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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战

2023-08-10 23:19 作者:LlovG0321_  | 我要投稿

开战

这是我来到军队的第46个日子。

似乎确凿只是很平凡的一天。从早上开始,我们就开始日常的训练:跑步,力量,刺杀,攀爬......空中飘着几朵悠闲的云,天空湛蓝湛蓝的。军中的一天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夕阳西下。我坐在我们的宿舍里,看着一本图书馆中买来的书。

我突然听见门外喧闹起来了,我半掩这手中的书,站起来,透过有些晦暗的玻璃看向外面。只见一群战士围着开大会用的台子,好像一群蚂蚁围着一块糖。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便也就猜不出正在讲着什么。

奇怪,今天明明就不是开总结会的日子!

我正要出去,只见我们班的小郑冲了进来,一脸惊讶,眼睛睁得圆如一颗球:“林建元,还看什么书,出大事了!是战争!”

“啊?”我不相信,把书随手丢在床上,风一样地冲向外面,一张传单立刻掉在了我面前,我举起来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几个大字:长生帝国对我联合四国宣战!粗糙的大字红得令人发指,句子末尾处闪烁着三个深红色的叹号,好像是要蹦出来。

我一惊。原来这真的不是发配我们的借口,而是纯纯的威胁!两个月前,我还在为军事学的高中毕业测试而奋斗,可是突然我们院校的一半人都被调来参军,因为沟通不到位,大多数人甚至只是一个兵,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进了军营。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人告诉我边境局势紧张,不得不动员我们作为军队,我依旧在埋怨着,觉得他在搪塞我,掩盖真实的理由,可是谁会想到两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另一名战士和班长徐乐天都过来了,那个战士声音有些急促:“发什么愣呢,快收拾东西,马上就要上战场了。长官说,说不定......”他把头动了几动,声音有些直勾勾的,眼睛里顿时没有了光,“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说罢,他进了宿舍。我也有些痴,食指和拇指渐渐松开,那张印刷得粗劣的报纸,缓缓滑落。我突然记起来我要去干什么,赶紧跑回去,把书和一些杂物塞到行军包里。

很快,全军集合,上火车,出发。每个人都发到了一支枪,但是子弹的数量,屈指可数。我知道这一切是用来干什么的——用来杀人的。但是,或许,我还没有杀人,就被人杀了。有些书里,把战争写得热血沸腾,可是如果真的临近战争,或许便不是那末一回事儿了。

假若你是一个士兵,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恐惧就是天。

我们这个班组里,除了班长,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兵。班长听到战争是没有什么的,我们却已经站不住了,手里的枪被我握着枪托,枪托是木头做的,可我却觉得像铁锭一样寒冷。又有时候,似乎觉得这枪分明是打我自己的——可是这明明是我的枪。

班长见我们如此,笑了:“我跟你们说,在战场上,什么人容易死呢?当然是害怕的人,害怕的人冲锋,他们腿软,跑不动,先死;害怕的人当逃兵,要么被敌军的流弹打死,要么被自己的肃反人员处理;害怕的人火力掩护,如果弹药还够,但是他恐惧,火力减弱,上军事法庭,枪毙。如果你足够勇敢,还是战死沙场,那算你不走运;但是即使是不走运,也是英勇的,不是?”他有着乐天的性格,正如他有着乐天的名字。我们几个笑一笑,绷紧的心稍稍缓下来一些儿。

“谁第一次上战场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呢?”他似乎是在自己问着自己,又或许是在问着我们。

火车抵达前线,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火车在距离前线大概五里的地方停下了。这里是一片针叶林。我尚在前线五里开外,就已经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声音有大有小,似乎密集,似乎又稀疏。那是什么声音?或是枪音?或是炮火?我的牙打颤得厉害,恐惧寒冷一般窜上来,令我不知所措了。我只知道我在动,在走,却不知道啊,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哦,我似乎确凿是来打仗的,又似乎确凿是来送死的。送死的?送死的......我能保住一条命......似乎又没有那末的幸运......?我使劲摇晃脑袋,尽力摆脱这些飞蛾一样围着我脑袋的乱想。

距离阵地是愈发的近了,我终于看清楚了战场。战场在这片树林里,十月份的秋风压根就没有声音,完全被这阵线上的炮声湮灭。战场的这一边,是我军坚守数个小时的阵地;战场的那一边,是长生军团帝国主义的奴仆。这群浅黄色军服裹挟着的人,带着枪支,抄我们的红军一通乱射。这里作为战场,似乎已经有了几小时的历史,在两军阵线中间的一大片树林之下,已经稀稀疏疏地含着敌军的尸体了,仿佛一个停尸房——又没有停尸房的安宁。我将会躺在这里吗?或许又是一片和这里大同小异的原野?想到这里,我的恐惧又加多了,脸似乎是我自己可见的狰狞。

我们从后面的通道鱼贯进入了阵地,援助了兄弟部队。虽然刚刚作战几个小时,但是他们身上已经被灰尘整个儿地抹了一层水泥般的黯淡。许多人和我一样,脸上充满惊惧,或许刚刚开始也有那么一点点兴奋,但是此刻分明已经被全磨碎。

我有些暗淡了,低下头,用有些战栗的手从盒子里撬出几粒子弹,一粒粒地扳进枪里。正在扳枪子,突然听见班长一声喊:

“趴下!”

我还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已经被战友推倒。大约10米远的地方,一颗炮弹炸开了,巨大的响声一下让我吃住,旋即大口地喘,胸膛已经容不下心脏。三秒的工夫,我不得不又起来,看着敌军海啸一样涌起,我的脑子里近乎是断了片儿,也不晓得什么技巧,端起枪就去扣扳机。班长立刻制止:“所有人不要慌,多想想平时训练时候的感觉,先把敌军放近点,争取一枪一个!”我听到这话,就从扳机里抽出了湿淋淋的手,可是手倒是更加地湿了。我担心需要开枪时来不及了,就只能再把手指放回去。

林间,一个长生军的兵,衣服蜡黄,我希望那是给他们自己送葬的黄纸。我把枪举起来一点,把准星对准那个尚不是很清晰的人。看着他愈来愈近了,直到我觉得我自己可以打中了。我的心开始跳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如果他们再前进一些,我就可以被他们的手榴弹送上西天去?又或许是什么?或我怜悯这个人?或我害怕鲜红的血液?

不管我在想什么,想过什么,我都不得不把这些该死的东西扔开了。没办法,我瞄准他,一咬牙,把眼睛一闭,手指用尽力气,扣下了扳机。随即,强大的后坐力将我震得向后仰去,胳膊更是麻得很,伴随这一切的还有一声枪响。我缓缓地睁开眼,不见了那个长军士兵,我仔细看去,只见他倒在了林荫下的草中,应该是很痛苦。

我杀了人!

这个念头猛然地冲进了我的思想,我好想承受了重重一击,脑袋有些昏,有些发胀,手战栗得更加厉害。我几乎是要握不住抢把了。我猛然想到我是来打仗的,打仗就是杀人!那末我还有什么权利迟疑!

想到这里,我有一些镇定了。

整整一天过去了,敌军发动了二十多次冲锋,战场已经不像个样子了,树林中的树木倒下了一小半,敌军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停尸房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我们的阵地里,情况也不乐观。虽然我们班的战士还都活着,我军还是有很大的伤亡。我的包中,子弹仅仅剩下一颗,被我摩挲得发亮,我不想用它——它在特定的地方,可以救命!此刻,我的身上已经不那末干净了,虽说平日里我不是个不爱干净的人,但这战场上,我早已经顾不得干净还是脏乱,我只顾得上如何活下去,如何胜利。

尽管晚饭的馒头硬的像石头,两三叶青菜生得发脆,我们也不得不去吃。在战线后方的临时战地厨房里,所有人都在低着头狼吞虎咽,时不时喝一口冰凉如雪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再一次回到火线上,面对那生死未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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