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布娃娃
李淋的房间几乎要被各种各样的娃娃和手办堆满了。这一天,房间里又增添了一位新同伴——一个看起来有点老旧的布娃娃。
熊不喜欢这位新伙伴,因为自从它被李淋放在娃娃架子上,这个房间就没安静过——所有小伙伴都在听它吹嘘自己的故事:让新婚夫妇分道扬镳、使兄弟姐妹相互残杀之类的事情占了绝大多数。熊认为无论娃娃还是手办,存在的价值是让人类感到快乐,而不是诅咒自己的每一任主人,所以,在这位新伙伴的故事里,熊最喜欢它在一户姓「野原」的人家的那段经历。
"知道吗?"那家伙又开始吹起新牛了。"我曾经只靠外表,便把一户人家里的老太太活活吓死,然后什么都没做,任由那家人相互猜忌,最后全家人都挂在了火场里,连房子都没幸免……"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有个小迷妹的声音传过来。房间太暗,也不知道谁说的。
"我自己跑下来的啊!"布娃娃得意地说:"那熊孩子放火都没半点征兆,直到火势烧到他姐这边儿,她姐一嗓子直接把我喊醒了,然后我想都没想撒腿就跑……"
"静吹牛,同样是布里塞着棉花的娃娃,凭什么你能跑?我们就不能?"熊表示不屑。
"你也是娃娃,为什么你会说话?"那家伙反击道。
熊心里暗忖:"对啊!我为什么会说话?",但面子不允许它把这话说出来,尽管它好像不需要这玩意。
"你咋不言语了?吃棉花吃顶着了?还是十二生肖里没有你的属性,你属电线杆子的?老公鸡不打鸣闷声研究下蛋了?"
"你不是能耐吗?有本事咱下来像个爷们真刀真枪干一架,别在上边叽叽歪歪像个娘们!下来来,咱谁怂谁不是人!"反正熊本来就不是人。
那边一阵躁动,紧接着脚步声乍起,"嗒嗒"声由远及近,直至熊的面前,借助房间里微弱的光线,熊这才看到那娃娃诡异的面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眼里无精光却有神,鼻不能喘息却微扇,口似唸词,却不闻声,搭上活人一般不会化在脸上的妆,沾着停尸间里用来掩饰腐臭的香。

熊明白了两件事:传说中会使拥有者家破人亡的娃娃界大佬就在自己眼前、它的表情是因为面部坚硬的材质而固定化成这幅样子。
房间门被打开,李淋看到新到手的布娃娃的额头紧紧贴在熊布偶的额头上,"这个不会有错了!这个是真的!",李淋兴奋地对客人喊着,然后关上房门。
"我刚打赌,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布娃娃对真·眼前的熊说。
熊也有同感。作为陪伴主人多年的老玩具,熊深知主人的性格如何。光是看这房间里有多少是别人"赠送"的,又有多少自从刚到这个房间被主人宠幸过一小会儿以后便被当作空气的伙伴,熊大概能够猜到接下来的故事了。
熊开始相信这个顶着自己额头的娃娃说过的话,也相信它可以给别人招来不幸,即使它没有跑过来给自己一记头槌。
"你可以把自己当成普普通通的娃娃吗?或许这样你的娃娃生涯可以过得更加安定一些,不会被人类当成诅咒的道具和可怕的传说而被折腾得连头发都快掉光了。"
"你以为我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诅咒?不,我只不过是一个会走路的娃娃罢了。"那娃娃表情不变,语调却伤感了。"有些人做事不需要理由,但那只是少数,能多的人则需要一些动机或者借口,我只是其中之一。"
半个月后,熊独自一玩具坐在几天前和那位传说中的大佬谈话的位置抽着烟,回味着尼古丁的味道,和那个家伙话语中味道。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证明了两件事:上一秒还是人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不做人了、即使是玩具也有很大的潜力。
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起来的,当然他也不明白身体里全都是棉花的它为什么会抽烟,它只知道,那天的火实在太大了,如果自己不跑起来,没有人会把自己带出火海,包括那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怪胎;那天的烟很浓,但它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生还者",尽管它不算生物。
熊把李淋尽可能地拼凑完整,然后费了好大劲才挖了一个不算大的坑,把它的主人连同火灾里挂掉的同伴们的残骸埋在一起。
熊感到了悲伤,其中一部分是因为陪伴多年的主人因为一些琐事而堕落,最终丧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脸不知是被火烧过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竟也开始变得僵硬了起来。虽然它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它还是预料到了两件事:下一个得到自己的人会把自己当成不幸、故事这玩意也需要有人来讲才会传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