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art:我文学创作的非常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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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Strongart(真才实学的国民教授)
2010-01-01 18:25:07
即使中国文学死了,我的文学也不会死。
还是先从童年的故事说起吧,其中对我后来创作影响最大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在我上小学之前,经常翻看家里一些杂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众医学》了。虽然不是太能看懂,却非常在意其中带病字头的字眼,然后就产生一种难以克制的奇妙感受,甚至到后来那些带病的名称会出现在夜里的墙壁上。可尽管如此,第二天我还是常常忍不住会去翻看,其中很多神秘的体验都成了我写作的素材,现在看来那真的是一笔很宝贵的财富。
第二件事是我那时总喜欢在头脑里编一些故事,记得那时电视里在播《恐龙特急克塞号》,使得我第一次明确的意识到自己的需要。可惜等我觉得好看的时候已经放过十几集了,后来又生病住了半个月医院,所以其中的故事只能用想象力来弥补了,这便凝结成我的小说《十三层》中那个童年迷梦。从此我便开始构造自己头脑里的世界,甚至到了走在路上都能自言自语的地步,不过那时我未想到用文字来表现,只是偶尔画几张莫名其妙的图而已。
此后就是一段漫长的中世纪,虽然偶尔有一点点念头,也零碎地尝试写过一些东西,但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直到后来,高三的语文老师要求我们每月写五千个字练笔,说可以随便写什么,才让我在文学的领地里找到了一点自己的颜色。同样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是发现了《科幻世界》杂志,在高考前最后的日子里以三天一本的速度阅读着,从中找回了那种文学所特有的体验。虽然现在看来,那时写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垃圾,但或许正是这一年的垃圾式写作,才使得我有了后面的成就。
第一次高考落榜之后,曾经想过专门进行写作,但当时根本没有这个勇气提出来。只是默默的收集着以前的回忆,可惜后来自己实在是不满意,就把原稿和其他一些无聊的杂物一起扔进了垃圾堆里。然后是一段在家里的欢乐时光,当时在一本人格心理学的教科书上看到了关于弗洛伊德思想的详细介绍。一种梦幻的感受渐渐包裹了我,我开始设想一个精神实体在无意识中运作的情形,再这样的压抑作用投射出来,就联系到了马斯洛的约拿情结。就这样,我又走入了一个幻觉的世界,在越来越强的文字欲望的支配下,写出了自己的第一篇满意的小说《无意识的挣扎》。原来是想叫“无意识中的约拿情结”的,可发现约拿情结的体现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突出,反而成了一个限制读者思想的累赘,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写完《无意识的挣扎》后正巧看到哪里有什么征文比赛,就兴致勃勃的重抄了一篇寄了出去。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比赛到处都是,而且一般还要交几块钱的报名费。后来在第一次计划退学失败的时候,也动过一次类似的念头,可是等我去文科阅览室翻了许多**文学之类的杂志之后,发现居然都不在一个档次上的,看来欧洲级的作品在中国想要发表还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啊!
此后的作品是小说《心火》,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在科幻世界看到了一篇很震撼的《地火》,据说还有过一篇叫《天火》我,没想到居然还是重名了。其实,它的写作倒是非常具有偶然因素,是我做的一个梦不幸让我联想到了小时候玩火的情形。或许正是这一段经历,使得这样梦中的景象是如此深刻的难以忘却。记得第二天又正好是英语口试,作为复读生仿佛不是太被重视,所以我等了很长时间。就是在这样的无聊的等待中,我写下了大致的提纲和一些细节,没想到现在似乎是最受欢迎的小说了。也正是从《心火》开始,我有意识的通过梦境进行创作,总是不时会有一些收获。那时我甚至还没听说过爱伦·坡,对卡夫卡的了解也像许多天真的中学生一样,就只知道《变形记》,所以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无聊的模仿!
也是因为两年后的一场梦,我延续它的思路又写了一篇《白鸭》,效果却的大相径庭。其实,这两篇小说倒是可以成为姊妹篇,同样都是取材于梦境,最后的结局也是类似的。它们可以看作是表现了对无机世界的恐惧和有机世界的恐惧,也都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对火的禁忌和对毒虫的畏惧。或许,原因在于《心火》是以孩子的心灵来写的,大致还能引起一些美好的回忆,但《白鸭》却是以精神病人发病的角度来叙述的,其中有些文字可以直接联想到梵高的名作《星月夜》。
正是怀着这样一份创造的喜悦,我在大学里继续尝试着写一些东西。也幸好我喜欢自己在图书馆找书看,偶然间在书丛里发现了爱伦·坡的中短篇小说集,原以为这样的写作方式完全是自己的发明呢!曾经顺着一篇以前残稿的感觉续写下去,完成后原想挂在教室前想炫耀一下,可过了一天就神秘失踪了,就是那篇《醒非醒》了,真庆幸当时重抄了一遍啊!进大学之后可能把精力花费阅读上比较多,此外就是原创哲学著作《作为矛盾与表象的世界》的写作,所以小说作品反倒是完成不多了。
大三暑假的退学失败,当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然而正是在那年的寒假里,我完成了两件重量级的作品。一个是《微积分的泡沫》,缘起是梦见一个玩泡泡的小孩,或许就是我自己,便结合自己的经历写了起来。那篇小说的开头一段非常具有自传的色彩,但也就是那时我发现自己可以把臆造的东西完全的缝合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小说就是世界”的念头也由此而来。同时这篇小说其结构是丰富的,不仅具有浓重的弗洛伊德色彩,也移用了一些科学的通俗解释。很多象征甚至是在一年后重读的时候才突然发现的,比如盆的象征意义与玻璃棒的搅动,让生殖的过程带来了毁灭的效果。最后的结局其实给另一篇小说预设的,原先是联想到“烂柯”的传说,开始也是想烂掉什么东西,可后来发现还是干脆直接让人烂掉会更有冲击力,就像圣斗士海皇篇最后的那种恍如隔世的感受一样。这里我提到圣斗士,并不仅仅自己童年的爱好,甚至越来越认为中国的很多文学根本不能比不上它,无论是在深度与广度上,单单“小宇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们汗颜!当然,圣斗士里很多东西都是借鉴的古希腊神话,而真正的文学要成为一种探索,在纯粹的表现之中的探索,这大概也就是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距离了。
另一件是《人工牧场里的狼》,缘起是梦见一匹六条腿的马,还有那一种在飞驰之中冲击极限的朦胧感受。或许那篇小说可以算是最“现实”的,篇幅也是最长,写了一个星期才大致把轮廓定下来。可能是由于当时的心境,有意把其中的环境刻画到了极致,还掺入了梦境的幻觉与“成人法则”之类的哲思。但最后的结局是悲剧性的,“我”虽然从其族类本性中获得了力量,却也由此触怒了“神灵”——那些被“我”不屑的平牙佬。
同样取材于梦境的还有小说《我是侏儒》,如果以前作品一般都想尽量在意象里展开篇幅,但那篇小说却是反向压缩的,所以就显得更加精练,也更具有震撼心灵的力量。最后的结局里我设定了一个循环,表现了个体与社会的冲突,确切说的社会机器的自我运作和对人性的压抑,进而这种原本合理的会转化为一种无视与欺骗。后来,居然有读者因此把我和卡尔维诺、让可克托、纳博科夫相提并论,实在让我感到有点羞愧,但至少我认为这篇作品是完全不弱于任何一篇所谓的世界经典。
此后,写作的是《蛇信》,表现了我第一次收到短信的时候的紧张,仿佛是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一样。而文章表现的主要意象则是人与人交往的敏感,特别那种对符号的恐惧,以至于最后文字把人身的淹没。同时在残稿的基础上完成了小说《十三层》,把电梯的金属恐惧与童年迷梦结合了起来。其他的作品还有《独轮车下的蛇》、《尸僵》,也大都是在夜梦和白日梦的状态下完成的。这里值得回味的是,写作和修改那些小说主要是在上课的时候,因为那时噪音干扰很大,对哲学与数学书籍的阅读都有影响。后来发现这样的噪音似乎有某种催眠效果,能够促使梦境的产生,以至于离开之后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最后简单说一下近况,离开学校之后我仿佛没有心思写太长的东西。原本看了图尼埃的《礼拜五》,准备写一篇叫做《迷宫岛》的小说,以完成荒岛文学中从鲁宾逊开始的土著-小资-贵族三部曲,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些琐事给打断了,直到现在都没心情补上。这个阶段我开始尝试写作短篇童话,比如《童话的秘密》、《那喀索斯的倒影》、《脆弱的金罐子》,还有最近才完成的《吃草的小羊》、《芙蓉鸟的故事》以及皮皮的故事系列,仿佛又打开了我文学创作的一个新的维度。大概是少了上课时老师的催眠声,小说性的作品稍微少了一点,尽管也写出了像《思书者》这样的经典,但数量已是不如以前了。
以上所谈到的作品一部分已经在博客发表出来(点击此处查看),剩下来的恐怕得等以后有机会出书的时候再和大家见面了。当然我也希望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比较我的文学和所谓的中国文学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欧洲级的作家在中国不幸被埋没了,恐怕就不仅仅是作协一个单位的耻辱了。即使中国文学死了,我的文学也不会死——感叹号就不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