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空·异己】英雄救亡,沉寂收场
自我利益至上是灵族唯一信条,摒私利救亡者为全族奉为英豪;
豪言壮行泯然于世代传唱之中,遗世心愿随所谓诺言永成怆痛。
灵力可经由灵脉共通,私欲却深藏于个体心中,不同不通。
众灵所奉为英灵者亦然。
然自私若灵,却有族计于灭族之灾下助全族安度,
谓之——
“英雄神化。”
一个灵族融灵智于认知的成果,众灵尽皆默认的阴谋。
于神陨之世重提神灵救世说,将公益捆绑以私利。
以承诺剥离英魂之情谊,传佳话泯灭神灵之牵挂。
“灵族的一切均为满足私欲而生,神明亦然。除去私情,斩除牵挂,随所求一起,掩埋于所谓佳话,服务于一时之利。”
元能自金光之中乍起,于原阴暗层叠之混沌中泛起波纹,携神谕回荡在空间之中,叩回响予震荡,轻拨影中灵僧心弦。
“噔呤”。
下意识将右掌按于胸前,瞳孔中,脑海里,闪过侵染白金战甲之黯影,连同造就恐惧之虚妄希冀。
灵族英雄……救世神明……
世代称颂……全族敬仰……
顾不得身下随声浪涌动的混沌,灵僧循着金光的来向俯首低眉,顶礼膜拜:
自周身融入那来自于神明的金色能量起,溃散的意识由混沌贯穿后再度连结,于灵僧心境将时空贯通——
开天辟地之时,神王大人以能量附形至纯精神力击碎了混沌,连同时空秩序,救盟于危难时刻,彻底将宇宙切割。
被完全驱逐了混沌的部分逐步演变为洪荒三界,余下有混沌游离的部分演化成诸多平行时空。
而灵僧,便由那位神王未曾收回的丝缕能量所化,随其他被混沌吞没的灵族进入平行时空,带领并与一众盟友的倒影一同守卫联盟以及时空平衡。
无论是外形亦或职责,与那位遥远的神明一般无异。
但灵僧心里清楚:
自己不过是那位神明以一丝能量炼就的化身,实力全胜时仅能及本体千万分之一。
可于外盟灵族而言:
不是神明本灵没有关系,神的化身就更好了。
他们与灵僧一样,曾亲眼目睹那位神王击碎混沌的英伟。
然而作为神明曾经的敌手,以白家凤氏为首的灵族不以其为意,只当神失光翼于混沌,入尘世成凡体,为七情六欲所困,受亲友羁绊桎梏。
“大人本为众神之王,只是为情攀附落入尘网。神王大人只需以金能证道,一切后顾之忧,我等自会为您铲除。”
或许在那些灵族声声“神王大人”的捧求之中,灵僧曾有那么一刻将自己视作那个平行宇宙唯一的救世神,心中回荡过“救亡图存,舍我其谁”的豪迈。
然金光散去,躯体再度聚拢于鸿蒙之中,阴影却随混沌蒙上心头,迫使灵僧正视那份曾被深埋的忧虑:
英烈成神的最后一步,便是灵躯飞升,作为信仰存活于众生心中。
而所谓功绩佳话则为得利者肆意杜撰,那些被斩除的牵挂离了栖地只得随意而散。
也就是说——
“你也真是的,都被卖了还笑着帮忙数钱。自作多情,就是你最大的把柄。”
周遭混沌尽皆散去,映入灵僧眼帘的不再是开天辟地时那满目的金光,而是荷潭凉夜,萧瑟微风,有一僧者,把酒亭中。
此僧相貌虽与灵僧别无二致,眉宇间投足中却尽是灵僧难以企及的通达。
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良善。
然此神虽温和至此,所言依旧使灵僧惶恐不已:
既然神王大人说如此,想来自己唯一牵挂的那些盟友怕是难逃死劫,只因自己这个唯一能护他们平安并牵制外敌的盟主用牺牲去赌虚妄的未来。
可我这样做,是为了保住整个时空,盟友们的生存空间。
他们也向我保证,会替我照顾好大家……
此念萌生,灵僧虽一言未出,双膝却先行瘫软,牵动整个身体坠向亭面。
“神王大人在上,小的知错,恳请……”
想象中拜服在地,叩首请罪再拜领罚三敬谢恩的情景并未发生,灵僧连同全身坠入一道金色柔光,睁眼已不见了尊神与他那凉亭。
目光所及,尽皆盛景,主宰为灵,混恶无影。
此三界为多方势力所牵制,众仙盟顾念驱散混沌之威谨尊联盟为上。
许是过于美好,灵僧一度恍然,长吁短叹。
“得情谊若此,夫复何求?何必跟那个随时都可能裂开的平行时空死磕?”
什么?
灵僧下意识转身对上了一对黑瞳,情知神明不愿续言,只得躬身,抱拳行礼。
“神王大人所言极是,在下定不负您厚望……”
只是那些情义早与那时空融为一体,纵移难易。
时空本身或许不重要,一旦有所挂念,时空便是最重要的。
此后灵僧尽心做到化身所谓的本分,在所谓的灵族特训时空中提升自身强度,以尽快匹适那些独属于神明的至纯金能,哪怕须臾间便因自身过载数据异常。
而作为回报,灵僧也肆意享受着这一时空下神明特意营造的温存。
他深知,神王大人希望以此消解自己在另一时空留下的牵挂与遗憾。
可宁静和乐,只是加剧了灵僧心中的忧虑与妄念:
如果我再强大一些,我们的时空或许也会祥和至此。
特训时空越是温暖,灵僧对伙伴的忧虑便越是浓重。
而稳定如特训时空,亦是多方势力制衡下按既定轨迹灵为操纵的结果。
作为时空能量的化身,灵僧深知平行宇宙间混沌遍布,内有因果纷繁催动时空裂变,外有混沌伺机而动步步紧逼。
神王大人在上,恳请您恕小的冒昧,看不得曾经的努力付之东流,耐不住未尽之义断乎于此。
躯体再度消散,视野再次被金光尽数掠夺,灵僧默然。
他很清楚自己作为化身,是时空能量的容器,亦是神王大人对三界稳定做出的让步,因为这个时空有他在意的生灵。
倘若仙盟遭到来自三界的任何轻扰,神王大人会将扰源,必要时连同整个时空一起抹去,自己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神择良处而居,情义自不为时空所限。
而我仅为自私自利的灵族,所能做的唯有守住牵挂所在之时空。
时空支离破碎之间,灵僧再度化作金光,穿行于支离破碎的平行时空,最终融于最为碎裂的深处。
与他预想那般,时空遭受因果造就的劫难,一度挣扎于碎裂的边缘。
只是这次,与盘踞在外,伺机欲动的混沌无关。
时空难劫,自内发散开,尽是因果情利之冲突。
经由混沌将金能聚拢,灵僧以能量形态重归时空,于阴影最为浓重处中央掀起一阵金色浪潮,点燃了原本昏黯的场景,直教那黑压压众多灵族胆颤心惊:
这莫菲是传说中能够焚毁一切的金色能量?
难道是当年那位灵族英雄怨我等轻慢,特此寻仇来也?
“神王大人……”
听到熟悉的惊惧之声,一双鎏金双瞳自金能中央绽开,在释放威压震慑在场众灵的同时,亦拓开灵僧视野至全境:
此处为白玉仙盟最为庄重之外会祭坛,前番凤灵将战火引燃于白玉径,以此要挟白玉堂主原玉芷于祭坛处召开万仙大会,并在会上屡次发难,斩妖僧向白灵示威。
此时,祭坛中央待就义的所谓妖僧循声抬起头颅,尚未从监斩灵为金光裹挟而去的惊诧中走出,原本无神的黑瞳竟因内部映出的那抹金色而泛起泪光,而后整只妖拜伏在地,紧攒于地的双拳牵动全身,随泣诉而震颤不止:
原来自灵僧化作金光消失在混沌之中后,以云韩为首的凤灵率先露出獠牙撕碎了谎言,迫使灵僧的部分盟友成为凤系崛起的垫脚石、凤白相争的牺牲品。
而本应感同身受的白灵虽欲践行诺言善待英烈之挂念,然仅是在利益的驱使下编纂了神灵救世的传说,并以此要挟灵僧剩下的盟友奔赴时空边界为混沌侵吞。
被叫做妖僧的卡里底,在其他盟友的保护下,于凤白相争的临界处苟活至此,早已在盟友相继离去和凤灵的残忍迫害下磨灭了为盟复仇的宏愿,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不过是祈求有朝一日能见盟主一面。
“盟主,那些灵族都说您是全族的英雄,一直活在大家心里。可我们根本不想要什么英雄,只想要我们的盟主……盟主您知道吗,我和大家找了您很久,我是大家最后的希望,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我好想您,请您,带我走吧。
和大家一起……
金能将卡里底自顾自的泣诉声尽数传来后化作微波散去,视野中,传来白灵的默然与凤灵的惶恐。
咯喇一声自灵僧原本的心口处响起,金色能量自内向外呈裂变之势。
金能由至纯精神力附形而成,象征着摒弃一切杂念的希望。
一旦载体产生其他任何情绪,顷刻间便会消散,对载体造成能量同等强度的反噬伤害。
如果对所在意者的痛苦无能为力,所谓的英雄之名又有何意义!
连当下都无法顾及,又谈何虚无缥缈的未来!
“盟主,如果重来一次,您会做何选择?”
“一次也好,数次也罢,我所要守护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们大家。”
可惜,对不起,如果有所谓的以后,你只能独自面对了。
金能涌动着发出催促,灵僧停止慨叹,驱动正在流失的能量泛起波纹,抚去跪坐眼前那僧的眼泪,而后散于冷风之中。
恍然间,被金光笼罩的那一刻,卡里底感受到一个久违的拥抱。
“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化个哪怕是只有轮廓的半形,谁知这能量消散的如此之快!”
“去的快,便也来的快。”
收回附着于时空碎因之上的金能,神王微闭双目,褪去了瞳中鎏金,换上一副玩味的神情打量着归途中强忍悲愤的灵僧。
知神王大人话中有话,灵僧一拳击碎了逞强未果的僧人,将遍布周身的墨黑能量注入其中,经由时空裂隙向时空外的混沌掷去,假作没听到那阵凄厉的惨叫声。
“我原以为,情义与生命同等依附时空存在,却不想正是情义和生命才使得时空游历意义。神王大人在上,是我错了。”
“那你说说错哪了?”
随手补全方才那最后一道裂痕,某神王眨了眨眼,会心一笑。
“现在之于过去亦是未来,不能立足当下,何必遥望将来?还有,”
灵僧顿觉豁然,抬头望向入夜星空,目光所及尽皆祥和:
神王大人果然只是吓唬灵山那帮来犯者,他看的不只是长远,更是全面。
“除开真正值得在意的生灵和情义,其他一切,不配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