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鸣abo《年少欢喜》23

井然一个人愣在原地,只觉得周遭乌云压顶,阴沉沉的窒息。这时候追上去也只能接着再吵,他费力地按捺住混乱的情绪,吩咐人收拾残局,删除监控,确认那个alpha没有看见自己脸,才转身坐进了车里。
离车较远的一处幽暗巷尾,两名保镖松开被钳制许久的闹事alpha,膝盖骨粉碎的人疼得站不住,狠狠砸在地上,要不是嘴被堵着,早已经鬼哭狼嚎。
司机紧张地等待出发的命令,大气都不敢喘,后座的井然却突然开门下车,大步朝着隐蔽的巷尾走过去。眼看着老板突然靠近,保镖迅速踩住alpha的头,以防他看见井然的模样。
狭小的空间气氛压抑得可怕,井然面上狠戾的神色实在少见,两名保镖默契地垂首不语。察觉到危险的alpha呜呜哼着想往前爬,却被保镖死死踩住脑袋动弹不得。井然缓缓走过去,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朝着另一条腿狠狠踩到底。重伤的alpha疼得绷直身体叫不出来,直挺挺晕死过去。
漆黑皮鞋细细碾了又碾,直至两腿膝盖骨碎的程度相当,井然才终于收腿转身。眼看着老板擦拭完双手将毛巾扔在地上,踩上去细细蹭干净鞋,方才缓步离开,两名保镖震惊地来回递眼色,三兄弟里就属井然最温和,没想到生起气来也这么可怕。
重新落座,井然长舒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沈面面发消息,等他过来处理,自己得赶着把陈一鸣抓回去才能冷静。
这头陈一鸣的画风算得上是凄风苦雨,爆哭着在街上乱跑,都冲进校门跑了一半才想起来很丢脸,迅速抬手捂住脸,鬼鬼祟祟就近窜进一栋教学楼躲进了卫生间。
“嘭”的一声摔上隔间的门,还来不及继续痛哭,就听到清洁大妈高声喊:“哪个小兔崽子!轻点儿关门不会啊,摔坏了抓你去找你们系主任,扣你学分,再买个新门自己来安!”
陈一鸣缩在马桶上捂住嘴不敢出声,大眼睛紧张地瞄着底下门缝,生怕阿姨冲进厕所抓他。猛然想起来脚还在地上,又慌慌张张缩了腿,整个人艰难地蜷成一团盘坐在马桶盖上。
阿姨哪里有空来抓他,只是放放狠话而已,等了一会儿确定阿姨不在了,陈一鸣才敢放下腿往后靠坐着歇气。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咽喉、手臂和肚子。小心翼翼解开袖扣,轻轻往上卷边都痛得他直抽凉气,黑色的袖子卷到手肘后,漏出的细白皮肉上红红肿肿全是磕碰出的伤痕。右手腕上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鲜红擦伤,细细密密的血珠早已经在袖子上蹭干,只留下逐渐干涸的伤疤。
反手摸包包里的手机,骤然发觉两边胳膊也是疼得厉害,拒接井然后再打开手机里的镜子看自己脖子勒红的一大片。小心翼翼探出手指去触,只一下,就疼得他打冷颤,原本的放声啼哭就这么随着一处处伤痕的浮现转变为小声啜泣。
最疼的是肚子,已经疼得两手发颤的陈一鸣,好半天才把制服扣子全解开。缓缓掀开底下软乎乎的毛衫,每一寸布料离开白白软软的皮肤都是一次疼痛加剧,掀到腰上已然疼得他眼前一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之前从没有受过这种伤的陈一鸣,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脑海里全是井然和姐姐那些话,绝望地用衣服堵住嘴无声哭泣。
身边手机震个不停,陈一鸣浑然不觉,独自悲伤,哭得无比投入。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没有比陈一鸣更惨的可怜虫了。哭得太用劲就更疼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陈一鸣努力哭得幅度小一些再小一些,终于缓缓止住了悲伤。
开始发呆放空思考人生,时不时搭配一两声啜泣……
井然都快急疯了,自己这边处理完之后,就怎么都找不见陈一鸣。便利店他没回去,宿舍也没回去,排练室大礼堂操场食堂哪哪儿都找遍了,全都没有。连罗浮生都被他翻出来了,两个人一起也没找到陈一鸣。井然的电话他不接就算了,罗浮生的电话他也不接,搞得罗浮生跟井然一样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在厕所躲了快一个小时的陈一鸣终于哭不动了,摸出快要被打没电的手机,装作不经意地划开了接听键。
“陈一鸣,你出息了!”
怎么会是姐姐的声音,拿下手机一看果然是姐姐的电话,井然罗浮生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他一个也不接,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接错了电话。
气势不能输,他吸吸鼻子,梗着脖子回:“还好吧,暂时也还没有很出息。”
还有心情还嘴,看来没有井然说的那么严重,陈一鸣他姐严厉地批评他:“你以为井然很闲吗?一天天闹些小破脾气浪费人家时间,有本事你就跟他分手,没本事你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跟他回家。你还有没有点分寸了,他是债主,我们既欠人家钱还欠人家老大一个人情,你闹什么闹?有什么资格和人家闹?说话,你要干嘛?”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悲愁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姐姐再次触发,陈一鸣一身的伤,疼得不行,拼命抑制住哭意,冷淡地回答:“我不干嘛。”
姐姐并不知道陈一鸣里里外外丝丝缕缕都疼得不行,只知道自己弟弟不乖,端起家长的架子继续给陈一鸣扎刀。
“你给我把那点狗脾气收起来,在井然面前懂事点,把他作没了,你这辈子也就没盼头了。一天天少给人添堵添乱,你老这样没人受得了。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都快二十一的人了,你以为你还是个宝宝啊?陈一鸣,立刻给井然回电话,少作!”
这话又一次精准戳中陈一鸣的痛处,他细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晶莹泪珠,轻轻颤了又颤终是没能挡出新泛起的泪光。
“……我没作。”
听见陈一鸣的哭腔,姐姐放缓了急躁的态度,补充道:“你乖一些,要听井然的话,我很忙,真没时间管你。”
陈一鸣愣住了,想起井然那句没有人顾得上管他,只觉得喉头仿佛填满了砂土,又堵又磨,哽得他吞咽不下这些难以消化的情绪。狭小的厕所隔间里氧气似乎逐渐耗尽,憋得难受,陈一鸣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嘶声回答:“……好。”
挂了电话,把衣服穿好遮住所有伤痕,陈一鸣默默往学校外走,走到半路主动打电话给井然,说自己会在校门口等他。井然闻言微微一滞,嘴角翕动尚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又被挂断。只能和罗浮生急匆匆赶到校门口,老远便看见了坐在路边长椅上发呆的陈一鸣。
陈一鸣把换下来的制服叠好交给罗浮生,让他帮忙送还给店长,又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井然,方才附在罗浮生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胆怯的一眼看得井然心里发毛,不解地打量着陈一鸣小心翼翼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不等他想明白,陈一鸣已经乖乖上车坐好,系安全带时却猛地痛呼出声。
井然和罗浮生都赶紧凑上来查看,脱去黑色的便利店制服,陈一鸣里面只有一件轻薄的淡黄色毛衫,显然抵不住外间寒风。井然还以为他冷,脱了外套正要往他身上披,猛地瞧见陈一鸣手肘袖口有一处细微的血红。不敢捏他手臂,井然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下,问他:“你受伤了?那个人打你了吗?”
当时离得远,井然行动间看不清楚,一眼望过去以为在拉扯吵架就往里冲,只看见那个alpha把陈一鸣脸朝下扣在台面上撕阻隔贴,以为那人是在调戏自己的omega,却不知道陈一鸣被人抓着在台面货物电脑上摩擦冲撞了好多次。
在井然和罗浮生凝重的注视下,陈一鸣有些委屈,又想起姐姐的话,不能作。于是咬住下唇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轻轻点点头。
“伤哪儿了,走,我们去医院。”
井然急得不行,心都仿佛被人给捏碎了,一路上都在后怕懊恼。车里暖香融融,他却觉得脊骨阵阵泛着凉,后悔自己跟他赌气,没能早点发现他受了伤。 想牵手安抚他,又怕自己不知道伤处在哪里,没轻没重弄疼了他。
焦急地打量着脸色苍白的陈一鸣,井然心里满是自责。那时候的陈一鸣眼看着状态就不好,自己居然还放开他不管,任由他摇摇晃晃险些摔倒也故意不理,自以为是在给他教训,真是蠢到家了。
明知道他可怜,身边已经没几个亲近的人了,还能狠心这么对他,真不是人。
井然望着陈一鸣深刻反思,这种愚蠢的错误,他绝不可能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