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ゆれる」TK 第三章 第一节 新しい音
第1节 新しい音
新的声音
我想开演唱会，想把自己脑中的声音传达给别人。对于刚组建乐队的我来说，这是我写歌的唯一理由。
那时仅仅是在录音室里发声、唱歌，就充斥着神秘而未知的光芒。如今就像是到达了终点一般——然而什么都未曾拥有、在能勉强抓住和无法把握的东西之间摇摆的样子，和当时并无二致。
弹原声吉他、能看到生锈琴弦颜色的那一瞬间。担心会触电的电吉他、从远比原声吉他没有触感的琴弦上发出的闪电般的声音。自己单薄而没有个性的歌声。
那个时候，我连理想和现实都尚且无法区别，内心投射出的总是赤裸裸一片。“我想走自己未曾走过、未曾知晓的道路”被从未感受过的欲望，与音乐一起，支配着我的思绪。
无论如何寻找“未曾知晓的道路”，最多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去趟稍微不同的咖啡店，这已经是特立独行的极限了。除去音乐，唯一有另类感的，也许就是在国外一边看着取景器，一边全神贯注地寻找从未见过的景色的瞬间了。
孤零零建在荒野中的城堡，隐藏在郁郁葱葱森林中的清澈的湖水，橙色灯光下的砖瓦街道。翻过那个山丘，转过这个拐角，也许会看到更美丽的景象。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内心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淡淡的期待驱使着我漫无目的的路程，眼前景色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内心，不由得按下快门。
所以在俄罗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符拉迪沃斯托克是俄罗斯太平洋沿岸最大港口城市、俄远东科学中心、俄太平洋舰队的基地，也是俄远东地区最大的城市和经济、文化中心。还是远东区主要文教科研中心之一。）旅行时，我只能在一片漆黑中，靠手机的灯光从海边的托卡夫斯基灯塔（托卡列夫斯基灯塔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古老的灯塔之一，在大多数的旅行攻略里，它都被描述为处于陆地的遥远南端，孤傲沉静地镇守苍茫的海岸线。）走回去（准确来说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在黑暗中打车）；在芬兰的菲斯卡斯村（菲斯卡斯村建于十七世纪的铸铁村镇，现在已是夏季的旅游胜地。）也是，我远远超过了回赫尔辛基旅馆的巴士时间，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搭便车。
“我几个小时前见过你呢。”
对于走在渐暗林间小路上的我，一位去接上小学儿子的当地妇女跟我搭话，她说来时和归途都见到了我。
在这个新绿萌芽的时期，欧洲的日照时间非常魔性。再暗一点的话这个景色会有怎样的变化呢？比起现在能不能回去，前方映入眼帘的变迁风景更让我留恋不舍。
等回程注意到的时候，我的脚就已经像是灌了铅一样了，回到酒店后躺下便成为了动弹不得的尸体。分明没有目的地却追求某种极致的旅行，其体验或许早已远超时差，成为我创作活动的一种。
即使在创作时我也没有“想写这样的曲子”这般明确的理由，而是从零开始。在不知终点的黑暗徘徊，不停打开关上眼前的创作之门，如此循环。
能看到终点了吗，还是没有？
在接受采访时也经常谈到这个话题，但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重视唯一能看到的“不同”这种感觉。因为在大脑所拒绝的反射中，或许有自己所追求的一切。
也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声音。
这条路我已经知晓了。
喜欢的东西并不多的我，即使打开了摸索到的门，也只有“又来到这里了”的沮丧。
“个性”和“套路”只有一纸之隔，所以很麻烦。尽管如此，比起丰富多彩的音乐，我还是偏向于自己喜欢的音色和旋律。就像被音乐迷住的那一瞬，把众多喜欢的曲子随机放进磁带的深夜。喜欢的声音色彩缤纷，却又像是统一的一个。
无论多么喜欢，见过的景色、走过的道路，我都不想再一次探寻；于是不断地开门、追寻。追求的分明只有一个，却总在到达之后感到失望，接着继续追求。
明明乘坐了目的地不同的飞机，但从机场到城市再到更远的街道不断拍照欣赏，就会产生到达相同地方的错觉，或许在这件事上也一样吧。或者是：“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还要和相同的人交往吗？”也许就像每次看到朋友为恋爱而苦恼一样。不，还是有差别的吗。
无论吉他弹到何等地步，都会觉得那旋律似曾相识，这大概就是20年来一直在创作音乐的原因吧。在这之中，我追求的是能让自己接受的“空前绝后”的“新颖”。
但是，为什么越是把自己想要创作的东西语言化，对自己的怀疑心就越强呢？创造新的东西不是很简单吗？踏上走过的路不是很容易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阻碍自己前进的到底是什么呢？直到现在也不明白。
我并不是想做从来没人尝试过的事，也不是想成为什么先驱。虽然也被人说是前卫摇滚，但其实我并不喜欢结构极端激烈的音乐。
“这个声音不对”“这个声音不对”“这个声音也不对”“这个声音或许能行”把这些尝试的门反复打开关闭并排列在一起，注意到的时候就完成了一首曲子。这种摩擦的持续，就像是自己所追求的场所和音乐本身，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创作一首歌就要花如此多的精力，制作一张专辑的时候，就需要打开大量的门。
“等一下，我想到了很好的乐句。”
有时也会羡慕那些在不经意的瞬间音乐从天而降的人。或许，这样的人就是“天才”吧。
但遗憾的是，对我来说，优美的乐句、绝妙的音乐、华丽的歌词，都不会从天而降；于是我放弃了满怀期待地仰望天空。
所以，我常常把脑子里的意识不留余地地全部挖掘出来。“永远不会作曲了”成为这样状态的时候才算完成；“你脑子里还留着什么吧？”心中的留白恶魔如此逼问自己的时候，我知道离完成还差得很远。
不知为何，创作的焦点，常常聚集在浓雾朦胧的地方。我的音乐总是从零起始，又以零作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