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自译】星条红与皇室蓝7

CHAPTER 07
房间里播放着亚历克在丹佛就耳熟能详的老歌,他一下就听出来是穆迪的专辑。拉斐尔抬起头,看见亚历克站在门口,他将笔丢在一大叠纸上,向后靠着椅背。
“你在这里干嘛,小鬼头?”拉斐尔像只猫一样打量着他。
亚历克从口袋里抽出一包拉斐尔最爱的热带水果味彩虹糖,他的表情立刻软化成微笑。
亚历克一把糖果放在拉斐尔的记事簿上,他就马上把糖捞进手里说道,“乖孩子。”并踢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给亚历克。
亚历克坐下,看着拉斐尔用牙齿咬开包装。“你今天在忙什么?”
“关于这张桌子上的东西,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亚历克确实知道,那是一份《健康保险法》的法案研究,自从他们在中期选举选输了之后,就一直拖延的法案。拉斐尔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这个嘛,”亚历克把脚跨到一侧的扶手上。“我为什么不能就只是单纯的来拜访我们全家上下的好朋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机呢?”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放屁。”
亚历克立刻抓住自己的胸口,装腔作势道,“我的心好痛。”
拉斐尔无语道,“我的心更累。”
“你的心明明就爱死我了。”
“你再这样,我马上就要叫保安员来了,”拉斐尔挑挑眉。
“好吧好吧,不和你闹了。”
“不过,我们来聊聊你的欧洲之旅好了。”拉斐尔狡猾地看着亚历克。“今年我会收到你和王子‘携手’送上的圣诞礼物吗?”
“其实呢,”亚历克转移话题。“既然我都来了,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拉斐尔笑了起来,向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亚历克的脸热了一下,那是他知道自己达到目的时,肾上腺素骤升的感觉。“你想知道写什么?”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关于史丹利的事。”亚历克问。“我们很需要再得到一名无党籍议员的支持,你觉得他获取他支持的可能性高吗?”
亚历克看似随意地着跨在扶手上的那条腿,好像问的是天气好不好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史丹利是德高望重的无党籍议员,拥有一个充满千禧时代的媒体团队,在比数这么接近的竞选里,能得到他的支持会是一大胜利,亚历克和拉斐尔两人都很清楚。
拉斐尔嗦着嘴里的水果糖,问道“你是在问我离史丹利议员公开支持的时间还有多久?还是我知不知道要怎么操作才能让史丹利议员支持你们?”
“拉斐尔,我的好朋友,我的好兄弟。你知道我从来不问这么不得体的问题,好吗?”
拉斐尔叹了口气,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他是个自由球员。通常社会议题会把他往你们的方向推,但是你也知道史丹利议员对你妈的经济策略有什么看法,你大概也比我更清楚他的投票纪录。孩子。他不会偏向任何一边,但我可以透露给你,他大概对税法会有一些大动作。”
“那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但是我不知道的?”
他狡黠一笑,“我知道你母亲的竞争对手杰弗里议员,拿出中立宣言这块大饼给无党籍议员,这将对非社会性的议题产生大改组。”
“我也知道这平台中的部分,可能不是那么对史丹利议员的胃口。也许那是你可以下手的地方,我是说,假设我要参与你的小计划的话。”
“你觉得除了杰弗里以外,就没有其他共和党候选人需要关注了?”
“要死,”拉斐尔的嘴角向下扯出一个鬼脸。“除了被加冕为右翼救世主的理查家族后代之外,你母亲还有可能碰上其他的候选人吗?告诉你绝无这种可能。”
亚历克微笑起来,“有你在,我的人生就圆满了,拉斐尔。”
拉斐尔又翻了个白眼。“咱们还是回到话题最初,说说你的事吧。”“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在转移话题。话先说在前头,我们办公室之前打赌你要多久才会引起国际意外,我可是赢了。”
“哇喔,我还以为可以相信你呢。”亚历克倒吸一口气,摆出遭到背叛的神情。
“所以你去英国那是哪种招数?”
“根本什么招数都没有。”亚历克说。“亨利是……我认识的某个人。我们做了某件傻事,所以我得弥补,也就是这样。”
“好吧好吧。”拉斐尔举起双手说。“他长得很好看英俊,对吧?”
亚历克扮了个鬼脸。“对,如果你喜欢的是童话故事中王子那一款的话,那亨利确实是很帅。”
“故事中的英俊王子谁不喜欢啊?”
“我就不喜欢!”
拉斐尔挑起一边的眉毛,“哼哼,我一定相信你,你最好是这样。”
“嗯?”
“哎呀,我想到去年暑假啊。”他说。“我记得你做了一只亨利王子的巫毒娃娃放在桌上,真是让我印象极其深刻。”
“我!没!有!”这三个字从亚历克嘴里一个一个蹦了出来。
拉斐尔摸着下巴,仿佛看透的样子,“好像还是贴着他的脸的飞镖靶?”
亚历克把脚放回面前的地上,愤愤地交叉双臂。“只有一次!我把封面有他出现的杂志放在桌上。因为里面有我的报导,他只是刚好上了封面而已。”
“可是你足足盯着那张封面,盯了整整一小时,我可没见到你做其他事情有这样的耐心”。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亚历克说。“你这是诽谤中伤。”
“你看起来像是想通过自己的想象让亨利起火自燃吧。”
“拉斐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他说。“时代改变,飞速发展,那么感情?”
“拜托,”亚历克说。“停停停,别再说这些。”
“嗯哼。”
亚历克像小狗般甩甩头,像是要把这话题抛到窗外。“再说,我是来这里讨论无党籍议员的公开支持,而不是讨论让我丢脸的公关噩梦。”
“这样啊,”拉斐尔狡猾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单纯来拜访你们家的老朋友的?”
“当然,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
“小鬼,你没有其他事去做吗?现在是周五下午,你才二十一岁,应该要去喝啤酒、打乒乓或是准备参加派对之类的。”
“我都有啊。”亚历克说谎。“我只是顺便问点这些。”
“小鬼,我上年纪了,我只是试图给年轻版的自己,也就是你一点建议。”
“你才三十九岁。”
“但是我的肝有九十三了,你没听见我的肝在和你说救命吗。”
“那又不是我的错。”
“在丹佛的那些熬夜通宵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亚历克大笑。“你看,所以我们才是朋友啊。”
“小鬼,你需要其他朋友,”拉斐尔告诉他。“不在众议院里的朋友。”
“我有朋友啊!我有茱恩和诺拉。”
“对,你的姐姐,还有一个像超级计算机的女孩。”拉斐尔反击。“在把自己CPU烧干之前,你需要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小鬼,你需要一个更大的支持系统。”
“别再叫我小鬼了。”亚历克说。
“遵命。”拉斐尔叹了一口气。“好了没?我还是有工作要做的。”
“好了好了。”亚历克站了起来。“对了,玛克辛议员有在办公室吗?”
“玛克辛议员”?拉斐尔问。“你还敢去找她,你真的不怕死是不是?”
作为政治世家,理查家族一直是亚历克试图解密的政治史中最复杂的权贵世家。
他贴在笔记本上的其中一张便利贴写着:肯尼迪+布什+颠倒世界黑帮金汤匙+西斯超能力=理查家族?依照他目前挖出的资料,理查家族归纳起来就是这样厉害的综合体。
杰弗里是理查家族目前可能在普选时,和他母亲竞争的唯一人选,已经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犹他州议员,拥有丰富的参选和立法经验。
亚历克母亲的竞选团队早就把这些背景摸透了,所以亚历克对那些藏得更深层次的东西比较感兴趣。理查家族出了好几代的律师和联邦法官,他们可以藏的东西可多了。
“嘟”亚历克的手机,在桌面的一叠文件夹下震动了一下,是茱恩传来的消息:“晚餐吃什么?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他爱茱恩!真的,超越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但他现在状态正好,等他忙到下一个阶段就会回她了,大概再三十分钟吧。
亚历克瞄了一眼笔记本,其中一个分页上播放着杰弗里的访问视频。他看着杰弗里面部表情透露的信息:灰发,是真发,不是假发。一口白牙,像鲨鱼一样。下巴像山姆大叔的那种又宽又大。
看杰弗里在视频里天花乱坠地推销着某个草案的样子,显然也是个很棒的业务。亚历克顺手写下笔记。
一个半小时后手机的另一下震动,把他从杰弗里的叔叔在一九八六年时,爆出的可疑税务问题中拉了出来。亚历克母亲在家庭群聊里发了一个披萨的照片。亚历克把分页存进书签,然后离开房间走上楼。
家庭聚餐很难得。他母亲派人去拿披萨,在三楼的游戏室地板上摆满纸盘,和特别从德州运来的夏纳啤酒。听那些特勤对着耳麦讲代号,亚历克总是觉得很好笑,例如,“黑熊还要更多黄辣椒。”
茱恩已经坐在长椅上喝着啤酒了。亚历克想起她的消息,一股罪恶感忽然袭来。
“可恶,我是个混蛋。”亚历克说。
“嗯哼,你是。”
“但是结果上来说……我现在算是来陪你吃晚餐了?”
“快把我的披萨端过来。”她叹了一口气。自从二零一七年那次,她和亚历克为了橄榄的事大吵一架,害特勤组差点封锁官邸之后,她和亚历克就开始各自点自己喜欢吃的披萨了。
“当然了,宝贝。”他找到茱恩爱吃的玛格丽特口味披萨和他自己爱吃的蘑菇香肠口味披萨。
“嗨,亚历克。”他正准备开动,电视后方传来招呼声。
“嗨,里欧。”亚历克回答。他的继父正埋头调整电线,不过他组装的东西,可能要放进钢铁侠的漫画里,才看得出用途。
就像里欧改装的所有电器,他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有钱怪人,这是发明家的通病。
当亚历克正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母亲就跑了进来。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去选总统?”她大力地敲着手机上的键盘,把高跟鞋踢到墙角,随后把手机也一起丢了过去。
“因为我们都知道阻止也没用。”里欧的声音传来。他探出蓄着落腮胡和戴着眼镜的头,又补了一句:“而且如果没有你,这整个世界肯定会分崩离析,我的小兰花,你是世界的救星。”
他母亲翻了一个白眼,但同时露出了微笑。自从亚历克十四岁那年,里欧和他母亲在某场慈善活动上初次相遇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一直是这样。
母亲当时是白宫的发言人,而里欧是个拥有几项专利的天才,还有大把钞票能花在女性健康照护推广上。现在她成了总统,他则卖了他的公司,来照顾亚历克母亲,好好履行“第一先生”的义务。
爱伦把后腰的裙子拉链拉下两寸,表示她今天已经正式下班。
“好啦。”爱伦捞起一片披萨,在自己脸前的空气中面做了一个洗脸的动作:卸下总统的脸,戴上母亲的脸。“嗨,宝贝们。”
“嗨。”亚历克和茱恩满嘴塞着食物,异口同声地回答。
爱伦叹了一口气,看向里欧。“这是我的错,对不对?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一群小负鼠。难怪他们都说女人没办法兼顾家庭与工作。”
“这两个孩子都是你的杰作。”里欧说。
“来公布一件你的好事和一件坏事,”爱伦说。“开始吧。”
在她最忙的时期,这是她用来了解孩子们的一天最有效率的方法。亚历克从小就是跟着这样的母亲长大,他的母亲是条理极其分明和调动情感充分交流相融的完美综合体,感觉像个过度投入的人生教练,有时候真让人困惑的。
当亚历克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她专门还做了一份PPT简报。
“嗯,我想想,”茱恩吞下一口披萨。“事啊……喔!我的天,记者罗南给我讲,他对我那篇写给《纽约客》的专栏文的想法,然后我们就在推特上聊开了。我逼他当我朋友的计划已经完成第一步啦。”
“好”
亚历克说:“你的长期计划根本就是借此接近罗南的父亲导演伍迪,把他做掉,再伪装成意外身亡好嘛,不要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他看起来超虚弱的好不好,只要用力推一下……”
“茱恩!亚历克!我到底要跟你们说几次?不要在现任总统面前讨论谋杀计划。”他们的母亲打岔,“这样被传唤出庭时,我才可以合理推诿,拜托了。”
“好的好的。”茱恩说。“坏事的话,就……导演伍迪还活着。换你了,亚历克。”
“好事的话,”亚历克说。“我用冗长的解释逼我的教授承认,我们上一场考试的某一题有误,所以我的答案是正确的,他要给我满分。”
他喝了一口啤酒。“坏事……母亲,我看到你在二楼走廊上买的新画了。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容许布什爱犬的画出现在我们家里?”
“这是两党友好的体现,”爱伦说。“大家都觉得这样很温馨啊。”
“我每次进房间都要经过它,”亚历克说。“那只狗的绿豆小眼好像盯着你,会跟着移动。”
“画要留下。”
亚历克叹了一口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