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与秩序》17 结晶圣者
满月听过赛琳娜的话之后久久陷入沉默。
赛琳娜也识相的不去打扰她，要知道溺水的人即便是看到一根稻草也会拼命去抓，承认希望并不存在是很艰难的。
满月的沉默一直从晨曦的辉黄持续到正午的耀白，最终她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十分不甘心的承认了现实。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话才说到一半，快满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撑起身子，朝百无聊赖的拄着脸颊的赛琳娜探去。
“不对！如果真如你所说这般，那当初你又为何要提出孕育圣子的计划？你肯定还有隐瞒的计划！”
赛琳娜伸手一把将阳光中的微尘抓入手心，随后抬起湖蓝色的眼眸，展露出狡黠的浅笑。
“跟着我时间长了你果然也变聪明了……”
“别卖关子了！”
满月急切的打断了赛琳娜的调笑。
而赛琳娜看到满月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也十分满足，逐渐褪去慵懒坐直了身体。
“好吧，我告诉你，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一个能够将那不可一世的圣精灵天国彻底颠覆的办法！”
赛琳娜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下来，留给满月更多的思考她话语所传达信息的时间。
直到满月露出不可置信的狐疑神色，赛琳娜才缓缓的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暗精灵‘无月之子’们的庇佑者、‘结晶圣者’埃莉诺么？”
污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绿色的肮脏藻衣，时不时有水泡从水下翻涌而出，将绿色的藻衣撕碎成更加丑陋的污秽。
清澈的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却丝毫不能为沼泽带来清爽的气息，反而被成团飞舞的蝇虫渲染成一片多彩的顽渍。
然而正是在这常人避之不及的沼泽中央，却兀自竖着几根碗口粗细的木桩。
塔洛斯在木桩上跳跃翻飞着，手中一长一短两柄刀刃宛如缠绕在他周身的清风，将所过之处的蝇虫尽数驱赶，偶尔几块虫子碎块飘落而下，没入水面不见踪影。
白昼的暗精灵没有月光的庇护，体能就变得和寻常凡人区别不大。
塔洛斯此时看上去也就是人类十岁多的状态，五官脸颊尚未完全褪去稚嫩，白皙的手臂上肌肉轮廓也才初步显露。
不知已经锻炼了多久的塔洛斯早已汗流浃背，精致的面容仿佛被水浸透，纯黑色的短发一绺一绺的濡湿，皮质背心护甲上也沾上了不少水珠。
又一个空翻之后，塔洛斯单腿落在木桩上，身体已经有些打晃。
似乎是接近体能极限了，他小心翼翼的由单腿改为双脚站立在木桩上，把双刀收入腰间的刀鞘后弯着腰调整着呼吸。
数十秒后塔洛斯的喘息才逐渐平缓，他这才顾得上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睁开本色纯黑的眼眸抬头看了看已经攀升至最高处的太阳。
白天通常是暗精灵休息的时间，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此时应该正在赛琳娜的树屋里，一边喝不知用什么配方煮的茶饮，一边和母亲聊夜晚的见闻。
只是因为今天满月导师似乎要和母亲说些重要的事，所以他才又来艾登瓦尔山脚远郊的训练场打发时间。
对于暗精灵而言白昼练功十分辛苦，但塔洛斯感觉自己并不厌恶这种疲劳的感觉，越累似乎就越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也就不会再去注意到“不练功也没事做”的事实。
“这不还是注意到了吗。”
塔洛斯自嘲着。
“……朋友啊。”
就像是母亲赛琳娜和满月那样的关系，是塔洛斯不曾拥有过的。
同龄人之中并不存在能够抵御他魅惑力量的暗精灵，而成年暗精灵之中，意志薄弱的同样会难以自持，而心性坚强的也只会把他当做伟大的圣子尊重。
其实塔洛斯知道自己应当知足，他生来就拥有了太多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理应付出相应的遗憾。
这些道理赛琳娜都和他讲过的，他自己也认可。
但即便如此，每当想起这些事，心中依然会感觉空空的。
塔洛斯用力摇头甩去短发上的汗水，重新抽出一长一短两柄短刀。
为了摆脱心中的迷茫，他再次看准一只飞虫行动的轨迹，提身跃起朝着那飞虫挥动左手较短的刀。
但这次短刀挥出之后却脱手而出，无比迅速的旋转着朝沼泽岸边低矮的树木枝丫飞去。
“咿呀！被发现啦！”
树木枝丫枯槁的叶片之间突然传来一声沙哑而尖锐的叫声，紧接着一只硕大的赤瞳纯黑渡鸦就急忙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
眼见渡鸦口出人言塔洛斯也是面露惊疑，但他这次却没有因此而错失机会，立刻抽动挂在投掷出的匕首上的丝线，令飞掷而出的匕首在半空中抖出了一个绳圈，精准的套住了尚未飞起的硕大渡鸦爪子。
大渡鸦一遍发出沙哑尖锐的叫声，一遍用爪子和翅膀疯狂挣扎着。
只可惜它的挣扎实在没什么章法，反而令丝线在它身上越缠越紧，最后完全被乱捆成一团，彻底倒在了沼泽岸边动弹不得。
塔洛斯皱了皱眉。
他从太阳升至天边2/3地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异样的视线，然后始终不动声色的寻找着视线的来源，直到刚才借着休息的空档，他才确认了视线来自树枝之间。
但现在如此简单就将这只奇怪的渡鸦擒获，反而令他有些生疑。
他再三四下张望，这处训练场周围其实有不少满月留下的陷阱，但眼下却全部正常无恙，似乎是真的再没别人。
赛琳娜说过：想不明白的事只能用行动去确认——如此想着的塔洛斯不再顾虑，轻巧的几下跳到岸边，抓着大渡鸦的两只翅膀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离近了一看，才真正发现这只渡鸦确实大的离谱，体型已经接近秃鹫，如果展开双翼，恐怕和现在的塔洛斯身高差不多。
漆黑油亮的羽毛由于不断挣扎已经散落的到处都是，手感倒是意外的顺滑。
同样纯黑的鸟喙由于惊恐不断的一张一合，露出锋利的喙角和鲜红纤细的舌头。
尤其是一对红宝石似的眸子清澈而锐利，盯着看久了有种内心被刺穿的异样感受。
“嗯……难道真的只是一只笨渡鸦？”
“啊！艾薇儿才不笨！更不是渡鸦！艾薇儿是聪明的吿死鸦！啊！”
大渡鸦再次口出人言，但夹杂着惊恐尖叫的声音依旧十分刺耳。
塔洛斯原本对这只自称艾薇儿的大渡鸦还有些兴趣，但现在却觉得它有些过于吵闹了。
还是赶紧弄死再想别的办法调查——塔洛斯刚如此想到，手上就要加大力量。
“咿！不要杀艾薇儿，艾薇儿不吵了！”
渡鸦立刻紧紧闭上鸟喙安静了下来，只有在塔洛斯手中不断颤抖的身体还在诉说着它的恐惧。
塔洛斯更加惊讶了，手上也不再用力。
这只鸟竟然会读心？
“是的，两脚兽思想复杂，但艾尔薇能明白。”
自称艾薇儿的大渡鸦又一次准确的回答出了塔洛斯心中所想却并没有说出口的疑问。
塔洛斯极力掩饰着心中的震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存在能够读心的魔物或者野兽。
不对，如果这只鸟真的能完全读心，又怎么可能被自己偷袭得手？
“艾薇儿只能快速看懂两脚兽的简单想法，想要看懂复杂的，需要时间。”
塔洛斯思考了一会，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话：
我要掐死这只鸟，除非它立刻告诉我满月导师珍藏的武器放在哪里。
“两脚兽胡乱想的、或者而艾薇儿不理解的事，艾薇儿也同样看不懂，求求黑色的两脚兽不要再试探艾薇儿了。”
大渡鸦恳求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委屈，再加上它不断颤抖的身体和沁满水汽的赤色瞳孔，确实有些可怜的样子。
塔洛斯此时毕竟还只是十多岁的少年心思，即便思维想法再老成，性格依然是敏感善变的。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又有什么目的？”
塔洛斯开口质问着，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艾薇儿是魔物吿死鸦……的混血后裔，只是从这里路过，偶然看到黑色的两脚兽，没有恶意！”
“别想蒙混过关，一条一条的回答，吿死鸦是什么？你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
艾薇儿用赤色的瞳孔望着塔洛斯漆黑的眼眸，心中叫苦不迭。
艾薇儿明明已经感觉到了这只黑色的两脚兽已经隐隐有些想要放走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依然盘问的如此严谨呢？
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幼崽，竟然已经是能够用理智控制情绪的类型，好可怕！
“吿死鸦……艾薇儿也不太清楚吿死鸦是什么，只知道是一种早就灭绝了的魔物。
“从哪来……艾薇儿从很远的地方来，那里没有这里这么多河，但是有很多石头。
“目的……艾薇儿也不知道，艾薇儿没见过父母，也没有族群，只是四处流浪。在这里看到黑色两脚兽，觉得、觉得……”
眼见艾薇儿支支吾吾起来，塔洛斯直接伸手拔掉了它尾巴上的一根羽毛。
“快说！”
“咿呀！艾薇儿觉得黑色的两脚兽很漂亮！身上闪亮闪亮的，气味也很好闻，看上去又是很孤独的样子，所以没忍住多观察了会儿，实在对不起！”
被恐吓到的艾薇儿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这下反倒是塔洛斯有些尴尬了。
他身上的魅惑神性暗精灵尽人皆知，也正因如此，从来没有人表扬过他的相貌气质之类的事。
更不要提像是这样直白的“夸赞”。
“这、这样啊……”
塔洛斯少见的展露出真正属于10岁孩童的腼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又意识到了艾薇儿语言的前后矛盾。
“不对！你说吿死鸦早就灭绝了、没见过父母族群，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吿死鸦混血的？你还隐瞒了什么！”
艾薇儿已经急哭了，它已经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黑色的两脚兽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怜悯，显然随时都有可能痛下杀手。
面对死亡威胁艾薇儿终于顾不得许多了，在求生欲望下下意识的开口回答：
“艾薇儿没说谎，艾薇儿是吿死鸦是主人说的，艾薇儿在离开故乡之后就被主人捉住收养了！艾薇儿真的没说谎！”
塔洛斯思考了一下艾薇儿的话，这个解释似乎都能对上。
“你的主人是谁？”
“是、是……埃莉诺，这边的两脚兽都称呼她、称呼她‘结晶圣者’。”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