
北堂羡紧紧握着手里的那块玉,这玉是母亲生前留给他最后的遗物了。“那,那你的姓呢?”魏婴试探道,只见他摇摇头,以前的北堂羡已经死了,以后他就是个哑巴。魏婴见他摇头,莫不是中毒太深导致失忆了?也不再去追究再怎么问他也无法开口不是吗?“那,那我以后叫你羡羡,可好?”羡羡?北堂羡听着这两个字,仿佛又看到哥哥这样亲昵地叫他,他点点头表示可以。
魏婴和羡羡说了会话,实际上都是魏婴说,羡羡听,时不时地点头,眼看时间不早了,他想去给羡羡准备点吃的,刚要起身,胳膊便被羡羡拉住 ‘哥哥要去哪?’
魏婴摸摸羡羡的头“羡羡醒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我去给羡羡准备点吃的,好不好?”可羡羡说什么也不让魏婴走,他不要一个人留在这,他害怕,说着便起身下床穿鞋,刚下床还未站稳就摔倒了,还好魏婴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你下床干什么,你昏迷太久,未进食,身子本就弱,”说着便把羡羡抱上了床,想着羡羡肯定是想跟他一起,这可如何是好,看着羡羡又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 :“这样吧,我让人做点吃的送过来,好不好?”这样应该可以,羡羡听后连连点头,只要哥哥不离开他就行。
没办法,魏婴只好唤来天琪,让他去厨房让下人准备点吃食,他没忘了温情说的,羡羡现在只能吃清淡的,其他的都不能吃,所以吩咐天琪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还让他亲自盯着厨房做好了端来。
天琪无奈地看着扒拉着自家宗主衣袖的某人,叹着气,去往厨房,宗主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尾巴吗?自从醒后到现在,就没一刻不扒拉着宗主的。
而当魏婴吩咐完天琪后,却发现北堂羡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他本想放羡羡躺着的,但他一动那人就醒了,特别警觉,生怕自己一睡着,他就要离开。魏婴抚上北堂羡的额头“羡羡乖 ,先睡一觉,等饭好了我叫你。”‘不要不要,羡羡不要睡,睡着了哥哥就走了。’北堂羡连忙摇头,表示不睡,下一秒,便又拉着魏婴的胳膊表示让他躺下,让他也睡。
魏婴哭笑不得,但看到北堂羡眼巴巴的眼神,摇摇头,脱去鞋袜,便躺在他的身侧,他刚一躺下,北堂羡就像八爪鱼一般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他又不会跑,抱那么紧干什么。北堂羡窝进魏婴的怀里,哥哥的身上可真好闻,淡淡的玉兰花的清香,闻着好舒服,也不那么害怕了。
魏婴被北堂羡抱着,全身一僵,他不喜与人亲近,如今,这...心下叹了口气,身边便传来浅浅地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他想起身,但北堂羡又被惊醒了,他放弃抵抗,就这样被他抱着,。北堂羡由于长时间泡药浴,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闻着能催眠。不一会,魏婴也困意来袭,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抬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两人便相拥而眠。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