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勒多传说（二）
伊姆瑞克盯着马尔迪亚的背影，心里也明白他讲的没错，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在纳加瑞斯军介入之前解决这里的兽人，而不是和他们起内讧。他示意迈德雷斯尼尔重新起飞，在天空上他看见了纳加瑞斯军的骑士们正在大部队前领头，迅速地向着兽人们的营地进发，伊姆瑞克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的麻烦没那么简单解决。
迈德雷斯尼尔很快就飞回了卡勒多军中，这时卡勒多军的大部队已经在多里恩的指挥下出发了，他很清楚伊姆瑞克可以在返回的路线上加入进来。骑士们行进在步兵方阵的两侧，他们的速度并不像纳加瑞斯人那样急躁，枪兵和弓手们分成三阵，其中两阵向兽人的营地进发，另一阵则向东行进，截断了绿皮们的撤退路线，再加上从另一边进攻的纳加瑞斯军，兽人们已经是瓮中之鳖。
这时晨雾已经完全散去，晴空的阳光散射在草地上，伊姆瑞克和他的龙在军队上空掠过，多里恩和赛里诺也都骑龙跟了过来。
“我早就说过他们不会听我们的。”多里恩道：“你真的没必要跟纳加瑞斯人浪费时间。”
伊姆瑞克没理他，只是继续全速前进，这时阿瑟尔·塔拉里恩的骑士们已经冲得很靠前了，超出了己方远程部队的覆盖范围，而马尔迪亚这时也出现在了骑士们的上空。
卡勒多的王子向前看去，那里是他真正敌人们的营地，它远比伊姆瑞克想象中要大，简单的篝火堆在河岸上连成了一条线，上游产生的污水以及里面的秽物一起往南边的下游流去，成群结队的地精哨兵们骑着狼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它们已经发现了天空上的巨龙，立刻吹响了刺耳的警号声。绿皮们没有搭帐篷的习惯，只因为要关住狼群和野猪而扎了一些粗陋的围栏，伊姆瑞克看见很多绿皮拿着鞭子和狼牙棒正在往围栏里翻。
在营地的正中，伊姆瑞克注意到了一个大家伙，在绿皮们破破烂烂的旗子、图腾的中间地带，有一个带翼的深绿色怪兽，它的体型尺寸和龙差不太多，但是没有单独的前肢，许多带钩的锁链前端钩进了那怪兽的肉里，迫使它趴在地上。
“双足飞龙。”迈德雷斯尼尔怒道，它的身躯因愤怒而抖动起来：“藏匿在山涧里的肮脏杂种，我要去宰了它。”
“还有它的主子。”伊姆瑞克补充道，这时他看见一个体型巨大的兽人从绿皮中走了出来，骑上了那头双足飞龙。其他兽人们也迅速集结起来，聚拢在一个个以骷髅和骨头为顶端装饰的丑陋军旗周围，那些旗子上画着原始味道十足的，露出一嘴獠牙的兽人脸部，个子矮小的地精们似乎不太愿意离开营地，它们更愿意成群结队地跟在其他高大的绿皮亲戚后面。
双足飞龙一声怪叫，驮着那个高大的兽人军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周围的绿皮们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和满带赞许的吼声，夹杂着乱七八糟的鼓点和刺耳的号角声。
伊姆瑞克指挥巨龙慢慢下降，以便他在卡勒多军上方发出准备战斗的号令，随即又升上高空，而听到他命令的卡勒多军也完成了布阵，骑兵和步兵们都严阵以待。而在卡勒多军的西边，纳加瑞斯军也已经将骑兵们分成了几百人为一阵的楔形阵型，看似是要直接突击进绿皮大营的正中，伊姆瑞克看见绿皮们已经将兽人们列成阵线，手持盾牌、砍刀和斧头准备抵挡精灵们的骑兵，很明显纳加瑞斯人的策略丝毫不计后果。
那个骑着双足飞龙的军阀正在绿皮们的上空以手势对自家军队发号施令，看似是在组织什么作战计划，骑着狼的地精们呼啸而出，向纳加瑞斯军的骑士们冲了过去，那些地精们拿出了自己的短弓和短箭，向精灵们开始了一轮轮的骑射，虽然那些做工粗糙的箭矢对重甲骑兵没有太大效果，但还是有个别骑兵被射死，不过这种零星的伤亡根本对骑兵大队的进军毫无影响。
与此同时两大队兽人们的骑兵也骑着野猪集结在了兵线的后方，一大群地精在兽人军官们的咆哮下往东北侧行进，很明显是要挡住那里的卡勒多军，伊姆瑞克已经对于兽人军阀的想法心知肚明：在这群地精挡住卡勒多军的时候，由绿皮们的兽人主力来对付从西北方向来的纳加瑞斯人。
兽人军阀的这个计划令伊姆瑞克暗暗点头，因为它确实是个不错的战术，马尔迪亚想要出风头令自己难堪的念头已经令他失去冷静，不管纳加瑞斯人如何善战，绿皮毕竟人多势众，仅靠骑兵的冲击是无法奏效的。
伊姆瑞克有些犹豫要不要下令去支援那些纳加瑞斯的骑兵，或者按照原计划按兵不动，但这样那些骑士的下场只能是全军覆没，片刻之后他将自己的长矛举起，示意自己的两个兄弟飞过来，很快赛里诺和多里恩就来到了他旁边，龙之间的距离近到它们的翅膀都可以互相碰到。
“赛里诺，下令军队全线推进。”伊姆瑞克道：“攻击绿皮们的侧翼，解决那些地精。”
“你是要救那些纳加瑞斯人？”多里恩喊道：“兄弟，他们不会感谢你的，要是他们自愿在这片荒地上丢掉性命，那应该随他们的便。”
“不管是哪里人，只要是精灵被兽人杀掉那就是整个奥苏安之耻。”伊姆瑞克道：“这是绝不允许的，跟我上！”
还没等多里恩反对，伊姆瑞克就要求迈德雷斯尼尔飞往右侧，也就是纳加瑞斯军的正前方，他没有去确认多里恩是否会跟上来，因为他很明白虽然多里恩很讨厌纳加瑞斯人，但他绝不会违抗一军之将的军令。
巨龙再一次升上云端，越飞越高，当伊姆瑞克来到纳加瑞斯军的上方时，他周围的温度已经如同寒冬。伊姆瑞克向东边望了望，看见卡勒多军已经在赛里诺的指挥下和绿皮们交战，而就在自己正下方，纳加瑞斯的步兵们也已经跟了上来，离前面的骑兵部队越来越近。
这时兽人们的野猪骑兵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一窝蜂似的冲向了纳加瑞斯的骑士们，但精灵们似乎早就对此有所防备，骑兵阵从中间迅速向两侧分开，将这些骑着野猪的兽人让给了后面的骑士大队，而绿皮们根本无法止住野猪们的冲锋势头，他们就这样乱七八糟地陷入了精灵骑士们的包围，并且立即遭到了痛击。
伊姆瑞克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纳加瑞斯军的攻击，骑兵们的长矛轨迹像是波浪一般，第一波攻击将兽人们分成了两截，而接下来第二和第三次的攻击则从兽人们的后方将他们彻底打垮，就像是射进影子的无数光线一般，精灵们的长矛将绿皮和野猪们来来回回捅穿了不知道多少次。
头阵那些躲开了野猪们的精灵骑士继续冲锋，转向左边攻击兽人兵线中敌人最少的一部分，伊姆瑞克看出马尔迪亚的真实计划其实是将地精和兽人分开，再从后方逐个消灭，不禁对马尔迪亚大为改观，这虽然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战术，但显然马尔迪亚并不是像他先前认为的那样只是个无脑的暴发户，一旦计划顺利，绿皮军将陷入大乱，那时绝对无法同时应付后方的骑士和数千名正面接战的步兵。
但最大的风险就是万一到达兽人后方的骑士们被敌军缠住，而支援部队还不够靠近的话，绿皮们就可以先将奇袭队消灭再转身对付正面而来的步兵，也就是说时机必须配合得恰到好处，这个战术才会成功。
“你打算怎么做？”多里恩问道。
“杀了那些兽人！”伊姆瑞克吼道，迈德雷斯尼尔开始急速向地面俯冲，多里恩的龙也跟在后面，剧烈的狂风将王子的斗篷和旗帜甩得劈啪作响，旗杆不停地左摇右甩。
事实上马尔迪亚很清楚自己战术是否可以顺利达成完全取决于骑兵们能否迅速解决后方的绿皮，当纳加瑞斯的骑士们和兽人厮杀时，他自己也骑着狮鹫在兽人群中战斗，他自己的魔法剑闪着蓝色的火光，他的狮鹫对兽人们连撕带咬，这个纳加瑞斯的王子称得上是十分善战。
迈德雷斯尼尔在半空中一声龙吼，像炸雷一般将地面上的兽人们吓得屁滚尿流，甚至都忘了正在和他们交战的骑士，一大群兽人转身开始逃跑，还有一部分带着玩命的神情继续和骑士们厮杀，但显然已经没了士气，阿瑟尔·塔拉里恩的骑士们将混乱中的兽人彻底冲垮，他们欢呼着顺势冲进了绿皮的大营，只留下了满地的兽人尸体。
伊姆瑞克和多里恩也已经和绿皮们交上了手，两条龙口中喷火，爪撕尾扫，配合着王子们手中闪耀着符文光辉的长矛，矛尖将绿皮们的躯体捅得支离破碎，在血肉横飞的绿色肉块中灵巧地游走，迈德雷斯尼尔已经着陆，他一甩尾巴就将十几个绿皮扔上了半空，接着又是一口龙炎，将更多的兽人们烧成了黑炭。
就在伊姆瑞克身旁的多里恩和他的龙也丝毫不落后，虽然巨龙周围的兽人们疯狂地用斧头和切肉刀又劈又砍，但那些攻击对龙鳞而言毫无作用，伊姆瑞克听到了他兄弟清脆的嗓音，那是卡勒多人耳熟能详的战歌旋律。
伊姆瑞克环顾四周，寻找着敌人的老大，突然一团黑影从他头顶飞了过去，正是那个兽人军阀，双足飞龙冲向了旁边的多里恩，伊姆瑞克大喊道要他当心，但双足飞龙已经近在咫尺，就在一瞬间多里恩的龙双翼一展，重新飞上半空，双足飞龙如刀刃一般的爪子扑了个空，但兽人军阀已经对着龙尾挥出了一斧，斩下的碎鳞和血都掉在了地上。
两只巨兽都在空中越升越高，多里恩的龙因为更加巨大和强壮而明显比双足飞龙要快，而双足飞龙也在奋力赶上去，突然间巨龙半空一停，猛地向下方的双足飞龙冲去，一爪子就撕开了双足飞龙的脖子。
多里恩的长矛刺穿了双足飞龙的右翼，而兽人军阀的魔法斧头也砍进了巨龙的皮肉，多里恩抽出自己的剑，和军阀你来我往地打了个不相上下，而龙和双足飞龙也在缠斗，他们不断地下落，精灵王子闪着银光的剑和军阀冒着火光的斧子碰撞发出的金属声不绝于耳。
伊姆瑞克周围的兽人都已经跑得精光，只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不停地放箭，王子不耐烦地招呼了一声，巨龙一扭头喷出了一道烈焰，连石头带兽人都烧了个干净，这时另一边也分出了胜负，双足飞龙已经直直地掉在地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背上的兽人军阀也滚到了旁边的水沟里，半空的巨龙一声闷吼，向地上半死不活的双足飞龙也喷出一道烈焰，熊熊火舌在双足飞龙的身上劈啪作响，怪物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扭动哀嚎。
这时其余的绿皮都已经作鸟兽散，不是被东面来的卡勒多军击杀就是被南面的纳加瑞斯军消灭，纳加瑞斯的步兵也已经开进了绿皮的大营，马尔迪亚注意到了落在地上的双足飞龙和气急败坏的军阀，那败军之将正在无能狂怒，大吼一声抽出自己的斧子打算和精灵拼命。
“马尔迪亚爱怎么嚷嚷随他的便，那个军阀的命我要了！”伊姆瑞克道，迈德雷斯尼尔立即会意，迅猛地冲向了不远处的兽人军阀，但马尔迪亚发现了伊姆瑞克的企图，也立即指挥狮鹫往军阀的方向冲去。
“你以为狮鹫会比龙快？”迈德雷斯尼尔暗讽道，他开始加速，地上的杂草都被他带起的风卷得连根拔起，但事情并不像巨龙想的那样顺利，那个兽人军阀没有待在原地，而是朝马尔迪亚跑了过去，马尔迪亚抽出自己的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收人头了。
军阀紧盯着靠近的纳加瑞斯王子，而伊姆瑞克可以感到自己巨因使出全速冲刺而全身绷紧的肌肉状态，但伊姆瑞克心里已经觉得自己赶不上了，马尔迪亚已经到了军阀的面前，手中的剑也已经蓄势待发。
两个精灵王子都憋足了劲要拿走兽人军阀的脑袋，伊姆瑞克只能寄希望于马尔迪亚第一下砍偏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对方砍出第二剑前用长矛捅穿这个兽人的后背，但这一瞬间多里恩和他的龙突然撞向了马尔迪亚，只听一声闷响，多里恩和马尔迪亚都从坐骑的背上飞了出去。
这一撞把伊姆瑞克吓了一跳，差点刺偏了，但好在最后他还是对准了军阀的后背，瞬间枪尖就从兽人的前胸捅了出去，巨大的后坐力差点把伊姆瑞克的虎口震裂，随着巨龙一跃而起，军阀的尸体也被这股力量带着串在枪上，举上了半空，尸体在伊瑟拉玛银的枪杆上像一块破布一样垂下，接着就被扔到了地面上，巨龙发出一声胜利的吼叫，震得伊姆瑞克全身都跟着发颤。
伊姆瑞克松了口气，但他比较关心那两个撞在一起的人怎么样了，这时两个精灵互相瞪视，他们的坐骑也站在主人身后，两人都手持武器互相叫骂，伊姆瑞克立即收好自己的长枪，同时让迈德雷斯尼尔着陆在多里恩的龙旁边，自己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都把剑放下！”伊姆瑞克翻身下龙喊道。
“为什么？他居然敢说我们是小偷。”多里恩依旧瞪着面前的纳加瑞斯人。
“别想，谁会听你们卡勒多孬种的话？”马尔迪亚也气势汹汹。
“你管谁叫孬种！”多里恩大怒，举起了他的剑：“你居然敢这样侮辱我，我要宰了你！”
“住手！”伊姆瑞克吼道，挡在他兄弟面前扯住了他：“把剑收起来，多里恩。”
“听你主子的话，只会乱叫的狗。”马尔迪亚道：“别以为你的剑比我的锋利。”
伊姆瑞克转向了纳加瑞斯人，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的？”伊姆瑞克冷冷地道。
马尔迪亚打了个寒颤，剑尖也开始发抖，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只是依旧咬着牙瞪着伊姆瑞克。
“我说了别继续闹事了。”伊姆瑞克道：“和绿皮的战斗还没结束。”
“已经结束了，是我的胜利。”马尔迪亚道：“剩下的杂鱼被我的士兵们解决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是你一个人的。”多里恩道，挣脱了伊姆瑞克挡着他的手：“要不是我们来帮你，你和你的那些骑士们全都得死。”
“帮我？”马尔迪亚冷笑道：“你们的捣乱差点让我输掉这场战斗。”
“够了。”伊姆瑞克把多里恩又扯了回去：“你先去解决那些残余的绿皮，兄弟。”
多里恩满脸怒气地盯着伊姆瑞克，伊姆瑞克很严厉地瞪着他，多里恩很熟悉他哥哥这种眼神，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骑上自己的龙飞走了。
伊姆瑞克又转向马尔迪亚，后者放下了剑，但没有收起来。
“这一战算是我们合作打赢的。”伊姆瑞克道。
“你说什么？”马尔迪亚大笑起来：“那行，尸体都归你，地盘都归我。”
“不，河的西边归你，东边归我们。”伊姆瑞克道。
“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同意这种事？”马尔迪亚又将他的剑指向伊姆瑞克：“你凭什么分走我一半的新领地？”
“有一半地盘总比你什么也落不着要好。”伊姆瑞克道：“要是马雷基斯对这件事有意见，就叫他来找我谈。”
“你也知道我们伟大的亲王早就去了北方探索了吧？”马尔迪亚道：“他已经离开这里五十年了。”
“那你是说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吗？”伊姆瑞克笑道。
“我也是纳加瑞斯的王子！”马尔迪亚明显有些发火了：“马雷基斯大人和莫拉丝女王全权授予我自由行事的权力！”
“女王？”伊姆瑞克不太喜欢提到马雷基斯那个臭名昭著的母亲：“莫拉丝早就不是女王了。”
“在纳加瑞斯她一直都是。”马尔迪亚笑道：“我同意你的提议，这无关紧要，等马雷基斯回来，这些地盘都会毫无争议地属于我们，好好享受你们暂时的胜果吧，卡勒多人，纳加瑞斯已经厌烦了为别人流血，以后你不能再提这样的要求。”
马尔迪亚转身朝他的狮鹫走去，在握住镶满宝石的皮缰绳后，他又朝伊姆瑞克看了一眼。
“你应该更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马尔迪亚道：“小心凯恩盯上你，卡勒多的王子殿下。”
伊姆瑞克怔了一下，虽然他早就知道纳加瑞斯人崇拜地底诸神，但突然听见血手之神的名字还是让他有些吃惊，他看着马尔迪亚骑上狮鹫飞走，不明白他最后这句话算不算是某种威胁。
“我们去办正事。”伊姆瑞克回到了巨龙背上，摇了摇头不去想刚才那句话，含糊不清的暗喻和威胁只不过是典型的纳加瑞斯人会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