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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者《树上的柏拉图》(十二)| 长篇科幻连载

2021-06-29 01:50 作者:未来事务管理局  | 我要投稿


前情提要

辉夜在机场的咖啡店等着他到来,远远看见他就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的位置。柏拉图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此人总会和咖啡扯上关系,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整个人都是咖啡做的,所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里的气候倒是很适合咖啡豆生长——那她就不是生在竹子里的,而是从饱满的开裂的咖啡豆里蹦出来的……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无形者 | 生于1994,作品集中探讨真实的界限和生命的虚无。小说《尼伯龙根之歌》获未来科幻大师三等奖。


树上的柏拉图

第十二章 白噪音的海洋


全文约6300字,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一个刚刚下飞机的男人提着一大堆行李试图挤进机场的蓝色电话亭,但他进不去,挣扎了好一会儿,怎么都不行——东西太多了,行李箱太宽了,大包小包的,就干脆让它们堵在门口吧。这个男人侧身从行李上方跨了过去,匆匆抓起话筒,拨起了通往世界尽头的号码。叮铃铃。叮铃铃。一个超级长途电话。叮铃铃。叮铃铃。耳边充斥着电流干扰的噼啪声,白噪音的海洋不断冲刷着。叮铃铃。叮铃铃。无人回应。电话断线了。男人又拨了一遍。呼叫中。呼叫中。叮铃铃。叮铃铃。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待回应。然后大海分裂开了,一道慵懒的女声从空洞烦冗的嘟嘟声中浮了上来,带着沉尸海底的粘稠和凝涩。“喂?”她的声音昏昏欲睡,似乎刚被人从梦中惊醒。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能想象出妻子眉眼饧涩的样子。“谢天谢地,电话终于打通了。”女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很是沙哑:“你……是你吗?信号不是很好,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是我,是我,是我!”男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已经到柏林了,刚刚才下飞机!这儿真美,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真该来看看,施普雷河是蓝色的,很美,一看就觉得口渴起来。”电话另一头一阵沉默。“好吧,我错了,宝贝儿,正式向你道歉。”男人的声音衰弱了,眼神变得黯然,“我本该在这个重要的时刻陪在你身边,但工作使我必须来此。我得赚钱,你明白吗?我得赚很多很多的钱,为了我们尚未出生的孩子。别不开心了,好吗?至少我们还可以在梦里相见……”电话另一头一阵沉默。“你为什么不说话?”男人问道,声音艰涩而费力。电话里传来搬桌子的声音和病人的呼号,沙哑的女声像是住在话筒里似的。“对不起,先生,”电话里的女人说,“您的妻子已在昨夜死了,孩子也没能幸免。”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不是真的。”“对不起。”“那不是真的……快说这是一个玩笑,那不是真的。”“这不是玩笑,”电话里的女人说,“很抱歉通知您这个消息。”男人张了张嘴,喉咙深处飘出一声虚弱的怪叫,像在哽咽。“我想知道……她最后说了什么?”“先生!”电话里的女人哀求道。“告诉我!”男人突然生气地吼了起来,“她最后说了什么!”电话里的女人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她说……先生,她说她恨你。”男人麻木地点了点头,那电话里的女人后来再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试图走出电话亭,但没有出路了,唯一的出入口堆满了厚重的行李。他试图挤出去,但做不到。他用力地踢击,但行李纹丝不动。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进去的,直到机场的保安和服务小姐听见这边的动静都围了过来,这才被人半扶半抱拉了出去。男人从保安的手中挣脱了,摔倒在地上。他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倒也没哭,只是空虚。他整个人都是一团空虚,内心是空虚,眼神是空虚,话语是空虚,动作是空虚。十分钟前,他的人还存在于这里,火急火燎,带着一大堆行李,但好歹充满了生命力。但现在,他就像一团空白,存在的所有证据都被命运的手抹去了,余下的只是一具上了发条咔嚓咔嚓作响的尸体。许久许久,过了好长一会儿,男人终于从那噩耗中缓过神来,狼狈地爬了起来,浑浑噩噩地远去了,行李也不管不顾。服务小姐看着那些行李着急得跺脚,保安拖着一大堆行李箱追了上去。人们在电话亭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以看热闹的眼神目送着男人和保安离去。

排在下一位,柏拉图走进了电话亭,但还没来得及拨号,就看见男人站在远处抱着保安哭泣。在这个男人之前,他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曾看见了各地出差的商业人士通过这个小小的亭子向上司汇报工作,也曾看见一个又一个满面春风的游客拨起了国际长途向大洋彼岸的家人报平安,出来时嘴角亦衔着发自肺腑的微笑。如今,他又见证了一出人生提前谢幕的悲剧。想想看,这种魔力,电话就是有这种魔力,只需要一串号码,动动手指头,动动嘴巴,就能使千万里之外的另一个人心花怒放或潸然泪下,这样的魔力难道不令人惊奇吗?这样的魔力用在好的那一面难道不简单吗?这样的快乐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这不可能,即使是再简单的快乐有时也触不可及,因为你要拨打的电话是一具还魂尸。

柏拉图拨起了火星长途,如上一出谢幕的悲剧,静电干扰的噼啪声灌进了耳蜗,白噪音的海洋不断冲刷着记忆。叮铃铃。叮铃铃。感觉很糟糕。叮铃铃。叮铃铃。电话亭是蓝色的,很奇怪,有些地方已经发白了,有些地方斑驳脱落,最上面印着联邦德国电讯营业公司的标志。叮铃铃。叮铃铃。保护电话的塑料壳上抹了一块黄绿色的东西,像是风干了的鼻涕,看起来脏兮兮的。叮铃铃。叮铃铃。数字按键很是冰冷。握着话筒的手突然很痛,像是抽筋了。呼叫中。呼叫中。等待。漫长的等待。然后大海又一次分裂开了,母亲浅浅的呼吸从海底两万里的深处浮了上来,空洞而虚无,冰冷而遥远,散发出巨大的孤独的味道,像搁浅的抹香鲸的气息。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呼吸声已是全部。柏拉图说:“晚安,妈妈。”然后挂断了电话。你想你的母亲了吗?他问自己。是啊,有一点儿。他的心回答道。想想看,这种魔力,电话就是有这种魔力,只需要一串号码,动动手指头,动动嘴巴,就能使千万里之外的另一个人心花怒放,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从未往家里打过电话呢?难道是因为他在出差时接到了虚假的电话通知吗?会不会是哪一家医院打错了电话,告知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已在某一个夜晚痛苦地死去呢?如果是这样,或许他事后醒悟过来也寻找了自己很多年吧?但他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这样就知道是真是假了不是吗?不,他是不会回去,也许是因为他担心掀开棺材的那一瞬间吧?如果突然掀开钉死的棺材会看到了什么呢?一开始,或许看到的会是一大堆白花花的东西,但那不是通心粉,而是不断蠕动的活物——数以万计的虫子在午后的阳光下躁动不安,为躲避温暖的太阳,天性喜暗的它们会不断往下钻,直直钻到糜烂的内脏和松弛的肠胃里去。等到这棺材板儿又盖上,黑暗再度降临,它们又从那苍白的死亡的形状下钻了出来,在干瘪的乳房和尚未发育的阴茎上大快朵颐,大声啃咬着妻儿在这世间的每一寸残留。也许,父亲怕看到的就是这个吧?这就是他不回家也没再打过电话的原因吗?

柏拉图用这个蓝色电话亭里的电话又拨打了一个号码,这次电话并不通往火星,而是流转进某只褐色的结着老人斑的耳朵里。“喂?”耳朵的主人接了电话,背景音是永无止息的金属撞击声。“卡戎,”他惭愧地说,“今晚我不能去上班了,很抱歉你预付了我的工资。”电话那边的噪音顿了顿,紧接着又响起了敲敲打打的声音。“发生了什么?”老卡戎问道。“有一点私事要处理。”柏拉图说,闪烁其词,但不想对老头儿撒谎。“和你要找的人有关?”“是的。”他说,“为此,我做出了承诺,必须去完成。”老卡戎叹了一口气,背景音里传来哗啦啦的钥匙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柏拉图能想象维修间的大门被打开了,老卡戎大口灌着朗姆酒,摇摇晃晃走了进去,灯亮了,架子上摆满了工具箱和维修工具,从倒悬的金字塔尖垂落的脉冲带来了生机勃勃的心跳声。“好吧。”老卡戎嘟哝道,“这次就当作是你请的病假,但别以为下次我就不会扣你工资。”柏拉图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卡戎,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电话里又传来了钥匙的哗啦哗啦声,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还有孤独而空旷的脚步声在地铁站里徘徊一千次所叠加的回响。柏拉图说了声“再见”,准备挂断电话,但卡戎唤住了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伞了吗?”“没有。”他应道。“你应该带上的。”老卡戎叮嘱道。“怎么了?”柏拉图莫名其妙地问道,“难道这有什么重要的吗?”“没什么,现在可是夏天啊。”老卡戎叹息道,“我只是有这么一种预感,今晚又会有暴风雨了。”

暴风雨。起初,天是晴朗的,薄暮冥冥,很是闷热,火焰般的晚霞吞卷银色的天空,金色的苍穹生满细碎的鱼鳞,然后黑暗降临了,残破的暖阳迅速坠入城市的天际线,夜晚便也随之到来。夏天的柏林,商场里人潮汹涌。没有人看见风暴是如何生成的,也没有人看见第一滴雨是何时下落,从那遥远的大海中心吹来的一股狂风,不知如何就把海边的棕榈树连根拔去,行走的路人们也纷纷尖叫,做生意的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瓶瓶罐罐却仍旧毫不留恋地乘风而去,赶回家收衣服的女人们捂着高高飞扬的裙摆,从黑色蕾丝内裤里钻出的几根顽强不屈的耻毛被风扯了下来,飘转几个街角,送到狂吠不已的流浪狗的嘴里。没有光,没有月亮,风撕扯着大地如同男人撕扯着女人的头发,天空像一方黑色的洗砚池,昏聩无用的群星是池底凝重滞涩的石子。现在还只是刮风,待夜更深一些,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下来了。没有人知道雨势何时会变大,但所有人都知道风刮得这般凶猛,倾盆大雨也一定不会久远了。方才七点,百货商场里就没有太多的客人了,温暖的港湾发出召唤,尚未到来的暴雨溺死了消费者的购物欲,人们都赶着回家,至少赶在昏天黑地的暴风雨之夜降临之前离开,免得被困在绝望无光的黑暗,一颗无助的心在夜里滂沱,孤独地祈求黎明。到了八点,暴雨正式来了,雷声由远及近,雨水浸润石阶。雨下得是那样的大,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户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玻璃击碎。在呼啸的狂风中,千万亿颗雨滴被重力拉成钢筋粗细从高处坠落,正下方是横卧的城市的尸体。

柏拉图站在温暖的室内见证暴风雨的到来。窗外,霓虹明灭不定,闪烁不断的电子广告牌像虚弱的夜的眼睛,辉夜把车停在街对面的拐角处,无论行动失败或是成功,她都是他的唯一退路。车的不远处,一个撑着伞的男人在晦暗的夜色中艰难前行,无情的冷风折断伞的龙骨,缓慢的步子踏进积水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虚浮无力。柏拉图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影很熟悉,心里头想着也许那就是他的父亲,耳边似乎也依稀响起了幻想的父亲的声音:“我们这样徒劳地追寻,若是没有步入徒劳无功的迷雾,就是在旅途中草草了却此生。”

有人挥手打断了他的凝视,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手边是油乎乎的砧板和结了冰的冷冻食品,抬起头看见一个面容疲惫的年轻少妇,穿着颜色杂乱的波西米亚长裙,头发乱了,脚崴了,高跟凉鞋断了,手边牵着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大,正皱着小脸,一哭二闹三上吊,沙哑的哭声没个止尽。雨水和泪水同样需要一个休止符。他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依凭少妇的吩咐做了一份铁板烧,看着那个眼中永远温柔永远悲哀的母亲用食物搪塞那个烦人的小地精的哭泣。感觉很糟糕,嫉妒的情绪像火焰一样在他心中燃烧。柏拉图看着那个狡猾的小地精破涕为笑,没来由地憎恶孩子,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但他一言不发,什么都没做,因为待一切烧干净了,没什么东西好烧了,火焰也就熄灭了。年轻的少妇牵着孩子走了,他扭头再去看那个撑着伞在黑暗中前行的男人时,那人已消失不见,倘若不是路走到一半就被大风刮走,那便是被雨水淹没了。然后他就突然领悟到,那个雨中踽踽独行的男人不仅仅可以是他的父亲,还可以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行人的终点是黑暗、虚无和死亡,所以街旁的那个人男人就是这一整个种群的缩影。后来,他就忘了孩子,忘了父亲,忘了行走于漆黑的暴风雨之夜的男人,开始担心起这场大雨——世界如黑暗的海洋,破碎的霓虹是波浪里的渔火,城市建筑在黑夜中浮浮沉沉,放眼望去仍不见星期六男爵的踪影。

恰在这时,一团模糊的白光由远及近,从远方的幽暗中浮起,紧接着一分为二,逐渐勾勒出车大灯的轮廓,后面陆陆续续还跟着其他几辆车子。引擎轰鸣,光滑的轮胎摩擦着雨水,车队穿透狂暴的夜幕迎面驶来,绕到弗拉门戈百货商场的后门停靠。十来个人下了车,有人打伞,有人闲庭信步,但站在楼上看得不是很清楚。柏拉图费力地眯起眼睛,看着这些人依次走进商场,连忙收回视线,打碎一枚鸡蛋,耐心搅拌着混作一团的蛋黄和蛋清。

商场的喇叭里在这时下起了逐客令:由于暴风雨不期而至,本商场将在九点提前关闭,请各位顾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从正门处有序离开。(假使不是大雨的问题,也会有其他的原因。)保安们接了命令,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像驱赶苍蝇似的,挥着手臂盯着客人们离开了。柏拉图继续低头打发着蛋液,眼角余光瞥见一大堆黑色皮衣的影子像树的余荫一样婆娑。在那片油光发亮的黑森林上空,几张面无表情、冰冷如大理石的脸孔幽幽转动着,满头脏辫一绺一绺地在空气中漂浮,同样油光发亮,仿佛大海深处狂暴舞动的触手。柏拉图把碗里的东西倒在烧得滚烫的铁板上,金黄色的蛋液剧烈翻涌,发出令人心情愉悦的滋滋声响。巫毒帮的打手们鱼贯而入,有说有笑,雨水顺着他们的领子、拉链和衣角不停地坠落,上楼的扶梯霎时间被肮脏的脚印铺满了。

鞋子。好多的鞋子。鞋子上沾满了泥泞。鞋子里生出好多长满腿毛的脚。眼中所见只有许许多多的大腿以及鞋子的海洋。趁着摊鸡蛋的功夫,柏拉图拿起砌水泥用的小铲子把蛋液匀开,迅速朝着人群深处投去不经意的一瞥:没有看到瘦削得山魈,没有看见那个传说中的专门切人男根的武士——也许只是一个谣言——倒是看见了一个着装怪异、看不出年纪的黑人男子——那人有着一双肥厚的浮肿的嘴唇,脸部用油彩涂成白色骷髅的形状,他穿一身黑色的晚礼服,拄着长长的手杖,戴一顶窄边高筒软帽,帽檐斜压在披于背后的长发之上,鼻孔里塞着厚厚的棉塞,鼻梁上架着一副深色的眼镜,其中一枚镜片破损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瘦弱有些弱不禁风,甚至带着几分阴柔。毫无疑问,这位衣着打扮与其他帮派成员格格不入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巴隆·撒麦迪,巫毒帮的盖迪老爹,弑父辱母的疯子。柏拉图从那张骷髅般的脸孔、半损的眼镜和干燥的衣物上认出了他,况且附近打手们也对他毕恭毕敬。阿芙洛狄忒说,星期六男爵声称自己拥有同时看清生死的能力了,这眼镜是最好的象征。

星期六男爵发话了:“让姑娘们上来,让厨子们留下,让其他人出去。”他的声音很轻柔,绵软中透着无力,带着严重的令人不舒服的鼻音腔,像是感冒了,却没有一个男人或一条狗不敢尊重他的意思——女人也一样。

负责清场和维持秩序的保安们成了场外的一部分,被扫地出门了。一个打手端着一只纸杯慢悠悠走过,每个厨师都自觉从里面取出一枚药丸服下。到了柏拉图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纸杯的蓝色药丸,不确定这是迷魂药还是致人死地的药物,但他没有选择,打手也不会对他说:“这是你的最后机会。这以后,你就没有回头路了……”这不是肠溶胶囊,藏到嘴里注定撑不了多久,但他迟早要把自己还魂尸。柏拉图把那枚蓝色药丸丢进嘴里,看着那个打手吞下一枚与众不同的红色药丸,内有独特的信息素,好控制他们这些随时待命的厨子。

枯燥无趣的白色灯光下,几只烦人的蚊子嗡嗡飞舞着,一道清脆的高跟鞋撞击声打破了场面的死寂,紧接着是密集的女人的脚步声——一个穿比基尼的的性感女郎乘着商场的扶梯像闪闪发光的女神一样升了起来,高耸的胸脯、光滑的大腿和地板上的脚印与污水形成鲜明的对比。然后是一个穿着蓝色牛仔吊带裤的少女、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花边的女子……十来个女人陆陆续续进了场,排成一列,像选美似的,虽不至于像山魈所说可绕九号赛车跑道一圈,但场面仍蔚为壮观。打手们暧昧地笑了起来,但没人敢多嘴。这些女人都吃了药,暂时成了还魂尸,没有人比她们更听话。

星期六男爵拄着拐杖绕着那些神色麻木的姑娘走了一圈,甚至还贴到孕妇的肚皮上仔细聆听了一会儿胎儿的动静。他从这些年纪、样貌、肤色迥异的女人当中挑了几个年纪较大的,唤来一个手下。“这些姑娘都可靠吗?”

那光头壮汉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老爹,我们盯着她们的家人呢。”

星期六男爵点了点头,从黑色燕尾服的内衬里摸出一包香烟。光头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温暖的火光染红了苍白的骷髅妆饰。“除了我挑的这几个,”星期六男爵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剩下的妓女都送到千梦之城,让那帮婊子收留她们。除了定期汇报之外,你们之中谁都不许与她们接触。”

光头领着那些女人离去,留下来的女子年纪几乎都在三十岁往上,至少不再青春靓丽了。柏拉图觉得自己似乎在无意间洞悉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当阿芙洛狄忒往巫毒帮安插内应,她又如何确保自己的组织中没有巫毒帮派来的内鬼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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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宇镭

题图 《新世纪福音战士》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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