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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翻译)武器铁匠

2023-05-04 15:59 作者:机兵苍熊式  | 我要投稿

WEAPONSMITH

BEN COUNTER

士官兄弟克里修斯揪住那个苦工肮脏的头发,将后者的脸撞在燃料箱上。凡人的骨头被碾碎了。克里修斯将这具尸体丢到一边,背靠在这座巨大圆柱形燃料箱上。

克里修斯的小队在他身边迅速就位。他们都是克里修斯的战斗兄弟,已经与他并肩作战了数十年:威利苏斯,他在七年前的刀锋盛会中惜败,至今仍然在面甲的中央涂着一道黑色的竖纹,以此作为耻辱的标记;米尔多斯,他对于帝国之拳昔日英雄们(事迹)的研究令其成为了小队中的军师;怪物般强壮勇猛的赫利安,以及格鲁兹——他将战斗作为艺术来对待。克里修斯突击小队已经做好了杀戮准备。

机械的噪音盖过了帝拳战士们陶钢战靴踩在甲板上的声响。空间站的这一层是燃料仓库,巨大的搅拌机械旋转着,搅动巨桶中的星舰燃料,以防其分离和凝结。奴工们在巨桶间劳作着,他们脸上烙着印记,鼻子和嘴唇上遍布着同样的隆起状伤疤。只有事先得知其效忠对象的人们才能认出那个印记——那是一个嘴部带有格栅的风格化颅骨标记,就像一张钢铁骷髅面容。克里修斯估计有三十个劳工把守这一层,他们全都装备了武器,但也都未做好应对帝国之拳怒火的准备。

是二十九个了,他自我纠正到。刚刚被他干掉的那个人的尸体跌落在了地板上,将一道闪闪发光的血迹留在了燃料箱的侧壁。

“克里修斯报告,”克里修斯向着通讯器低语到,因为他在战斗时会习惯性摘下头盔,不想让自己的话音传输出去。而他在战斗时露出头部,是为了展示出年轻时留下的脸部刺青——在那段已记不太清的往昔岁月中,克里修斯曾是Devlan Infernus世界上的一名巢都帮派分子;这些刺青是他的个人纹章,对其不予展示便是一种懦夫行径。“我已就位。”

“进攻已开始,”连长哈斯托尔回答到。“行动,克里修斯小队。”

克里修斯发出了信号:攥紧一只拳头,向前猛击。小队全员冲出了藏身地。

苦工们并未料想到自己会遭受进攻。哪怕当帝国之拳们如同风暴般冲入开阔区,爆弹手枪轰鸣开火时,他们也花了数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几秒中,已经有六个人被杀,近距离射击不是将他们的头颅从肩膀上炸落,就是在其躯干上撕开大洞。

“赫利安,格鲁兹,上去!”克里修斯命令到,他暂停了屠杀行动,以评估当前局势。一条步行坡道伸往上侧,通向一系列环绕在燃料缸上层区域的步行道。敌人们可能就在那里,占据着向帝国之拳们开火射击的绝佳位置。赫利安修士一马当先——他比其他某些帝拳战士高出半米,身上的动力甲被调整改造以适应其体型,相比于他,格鲁兹都显得矮小。

克里修斯转过身,看见三个苦工占据了一堆机械后侧的开火位。他们配备的射弹枪设计简单却有效,在距离足够接近的情况下,这些武器或许都能在动力甲上射出孔洞来。克里修斯并不打算去进行验证。

他直接奔向了那三人。这并非是凡人面对枪炮时的自然反应,苦工们对此震惊不已,而他们本该将全部子弹都射向冲锋中的帝国之拳。但克里修斯是超人类战士,而且并不惧怕被射中。那是催眠训练最先从他脑中去除的情绪。

他掀翻了机械,将第一名苦工压在下面。这名凡人的脸孔被烙铁灼烧得过于残缺不全,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鼻子和嘴唇,只剩下一团被撕烂的起疱皮肉,连口中的烂牙都盖不住。随着胸腔在吱嘎声中被压碎,他浑黄的双眼也向后翻去。

克里修斯把链锯剑刺入了下一名苦工的腹部,在捅出剑身的同时,他按下了武器的启动电钮。随着血水和烟气被溅出,链锯齿撕穿了苦工的胃脏和脊椎。克里修斯又拔枪朝相反的方向开会,过程中几乎看都没看,另一名苦工胸口处被留下了三个极其巨大的孔洞,以至于他的上半身直接掉落在地——躯干的中心部分已经完全消失了。

“各单位报告。战斗已暂停!”克里修斯命令到,现在距离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几秒钟。此刻结束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是赫利安。这里没有敌人。”赫利安听起来很失望。

“我是米尔多斯。我消灭四名敌人,正在控制住阵地。”

“我是威利苏斯。我陷入交火,已消灭无名敌人!”

“格鲁兹,”克里修斯在通讯器中喊到。“格鲁兹,汇报情况!”

克里修斯得到的回答是一声撞击:格鲁兹身穿黄色甲胄的躯体摔在了距离他十米外的地板上。克里修斯奔向了自己的兄弟,抓住他的手腕,将其拽到作为掩体的机器后方。格鲁兹的手枪和链锯剑落在了他摔倒的地方,链锯剑的锯齿都脱落了。

克里修斯瞥了眼格鲁兹前臂甲上的数据面板,动力甲传感器会读取穿戴者的生命信号,将数据显示在上面。他的战斗兄弟还活着。

“赫利安!”克里修斯在音频通讯器中喊到。“赫利安,上面的情况如何?”

克里修斯看到赫利安正沿着上方的走廊奔跑。他正向着视线之外的某些目标开火,而对方则以更为猛烈的火力还击。

克里修斯看到身后有一条通往燃料箱的斜坡,他或许能借此赶到那名看不见的敌人身后。他冲向斜坡,抬起自己的爆弹手枪,准备朝着赫利安之外的任何事物开火射击。下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他不得不留下米尔多斯和威利苏斯去对付那些苦工。

沿着燃料箱周围的弯道,那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向克里修斯扑来,它太过巨大,不可能是一名苦工。它的移动速度也太快。克里修斯本能扣动了扳机,但爆矢弹并未击中目标,一股强悍的力道砸在了他身上。

那是一名星际战士,身上破烂的动力甲是沾满烟渍的钢铁色。他头盔面甲的造型类似于封建世界骑士们的面罩,上面的目镜是暗红色,遮住口鼻部的格栅呼吸器好似长满尖牙的下巴。他的黑底肩甲上也装饰着一个风格化的银色颅骨状纹章,与苦工们脸上的烙印形状相同。

他是一名钢铁勇士。

克里修斯被这名叛徒压在了身下,几乎动弹不得。他的链锯剑被压在了身边,爆弹手枪卡在了钢铁勇士躯体下,而且枪口对着下方。

对于钢铁勇士们是否插手了攻占Euklid四号周围轨道殖民地的行动,帝国之拳们曾经表示怀疑,但现在证据就摆在了克里修斯面前。而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克里修斯不能像星际战士那样战斗,他就会在几秒钟之内毙命。

克里修斯松开了链锯剑,用力抽出手臂,他感到肌肉酸痛。他紧抓住钢铁勇士头盔后部,猛然向后拽去,迫使自己的敌人头部后仰,减轻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他伸出一只脚,抵住身下的走廊发力,转过身来,甩开了钢铁勇士。

“你以为自己能像害虫那样躲在这里吗?”克里修斯吼到。“躲开罗格 多恩的子嗣们?”

“还在嘴硬吗,泰拉的走狗,”钢铁勇士回答到。他的话音被头盔的滤声器所扭曲,呈现出金属研磨的声响。他极力想要抽出腰带上的爆弹枪,但克里修斯抓紧了他的手腕;两人面对面扭打在一起,都想将对方击倒在地,这是一场力量的考验。

获胜者是钢铁勇士。

克里修斯从步行道上摔下,身下的栏杆被其撞断。他重重地撞在燃料箱的顶部,落在成堆的电缆与管道中。钢铁勇士掏出了爆弹枪,向着帝国之拳连续开火射击。克里修斯翻滚着躲避开,爆矢弹击中在了这个移动目标的周围。随着燃料管道被击穿,火流猛然窜出。一团火球从破口喷出,将克里修斯遮挡住了一秒,让他得以站起身来。

克里修斯举枪盲射,打空了爆弹手枪的弹匣。他明白,自己目前在体力和火力上都居于劣势。

但它所面对的不仅是一名敌人。那是一名钢铁勇士,这名叛徒阿斯塔特与帝国之拳进行过一场又一场血腥战斗,测试着自己对抗多恩子嗣们的力量。双方之间唯有仇恨。

这股仇恨强烈到足以驱使着那名钢铁勇士穿过烈焰,只用两秒钟就冲到克里修斯身边;他一手握着战斗刀,另一手则攥紧了爆弹枪。克里修斯刚来得及转身面向袭击者,战斗刀便刺了过来。

一发爆矢弹击中了钢铁勇士的肩甲,铛地一声被弹开,只是在其倍受磨损的动力甲上又添了一道疤痕。第二发爆矢弹击中了胸甲,但也只是在陶钢甲面上炸出了坑。最后一发则是击中了钢铁勇士的大腿,撕穿了他的腿关节处,将肌肉和腿骨炸得分离开。

钢铁勇士痛苦地嘶吼着,单膝跪倒。克里修斯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手,虽然链锯剑遗落在了步行道上,但他仍旧有着帝国之拳的双手。

克里修斯抡起爆弹手枪猛砸钢铁勇士的面部。他手中的武器四分五裂,但敌人的面甲也弯曲变相,一只目镜受损熄灭。

“我们有一万人,”钢铁勇士一边极力阻挡克里修斯的进攻,一边吼道。“未来是我们的。所有——”

克里修斯没让钢铁勇士把话说完。他挥拳砸在对手脸上,心中唯有仇恨。寂静的房间中似乎仅剩帝国之拳出拳捶打敌人的声响,每一记重拳都将钢铁勇士的面具砸得变形破裂。

克里修斯的铁拳如活塞般反复砸下,直到将面甲砸破为止。他扯掉钢铁勇士的头盔,瞪视着对方的面孔。

赫利安修士抵达了燃料箱上方的步行道处。等他翻过栏杆跳下 ,来到克里修斯身边时,钢铁勇士的脸孔已经化作了一团血红的浆糊。克里修斯松开手,那具尸体无力地栽倒在他脚边。

赫利安拿出克里修斯落在步行道上的链锯剑,递了过来。“干得漂亮,军士,”他说到。


夜色从Euklid四号的表面退去了。在白昼时分,这个气体巨星的上层大气就是一团火焰风暴。而当夜幕降临时,火焰会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灰黑色的灰烬幕布,其上还点缀着一块块发光的余烬。

曾有居民生活在这里——他们是人类,帝国的公民,住在位于星球轨道上的数十座空间站中。但此地现在的住户已经无法被描述为人了。

在体积庞然的Euklid四号面前,这些轨道空间站看起来微小且易碎,几乎能被视为不存在之物;而相比于外界的虚空,这颗星球同样也微不足道,只是一粒无限渺小的碎片;但若相比于银河,哪怕这个星系的主序恒星——Euklid也不过沧海一粟;而银河系比之宇宙,也只是微若无物。

这很好,克里修斯想到,能花时间去思索此类事项,这是一名星际战士几乎得不到的奢侈享受。

“克里修斯!”某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克里修斯转过身,看见另一位星际战士走进了观测甲板。来人的一侧肩甲上佩戴着白色伤疤的纹章,而动力甲的其他部位则涂成黑色,其上还铭刻着银色的字母。他的脸孔同样眼熟:半侧的头皮被替换为了金属外壳,一只眼睛是生化义目,与其笑口常开的嘴巴对比鲜明。他的皮肤被晒得如青铜般黝黑,是马背游牧民的典型肤色——其所属的战团就是在此类群体中征召新兵。

“哈勒德!”克里修斯说到。“我的兄弟。真是久违了!”

两人都紧握住对方的手。“是的,”哈勒德说到,“为了死亡守望的荣誉,能和故友并肩再战太棒了。”

克里修斯上次见到哈勒德,还是在白疤与帝拳组成的联合打击部队中——他们当时正在Mandibus巢城的破碎废墟中起飞升空。这座巢都陷入了一场异形瘟疫中,蠕虫状的异星人将人类居民转变为行走的孵化器。这次任务无异于一场屠杀,星际战士们消灭了自己发现的一切活物。这是一种肮脏且残酷的勾当,也是一种无情的折磨,哪怕是星际战士在此类情况中也会需要朋友。两人并肩作战,双方的小队也合而为一,所有人都从新战友身上汲取着力量。

“我听说死亡守望向Euklid四号派遣了一支杀戮队,”克里修斯说到,“但我没想要你会在其中。”

“当我知道死亡守望要去支援帝国之拳时,我就确保自己能加入杀戮队了,”哈勒德说到。“我不会错过再次与多恩之子们并肩作战的机会。你的小队怎么样了?”

“凡内鲁斯倒在了Thorgin,”克里修斯说到。“某个艾尔达狙击手射中了他。科隆牺牲在了Fallmarch区域,他和永恒牺牲号一起沉没了。”

“他们都是优秀的兄弟,克里修斯。失去他们,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拼尽全力就是我们的战争之道,”克里修斯说到。“威利苏斯还在为刀锋比武中的失败而赎罪,但在除他之外的人看来,他已经成功赎罪十多次了。米尔多斯就要成为军士,去率领他自己的小队了。当然,赫利安还是老样子。”

“很高兴能知道这一切。我听说你亲手杀了一名钢铁勇士?”

“是这样,”克里修斯说到。“我很幸运。”

“我可没有能够与此相比的杀戮成绩,军士,”哈勒德说到。“我和我的小队干掉了很多异星人,但干掉一名钢铁勇士是另一回事。我非常乐意给此类叛徒们放血。我知道他们对帝国之拳做出的无耻卑鄙勾当。”

“格鲁兹受伤了,”克里修斯说到。“杀掉那名叛徒令我自豪,但我不想让自己的战斗兄弟为此而受难。”

“那就为他复仇吧,就像我们在每次战斗中都会为自己的逝者复仇那样。下一场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和哈斯托尔连长谈过了,从审判庭在这次任务中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敌人们会集中在科研设施中。我们向那里发起猛攻,在钢铁勇士们有机会进行防守之前,便将他们赶出Euklid四号。”

“Euklid四号的哪些方面勾起了攘外修会兴趣呢?”

哈勒德露出了微笑。“相信我,攘外修会就和我们一样想要灭了钢铁勇士。他们或许专长于猎捕异星人,但敌人就是敌人。”

“嗯,这就是我们前来此地的原因。为何钢铁勇士们会在这里?”

哈勒德从观景窗向外望去。这座空间站曾是个美丽的地方,居民们曾经聚集在这里,回味着Euklid四号的雄浑壮阔。但现在,此地正在衰朽腐烂,墙壁上遍布锈迹和湿块,港口也被冷凝的污水珠弄得脏兮兮。“这是一座供知识分子们居住的殖民地,”哈勒德说到,“艺术家,哲学家。可能他们是在深思中发现或唤醒了某些事物——某种道德威胁。或许这就是钢铁勇士们想要的。或许他们建造了一座足够复杂先进的科研站,对敌人产生了价值。但这无所谓了,只要给我们杀掉他们的时间地点就好。”

“我很高兴审判庭和战团能在这里达成共识,”克里修斯说到。“有你支持我,这很棒,兄弟。”

“能和兄弟再度联手,很好,”哈勒德说到。克里修斯辨认出了白疤脸上的微笑,只有在进行竞争的机会出现在面前时,他才会露出这副表情。“我又得到了一场机会,向你展示星际战士如何真正战斗了。”


哈斯托尔连长心中有一条战术哲学:星际战士并非士兵。士兵可能会失去勇气,也不会直接冲向暴怒的敌人——他们必须如同牲畜那样被管束着,或者如同孩子那样被哄骗着。

星际战士更类似于枪管中射出的子弹。他会冲向自己被瞄准的任何地方,也无需说服就能对其击中的任何目标造成致命伤害。

帝国之拳的跳帮鱼雷从空间站侧面撞入。从印在其侧面的文字来看,这座空间站名为“启蒙”站。在拳套跳帮艇撞穿空间站的多层防护装甲板的同时,空间站舱体也在加固型船首(的冲撞)下四分五裂。

舱外的真空将空间站外环舱体内的一切都抽走了,但星际战士们的动力甲能抵御这种环境。几秒钟后,随着舱内气体被排空,跳帮艇的舰首舱门打开,帝国之拳们显出身形,突击小队率先冲入缺口处。他们走进了通风管道与燃料冷却管组成的错综复杂的迷宫——这团管线包裹住了空间站内部各处。

敌人知道星际战士们就在这里。尽管空间站失去了所有传感器,但跳帮艇的撞击(所产生的震动)已经传遍了启蒙站各处。每位帝国之拳,以及陪同他们行动的死亡守望杀戮小队成员都明白:这会是一场对抗激烈的跳帮行动。这意味着双方会爆发一场近距离战斗,那会是一场血腥残忍的恶战。

帝国之拳们将要面对的,是自己有史以来最为痛恨的敌人。他们等不及了。

克里修斯第一眼看到的敌人,是某个隐约可见的模糊身影——它正跳跃在实验室的长凳间。实验室的地板上摆满了机械、导线和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管子。某个巨大的圆柱形结构体宛如纪念碑雕像那般,隐约出现在众人面前——它是一台电子显微镜。敌人们有诸多藏身之地,克里修斯看到的那只就正从一处掩体跳向另一处;这只生物有着人类的形体,但样貌完全是扭曲错误的,它身上拖着一片片的皮肤,长着过于修长的肢体——将之连接到躯体上的关节也是错位的。

是变种人。

克里修斯的直接目标是逼近敌人。这是突击信条的首要原则,在克里修斯受训期间,这条理念就被催眠灌输进了他脑中。他撞穿了实验设备,踢开面前的实验长凳,化学烧杯和玻璃器皿也被撞飞到了各处。交火已经开始了——帝国之拳的爆弹枪发出短促刺耳的雷鸣声,变种人们则回敬以赤红的激光束。克里修斯能看到:现在有更多敌人躲在了翻倒的长凳和倒塌的实验设备之后,他们穿着杂乱的制服,身上有着各不相同的变异体征。克里修斯只消一瞥,便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色彩斑斓且图案鲜明的皮肤、利爪和带刺的尾巴、破烂的双翼和被烧焦的起疱皮肉。

赫利安冲到克里修斯前方,用一侧肩膀撞穿了一排沉思者屏幕。他猛扑向躲在屏幕后的那名变种人,攥住那家伙的脚,将其头朝下拎了起来——这东西正在努力伸着触手,想要拧断帝国之拳的脖子。赫利安将变种人猛摔出去,令其颅脑都被撞碎在了铺满白色瓷砖的地板上,然后又挥起链锯剑,捅穿了另一名变种人的胸腔。链锯齿飞旋的呼啸声甚至盖过了垂死者的嚎叫声和枪声,这股声音标志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克里修斯跳过由家具搭成的路障,甚至在双脚落地之前,他便开枪射穿了一名变种人的胸膛——那群家伙正躲在路障之后。被击杀的目标长着巨大的复眼和类似昆虫的口器。克里修斯抡起链锯剑,将另一名敌人拦腰砍断,然后又反手一挥,劈断了第三只变种人的腿部。在这些敌人死去之前,克里修斯几乎没时间去注意其肉体的不洁程度,鲜血泼洒到了他金黄色动力甲的各处,当他踩过敌人的躯体时,骨骼破裂的震动感都传递到了他的足部。

变种人们正在冲入战场,他们是被自己兄弟们的哀嚎吸引过来的。他们装备着激光武器和自动枪。赫利安高傲地站在原地,子弹和激光爆能束乒乒乓乓地击中他的动力甲;某只变种人一边端枪射击一边向他冲来,被这名帝国之拳打倒在地。赫利安经常受伤,克里修斯也经常告诫他:对星际战士而言,保护自身和手中战争装备的职责,就和毁灭敌人同样重要;但赫利安脑中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数以百计的变种人涌上了实验室甲板层。无线电喇叭中播放着命令和煽动杀戮的话语。克里修斯小队停顿了片刻,第一排敌人已被屠杀殆尽,第二排正在冲向他们。

“赫利安!守住战线,听我命令冲锋,”克里修命令到。“现在蹲下!”

“看看这些奴隶吧!”一阵嘶哑的声音从天花板上装有扩声喇叭的扬声器中传出。“带来秩序的使者们!看看你们的奴隶同类吧!观赏他们倒下的样子,陶醉在他们的死亡哀嚎中吧!”

克里修斯瞥了瞥房间角落处,发现变种人们在逼近。他能看到那些家伙的脸孔,外加其上可以被解读为目光呆滞的表情——它们仿佛是遭到了催眠,或者接受过意识抹除。

这些东西是狗,克里修斯思索到。它们都是受过训练,用于进攻敌人的畜生。那些不满于帝国统治的人们听信了谎言,并被强行灌输了异端思想,最终像一群恶犬那样被释放出来。

“就是现在!”克里修斯吼道,跳入了变种人部队的最前排,后者用爪子和利刃对他发起了猛烈进攻。

即便是与这群狂热的邪教徒交战,也有荣誉可供赢取。克里修斯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这场暴力冲突的野蛮节奏。变种人们的武器猛刺过来,他便格挡招架住,继而转身劈砍,顺便向敌群轰出几发爆矢弹,之后放任敌人们再度接近自己,重复之前的流程。他看见米尔多斯修士爬上了显微镜的圆柱镜筒,砍倒那些极力接近自己的敌人——这名帝国之拳仿佛插在山顶的一面旗帜,变种人们则是在相互竞争,看看谁能率先将其拔下。赫利安身处于战斗最激烈的某个区域,他正将敌人丢向各处,某些变种人甚至被抛飞到天花板上,撞碎在了冷却管道上。

敌人的攻势减弱了。他们必须这样做,因为他们只是徒有数量优势。随着变种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开,哈斯托尔连长也指挥其他帝国之拳向前挺进,用爆弹枪射杀敌人。杀戮队也一并赶到,他们以致命的精准度开火射击,每发爆矢弹都将一名变种人的躯体中央部位撕裂得鲜血四溅。

“各小队,汇报情况!”哈斯托尔在指挥频道中下令。“汇报所有目击到钢铁勇士的情况!”

“克里修斯小队处,无 ,”克里修斯回答到。“他们只派出了奴兵。他们以为,在自己被抓到之前,我们会被削弱。”

“尚未遭遇钢铁勇士,”克里修斯辨别出这是哈勒德的声音。“小队成员们,自由开火射击,但别浪费你们的克拉肯爆矢弹。搜寻武器铁匠。”

克里修斯在一张遍布弹痕的实验长凳后方单膝跪地。“哈勒德?哈勒德兄弟,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通讯器中并无回答传来。第二部分的内容听起来是发送给死亡守望杀戮队其他成员的,而非是传递给帝国之拳。或许这是个失误,是哈勒德一时忘了切换频道。

但克里修斯很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小队中的其他成员亦然。

“军士,”说话者是赫利安,他从一排机械后钻出来,跑到克里修斯身边。他从头到脚都被糊满了鲜血。他右手握着链锯剑,而爆弹手枪仍旧插在枪套中——他仅用左手杀死的敌人,可能就和链锯剑斩杀的一样多。“他说了那个词吗?是关于武器铁匠吗?”

“专注于你的敌人,赫利安兄弟,”克里修斯说到。

“但他的确说了,”威利苏斯说到,他一边靠近过来,一边擦去决斗剑上的血迹——这是他用于代替链锯剑的武器。“我们都听到了。军士,我觉得,我们都知道自己现在为何身处此地。”


据帝国之拳战团中的勘典者们(这些战斗修士们负责记录战斗传说和过去的积怨)所述,“武器铁匠”——古尔拉高戈,是最先打破星际战士最大禁忌的钢铁勇士之一。这名钢铁勇士是第四军团中的一名指挥官,在很久之前的一场战斗中,他俘获了一名帝国之拳,将之开膛破肚并切除了存储基因种子的器官。基因种子是控制星际战士躯体中诸多强化功能的器官,失去了它,一名阿斯塔特修士也就不复存在了。帝国之拳的基因种子是按照原体罗格 多恩本人的基因模式创造而出的,而原体又是按帝皇本人的形象被创造出的。这个器官就是存在于所有星际战士体内的神圣碎片。

古尔拉高戈就此找到了创造更多钢铁勇士的方法,并且打起了从帝国星际战士身上收割基因种子的念头,之后他会将之腐化并贬损,用于为自己创造新的战斗兄弟们。对于各个星际战士战团而言,这是一种极其亵渎的行为。某些人甚至曾认为,叛徒军团虽然是异端分子和人类的死敌,但他们至少还会尊重关于其自身创造的原则。可事实并非如此——古尔拉高戈用掠夺来的第一枚基因种子,创造出了一名新生的钢铁勇士;而且他开始寻找更多的基因种子,用自己的腐化科技将之玷污。

讲述这个故事是危险的行径,将其传播的人会被战团长们宣判有罪。但它还是被悄无声息地讲述着,而且内容总是在变化。古尔拉高戈是罪大恶极之徒,就和帝国之拳之前遭遇过的敌人们同样致命。倘若帝国之拳要为最致命的敌人列出一份名单,“武器铁匠”古尔拉高戈将处在接近榜首的位置,而在他之上的,将会是极少数的强大人物。

现在,古尔拉高戈就身处Euklid四号的轨道上。死亡守望知道这一点,哈斯托尔和战团领导层很可能也知道。这就是审判庭派出杀戮队,来协助帝国之拳剿灭此地钢铁勇士部队的原因——因为审判庭知道古尔拉高戈是可憎的人类之敌,他的死亡能让银河系的神圣性都再提升一个层次。

他们已经发现他了。在数千年之后,他们还是发现了古尔拉高戈,而且他们就要杀死武器铁匠了。


在实验室之外的甲板上,血液正从舱壁上流出。曾经覆盖着钢制镶板的地方,现在则被一层黑色的生化机械外皮包裹住,跳动着的金属血管也从腐烂的金属中冒出。酸性液滴从松垂的天花板上落下,银黑色的软泥在脚下冒泡翻腾。随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入科学站的核心区域,帝国之拳视网膜显示屏上的警告符文也全部亮起,他们面甲上过滤器捕捉到了最为糟糕的污染物——空气就是因此而变得浓稠且朦胧。

置身此地,哪怕是突击军士克里修斯也戴上了头盔。帝国之拳部队在这层甲板上分散开,通往空间站核心区的其余大部分道路都是从此地伸展开的。此处的甲板扭曲严重,起伏的地面形成了山丘和坡地;星际战士们脚下的某些地方还在颤抖,似乎是准备让出通往空间站底层燃料舱和推进器阵列的道路。

“重力生成器居然还能生效,真是个奇迹,”威利苏斯在通讯器中说到。

“话别说得太早,兄弟,”米尔多斯回答到。“想想黑暗降临号之战。战斗刚一开始,午夜领主们就关闭了自家旗舰上的重力生成器,意图在帝国之拳部队中散播混乱。”

“这招管用了吗?”威利苏斯问到。

“倘若你用心阅读过我们的先辈撰写过的任何内容,威利苏斯,你就会明白帝国之拳是坚毅顽强的战士,而且我们无往不胜,”米尔多斯不耐烦地说到。“我们那些身处此地的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也必须如此。”

一片起泡的甲板区域出现在克里修斯面前,此地的生化机械外皮因受到拉伸而变得纤薄。

某个物体漂浮在水泡皮层之下的灰色半透明液体中——看起来像是一把旧式型号的爆弹枪,但它的线条并不明朗,细节也模糊不清,仿佛是用黏土捏成一般。“他们正在这里种植培育自己的战争装备,”克里修斯说到。

“事实上,”威利苏斯说到,“技术异端行径总是与钢铁勇士们相伴相生。”

其他水泡中容纳着动力甲的部件和更多的武器,这些装备都处于不同的生长阶段。“当我们离开时,可以摧毁这些东西,”哈斯托尔在指挥通讯频道中说到。“钢铁勇士才是我们在这里的目标。”

“还有武器铁匠古尔拉高戈,”克里修斯在指挥通讯频道中回答说。“如果他就在这里,你不能秘而不宣,连长。”

“注意纪律,”哈斯托尔回答到。“集中精力,军士。任务高于一切。”

“如果武器铁匠就在这座空间站上,那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了他,”克里修斯回答到。“因为杀戮人类之敌就是帝国之拳的任务。”

“你想太多了,”哈斯托尔在通讯器中说到。“没有迹象表明武器铁匠身处此地。”

“死亡守望另有想法,”克里修斯说到。他看到,哈勒德与杀戮队的其他成员正在小心翼翼地穿过并不稳定的舱室,他们正位于帝国之拳编队某一面的侧翼。克里修斯能看出来,就像哈勒德身上的白色伤疤纹章那样,杀戮队其他成员的肩甲上也都佩戴了母团的标志:他们是一名俄尔普斯执政官、一名黑龙和一名弯刀守卫。克里修斯想知道:与一名按照不同战团的信条进行思索的星际战士(作为帝皇麾下最卓越的战士,这些阿斯塔特或许也是自己的兄弟,但他们并未一起经受过相同的战火淬炼)作战,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正在接近危险物质实验室,”莫苏斯军士在通讯器中报告,他的小队守住了帝拳编队另一面的侧翼。“倘若原有的蓝图依旧准确,这座实验室受到了防护并被加固过。如果钢铁勇士们要在这座空间站中进行抵抗,他们会在这里进行坚守。”

“哈勒德连长!”哈斯托尔说到。“把你们的破拆炸弹掏出来,我们会炸开一条进去的路。”

杀戮队冲上前去,直奔空间站的龙骨脊柱——某扇巨大的舱壁与被腐化的舱壁相接之处。那名俄尔普斯执政官出现在了克里修斯眼前,他装备着技术军士的伺服臂和精工动力甲。他将三个大号钢罐固定在舱壁墙上,并且输入了一连串指令,同时杀戮队也撤到了爆炸区之外。

“如果武器铁匠还不知道我们正在赶来,”威利苏斯阴冷地说到,“那他很快就会了。”

“低阶凡人称我们为凄凉的希望,”克里修斯说到。“我们是率先冲入突破口之人。星际战士会将其称为至荣之地,因为我们会让敌人流出第一滴血。”克里修斯抽出自己的链锯剑。“我们会让武器铁匠血溅当场。”

三声短促的爆炸令舱室颤抖起来。囊泡们破裂开,半成型的战争装备随着油腻的污秽液体,被洒到了地板各处。在一阵红光和烈焰中,舱壁被炸碎,空气中弥漫起了黑烟。

在一片黑暗中,克里修斯动力甲的自动感官系统指引出了一条穿越危险物质实验室内部的道路。无论这里曾是何地,它目前看起来就像一座神殿,而且是被钢铁勇士从其诞生地撕扯下来,并移植进了这座空间站中。锁链被悬挂在空间站中央空地的各处,其上带刺的链节都钩挂着被糟蹋过的尸体。黑色的铁柱自黑暗中落下,刺穿了巨大的石雕祭坛。实验室的地板变成了祭坛组成的迷宫,而祭坛之间的空地上也被塞满了尸体,形成了一个迷宫般的停尸间。骇人诸神与恶魔的雕像——长有恶犬头颅的那尊代表血神恐虐,灰色石块雕刻成的皮肉松弛丑陋怪物则必定是疫病之主纳垢——怒视着这番场景,石像们的宝石注视着即将开始的流血献祭。

只有那些小隔笼还带着实验室原本的特征。它们是由抛光的钢材制成,现在都被摆放在黑色立柱的顶端,而且其中都关押着一只不同种类的异形生物。克里修斯辨认出了一只属于伊玛格尔分支的基因窃取者,它是活动于泰伦虫巢舰队前方的先驱生物。另一间隔笼中收押着一只包裹在大量秽物之中的赫鲁德人,这只漫游太空的拾荒者身披的外骨骼,是由其他物种的残骸组成的。克里修斯还看到还有一只四臂蛇身的生物,其身上华丽的甲胄表明它的主人是某个更复杂先进的物种——后者将其用作保镖或步兵。很多立柱上都摆放着其他异形的尸骸,某些生物是被直接开膛破肚,内脏被占卜者作为卜卦工具摆放开;其他的则是被进行了解剖,仿佛是用于研究,有人将它们的身体摆放在祭祀台上,整齐得如同钟表匠放置齿轮那般。

在他率队进行冲锋的同时,克里修斯将看到的一切都记入脑中。他将一半心思用于研究战况,评估掩体与交火地的方方面面;另一半则用于盯住枯骨堆中那些身穿古旧型号动力甲的身影,辨认出那些家伙——钢铁勇士们——令他满怀厌恶。那些叛徒就在这里,坚守这座献给亚空间诸神的宏伟神殿。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要求克里修斯背诵他脑中被催眠灌输入的战斗原则,他是做不到的。罗格 多恩的荣光、战团的传奇以及自己的姓名,这些内容都从他脑海中消失了,都被纯粹且激烈的仇恨所取代。

因为他看清了那名钢铁勇士的脸孔——就是他在燃料仓库中杀死的那名叛徒。那副面容充斥在克里修斯脑中,成为了一个无与伦比的仇恨象征。

随着克里修斯跃过那堆扭曲的残骸,爆矢弹也撞击在了破碎的舱壁上。他的胸甲和护胫甲也被击中了,但冲锋的势头令他继续前进。他从两座祭坛之间的稠密阴影中穿过,双脚踏碎了异形的骷髅。

一席黑色动力甲隐约出现在克里修斯面前。这名敌人有着星际战士的身形,但却因装备了巨大笨重的生化义肢而变形了。他的一支手臂成了工业钳爪——看起来更适合在制造厂中切割金属板,而非被用作义手;半个脑袋都被包裹在金属颅壳中,头上还安装了一圈青铜尖角。他面甲中央独目闪烁的绿色光芒,充当着定位克里修斯躯体的瞄准激光。

克里修斯没给钢铁勇士留下开火的机会。他迈出两大步,缩短了双方的距离,撞在了那名叛徒的胸口处。

但钢铁勇士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他比克里修斯更沉重也更强壮。他的铁爪反手一抽,击中了克里修斯的腹部,帝拳军士飞了出去,撞在其身后那座用黑色石块筑成的祭坛。

克里修斯双脚蹬踹着地面,拉开了自己和钢铁勇士之间的距离。这段距离恰好足够他端起链锯剑并向前刺去。剑尖刺穿了叛徒生化义肩的活塞,切断了电缆和软管。

那名钢铁勇士放声大笑,声音中满怀恨意且带有金属质感。克里修斯努力想要抽回链锯剑,钢铁勇士则举起自己的铁爪,用力张合着钳刃,仿佛是在进行嘲弄——他在向克里修斯表明:这柄武器能在廖廖几秒之内将其剪为两半。

另一道身影扑来,是威利苏斯兄弟。他用自己的决斗剑刺向钢铁勇士。

利刃刺入钢铁勇士的胸膛。刹那间,克里修斯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他成功脱困,从钢铁勇士身下翻滚而过。

那名钢铁勇士无视了自己的伤痛,他飞快转身,用利刃般的钳爪夹住了威利苏斯。随着他受损的肩部喷出蒸汽,利爪猛然合拢,威利苏斯惨遭腰斩。

克里修斯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浸入了冰块中。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被冰冷的气体取而代之。他大声怒吼,再次将链锯剑向前捅出,这次是瞄准了钢铁勇士的后脑。

链锯剑被插进了钢铁勇士的脖颈处,刺向了颅骨与脊椎的连接处。在锯齿切穿脑干和脊柱顶端,将其大脑搅成浆体的同时,这名叛徒也绷紧了身体。他的独目义眼啪地一声爆开,粘稠的血液喷在其黑色动力甲的前部。

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威利苏斯在上一瞬间还活着,下一瞬间便横尸当场。克里修斯目睹过数以千计的死亡,但一位兄弟、一位小队同伴的死亡,与之并不相同。

当他看见威利苏斯画有黑色竖杠的头盔落在破碎的尸体中时,米尔多斯修士(他们数分钟之前还拌过嘴)呆立在原地,脚下的尸骨被踩得吱嘎作响。他立刻看出威利苏斯已经牺牲了。

“当武器铁匠倒下时,我们就来为他哀悼,”克里修斯喘息着说到。

米尔多斯只能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克里修斯大步迈过那两具星际战士的遗体——其中一具属于忠诚者,另一具则是叛徒的,继续杀向祭坛迷宫的更深处。

片刻之前,克里修斯心中还燃烧着炽烈的仇恨,但他现在如坠冰窟,这种感觉似乎比之前的仇恨感强烈两倍。他必须摆脱掉胸中那股可恶的冰冷压力,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奋战到底,杀戮和重创敌人,让自己的每一次进攻都是为米尔多斯报仇。

复仇,他会做到的。自己每一分未能说出口的恨意,都会被克里修斯刻在武器铁匠的躯体上。

某座祭坛上方枪声大作。克里修斯跃上祭坛顶部,看见了另一名钢铁勇士,后者用变异组织和生化义体将双手都改造为多管爆弹枪。他正向四五名帝国之拳倾泻着火力,空气中满是不断飞溅着的弹片。克里修斯挥剑劈向这名钢铁勇士的腿部,将其击倒在地。他身边的米尔多斯跳到敌人身上,拔剑刺向叛徒的心脏。链锯剑捅穿了钢铁勇士的陶钢胸甲,溅出了大片的火花。

钢铁勇士甩开了米尔多斯,克里修斯还未来得及转身进攻,一阵齐射的爆矢弹便击中了他。克里修斯的腿部恰好就挨了一击,他感到膝盖上的骨头和软骨被炸得粉碎,被撕裂开的皮肤如同血淋淋花瓣。

克里修斯仰面倒地。他强令自己的躯体接近敌人,去补上致命一击,但身体拒绝服从,这令他感到震惊。那名钢铁勇士转身面向了米尔多斯,当他将枪口对准这位帝国之拳时,他那咆哮状的扭曲变形面甲似乎是露出了嘲笑。

一阵猛烈的齐射撕开了米尔多斯的躯体,将其胸膛炸得血肉模糊。米尔多斯的一条胳膊完全被炸断,还有一发爆矢弹钻入了他的目镜,最终炸开了他的后脑,并将脑容物泼洒到了后方黑色祭坛的各处。

我之后会进行哀悼,克里修斯告诉自己。时间流动似乎减缓了,留给他用于思考的时间。我会在山阵号的神龛和塑像间为他落泪,但现在不行。

祭坛上方挂着一间关押异形物种的隔笼——里面收容的是另一只基因窃取者。克里修斯曾与它们交战过,他知道这种生物极其邪恶,以至于倘若有人能在近战中独自杀掉一只的话,就能被授予克里修斯尚未赢取到的某个荣誉勋章。只要能及时将其发现并瞄准,人们也能毫发无损地远距离击杀这种异形。但在近距离格斗中,这种生物就是恐怖的。

克里修斯抽出爆弹手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抬枪瞄准了吊住隔笼的铁链。

钢铁勇士必定是认为:克里修斯努力想要瞄准自己,但却失败了。他向前进中的帝国之拳们射出几发爆矢弹,然后转身背对着克里修斯。帝拳军士抓住了这片刻的时机,他射出的半个弹匣的爆矢弹,炸碎了隔笼的顶部。

锁链断裂,隔笼轰然落下,恰好落在那名钢铁勇士身后。那名叛徒转过身,想要看看自己错过了什么。

基因窃取者将四只利爪从弯曲的栏杆间伸出,掐住了钢铁勇士的脖子。这只异星人张开脸上的大量触须,露出喙状的口器。它将钢铁勇士拖到隔笼前,用触须卷住后者的头盔。

异形将嘴喙刺入钢铁勇士的后脑,那名叛徒抽搐着,用爆弹枪胡乱射击。

克里修斯强迫自己站起身,那只伤腿几乎就是被连搭在他身上。尽管这种疼痛已经剧烈到了动力甲注射的止痛剂都无法掩盖,但克里修斯毫无感觉。他现在顾不得伤痛了。

他向那只正在大快朵颐的基因窃取者近距离射击,用剩余的半匣爆矢弹炸碎了异形的脑袋。异星人轰然倒在笼中,而且那名死去的钢铁勇士也紧靠在隔笼栏杆外。

克里修斯的一部分想要抱起米尔多斯修士的遗体,带他远离这片战场,为其进行兄弟的葬礼仪式。他也想带上威利苏斯,将这位兄弟的两段残躯送回山阵号——在帝国之拳的要塞修道院中,他们可能会以英雄的规格被安葬。但相比于克里修斯心中涌起的恨意,这部分想法不过是一声低语——现在,他的内心空空荡荡,就像一片被呼啸着的狂风磨平的沙漠山谷。他心中的一切都被夺去了,只剩下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武器铁匠施加暴力的意愿。

克里修斯从沾满血液的祭坛上跳下,在迷宫中继续前进。当他从成堆的骷髅和残骸中挤过去时,眼前充满了泪水。一道红光出现在前方,他也辨别出了被融化的陶钢材料的色泽与热度。在山阵号的熔炉中,技术军士们会融化这些材料,用于制造新的装甲板。他闻到了陶钢的气味——这股问到盖过了尸体与爆矢弹推进剂的恶臭,还穿透面甲的过滤器。

位于神殿中央的铸造厂是设有街垒的拱廊建筑。数百具颅骨被顶在护墙的众多栅栏尖刺上。钢铁勇士们之前设置的街垒已被摧毁,爆矢弹正从残骸上炸下大块碎片——神殿中的战火已经深入到了此地,跟在克里修斯小队身后的帝国之拳部队冲了上来,从四面八方进攻着钢铁勇士们。

武器铁匠必定就在此地,就在铸造厂中。

克里修斯小队中仅剩的成员——赫利安,就站在某座街垒前。他迎着枪林弹雨,冲到了街垒脚下。克里修斯看到,赫利安将一名钢铁勇士拖出街垒,丢在地上,挥拳捶打着敌人的面甲。

另一名钢铁勇士跳上街垒,一跃而下。他双手挥舞着一柄动力斧,砍向赫利安。斧刃砍进了帝国之拳的手臂,几乎将其截断。赫利安用自己完好的手臂扼住了钢铁勇士的脖子,凭借着哪怕一名(普通)星际战士都难以聚集起的力量,将对手丢向了街垒。钢铁勇士被摔在街垒外墙上,震掉了大块的碎片和钢梁。

克里修斯赶往了自己的战斗兄弟身边。躺在地上的钢铁勇士正在努力起身——克里修斯集中起冲刺的全部势头,用链锯剑刺穿了那名叛徒的脊柱。剑身刺入得很深,但还不足以杀死那名钢铁勇士,后者转过身,掏出爆弹手枪近距离射击。

克里修斯感觉自己腹部的甲面弯曲并破损,但并未破裂开。这几发爆矢弹未能击穿他的动力甲,但下一发就会了。

克里修斯抬起一只脚,踩住了钢铁勇士的脖子,他感觉自己破碎的膝盖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拼命用力下压,迫使钢铁勇士低下脑袋,扭动着手中的链锯剑,并将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这一次,剑身刺穿的钢铁勇士的后背。克里修斯又将链锯剑几乎完全从敌人身体中抽出,然后再次捅入,如此反复;钢铁勇士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从伤口处喷出。

克里修斯抬起头,看见赫利安手握着链锯剑,正在与第二名钢铁勇士决斗——后者手中握着利斧。钢铁勇士用斧子向下砍去,对准了赫利安的双腿。赫利安用自己的武器格挡住进攻,但钢铁勇士激活了战斧的崩解力场,帝国之拳的链锯剑在一阵闪光中被切断。脱落的金属锯齿飞溅到了克里修斯身上,如同微型匕首那样嵌入了他的动力甲。

赫利安现在失去了武器,但他用双手掐住了钢铁勇士的脖子。克里修斯用力抽拔着,想要从死去钢铁勇士的后背上拽出自己的链锯剑,但这柄武器紧紧卡在了后者的胸甲板中。

链锯剑最终被抽出,克里修斯向前扑去,但受伤的膝盖无法出力,令他折错了方向。

钢铁勇士将斧刃向上刺去,扎穿了赫利安的肋骨。帝国之拳向后倒去,胸甲破裂张开。钢铁勇士抡起手中利斧,砍在了赫利安暴露出的胸膛上。

克里修斯发出了无言的怒吼。钢铁勇士再次举起战斧,用力一砍,将赫利安的躯干从肩膀劈到腰部。

克里修斯从地板上抄起一把爆弹手枪——这把武器原本属于那名已死的钢铁勇士。他又拖着身子向前爬了几步,以便进行近距离射击。他将枪中剩余的弹药全部倾泻到了钢铁勇士背上,摧毁了其动力甲的动力装置。

赫利安仍然活着。在克里修斯认识的所有人——无论是星际战士还是凡人当中,他都是最强壮的那一个。他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动作:抓住钢铁勇士的头盔并将之猛然拉下,然后才倒在了地上。

克里修斯枪中的最后一发爆矢弹击中了钢铁勇士的后脑。叛徒的后侧颅骨被炸开,脑容物和碎颅骨都洒在了倒坍的街垒上。

在这名钢铁勇士倒地之前,克里修斯就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尸体的脑袋向后倾斜,克里修斯直视住了死者的双眼。克里修斯知道这名叛徒的样貌,他之前便看到过——当时他正在燃料仓库中杀掉第一名钢铁勇士。那张面孔已经被烙入他的脑海中。

而眼前这具尸体也有着相同的容貌。

克里修斯凝视着眼前这张人类的面孔。那并非怪物的面容,也并非恶魔或人类与机械的非人融合体的面容。这就是一张人类的面孔,就像普通星际战士那样。不,很多星际战士也没有这样的面孔——克里修斯自己便是如此,他那张带有帮派刺青的脸孔,看上去就比这些钢铁勇士们的怪异恐怖得多。

他们都是人类,也都是星际战士,就和克里修斯一样。无论是何物令他们成为了人类之敌,事实就是:他们并非怪物,并非被自己的异端印记毁去面容的堕落野蛮生物。是某种内在的事物令他们成为了叛徒,那些东西静待在所有星际战士的心中。

敌人身上这张平凡的人类面孔,是克里修斯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可恨事物。

克里修斯挣扎着爬过残骸,来到赫利安身旁。这位战斗兄弟已经死去了——他的内脏暴露在了空气中,克里修斯能看到他的心脏和肺脏一动不动地浸在鲜血中。

克里修斯拖起自己的躯体,靠在街垒的废墟上。他能看见融化的陶钢如瀑布一样被倾倒而下。武器铁匠就等待在这里,这座铸造厂中。

克里修斯从这座倒塌的街垒上爬过。他重新装填了自己的爆弹手枪,双手因疼痛和震惊而颤抖着。伤痛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当他满心仇恨时,当恨意以如此强悍力量驱使着他时,克里修斯能够忽略物理疼痛。他之后会遭受痛苦,但现在,他还要进行最后一次杀戮。

在铸造厂的中央,某个身影正蹲在一块黑色的铁砧旁边——那就是武器铁匠。


克里修斯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他瘫倒在地,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他想要向前扑倒在地,放任自己昏死过去,但他拒绝让自己进行这样的喘息。

武器铁匠的身高是凡人的四分之三,也就是星际战士的一半。尽管四肢过于修长,特大号的双脚上也长着抓握用的多节脚趾,但它大致有着人类的形体。它的手指也同样修长,而且也极为灵活,能像蛇身那样向后弯曲。它浑身生长着红棕色的毛发。这只生物的脸很平坦,长相和猿类差不多,鼻子发育不全,嘴巴很宽大。它身上一丝不挂,只是在脸上戴着一副焊接护目镜,在胸前挂着一串工具。

那只生物身旁的铁砧上堆满了工具和零件。当克里修斯看到它时,它正将几个零件组合成一个旋转的电枢部件——这件作品的样子好像供孩子们玩耍的发条玩具。武器铁匠松开了手,那个制品便乘着铸炉中冒出的热空气,如昆虫那样飞向了天花板。武器铁匠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完全没有注意到克里修斯的存在。

铸造厂中再无他人。钢铁勇士们不是死掉了,就是在与外面的帝国之拳主力部队交战。克里修斯原本很确信:自己会看到古尔拉高戈的多节伺服臂,会看到他古老的动力甲上安装的引擎和反应堆喷出蒸汽,还会看到他的脸孔——那张人造皮肉组成的苍白面具。但这一切都不存在,只有那只蹲在铁砧旁边的怪异长毛生物。

又一座街垒倒下了,这次是被哈勒德麾下的两名死亡守望合理推倒的。哈勒德也跟随他们一并进入。

“哈勒德!”克里修斯大吼到。“这是什么?古尔拉高戈在哪儿?”

哈勒德缓缓走上前来。“退后吧,兄弟,战斗结束了。”

“古尔拉高戈在哪儿?”克里修斯再次质问到。“为了找到他,我的小队全员牺牲了。他在哪儿?”

“古尔拉高戈从来都不在这里,克里修斯兄弟,”哈勒德说到。

“但你提到过武器铁匠!我们听到了!这就是你们跑来这里的原因!”

“的确如此,”哈勒德语气平静地回答到。“但我从未提到过古尔拉高戈。这只生物来自某个具备罕见科技技艺的种族,钢铁勇士们在利用它制造武器装备。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它。”

“你…你知道我们会听到,”克里修斯说到。“你在通讯频道中报出那个名号。你知道,我们会相信自己正在追捕古尔拉高戈,你让我的小队成员们为了杀掉他而牺牲自己!”克里修斯用爆弹手枪对准了那只异星人,而后者仍对自己身边的星际战士们不理不睬。“或许我要杀了它!”

哈勒德抬起一只手,试图安抚克里修斯,而他身边的那名身穿黑甲,肩膀上佩戴着弯刀守卫战团金色纹章的星际战士,则是抬起爆弹枪对准了帝拳军士。

“哪怕是星际战士的陶钢动力甲,也能被我们的克拉肯爆矢弹击穿,”哈勒德说到,“你身上的动力甲也是一样,克里修斯兄弟。你可能并不熟悉弯刀守卫战团的脑干移植手术,但我向你保证,在你的手指扣下扳机之前,沈兄弟就能开火射杀你。我们是为这只异星人而来,我们要活捉它。这是我们的任务,就算我们不得不牺牲掉你,我们也必须将之完成。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克里修斯。我们要将这只异形带回审判庭,这项任务比你我任何一个的性命都更重要。”

克里修斯瘫倒在地,任由爆弹手枪滑落。“我们曾是兄弟,哈勒德。在Mandibus巢城,你从把格鲁兹从爆炸的废墟中救出,你还和威利苏斯辩论过数个小时!他们都曾是我的兄弟!你也曾是我的兄弟!你知道,为了得到杀戮古尔拉高戈的机会,我们都愿意去死,但你还是让我们相信了这个谎言。”

“钢铁勇士们正在极力转移这只异星人,”哈勒德说到。“我们必须尽可能快地攻占这里。这意味着要刺激帝国之拳部队全速突袭这里,这超过了战斗信条所允许的进攻速度。我们并未对你撒谎,而且和你们一样,我们也在为了相同的目标而顽强奋战。”

哈勒德单膝跪在克里修斯身边,伸手搭在帝国之拳的肩膀上,有那么一瞬间,克里修斯看到了那位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白色伤疤。但很快,这张面孔就消失了,并另一个人——某个宣誓效忠于审判庭的星际战士的面孔所取代,它的主人不是克里修斯身边那位战斗兄弟。“这只异形会成为审判庭的有力工具。哪怕是在它自己的同类中,这家伙也是个天才。它原本要负责为整场黑色远征供应武器,但现在它的技能会被用于帝国的利益。你或许理解不了我们在此地所做的一切,但如果你曾信任过我,就相信一件事吧:这次胜利,比杀死一百个古尔拉高戈都更伟大。”

哈勒德挥挥手,示意那位俄尔普斯执政官技术军士上前。异星人的手腕和脚踝被其戴上了镣铐,这只异形并未抗拒。技术军士的某只伺服臂上安装了注射器,随着麻醉药物被注入,异形也陷入了昏迷。技术军士提起武器铁匠,扛到自己肩上。

“我们必须离开了,”哈勒德说到。“我会为你们的逝者祈祷。”

“他们也是你们的逝者,”克里修斯说到。

杀戮队离开了铸造厂,快速向跳帮艇冲去。当帝国之拳主力部队突破街垒时,他们只发现了突击军士克里修斯,后者瘫倒在铁砧旁边,精疲力尽,心灰意冷。


克里修斯看着那座科学站在虚空中被炸得四分五裂,星际战士们只是将少数破拆炸药安放到了空间站的关键点位上,便令其粉身碎骨。赫利安、威利苏斯和米尔多斯这三位修士的遗体,就躺在克里修斯身后的观测甲板上,他们都被用裹尸布包好,以防别人看到其尸况。他们会躺在这里,直到帝国之拳部队来将他们的装备与伤者运上打击巡洋舰,送回山阵号。逝者们会被安葬在此地,而他们的基因种子会被提取出来,移植到下一代战斗兄弟体内。这本该令克里修斯心感慰藉。

克里修斯将头盔摆在自己面前的工作台上。在部队不得不离开此地之前,他的时间所剩不多。从燃料库工人们的工具库中,他找到了一把刷子和一些油漆。在开始工作前,他又瞥了舷窗一眼,看到了自己脸孔被Euklid四号的光芒所映出的暗红色倒影,覆盖在上面的帮派刺青,比他在钢铁勇士们脸孔上看到的一切都骇人得多。他的朋友——哈勒德的脸上也并无可怕之处,但那些恐怖之物或许是存在的,并被审判庭所利用,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哪怕是以星际战士同袍们的性命为代价。

或许哈勒德的做法有理有据,或许审判庭的任务比所有帝国之拳战士都更重要。现在,克里修斯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知晓这一切。

随着Euklid四号的远端边缘处迎来破晓,大气层被阳光重新点燃,克里修斯也开始在自己头盔的中央涂画起黑色的条纹。威利苏斯兄弟曾惜败于刀锋盛会,而他再也洗刷不去这份耻辱了。克里修斯怀疑,自己也永远洗刷不去自身的耻辱了。但在他做到这件事,或者更可能是在他战死之前,克里修斯都将顶着这张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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