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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OUL】一夫作难而七庙隳:基于字幕库技术对企划及中之人相关事件的核查分析(下)

2022-11-25 00:25 作者:风陵烟尘  | 我要投稿

本文共分上下两篇,本篇是下篇,主要为基于上篇内容进行的对于企划的分析和猜想。上篇链接见此:


下篇目录:

四、分析、评价与疑点

       1. 是否存在事实上的“劳动关系”?

       2. 合同变更约谈:发生了什么?

       3. 解约:临时决定or早有计划?

       4. 字节vs.乐华:地位之变化

       5. 朝夕光年:幕后主导者?

       6. 企划的定位:技术测试?偶像企划?

五、总结与展望

六、讨论与更新日志

七、附录:相关公司/品牌的信息

       1. 北京字跳

       2. 杭州看潮与朝夕光年

       3. 艺方

       4. PICO

八、致谢

九、参考资料与延伸阅读



四、对一些疑点的分析及评价


根据5月以来公开的一系列资料,我们可以对A-SOUL企划的运营模式和定位有一个大致的认知,现将其中一些列举如下。然而仍有大量疑问是现有证据不足以解释的,所以此段本身包含了一些笔者本人推测以及评价的部分,为便于区分,使用灰字标出。


1. 原合同(2020年7月签订)及其变更(2022年3月)后的版本是否存在不规范之处,即五位中之人与字跳/看潮之间是否存在事实上的劳动或劳务关系


我们已经知道,几位中之人自从2020年7月签订合同、加入企划以来,直至今天,无论是在今年3月合同变更之前还是之后,与北京字跳公司还是杭州看潮公司,均没有劳动或劳务关系。但我们不应该满足于此。众所周知的是,为了避免受到法律的约束、逃避法定责任,有相当多的公司(用人单位)会以各种手段回避与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确立劳动关系,而以其他类型的合同(例如劳务合同)代替,但在实际操作中仍以一般“劳动关系”的方式执行合同。所以更应该问的是,公司方面与中之人是否存在事实上的(de facto),或者说实际操作中(in practice)的劳动关系。


以下所引用的法律条文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36]。关于劳动关系与劳务关系的区分,可见刑法学教授罗翔的简介视频[65][66]。更详细的关于劳动关系认定等劳动法相关问题的讲解,可以参考同为“厚大法考”讲者的鄢梦萱教授的系列视频[67],以及西南政法大学刘俊教授的视频[68]。此段的分析主要来自于此。但由于笔者本人并非法学专业人士,以下的概括和分析不一定准确,若您发现了错误,请向笔者指正,笔者将非常感激!


劳动合同区别于其他类型合同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其所带有的从属性。劳动者在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成为其职工之后,即会受到单位的领导和管理,并向其提供劳动。在这方面,双方在人身上是从属/依附的关系,而并不是完全平等的。当然,劳动者同时也享有相应的权利,如获取工资、享受保险等。而相应地,《劳动法》亦规定单位需承担法定义务,如向劳动者支付工资、参与社保等,这即是经济上的从属性。(所以说,《劳动法》规定的劳动者和单位之间的权利和义务是互补的,一方的权利同时表现为另一方的义务,反之亦然。)


与劳动关系不同的是,在劳务关系中,“用人”(即与劳动者签订合同的对象)与“用工”(即劳动者提供劳动的单位)的主体不再是统一的了。劳动者只与用人单位存在劳动关系,而与用工单位之间并没有劳动关系。而既然不存在劳动关系,《劳动法》中规定的很多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也就不适用了,比如用工单位不需要为劳动者缴交社保、发放工资,但同时劳动者也不需要接受用工单位的管理,双方是平等的(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


举个例子:某包工头安排手下的工人去某煤老板的矿上挖煤,工人与包工头之间存在劳动关系,包工头是用人者(单位),但与煤老板(用工单位)之间并没有签订劳动合同。这种情况下工人与煤老板之间就只有劳务关系,工人的报酬由包工头支付,煤老板亦不需要承担劳动关系所带来的责任(但还是要承担用工主体责任,比如假如工人发生事故,煤老板亦要负责)。但相应地,工人和煤老板也是平等的双方,工人并不需要单方面地接受其管理(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这么回事)。包工头将工人安排到另外的单位/处所进行劳动的行为,就属于我们一般所说的“劳务派遣”。


那么,从原则上来说,如果劳动者与单位之间并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应当如何认定存在劳动关系?劳动关系的认定一般有以下几个依据,即主体资格、从属性以及关联性。“主体资格”,即要求劳动者与单位双方均符合法律规定的劳动者主体/用工主体资格,比如要求劳动者必须是符合年龄要求的、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从属性”,即指劳动者与单位之间存在地位不平等的从属关系,即上文所说的人身上的以及经济上的从属性。“关联性”,即指劳动者所从事的劳动为单位主体业务的组成部分,单位的业务内容的确与劳动者的劳动存在关联


对照以上几个依据,我们便可以根据企划已公开的信息对“是否存在事实上的劳动关系”这一问题作出判断。首先,杭州看潮公司是登记在册的公司,2020年7月合同签订时五位中之人也是符合劳动者主体资格的(注:在2020年7月时,除向晚中之人粒粒已经毕业以外,其余四位中之人均为在校大学生。按照一般做法,在校生虽然符合劳动者主体资格,但为方便管理,并不会与校外的单位签订劳动合同,而是以“勤工俭学”或“实习生”的名义确立劳务关系。但2021年7月之后五位中之人便均已大学毕业)。其次,中之人所提供的劳动,即“虚拟偶像”产业,的确属于公司的业务范围,公司也的确有从中获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即中之人与企划之间的确存在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依照苏轼和企划官方账号在公开信和Q&A中的说法,企划有为五位中之人缴纳“五险一金”(注:中之人工作地点在杭州,处所位于北京的字跳公司并不能为其缴交社保,所以只能是看潮公司代为缴交),并提供住宿、保安等服务。这显然是中之人与看潮公司之间存在管理/被管理关系,而不仅仅是普通的经纪关系的依据。我们并不知道中之人在日常的直播中有多大的自主权,但如果说中之人处在与企划(公司)完全平等的位置,完全不需要服从其单方面安排,这显然是相当不符合常理和现实的。


以上的证据均支持一个判断,即看潮公司与几位中之人之间的确存在(且目前仍存在)事实上的劳动关系。然而,公司在一开始签订合同的时候便以“艺人签约合同”的名义回避了劳动关系的确定,而且将事实上的工资也以“分成”的名义巧立名目躲过去了。(并未在法律上确立劳动关系,在实行中却又以劳动关系的标准来管理,这大概是不规范的罢?)这也是为什么滨江区人社局会在答复[33][34]中称“有奖金、补助不意味着存在劳动关系”。而既然(名义上)不存在劳动关系,珈乐中之人与公司的纠纷也就不属于劳动纠纷,而是普通的民事纠纷,也就不是走劳动仲裁、诉讼的途径,而是走民事仲裁、诉讼的途径解决。


(注:在虚拟主播/偶像这个行业中,“企业势”主播没有与所属企业签订劳动合同,这是否是行业常见做法?让我们来看看其他例子。B站自己的签约主播明前奶绿在10月3号的直播(见录播[69],时间点54:07)中称自己的身份为“艺人”,且五险一金是“自己交”,可以判断她与B站之间也并不是劳动关系,而应该也是类似的“签约艺人”与经纪方的关系。至于乐华,作为著名娱乐经纪公司,对“签约艺人”这一套操作方式只会更加熟悉,其旗下的虚拟主播团体“量子少年”和“EOE组合”的中之人也更不可能是公司的正式职工。(笔者不负责任地猜测,字节不与中之人签劳动合同,就是跟乐华学来的。)当然以上只是几个个例,但企业不与自己的虚拟主播签订劳动合同似乎的确是相当常见的做法。)(再注:明前奶绿、四禧丸子等B站签约虚拟主播究竟是否属于“企业势”还有待商榷。我们只知道B站有提供技术支持,可能包括live2D模型和动捕技术,但不知道B站是否亦负责直播内容的安排。乐华的量子少年和EOE属于“企业势”则大概是没有疑问的。)


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通过法律认定存在劳动关系?事实上,包括“认定劳动关系”在内的劳动纠纷,均是通过劳动仲裁和劳动诉讼的方式解决的。劳动仲裁,即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若当事人对仲裁结果有异议,可以向法院提起劳动诉讼(注意必须先经过仲裁才能提起诉讼)。在仲裁和诉讼时,公司对于其所保存的证据(如出勤/考核记录、缴纳社保记录、工资发放记录等,这些均是确定存在劳动关系的证据)有举证的义务。


然而必须注意,劳动仲裁或诉讼必须由当事人本人发起,具体到这件事上即是五位中之人和公司。显然公司是没有意图发起仲裁或诉讼的。而在实际施行中,员工申请劳动仲裁/诉讼,基本等同于与公司撕破脸。尤其是在浙江,隔壁嘉兴就是“首善之地”(指“劳动者异常维权名录”),杭州大概多少也不甘人后。其余四位中之人仍受公司的管理和约束,未必会主动提起仲裁或诉讼,三三离开并拿到了解约金,大概也没有动机再去趟浑水。我们上面的判断只是根据公开信息作出的推论,至于能否得到法律认定,则必须经过仲裁和诉讼,而这大概也意味着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了。


当然,以上关于法律条文的讨论并不限于A-SOUL企划或者字节跳动公司本身,作为一般性的规则而言是适用于所有公司的。包括三三在内的五位中之人在最初签约的时候大多数还是没有就业经验的在校大学生,未必能意识到不同类型合同在法律上的区别(三三在今年3月的网易云动态中仍以“涨薪”形容新合同的分成改变,看起来她那时也没有分清)。这或许可以当作前车之鉴,但无论如何,对于普通的劳动者而言,在日后的工作中,了解一些《劳动法》等法律的基本内容还是非常重要的。


最后,还是用人社局回复[33][34]中的一句值得玩味的话作结:


“社会活动上面的很多东西,你们刚踏入社会可能不清楚[…]约定、签订劳动合同的时候有一些细节要看清楚,特别是单位的一些薪酬体系[…]入职的时候谈的和最后得到的可能会有出入,这种情况作为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可能要注意一下。”


2. 3月底的合同变更是如何进行的,在会议上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经过人社局公布的合同本身的信息,合同变更一事并未有太多细节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对此进行探究也是难上加难。目前已知的仅有“3月底进行了合同变更”,经纪公司主体由字跳公司变为看潮公司一事,这是人社局答复[32]的说法(注:人社局在其后的电话答复[33][34]中又称合同变更发生于4月,推测这应该是新合同生效的日期)。除此以外,就只有三三本人网易云动态中的只言片语了。


根据三三本人的网易云动态,可以整理出以下几个比较重要的信息,其中部分在上文时间线和核查部分已经提到过了:


(12月30日注:这几天评论区有朋友质疑这一块的可靠性。此处归纳的四点内容仅有网易云一处来源,若读者不信任此消息来源,可以跳过。)


(1)对她的第一次续约会谈发生于3月27号,事先没有通知,属于“突击性”约谈

(2)会上提出了续约事宜(根据人社局公布的消息,属于合同变更的一部分),新合同不但延长了期限,也包括分成的比例提升;

(3)在她表明了不续约意向后,企划/公司随即决定让她“8月退出”(注:此处应指“休眠”);

(4)3月30号,企划又对她进行了第二次约谈,将“退出”日期提前到5月


需要注意的是,三三在3月30号的动态关于27号续约约谈会的事情中,提到了“就剩我了”。有人认为这表明其他四位中之人均当场签约,只有三三选择不续约。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一个证据是,清歌(贝拉)在5月11日直播中有提到([31],P3时间点06:30),“珈乐(注:此处应指中之人)要走的消息是我第一个知道的”。假如五位中之人被同时约谈,而三三表示不续约的话,其余四位会立即(同时)知悉。这就表明三三至少与其他四人不是同时被约谈的,而因为她本人在约谈、决定不续约以前,相比其他四人在地位上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不需要“特殊对待”,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五位中之人是分别独自被约谈并被要求续约的,而三三在选择不续约从而被安排提前退出之后,又第一个把此消息告诉了清歌(啊啊啊)。所以三三所说的,在会上“就剩我(没有续约)了”,不是她亲眼所见其他人决定续约,而是被公司告知“其他人已经续约”


但这样就会产生一个问题:既然五人被分别约谈续约事宜,如果她们的选择不一致怎么办?如果五人被同时约谈,那么互相之间可能会形成压力,这样想要离开的人(三三)或许也会保持“进退一致”,跟从其他人的选择留下。而既然其他人不在场,这种“同伴压力”就不存在了,中之人也更有可能做出不一样的决定,而这正是现实中发生的情况。我们不知道企划/公司是否有提前预料到会有人选择不续约,但从企划在第一次约谈得知三三不打算续约后随即就提出了“提前毕业”这一点来看,企划毫无疑问对此早有预案。这就令人不解了:既然企划有专门应对中之人不续约的预案,为什么不在约谈时就让五人一起签约,以降低这种进退不一致的可能?企划不可能不在意中之人退出这种事,但这样明显可以降低风险的措施却没有被采用,那么能不能说企划安排她们分别签约,才是“拆团”的主导原因?


(从时间点上说,第一次续约会谈设置在3月27日也是非常不巧的。我们注意到,3月27日正是三三“脊椎受伤”一事发生的当天,根据她本人的说法,当天去了医院拍片、被诊断出脊椎(胸椎或颈椎)受伤。然而同一天稍晚(应该是在去医院之后)企划便突击约谈,要求她决定是否签新合约,不知道受伤一事是否也促使了她临场决定不续约?在这方面,或许可以说企划对于中之人身体和心理情况的关注实在是殆阙如。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合同更改的推动方不是企划内部,而是来自更高层(见下文第3点),企划只是执行者,那么或许企划本身也没有空暇的时间去等一个中之人。只能说是非常不幸了。)


再说“单独约谈”这一做法本身。我们无法猜测企划为什么在约谈时要把五人互相隔离开,但可以确定的是,“单独约谈”一事把中之人与企划/公司放在了极为不平等的地位上。本来,中之人作为事实上受到公司管理的员工,就与公司在权力地位上处于不平等的位置。将五人互相隔离开来,更是创造了新的不平等,即信息上的不对等。公司方面当然对五个人各自的决定了如指掌,但五位中之人却不知道彼此的决定(甚至有可能三三被告知的“其他人已经续约”也不一定是真的,而只是企划用来向中之人施压、促使她们续约的手段。有可能其他四人也同样被分别告知了“其他人已续约”,当然这只是猜测)。从“突击约谈”这一点看,企划甚至不想让她们提前知晓此事并进行讨论五人本来与企划的位置就不平等,这种情况下她们在面对公司时想要获得更多的议价权(bargaining power),就只有保持合作、共同进退一条路。然而公司将她们隔离开,更是将中之人最后这一点的议价权也完全剥夺了。这种手段虽然完全符合法律,却是滥用不平等的权力结构向弱者施压的行为。而《劳动法》之类的法律对这种隐性的、结构性的不平等却没有用武之地,实在是令人感叹。


(12月30日注:评论区有关于公正性的质疑,我猜应该是关于上面这一段。虽然我本人并不认为在写这段时有掺杂个人情感或立场,但既然读者有相关质疑,还是将其标为灰色。望各位自行判断。)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从所谓“五人团推”的角度看,让五人一同签约、三三跟从其他人的决定留下,可能是最好的结果。然而事后看来,三三本人在4月的心理和身体状况都难以支撑她继续直播下去(虽然这和企划的安排有莫大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企划安排她提前退出,反倒是最符合她本人的利益的了。我们无法猜测企划本来安排她提前退出的原因是什么。从坏的角度猜测,可能是企划“用完即弃”,不想再在她身上投入资源;当然从好的角度猜测,也可以认为企划关心她的身体状况,知道她嗓子状态一直不好后决定让她提前回家休养。但无论如何,企划单方面的决定,在引起了巨大舆论风波、把所有人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反倒变成了最符合她本人利益的结果,这也十分令人感叹。


(当然,从这件事中我们还是可以看出,面对在权力结构中处于强势地位的公司,作为弱势的个人拥有议价权是至关重要的。而议价权的来源不在别处,就在于员工或者说劳动者作为群体所拥有的不可替代性。单独的员工时刻会面对“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的困境,只有组织起来的集体才能抗衡公司在权力地位中的优势。这并不是说公司与职工永远处于不可调和的矛盾中、其利益永远是相冲突的,但认清现实,并知晓一些紧急情况下的应对策略,还是相当重要的。)


对于几位中之人的合同而言,从“510事件”以来,一直都有认为四位中之人被“胁迫”续约的说法。倒是没有必要否认中之人本人的自主性,毕竟都是成年人,先入为主地否定自主性也谈不上尊重,而帮助本身就必须以尊重自主权为前提。然而企划运营过程中(包括签约时)存在的潜在的权力不平等关系,及其带来的后果,则是企划应该持续接受外部监察和质询的,也值得外界长期关注。


3. 5月14号的“解约”是否早有计划,而不是临时决定


一个事实是,3月底四位中之人签订的新合同生效后,她们就与字跳公司(也就是我们一般所称的字节跳动公司的“本体”,详见附录)至少是在表面上不存在任何关联了(当然新经纪方看潮公司仍是字节系的,这种间接的关联当然不可能抹除)。而三三不同意企划/公司提出的合同更正版,并拒绝签订。我们知道,在一方不同意的情况下,另一方当然是不能擅自更改合同条款的。也就是说,如果三三的旧合同仍照常履行的话,她的经纪方仍然是位于北京的字跳公司,与其他四人就出现了身份上的差异,而这种差异原本将一直持续到2023年7月三三的原合同完结之时。


(注: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是可以从5月14日的解约协议书[19]上面直接看到甲方即签约公司的真实名字的。但是非常不巧,公司把那张图片打了码,公司名称一栏被遮盖了。无论是北京字跳还是杭州看潮,都是字节跳动属下不小的部门,却如此不情愿透露关于自己的任何一点信息,哪怕是名字也遮遮掩掩不愿透露,实在令人不解。)


对于企划安排三三提前“退出”的原因,主流的猜测认为企划是出于节省资源的考虑,不愿意再将资源投入一个即将(还有14个月)离开的中之人身上。笔者在此提出另外一个猜测:企划让她提前离开,正是因为由新旧合同中经纪方不一致而造成的地位差异。目前已知的关于新合同更改内容主要是经纪方变更、期限延长以及分成比例提升这三个方面。从外部视角来看,可能后两者更为重要,但从企划或公司的角度,更重要的无疑是前两者。如果说期限延长是对于企划本身的意义的话,那么经纪方的变更则牵涉到字节跳动这样一个大公司,应该是更为关键的。因此,如果合同变更的推动者不是企划内部,而是来自更高层,如看潮公司、朝夕光年甚至字节跳动本身(这一点未能确定),那么很可能经纪方变更才是主要目的。


我们知道,旧合同中五位中之人与看潮公司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实际上看潮公司却承担了缴纳社保、安排住宿等事项,而合同中的经纪方北京字跳公司却没有任何参与管理的迹象。可以说,即便作为经纪合同而言,旧合同在履行中也是存在问题、不规范的(更不必说以经纪合同之名行劳动关系之实了)。因此,如果说字节跳动一方切割与中之人的直接联系,无论是为了方便管理,还是规避不规范履约带来的法律风险,甚或单纯是出于公司的未来规划、认定整个企划的地位没那么重要,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采信这种说法,企划“不续约(实际上应该是,不接受新合同)就走人”的做法也就可以解释了。字节跳动急于切割,三三却没有按照预期接受新合同,公司也没时间修改新合同(比如保持原来的期限,只更改经纪方),直接安排毕业走人。


但这样就不可避免产生本段的问题:既然公司一直想让她离开(不仅仅是虚拟形象“休眠”、中之人停止直播,而是解约离开公司),是否有可能,5月14日的解约公告也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三三在5月11日直播中提到([31],P1时间点1:00:45),(原定)5月20日“毕业回”直播之后,遇到工商需要仍会回来,但是是“另外的价钱”。这显然是说分成比例已经有变化了,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在5月11日以前,公司就有计划将原合同在5月20日之后(甚至之前)终止,代之以短期的、按次支付的或其他什么类型的“新合同”,而不是如外界所理解的“雪藏14个月”?这样说来,我们在5月14日看到的解约公告,只不过是公司迫于舆论压力而将原本就定好的解约稍稍提前了而已。(在下文(四)第5点中,对可能存在的“新合同”有一些更多的讨论与猜想。)


当然,这一段大多数都是猜测,虽然部分有现实依据,但结论并不是完全肯定的,只是作为一种有可能的解释,以供参考。


(注:EinsZn的文章[4]中亦有提出类似的猜测,但给出的可能原因不同,文章认为公司与三三提前解约,是5月10日公告发出、引起舆论海啸后,企划出于逃避责任的目的而采取的避免调查当事人的做法。)


4. 字节跳动与乐华娱乐在企划运营过程中的地位变化


本段中关于乐华的部分,主要参考及引用了B站用户シグルイ的专栏文章《乐华视角下的A-SOUL:基于最新版<乐华娱乐招股说明书>的简单分析》[54]中的结论。该文从乐华的角度分析了A-SOUL企划出道一年多以来乐华的角色变化,是一篇非常值得阅读的深度好文。该文主要依据的是今年8月乐华娱乐在港交所申请上市并通过聆讯后,进行IPO(首次公开招股)所递交的第二份招股说明书(注:据报道(比如[70]),最晚在9月2日时,乐华已经撤回了在港交所的IPO,相当于放弃/暂缓了上市。目前港交所网站上已经无法看到相关招股说明书)。


(11月27日更新:11月16日港交所网站上再次出现了乐华的招股书,应该是乐华准备再次推动上市。


12月30日更新:原链接已失效,新版本招股书可见https://www1.hkexnews.hk/listedco/listconews/sehk/2022/1230/2022123000048_c.pdf。链接地址似乎显示该招股书是今天刚刚更新的。同时8月24日版本的招股书也再次出现了,见https://www1.hkexnews.hk/listedco/listconews/sehk/2022/0824/2022082400018_c.pdf。汇总网站见https://www2.hkexnews.hk/New-Listings/New-Listing-Information/Main-Board?sc_lang=zh-HK各位可自行比对三篇招股书的异同。这里感谢シグルイ和嘤嘤不是嘤嘤怪是嘤嘤的指出。)


在出道初期,A-SOUL企划是以“乐华娱乐旗下虚拟偶像女团”的身份进行宣传的,可以看出乐华也是有亲自参与宣传的,最为人熟知的莫过于老板杜华与五位虚拟形象立牌的合照,以及那个“永远不会塌房”的承诺(现在回头看看真是太乐了)。相应地,也恰恰是因为企划与乐华及其所代表的“传统饭圈”的联系,出道初期A-SOUL企划遭到虚拟主播观众圈子的抵制,成员直播间被密集刷屏攻击(然而五位中之人,尤其是嘉然中之人衿儿,其实是在替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乐华抗压,令人感叹)。当然字节跳动一直都有参与,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在初期字节跳动相当低调。当然这也合理,毕竟字节跳动是科技公司,并没有什么涉及娱乐圈甚至偶像团体运营的经验,而这正是乐华所擅长的。可以说这个时候完全是乐华居于台前负责运营和中之人的管理培训、字节居于台后提供技术支持的状态,因此当时主流的看法是认为企划是由乐华而不是字节运营的。(注:在苏轼的公开信[7]中也能发现类似说法:“我们希望依托他们的运营能力和音乐能力,帮助我们做好内容”。)2021年7月,乐华娱乐的品牌所属公司北京乐华圆娱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下称“乐华圆娱”)获得了新一轮投资[71],投资方中即有字节跳动的全资子公司北京量子跃动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量子跃动”)。这或许可以代表两个公司整体层面的合作,而A-SOUL企划则是合作的一个部分,甚至可能是主要部分。


然而,实际上字节与乐华两者本身即代表着两条完全不同的发展路线。作为传统娱乐圈(或者说“饭圈”)的佼佼者,乐华当然是更注重娱乐内容的制作(歌舞表演等)以及偶像本身的形象经营。而相反,作为科技公司,字节又有着强烈的“技术至上”的风气。这一点在“力反馈手套”事件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两个“老板”、两种理念,这就为企划的运作带来了无法消除的张力。


(注:“力反馈手套”事件,即原定于2021年6月的A-SOUL线下见面会中的付费“握手环节”。该安排引起大量粉丝不满,认为这是在粉丝中制造不平等、“人上人”,以及物化女性等。后企划迫于压力取消该环节,并解释称“采购了5套力反馈手套”,希望实现“更真实的互动体验”。详见B站用户“顶碗人在这里”发布的时间线文章《【A-SOUL】 “1v1”见面会事件梳理:时间线与炎上》[72],以及2021年6月9日企划关于此事的道歉信[73]。下文第6点还会提到。)


从这个角度看,分道扬镳或许是不可避免的。乐华在招股书中称,自2022年起“不再从事A-SOUL的商业发展”。2022年1月底,乐华圆娱发生投资人变更[71],量子跃动退出。大约在春节(2月初)期间,有网友发现[74]企划的邮箱后缀由乐华的邮箱改为163邮箱(现为A-SOUL自己的域名“asoul.cn”)。此后至2月16日,各成员直播间的默认背景图中底部“YUE HUA ENTERTAINMENT”的小字亦被除去(见当日录播[75]的结尾部分,当天为周三,珈乐与向晚的背景图中仍有相关字样,而乃琳的则已被删去。次日嘉然与贝拉的背景图亦没有出现相关字样)。

图4.4.1 2月7日,有贴文称发现企划签名中邮箱地址改了,见[74]
图4.4.2 2月16日珈乐直播(录播,[75])背景图,底部可见乐华相关字样
图4.4.3 同日向晚的直播背景图,同样可见相关字样
图4.4.4 同日乃琳的直播背景图,相关字样已被删去

我们无从得知乐华与A-SOUL企划互相“切割”的原因为何。可能是上面说的路线之争,亦有可能是乐华在招股书中提及的,合作沟通中(原文为“与业务伙伴及其联属公司讨论”,此处应指字节相关公司)“通常产生巨额成本”。(注:在苏轼的公开信中有提到“异地协作配合度”问题,应该指的是企划与乐华异地合作一事,因此通讯成本很高也可以解释了。)当然,事实上的运营权一直都是在字节跳动一边,乐华与中之人之间并没有签订任何合同,因此也有可能一开始两公司就约定了乐华只负责初期的培养,到企划成熟、可以自主运营之后便退出。


然而无论如何,乐华即便退出了运营,仍然能每月获得企划营收的一部分分成,甚至根据招股书显示,其(补充说明:“泛娱乐业务”)利润的大头都来自于此。而另一边厢,作为直接负责运营的企划负责人,苏轼则说企划项目目前仍是“较大幅度亏损”,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总而言之就是,企划初期的乐华-字节双重从属身份给运作造成了相当大的困难,后来技术导向的字节全权接管,却没过几个月就爆出了“510事件”,实属不幸中的不幸了(然而从字节跳动的技术导向来看,“510事件”是否又早有端倪?)


(12月30日更新:根据评论区地海菠萝的补充,量子跃动在今年年初撤回对北京乐华圆娱的投资时,实际上转为投资了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母公司YH Entertainment Group的等价股份,该公司即是计划在港交所上市的公司。笔者无法从其他途径验证该消息,但为完整性起见一并补充于此。)


5. 朝夕光年公司在企划中的地位


朝夕光年(全称为“北京朝夕光年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字节跳动旗下的子公司,主要专注于游戏的研发与运营,在2021年时旗下共有四个主要的工作室,即位于北京的绿洲工作室、位于上海的一零一工作室和无双工作室,以及位于杭州的江南工作室。四个工作室分别有不同的侧重,有文章[76][77]对其进行了归纳和分析。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杭州江南工作室的关注重点为中重度游戏与虚拟偶像的研发。从2021年3月开始,即有蛛丝马迹的讨论开始猜测或认定A-SOUL属于朝夕光年旗下,证据包括朝夕光年杭州部的招聘记录等等。当年5月24日,贴吧出现有关“朝夕光年内部员工电竞嘉年华”的消息[78],指A-SOUL企划五人代言了此次活动。自此朝夕光年与A-SOUL企划的关系逐渐确定。7月15日,朝夕光年的官方账号发布了校招消息[79],其中A-SOUL企划五人出现并担任“校招推荐官”,这是朝夕光年第一次公开提到A-SOUL。在当时的语境下,这必然会被解读为招聘A-SOUL企划的工作人员。

图4.5.1 去年5月24日,asoul吧有关朝夕光年与企划的讨论[78]
图4.5.2 去年7月15日朝夕光年的招聘公告截图,来自[79]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朝夕光年从未公开(在其官方账号上)明确指出自己和A-SOUL企划的关系,所有提及A-SOUL五人的消息也均是用以进行商业推广,或者转发抽奖之类的周边消息。我们现在知道,企划所隶属的看潮公司,实际上就是朝夕光年的江南工作室,而企划负责人苏轼实际上也是整个江南工作室的运营负责人(详见附录)。可以说,尽管朝夕光年没有表明过自己和企划的关系,甚至在法律上朝夕光年和看潮公司也不是从属关系(详见附录),但朝夕光年才是企划的直接上级,或者说“老板”。


那么,朝夕光年作为一个游戏研发公司,为什么会进入到虚拟偶像这一条看似毫不相关的“赛道”上面?一篇专门分析杭州工作室的B站专栏文章《解密字节游戏杭州工作室:400人团队,射击、女性向四大自研项目》[80]中,对此或有暗示。该文发布于2021年3月,其中提到江南工作室有四大在研项目:一个生存射击游戏(应该指“代号·降临”,此为项目名称,目前发行的产品名为“星球·重启”)、一个多人在线竞技、一个女性向手游,以及一个虚拟偶像手游。其中关于虚拟偶像手游的介绍中说到:


“这是一个新形态下的直播互动养成游戏。在设定故事背景中,直播平台观众通过弹幕互动形式,引导虚拟偶像完成游戏设定的任务,增加虚拟偶像各块能力的弱数值养成,开启多个赛季长线运营,最终实现虚拟偶像出道。”


(注:该段全文引用自字节跳动于2020年12月的一则为其负责“游戏业务”的“杭州工作室”招聘的公告,图片如下,亦可见“传媒招聘官”的贴文[81]。)

图4.5.3 2020年的一则字节跳动游戏部门属下杭州工作室的招聘公告,来自[81]

如果不加上“游戏”这一限定的话,这几乎可以拿来做A-SOUL企划的自我介绍:“养成系”、长线运营,还有熟悉的“直播互动”。况且朝夕光年是游戏研发公司,在原定的发展规划中,企划本身和这个虚拟偶像游戏何为主何为次、孰轻孰重,就没有那么显而易见了。甚至,结合苏轼在公开信所说的,企划“立项之初是一个互动直播IP企划”,很有可能整个企划原本都是为了江南工作室的这个游戏而服务或者说试水的。当然,后面的剧情我们都知道了:企划本身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朝夕光年也开始重视企划本身所带来的价值了,这就有了后面借企划宣传自己的操作。


然而,偶像企划是有其本身的寿命的,一般而言也就两三年,而游戏如果运营妥当的话甚至可以经久不衰。从长期来看,从朝夕光年的角度来说,很有可能最终还是要回到游戏开发这一点上。这或许也为“五(四)位中之人毕业后会去哪”这一问题提供了一个可能的解答,即转向幕后,为该游戏的研发提供素材,可能包括动作、声音等。甚至有可能,当初珈乐中之人三三决定不续约、被安排停止直播后,企划仍希望她留下来参与该游戏的开发,作为“新合同”的一部分(毕竟企划当然不可能仅仅为了偶尔的工商活动而养14个月的懒人,即便不用按月发工资)。这也能解释所谓“内部信”中提到的企划“尝试挽留”她这一说法。


不过,所谓“虚拟偶像游戏”的规划,已经是去年年初的陈年旧账了,时至今日工作室是否还保持着这样的规划,还得打上一个问号。况且今年不同以往,被称为是互联网企业的“寒冬”,字节当然也无法置身事外。据报道,今年6月以来,朝夕光年旗下四个主要工作室中,一零一工作室被整个裁撤,无双工作室和江南工作室也经历了大幅裁员和转岗(详见附录)。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江南工作室的手游计划,以及其所关联的A-SOUL企划,将会面临怎样的未来?


总而言之,A-SOUL企划在最初是带有很强的测试性的,既是AI和平台的技术测试,也可能是为了朝夕光年的“主业”游戏研发而铺路。能获得今天的成功实属偶然(其中五位中之人和用爱发电的粉丝实乃功不可没),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6. 企划的定位,即“技术试验”或“内容制作”


关于这一段的内容,以上已经涉及过不少了,稍作汇总:企划成立之初是为了进行AI、平台互动等方面的技术探索,同时可能也是为了工作室自己的游戏研发开路。然而企划在最初几个月内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这促使公司正视企划本身的价值,而不是将其当作技术测试的“工具人”。然而,事后来看,这种过度追求技术的创新和迭代,而忽视其对中之人和粉丝的影响的事件仍是时有发生。时至今日企划虽然不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命运了,但技术导向仍清晰可见,比如近来对VR设备品牌PICO的持续推广。这种属于是纯技术的迭代,对于直播本身的内容来说主要是边际性的增益(比如所谓“新玩法”),仅仅是因为看起来效果比较好就得到采用。当然,技术进步本身并非一件坏事,即便仅仅是边际性的。但是,如果将技术作为唯一的追求,对于技术的追求超过了对所有其他问题的关注,忽视了中之人和观众的意见,那么这种价值取向不但是有问题的,而且也非常容易造成舆论反弹。


不过,以上所说本身是基于传统虚拟主播的逻辑的,即认为直播内容应该以歌舞表演、聊天杂谈、游戏回等为主。如果不认同这套逻辑,也可以说企划在这方面完全跳出了传统虚拟主播的行业逻辑(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看传统虚拟主播),真正地从“内容”走向了“技术”。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动向。其一是直播平台。企划要做直播互动技术上的创新,使用B站作为直播平台肯定是不方便的,毕竟B站不是自家人,在技术对接上难以合作。替代方案很明显,就是字节自己的抖音。然而抖音的缺点在于搞虚拟主播没有热度(“有资源没水花”)。事实上,B站是国内虚拟主播圈子无可置疑的绝对中心,离开B站搞虚拟主播相当于自断臂膀。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企划即便热度低迷也要坚持在抖音上直播,可见“自家人”的重要性。抖音作为自家平台,在技术研发上可以互相配合,而到了B站就只能束手束脚。从现有的关于企划初期技术研发的消息来看,不少都是依托抖音作为平台的,比如(从未公开的)“AI乃琳”视频,这是所谓“新型直播互动”的一种。


而现在大力宣传PICO,则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即寻求B站的替代品。字节跳动于去年9月收购了PICO的品牌持有公司(青岛小鸟看看科技有限公司,详见附录)之后,围绕PICO成立了新的团队,上文以及附录中提到的近几个月朝夕光年旗下被裁撤的人员中,有很多即是转岗到了PICO团队中。可以说目前PICO是重中之重,其在字节/朝夕光年中的地位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江南工作室,当然更加不是A-SOUL企划可以相比的。而不同于抖音,PICO有其技术上针对B站的不可取代性,即虚拟现实技术(virtual reality, VR),这一点是B站无法比拟的。当然现在要预测企划会不会逐步从以B站为主转向以PICO为主还为时过早,但PICO平台会在企划中获得相比现在更加显著的地位,甚至新的技术、模型和互动模式的开发和使用都会围绕PICO平台展开,这大概是没有疑问的。


另一个是企划一直心心念念的所谓“AI互动直播”。在去年见面会的“力反馈手套”事件发生后,6月10号企划在B站发布的道歉信[73]中提到关于这种“探索性”的创新,称:


“我们将在近期启动‘阿尔法计划’,开设独立账号,将后续探索型的内容如AI、新硬件等,都转移到‘阿尔法’身上。后续我们所有的创新内容,只有我们判断已经在‘阿尔法计划’中得到充足验证,并且在调研中获得大家的认可后,才会考虑实装入A-SOUL中。关于‘阿尔法计划’,设定上是独立于A-SOUL的独立企划,A-SOUL的五位成员不会参与。我们会尽快在近期披露更多内容,请小伙伴们耐心等待。”

图4.6 去年6月9日企划对“见面会”争议的道歉信[73],截图为其中片段

事后来看,企划既没有开设相关账号,也没有披露任何相关内容。当然互联网的记忆力有限,现在也没什么人记得这件事了。但这里提到的AI、新硬件等“探索型内容”却值得注意。据苏轼在公开信中的说法,AI互动是早在2021年1月就被放弃了的,在6月10号又出现在企划的“探索性内容”中,可以说是阴魂不散了。虽然该“阿尔法计划”并没有公开记录,但我们不能不考虑该计划的确存在这一可能。如果的确如此,那么苏轼所说的“终止了AI和直播互动方向的探索”就根本是虚有其名,只不过是给技术的直接测试者换了个马甲,从A-SOUL换成了一个公司内部不公开的计划,仅此而已。如果哪一天我们看到“AI直播”重出江湖,应该也不需要感到奇怪了。


另外,有说法[82]称A-SOUL企划代表了字节跳动在“元宇宙”这一方向上的野心,甚至是其“踏入元宇宙的跳板”。笔者对此略表怀疑。事实上,虽然“元宇宙”(“Metaverse”)这一概念早已有之,但真正进入大众视野还要多亏扎克伯格于去年7月以来的一系列动作(将“脸书”公司改名为“Meta”,高调宣布进军元宇宙)。在此之前这个概念基本还停留在科幻作品中,并未得到大量讨论。除非字节跳动的高层高瞻远瞩,敏锐地发觉这个方向的发展潜力,否则很难说A-SOUL就是为元宇宙而生的。


然而从一年后的现在来看,扎克伯格自己搞的元宇宙产品,效果也并不尽如人意,至于其他国内跟风的公司,更是基本都是玩噱头,徒有其名骗投资罢了。实际上所谓“元宇宙”是一个相当宏大的构建,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也远远超出了A-SOUL企划的寿命。与其说企划代表了字节对元宇宙的展望,更有可能的是公司借此发展一些更为基础的硬件,比如PICO这种VR设备。真要说元宇宙的话,从字节对PICO的重视程度来说,可能对于PICO来说是一个可见的目标,但对于A-SOUL企划来说实在过于遥远了。



五、总结,以及展望未来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又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贾谊《过秦论》

单就发展历程来看,A-SOUL企划在虚拟主播圈内的发展历程和秦的历史的确有些相似:起家之初不被看好,靠着自身的努力经营走上兴盛之路,甚至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时代;又因为一个小小的中之人而陷入空前的危机。只不过是企划还没有走到身死人手为天下笑的那一步,至于“七庙隳”,即便“510事件”算不上所谓“兴衰的转折点”,也至少是一次大劫了。当然类比作为一种论证手法而言永远是不准确的,“510事件”也不是三三“一夫作难”引起的,她本人甚至没有亲身参与,完全是粉丝以她(以及其余四位中之人)的名义进行冲锋,真要类比的话可能更像扶苏和项燕。(然而秦朝灭亡又岂是陈涉一个人造就的?)


那么,何也?笔者不是贾谊那样言必称“仁义”的儒学人士,不会给出一个“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的万能答案。然而将秦朝灭亡归结于几个起义领袖的功劳也是非常英雄主义史观的。外因永远要通过内因起作用,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秦之所以会落得身死人手、为天下笑的下场,原因不在别的,恰恰在其内部,早在其兴起的时候就埋下伏笔了。我们所看到的农民起义,只不过是秦一直以来积攒的内部矛盾的一次总爆发而已。


(以下的内容来自笔者本人的观察,或许未必客观。同时声明,笔者此处并非试图如《过秦论》一般声讨企划,或者说给“510事件”找出原因。归因这种东西,除非是站在极高的、超然的视角俯视,否则是很难的。这里只是提一些笔者本人观察到的问题。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因为笔者不是业内人士,应该也没有资格教字节这种“专业人士”怎么做事。然而无权教人做事,指出问题的权利应该还是有的……)


类似的论述可以直接移植到A-SOUL企划上面。从去年开始一直到今年五月,在企划无限风光的表面下,也有着数不清的矛盾正在积聚。这些并不是“510事件”中网友所声讨的“压榨”、“霸凌”之类表面证据,而是更为隐蔽但同时也更为根本性的、运作风格上的问题。


其一是沟通不畅的问题。字节与乐华异地合作、成本过高,路线也并不完全一致。甚至企划内部上下级之间以及运营与中之人之间的沟通,也未必完全畅通(企划负责人苏轼自称“看到网传中之人受伤的消息十分震惊”,对中之人状况居然是从网上了解到的。当然,苏轼作为高层领导,不熟悉中之人这种“基层人士”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其二是中之人的身份不明确,而这直接说明企划在钻法律的空子。工作室(看潮公司)按照员工的标准管理中之人,却并未有以合同的形式在法律上确认这一关系。事实上,最初那份合同的签署方(北京字跳)和直接执行者(杭州看潮)甚至不一致,这不但在法律上是不规范的,而且直接导致企划后面必须进行合同变更,从而开启了走向“510事件”的潘多拉魔盒。


其三是企划的“技术至上”路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事实上这不仅限于企划或者朝夕光年甚或是字节跳动,而是几乎所有所谓“互联网大厂”的通性。但A-SOUL企划与一般做产品的科技公司不同。一般的互联网产品或平台只是一个工具,并不涉及到太多内容创作的东西。但A-SOUL是生产文娱内容的企划,是面向社会大众进行宣传的。重技术进步而轻内容制作,不但在价值观上是有问题的,而且也未必能够服众。然而我们看到的是,所谓“新技术”屡次凌驾于观众的意愿之上,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企划不顾观众在调查中表达的反对而强行推出“握手环节”。


最后则是企划一贯的不透明作风。关于这一点的事实已经足够多,无需再列举了,就说一点:企划一直以来多次承诺的“外部监督渠道”,一次都没有落实过。当然,企划会以“商业机密”为由解释其不透明的做法。但正如上面所说的,A-SOUL企划并不是一般的做产品、做平台的科技公司,而是面向社会大众生产文化产品的宣传者。虽然虚拟主播粉丝圈子并不大,但企划拥有的话语空间仍是一般科技公司无法比拟的。而“话语即权力”(福柯语),掌握了公共话语,就相当于掌握了公权力,即使此“公权力”并不是公民赋予公权力机构的那种契约性的公权力,而是观众通过“观看直播”这一行为在无形之中赋予企划的;“权责对等”,有了公权力,就对公众负有责任、应该受公众监督。将一切都解释为“商业机密”,然后用“私产神圣不可侵犯”之类的逻辑为自己的做法辩护,实则是逃避责任的行为(况且所谓“私有产权”,一旦关系到公众利益,就具有了公共性,不再是完全属于私有领域的了)。后果我们也看到了:掌握了公权力,就同时带来了公信力;若不想对公众负责、不想受公众监督,公信力就会丧失。企划自2020年11月出道以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舆论风波,从2021年2月的“血色新春”、6月的“力反馈手套”事件、7月底的向晚中之人开盒事件,到8月乃琳生日会“假弹钢琴”、9月嘉然破百万粉丝时的“想直播吃零食”“太任性”,再到今年4月底5月初的“全员开盒”,然后便是“510事件”(以上事件的记录,可见B站“正弦与余切”的汇总[83])。“510事件”并非企划面临的第一次舆论风波,却是最大的一次。此前的风波未必都是企划本身的过错引起的,面对舆论的质疑,每次风波过后,企划也都会“诚恳道歉”,或者承诺在运营上更加透明、提供监督渠道,但每次最终都没有落实。从这个角度看,粉丝针对企划的信任危机其实早有渊源。所以,5月10号珈乐休眠公告公布后形成舆论海啸,大抵也不算太出乎意料罢。


所以,从事后来看,“510事件”其实是有迹可循的。5月10号开始的为期约有一周的“粉丝炎上”,其实正是这些一直存在的内部矛盾终于找到突破口,集中爆发出来的表现。之前企划的高速发展扩张掩盖了很多问题,大家都以为一切向好。然而高速发展是难以持续的,今年以来,粉丝的增长趋于放缓甚至停滞,这些问题就一个个都显现出来了。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秦人不暇自哀”,而A-SOUL还没有死,企划还有时间、有机会去做出改变。过去的确实已经过去了,离开的人不可能再回来,企划也的确需要“向前看”,毕竟未来只能是企划作为“四人团”的未来,而毫无疑问,余下的四位中之人以及其他普通工作人员,都理应拥有一个比过去更好的未来。


但是,“向前看”绝不意味着以一种专断的口吻对过往历史下一个不容质疑的定论,然后搁置甚至压制对其的讨论。恰恰相反,“向前看”本身即必须建立在对过往历史的全面承认与反思之上,通过反思总结出经验教训。忽视这一点而空谈所谓“向前看”,则会掉入“历史虚无主义”的陷阱。出于良好的愿望,笔者由衷希望企划能够正视过去工作中的不足和过失,找到一条令观众、中之人和普通工作人员都满意的发展道路,并最终行稳致远。但这终归还是要看企划是否有意愿真正地去做出改变。问题或许并不在于能不能改,而在于想不想改。


5月10日、11日之后,企划和整个粉丝圈子都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这一方面是正常的技术迭代,如新歌、新模型,以及PICO这样的新平台所带来的;但另一方面,整个圈子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可以说是大洗牌的过程。过往那个“和谐大家庭”(即便仅仅是表面上的)的田园牧歌年代已经伴随作为五人团的“旧A-SOUL”渐行渐远,这是属于“新A-SOUL”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在庙堂之上正统的、被垄断的叙事中,过去因各种无法言说的原因而逐渐成为一种讳莫如深的禁忌,如同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刻意忘却自己的过往。而在宫墙之外、草野之间,与技术的高歌猛进并列的,则是无休止的混乱,后者或许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不管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我们已经身处于(并将长期处于)这个时代中了。但正如一个人无法与自己的过去相切割,企划本身作为一个连贯存在的个体,亦对自己的过去是有承继性的。历史往往免不了要为垄断叙事服务,甚至成为“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在遥远(或者并不遥远)的将来,当一切最终都归于沉寂时,我们是否仍有机会能看到背后的真相?



六、讨论


(笔者在构思、查询和写作本文的过程中引用了相当数量的各位分析A-SOUL企划、其中之人,以及对企划相关事件的记述和分析的文章。然而本文为笔者单独完成,是相当“闭门造车”的。因此,在他人视角看来,难免会有所疏漏甚至偏颇。如果您对文中提及的事实、判断或结论有任何的质疑、反对或补充,请不吝指出或与笔者讨论。笔者会将其补充在“讨论”这部分下面。)


11月25日:


(1)@青袖暖 提醒了笔者一些关于“压榨”、“霸凌”、“PUA”以及薪资相关的热搜话题在5月13日微博冲锋中扮演角色的事情,笔者也认同有必要将其补充于此。


有关薪资的tag并不是“冲锋派”的主攻方向,原因是留给企划进行公关的空间较大,而且不易对企划的说法进行追究。但有关“企划回应薪资传闻”的tag疑似有水军冲热度(“1000赞评论”),故“冲锋派”决定主攻“压榨”“霸凌”“PUA”相关tag,其中前两者被认为是“负面词汇”,有传言称不容易上热搜,因此主方向变成了PUA。(事实上这与笔者本人所见是基本一致的。)但PUA或所谓“心理控制”有“赛博读心”的嫌疑,事后看来或许并非最妥当的话题选择。然而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其实这一选择是另有原因的。


(笔者再补充一点)关于涉咕咕和岁纳京子这两位所谓“粉头”的“小作文”在5月13日冲锋所扮演的角色。事实上在两人发“小作文”的当天,即5月10日,随后即有人指出贴文过于类似“饭圈小作文”(尤其是京子的贴文,其本人据说就曾经是“饭圈”人士),并呼吁“不要给太多画面”之类。在此前提下,虽然两人的贴文流传得很广,但其对13日冲锋的重点关注“压榨”“霸凌”有多少影响,则是存疑的。大多数人认定企划存在的“压榨”“霸凌”行为,也有可能是根据三三网易云动态作出的判断,而未必是被“粉头”的“小作文”“带节奏”。(这其实是粉丝圈子方面的话题,与本文的关注重点不太一致,但既然有朋友提出相关补充,为了完整性也就一并写在这里。该情况并不影响文章的内容。)


(2)@与然同在 在评论区指出,2021年8月27直播“花椒杯文艺节”中,珈乐有以“大宝”称呼贝拉,对嘉然则称“宝宝”。所以“大宝”的称呼可能的确不唯一,只是最近几个月被用于称呼嘉然(中之人)而已,特此更正。另外@BubbleKKarl 在评论区提到嘉然和珈乐之前有在动态中互称大宝小宝。


11月26日:


(1)@嘤嘤不是嘤嘤怪是嘤嘤 向笔者提供了一个关于劳动关系认定的视频,即“延伸阅读”中“獬豸漫谈”的视频。视频的第三节即为劳动关系认定相关内容,其中还提到了艺人合同如何认定劳动关系的问题(笔者简单总结:从属性原则最为重要;如果艺人的工作时间、地点都较为规律的话则更有利于认定。这两点几位中之人无疑都是符合的。)


另外提到:4月20日珈乐/乃琳双播出现了严重的技术问题,并导致当天余下直播取消。其后有自称是动捕行业参与者的讨论,称自己调查了珈乐的动捕数据,发现其中有代码错误,并认定是“底层逻辑错误”。@嘤嘤不是嘤嘤怪是嘤嘤 认为这可能代表原本动捕服设计的目标使用者并不是三三,而是另有其人。笔者无法搜查到相关讨论,因而也无法判断该消息的真确性,不过这一点也可以解释为企划一直知道有错误却没有进行更正。


(2)@シグルイ在动态中认为A-SOUL和PICO目前只是平台和入驻主播的关系,(笔者理解)短期内未必会有更深的发展。目前来说A-SOUL对于PICO的意义还是比反过来的要大的。笔者同意这一判断,毕竟企划生命有限,到寿终正寝之时PICO也未必能在技术或市场份额上有什么进步。


另外补充:字节为相关的直播互动技术(一般可能会理解为“AI乃琳”中的AI互动,但其实只是直播间图层、设备和介质方面的)申请了专利,专利拥有者为北京字跳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发明人为杨沐和王骁玮。在专利查询网站(比如patentguru.com)中可以查询。(笔者注:在北京字跳拥有的虚拟形象直播相关专利中,大部分发明人均为杨沐、王骁玮南天骄、程晗这几人,其中甚至有直接出现A-SOUL成员直播截图的。)


12月30日:


(前几天)评论区@地海菠萝 指出,年初量子跃动对乐华的“撤资”并非停止合作,而是转为投资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母公司。另外双方在其他方面亦有合作,并不局限于虚拟偶像团体这一方面。


(关于文章的修改)近几天收到了不少关于本文公正性的质疑,了解了一下主要是关于四(2)那里直接引用网易云作为依据,以及其后的分析和评论。鉴于有不少类似的观点,笔者已在该段前后作了补充提醒,并将有关分析的段落改为灰色字体。若您还有任何其他质疑,欢迎在评论区指出。


(2023年)1月18日:


去年11月三三开放网易云动态后,可以直接查到动态的发布时间了。前几天在和一位朋友讨论后去查了一下,发现2月6日动态(腿划伤)发布时间是在凌晨2:16,其所言应该是前一天也就是2月5日的事。受此影响,文中一些结论需要更改。


2月9日:


在上篇中把三三几个月以来在直播间谈到的一些相关信息补充了进去,包括11月22日关于“单方面违约”的说法,以及1月18日关于所谓“封口费”的信息。因为是完全来自于她的说法,没有其他信源可以验证,所以此处只是为文章完整性起见补上相关信息,尽量不作解读。


3月1日: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一次更新了,重新写了一个开头简介,希望使得不了解虚拟主播行业的纯路人也能看得懂(虽然我很怀疑是否真的会有什么“纯路人”看这种文章)。但无论如何,这篇文章可能并不适合此前没有接触过虚拟圈子的人看,除非是真的有相当的意愿,想去了解相关事件的(就如当年的我初次了解A-SOUL一样……)。



七、附录:A-SOUL企划相关公司及其之间的关联


这一部分属于更加上层的内容,和A-SOUL企划,尤其是五位中之人,已经关系不大了。然而这些关于公司的信息却为文章提供了一些相当重要的结论,故为了完整性起见,将其放置于附录。


关于公司信息,笔者原打算使用“天眼查”平台进行查询,然而天眼查的网站在境外无法访问,于是换用百度自己开发的“爱企查”平台查询。本段使用的主要工具即为此。


以下包含了五个相关公司,其中北京字跳公司和杭州看潮公司是出现于人社局回复中的公司,朝夕光年是一直传闻的企划“幕后老板”,艺方与企划产生关联主要是因为其高层(详见下文),而将PICO(此处指所属公司)包括在这里则是因为其在企划中最近突然急速上升的地位。


首先附上下文中一些值得留意的公司之间的关系简图:

图7.1 公司关系图之一

 

图7.2 公司关系图之二


1.北京字跳公司[84]


首先要区分这里的字跳公司(全称“北京字跳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与我们一般所说的“字节跳动”。根据查询结果,后者可能指以下两者:其一是“北京字节跳动科技有限公司”[85],成立于2012年,法定代表人为张利东(同时任董事长及经理),监事为肖金梅;另有“字节跳动有限公司”[86],为该北京字节跳动科技有限公司的大股东(持股99%),成立于2016年,法定代表人兼执行董事和经理同为张利东,监事为何姗姗,大股东则是(大家都熟悉的)张一鸣,持股98.8%。(注:今年5月初,两间公司分别更名为“北京抖音信息服务有限公司”及“抖音有限公司”,可能是为了配合在香港上市的做法。)


我们这里的北京字跳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则是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成立时间为2018年10月,目前其法定代表人兼执行董事及经理为李英,监事为金敬亭(注:该公司成立时法定代表人兼董事及经理为张一鸣,监事为肖金梅,至今年1月分别变更为李英和金敬亭)。(另注:据报道[87],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已于5月初与上面两家公司同时更名,现为“抖音集团(香港)公司”,另可见笔者在香港公司注册处网站[88]上查询的结果,如下图。)

图7.3 在公司注册处网站[88]上的查询结果


值得注意的是,在“参保人数”这一栏,北京字跳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共有将近14000人,这个规模是相当庞大的。相比之下,北京抖音信息服务有限公司的参保人数是1947人,抖音有限公司的这一数据甚至是0。可以说,实际上北京字跳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才是我们所说的“字节跳动”的本体。


2.杭州看潮公司[89],以及朝夕光年[90]


查询结果显示,杭州看潮公司(全称为“杭州看潮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9年3月,目前法定代表人为王佳伟(名字有种异样的熟悉感),监事为夏绪宏,注册地址在杭州滨江区,是北京游逸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游逸”或“北京游逸”)的全资子公司,现有参保人数517人(规模并不小)。而北京游逸科技有限公司[91]则是字节跳动有限公司(现名抖音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其法定代表人为李飞,监事为李英。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6月看潮公司曾经发生过法定代表人和监事的变更,由公司成立时即担任此职务的牟红霞和黄劼更改为现任的王佳伟和夏绪宏,同时也是原独资股东的牟红霞退出,公司变为北京游逸的全资子公司。根据现有资料来看,原任职公司高管的牟红霞和黄劼二人似乎与字节及其子公司并没有什么关联,公司在2021年6月以前也并非由字节或其子公司控股,这说明看潮公司在去年6月被字节收购前与其并没有什么关联。另外,今年5月5日,公司又发生了处所变更,由位于滨江区西兴路的星澜大厦更改为位于滨和路的星澳商务中心(不知这与开盒事件有无关联?)


在“知识产权”一栏,可以发现看潮公司拥有A-SOUL的域名“asoul.cn”(目前外界无法访问),以及五个美术作品“嘉然Diana”、“向晚Ava”、“乃琳Eileen”、“贝拉Bella”、“珈乐Carol”的著作权,于2021年1月初就已经登记在案。这与公开消息是一致的,即看潮公司是A-SOUL企划的著作权拥有者。(注:这里“登记日期”是指作品完成后初次登记版权的日期,并不是说登记时持有者就是看潮公司。这里应该是字节在收购看潮后将A-SOUL相关的著作权转移到了其名下,而即使在著作权转让后,仍显示初次登记日期。)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一同在列的还有游戏软件“代号:降临”以及其中的形象“李星澜Lydia”,而在公共视角下这两者此前一直被认为是朝夕光年江南工作室开发的项目。据此我们判断,杭州看潮公司,正是朝夕光年江南工作室本身,而并非如一些人所说是一个用来“挂靠社保”的空壳皮包公司。(此处与EinsZn在其文章[4]中得出的结论一致。)


佐证这一点的另一个证据是2021年3月23日《中国日报》中文网转载江西网络广播电视台的报道文章[92],报道了朝夕光年江南工作室与中国美术学院在其杭州象山校区的一次合作签约,其中提到了苏轼的名字,并称之为“朝夕光年江南工作室运营负责人”。由此可见,至少在去年3月,苏轼在江南工作室/看潮公司中就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地位,不但负责A-SOUL企划,也一并负责工作室其他游戏项目的运营。


另外,从字节跳动的招聘网站[93]上也可以看到,字节在杭州招聘虚拟偶像相关的职位(产品经理、3D模型设计师、策划等),均是以朝夕光年的名义,其中有一些招聘公告甚至直接写明与A-SOUL相关。这说明,企划幕后工作人员的招聘是通过朝夕光年进行的,虽然其员工所属的单位在法律上既不是字节跳动也不是朝夕光年,而是看潮。


朝夕光年,全称为“北京朝夕光年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于2017年被字节收购,现为北京游逸的全资子公司,法定代表人和监事分别是严授和夏绪宏。


我们知道,朝夕光年作为游戏软件开发公司,一定是需要大量研发型岗位的员工的,这些员工当然不可能像虚拟形象的中之人那样签艺人合同,而只能是正常的劳动合同。而朝夕光年的公司参保人数只有4人,结合其江南工作室的情况,可以判断,朝夕光年旗下的工作室均是以其他公司的形式存在的,在法律上与朝夕光年最多是从属关系,甚至可能如看潮公司一样表面上连从属关系也没有。


网上的分析[77][80]显示,江南工作室是2018年底网易解散其位于杭州的游戏工作室“盘古工作室”后,由字节吸收其主要人员形成的,成立于2019年2月。与之类似,上海一零一工作室则是字节于2019年3月收购上海墨鹍数码科技有限公司[94](现为朝夕光年全资子公司,法定代表人为严授,监事为夏绪宏)后,由其原人员组建的。但墨鹍也属于被“掏空”了然后“在别处重建”的,该公司目前参保人数只有15人,这说明它还并不是101工作室所对应的公司。当然也有被收购后仍然保持了原本规模的员工在其名下的,比如上海沐瞳科技有限公司[95](2021年5月被收购,现为朝夕光年全资子公司,原法定代表人袁菁留任至今,但监事换成了字节的夏绪宏。下称“沐瞳”),目前名下参保人数仍有570人。


以下是今年发生的一些动态:5月中开始,便有“朝夕光年大幅裁员”的传言传出。6月中,有报道[96]称一零一工作室已被解散。到9月初,《南华早报》[97]又报道称,无双工作室和江南工作室也遭到大幅裁员及转岗,其中无双工作室甚至“失去了大多数员工”。亦有报道[98]称,此次大规模转岗的受益者,是新近加入的PICO相关工作组,以及沐瞳。相对于原“四大工作室”,沐瞳和PICO加入字节旗下的时间相当晚,似乎也代表了字节/朝夕光年的方向转变。关于PICO的分析,详见下文。至于沐瞳,它在业界主要是以面向海外的游戏开发而知名,此前也发行过一些在东南亚等地相当热门的游戏。字节收购沐瞳公司,可能是出于希望发展面向海外用户的游戏。而这又应该是应对近来日益收紧的网络游戏监管措施的对策,毕竟,如果继续走朝夕光年一直以来的专注中重度游戏的路线,在新措施下的生存空间会被大幅限制。在这样的背景下,字节/朝夕光年将目光转向海外用户也是合情合理的。(注:朝夕光年的公众号上近来有不少为沐瞳招募人员的公告,相比之下关于A-SOUL的就少了很多。)

图7.4 SCMP相关报道片段截图,来自[97]


3.杭州艺方[99]


杭州艺方公司全称是杭州艺方传媒有限公司,成立于2018年4月,注册地址在杭州西湖区文一西路776号(该地址为西溪云上科技园),其法定代表人为杨沐,监事为张依(都是老熟人了)。艺方之所以被与A-SOUL联系在一起,正是因为这两人,他们在企划中分别担任制作人和经纪人,被分别以外号称作“小罗”和“小一”。裕泰茶馆的文章[63]通过核查,发现小一此前也做过虚拟主播(至2019年底退出),而该虚拟主播则是艺方公司旗下的虚拟形象。该文发出后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自此艺方的名字与企划便纠缠在一起,产生了诸多传闻,如“A-SOUL由艺方负责招募”、“企划运营由艺方负责”、“艺方与字节/朝夕光年有合作/从属关系”甚至“艺方持有中之人合同”如此等等。


关于负责招募的问题,文章中确有提到小一参与了2020年4月至7月企划的中之人招募,但她是否是以艺方公司高管的身份参与,这一点无法确定。关于艺方与字节的法律关系,从公开消息中亦无法确定。艺方的大股东为杨沐本人(持股81%),另有小股东杭州妙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100],持股19%。有说法[101]称2019年10月艺方被字节关联公司入股,但查询并未发现妙聚与字节或相关人士有任何联系(注:妙聚公司的监事会主席也叫张一鸣,但此“张一鸣”应该不是彼“张一鸣”)。当然,也没发现与乐华有任何联系。


(注:笔者记得在“510事件”初期,有网友曾向西湖区市场监管局查询过艺方公司的营业状态,得到的答复是该公司已经“无法联系”,说明公司已经没有在正常运营了。但关于此事的讨论记录现在找不到了,只能找到一篇5月12日的提到了相关答复结果的贴文[102]。如果您有保存任何相关的讨论的话,请一定要联系笔者,非常感谢!

图7.5 声称艺方公司无法联系的贴文[102]

但无论如何,如果出现这一结果,那也是符合常理的。虽然查询不到杨沐和张依两人与字节的关系,但两人作为企划管理人员,应该是有加入公司、成为其员工的。而一般来说,公司员工应该并不能自行开公司搞副业,但艺方不知为何并没有注销。最近有消息称两人已经先后离开企划,有可能已经不在字节任职了,他们是否会重拾艺方的旧业,继续搞虚拟主播?这和网传的“二期团”又有什么关系?字节方面一向是以技术为导向的,对纯娱乐内容的虚拟主播这一方向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发展所谓“二期团”或许也并非其所为?


11月27日更新:シグルイ提供了一个5月12日关于此事的豆瓣魂组的讨论,链接为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266657827。发帖人称收到杭州的劳动局电话,称在注册地址并未找到艺方公司的人员,见下图。目前不清楚这是代表艺方已经不在正常运营,还是仅仅是注册地址与实际办公地址不一致。


图7.6 称找不到艺方公司的贴文,见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266657827

12月12日更新:原动态终于找到了,是一条5月17日的动态,见https://t.bilibili.com/661168206184972289,感谢シグルイ的指路。西湖区的相关部门回复称,在艺方的注册地址“查无此司”,自2020年5月以来也没有任何属下员工参保记录。这和我上面的猜想是一致的,即杨沐、张依两人加入字节跳动、参与企划的筹办和招募之后,艺方公司即已处于实质停止运作的状态。如今两人已从字节离职,杨沐又创建了一个新的“欧拉欧拉”公司(尚未有记录可查)。从这一点来看,艺方今后“复活”的机会应该也不大。

图7.7 有关艺方公司近况的官方回复的B站动态,见https://t.bilibili.com/661168206184972289
图7.8 该动态中的第一张图片,即杭州西湖区的回复


4.PICO


准确地说,PICO并非一个公司,而是一个产品/商标名。查询结果显示,该商标的拥有者为北京小鸟看看科技有限公司[103],该公司成立于2015年,法定代表人为周宏伟,监事为温玉洛,是一家创业公司(start-up),主要生产VR相关的设备。北京小鸟看看是青岛小鸟看看科技有限公司[104]的全资子公司,该公司即是被字节收购的公司,法定代表人和监事亦为周宏伟及温玉洛两人,于2021年9月被字节收购,现为北京星云创迹科技有限公司[105]的全资子公司。(注:公司的“变更记录”一栏显示,去年9月被收购后,青岛小鸟看看的法定代表人和监事曾经更改为李飞和韦雄瀚,但并没有显示周宏伟何时又恢复了法定代表人的职务。星云创迹是抖音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其法定代表人为李飞,监事为韦雄瀚。)


字节收购青岛小鸟看看后,今年9月,公司推出了新一代VR一体机PICO 4[106]。其发布会仍然由周宏伟主持,这证明他应该还是PICO相关团队的领导,而并没有被“正统字节人士”架空。由宣传力度来看,字节对PICO是相当重视的。微博上有不少分析(例如[107][108])均认为,收购PICO标志着字节进入VR行业,更有甚者,直接将字节与Meta并列,甚至出现了“正面对决Meta”、“进军元宇宙”等说法。


这些分析的可信度有多高,笔者持保留态度,毕竟财经分析这块的自媒体“听风就是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注:就在11月10日,又有爆料[109]称PICO团队内部“内斗严重”、“使用残次品”等负面新闻,亦立即有自媒体跟风分析(例如[110])称字节在VR上的投资“成绩惨淡”、存在“多重乱象”,甚至将要“重蹈覆辙”,其“听风就是雨”可见一斑。)字节是否打算和Meta展开直接竞争,其PICO又能否和Meta的VR设备Quest相比,笔者无法判断。但可以确定的是,“元宇宙”目前仍是一个十分遥远的概念,甚至对于此方向上最顶尖的企业Meta来说也是如此。Meta进入元宇宙一年以来,其发展也并非尽如人意。当然,长期来看,最终结果如何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如上文所说,元宇宙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在短期内甚至很难看到突破性的结果。近一年来“元宇宙”这一概念带来的投资热潮,恐怕多半都是噱头。甚至字节是否真的瞄准了“元宇宙”这一宏大的目标,还是说这只是旁观者的意淫,这也是难以确定的。


当然,如果字节的最终目标的确是元宇宙,那么从硬件做起倒是合乎常理的。PICO在公司内的地位急速上升,甚至可能被赋予了“战略性意义”,也就不难理解了。当然,具体对于A-SOUL企划来说这是好是坏,恐怕也不好判断。好处自然是有新平台以供技术开发,直播内容应该也会有相应的创新。坏处也显而易见:PICO是字节具有“战略性意义”的平台,A-SOUL企划与之肯定难以相比。江南工作室和PICO团队之间的人事变动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在PICO成为公司的发展中心之后,A-SOUL企划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压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在“元宇宙”这方面,PICO才是真正的“技术企划”,称之为字节进入元宇宙的“跳板”,应该是比A-SOUL更加合适的。


八、致谢


众所周知,A-SOUL企划本身和粉丝圈的规模相当庞大,在短短两年的发展过程中也一路发生了很多标志性的事件。单凭个人的精力,显然是无法面面俱到的。笔者在写作此文的过程中,参考了大量其他B站、贴吧、微博用户对于企划及其相关事件的记录和分析。这些记录分析对本文至关重要,可以说没有它们就没有这篇文章。因此,特地在此感谢其相应的作者。


首先不得不提的是“史官”青空Azura,其A-SOUL系列专栏极为完备而详尽,为本文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资料。事实上,笔者写作此文,正是受到其专栏的启发,在这个意义上,可以称为笔者“精神上的引路人”了。


其次是新旧两代字幕库的制作和维护者,P_P_P_P_P和恬豆_千鸟Official,两人制作的字幕库网站对本文至关重要,是本文前期构思的基础,也是核查过程中不可替代的有力工具。同样,没有两位做的字幕库,就没有这篇文章。而且两位网站作者完全是用爱发电,实在可谓是上个时代的“A-SOUL古风”传承者。


还有本文重度依赖的几篇分析文章的作者,EinsZn、シグルイ和裕泰茶馆。这些文章提供了关于企划的非常深刻的洞见,也成为了本文进行分析不可或缺的依据。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些相当完备而全面的分析也在迫使笔者寻找更多的新观点、新角度,使本文能显得有足够的创新点而不至于拾人牙慧。


最后,则要感谢义务录播员贾布加布和Asoul二创计画,二者的录播为本文的时间线和核查提供了大量依据。事实上不仅是笔者,整个企划都必须感谢这两位,特别是贾布,从企划出道一直到今年3月,可以说没有他的录播和切片就没有今天的A-SOUL。出于同样的原因,笔者也感谢三三直播的录播者明弦正老师。另外也要感谢ASOUL_WIKI网站的制作和维护人轴心骑士等,网站为“510事件”中各方发言所做的备份,让笔者在时隔多月的今天仍然能够对当时的状况一探究竟,也充当了本文核查的一部分。


当然,还有很多朋友,或是记录了特定事件的详细时间线,或是提供了关于企划发展的很有价值的分析和推测,对本文均有重大的意义,但限于篇幅无法一一列举他们的名字,在此一并谢过。


九、参考资料及延伸阅读


以下是本文写作时用到的参考资料。其中有一些是非常深刻的分析文章,值得一读,或者是非常实用、值得保存的各类网站/工具,用红字标出。为了给予足够的credit,这里引用的B站专栏文章均附上了作者的账户名。相反,B站动态则隐去了作者信息,原因是有些动态已经过于久远,原作者可能不希望再与相关事件产生任何关联。然而笔者又必须自证所引资料确有其文,以及确保本文的核查过程是可以复现的,故必须附上其链接以供读者自行确认。希望各位读者(如有)不要打扰当事人。


[1] Asoul Database,网址asdb.live

[2] 视频字幕库,网址zimu.live

[3] 《A-SOUL专栏合集》,青空Azura

https://www.bilibili.com/read/readlist/rl560149

[4] 《A-soul 2.0 无罪 | 现实比故事复杂得多》,EinsZn,8月20日

[5] A-SOUL_Official的动态(毕业公告),5月10日

https://t.bilibili.com/658560233295052806

[6] B站动态,8月21日

https://t.bilibili.com/696713943928799271

[7] A-SOUL_Official的动态(苏轼公开信),5月11日https://t.bilibili.com/658971394809266198

[8] 《5.31【巴别塔的末日】关于33的事实核查[终极版]》,青空Azura,5月31日


时间线部分:

[9] B站动态,5月10日

https://t.bilibili.com/658847970588884997

[10] B站动态,5月11日

https://t.bilibili.com/658609938967298057

[11] 猎魔杀手洛勃特的回答,5月10日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32153537/answer/2479426314

[12] 三松许的网易云动态,2月7日(浏览器打开)

https://y.music.163.com/m/event?id=20850506660&uid=300419546

[13] 啵啵小狗341的直播,10月24日(录播:明弦正)

[14] 《【A-SOUL制作委员会的每周QA 2.8】》,A-SOUL_Official,2月8日

[15] 嘉然今天吃什么的动态(鹅肝手握),2月17日

https://t.bilibili.com/628081006463091093

[16] 《6.30【附录】关于3.4~3.5的王国群开盒过程分析》,青空Azura,7月1日

[17] 嘉然&珈乐的直播,3月31日(录播:Asoul二创计画)

[18] 啵啵小狗341的直播,8月20日(录播:明弦正)

[19] 《A-SOUL制作委员会对近期事件的说明》,A-SOUL_Official,5月14日

[20] 《折翼的Vocal担当——珈乐唱功分析,浅析乐声带受伤的前因后果》,不守星德小向晚,3月30日

[21] 珈乐的直播,4月14日(录播:Asoul二创计画)

[22] “二手屎来了”,王力口乐吧,5月10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8618032

[23] 《【皇珈骑士的愤怒】Asoul05.10珈乐休眠事件记录》,旧木魂,5月10日

[24] 贴文,5月17日

https://m.weibo.cn/detail/4770179231514765

[25] “我的心真的在滴血,怎么能这么出生”,王力口乐吧,5月10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8669597

[26] 珈乐毕业事件主线,ASOUL_WIKI

https://www.asoulwikisite.com/?p=1

[27] “不要以为其他人的处境就好到哪里去了。”,王力口乐吧,5月10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8599562

[28] “别骂珈乐。”,王力口乐吧,5月10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8508761

[29] “然晚贝琳真的都刚续约么”,asoul吧,5月10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8743758

[30] 《A-SOUL制作委员会的临时QA》,A-SOUL_Official,5月11日

[31] 直播,5月11日(录播:Asoul二创计画)

[32] 杭州市滨江区人力社保局的回复,5月16日

https://zxts.zjzwfw.gov.cn/zwmhww/?dt_dapp=1#/home/index/search-detail?id=88084378642254471038&areacode=330000

[33] 人社局的第二次回复(电话录音,百度云网盘链接)

https://pan.baidu.com/s/1RzaU0N3bfJp6AuIATvxWCw?pwd=f1ov

[34] 《(留档)杭州人社局电话录音》,张三汉化组,9月27日

[35] 《【A-SOUL制作委员会的每周QA 5.17】》,A-SOUL_Official,5月17日


事实核查部分:

[36]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

[37] 《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

[38] 青瞳视觉的动态,5月20日

https://t.bilibili.com/662277394389794914

[39] 《对<A-soul 2.0 无罪 | 现实比故事复杂得多>文章的看法和观点》,シグルイ,8月20日

[40] 《因为脱裤子太急,我被裤带塑料头划出十多厘米的口子》,公众号文章,果壳,9月17日

https://mp.weixin.qq.com/s/anAPfypXvyLMDNlkylAohg

[41] 《海子姐曝光VR动捕服伤人事件【七海】【留档】》,8月20日(直播片段,切片:雪泽月)

[42] 《[真绯瑠Mahiru] 动捕服真的是可以划伤人的》,玄玦LostEgo,10月5日

[43] 珈乐中之人被曝Q音私联事件,ASOUL_WIKI

https://www.asoulwikisite.com/?p=269

[44] 《7.1【双塔奇兵】关于33的事实核查[威力加强版]》,青空Azura,7月1日

[45] 查成分网站,网址vicu.online

[46] 三姐黑名单泄露事件,ASOUL_WIKI

https://www.asoulwikisite.com/?p=2580

[47] B站动态,9月6日

https://t.bilibili.com/702828989606002688

[48] B站动态,9月7日

https://t.bilibili.com/702839353361039383

[49] B站动态,9月30日

https://t.bilibili.com/711678404713250835

[50] “有人知道3姐拉黑a全员了吗”,4soul吧,9月6日

https://tieba.baidu.com/p/8006796192

[51] “如何评价字节内部信”,asoul吧,5月18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38543212

[52] “10%就是打赏的10%”,asoul吧,5月14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34300140

[53] B站动态,5月11日

https://t.bilibili.com/658906437731221554

[54] 《乐华视角下的A-SOUL:基于最新版<乐华娱乐招股说明书>的简单分析》,シグルイ,8月9日

[55] B站动态,5月11日

https://t.bilibili.com/658826770381799426

[56] 《自己看吧,合成的乃琳》,sun是3,5月11日

[57] 贴文,5月10日

https://m.weibo.cn/detail/4767625211021172

[58] “有一说一绝对不可能是钱给少了”,asoul吧,5月10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8604285

[59] 《关于我重生回2017年参加河南省高考考上周口师范学院音乐学专业这回事》,有梦想的韭零后,5月20日

[60] 直播,2021年7月31日(录播:贾布加布)

[61] 《乐有后悔加入A-SOUL吗》(2021年7月31日直播片段切片),皇珈骑士周报,1月10日

[62] “按照这个说法,乐的首播也能解释清楚了”,asoul吧,5月11日

https://tieba.baidu.com/p/7829788727

[63] 《梳理A-soul时间线以及消失的第6人》,裕泰茶馆,2021年1月30日

[64] 啵啵小狗341的直播,10月5日(录播:明弦正)


分析评价部分:

(劳动法相关)

[65] 《在工地打工中暑算工伤么?劳务关系与劳动关系有什么区别》,罗翔说刑法,7月17日

[66] 《实习生受伤属于工伤么?离职后查出尘肺病怎么办?》,罗翔说刑法,8月24日

[67] 《厚大 劳动法 鄢梦萱》,河姆渡渡主,2020年6月6日

[68] 《劳动与社会保障法学》(主讲人:刘俊)1.2 劳动法适用中的难点:劳动关系与劳务关系的区别,西南政法大学,2020年12月9日

[69] 明前奶绿的直播,10月3日(录播:明前奶绿)

(乐华相关)

[70] 《突然!知名经纪公司承认》,公众号文章,南方都市报,9月3日

https://mp.weixin.qq.com/s/0Vg52nlgdHa8B14vr2lorA

[71] 北京乐华圆娱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爱企查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30632579293105

[72] 《【A-SOUL】 “1v1”见面会事件梳理:时间线与炎上》,顶碗人在这里,2021年6月10日

[73] 《来自A-SOUL制作委员会的道歉信》,A-SOUL_Official,2021年6月9日

[74] 贴文,2月7日

https://m.weibo.cn/detail/4734197447526837

[75] 珈乐、向晚、乃琳的直播,2月16日(录播:贾布加布)

(朝夕光年相关)

[76] 《朝夕光年 | 四大工作室助推字节跳动朝着游戏大厂坚定向前》,百家号文章,2021年12月9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18651121499967826&wfr=spider&for=pc&searchword=%E6%9C%9D%E5%A4%95%E5%85%89%E5%B9%B4%20%E6%97%A0%E5%8F%8C%E5%B7%A5%E4%BD%9C%E5%AE%A4

[77] 《复盘字节游戏:氪了几百亿元,没氪出人性》,百家号文章,2022年9月26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45042809128962969&wfr=spider&for=pc&searchword=%E6%9C%9D%E5%A4%95%E5%85%89%E5%B9%B4%20%E6%B1%9F%E5%8D%97%E5%B7%A5%E4%BD%9C%E5%AE%A4

[78] “没人水吗,朝夕光年电竞嘉年华”,asoul吧,2021年5月24日

https://tieba.baidu.com/p/7370550898

[79] 《朝夕光年(字节跳动游戏业务)2022届游戏美术A咖计划网申开启!》,贴文/公众号文章,朝夕光年,2021年7月15日

https://m.weibo.cn/detail/4659181347672593

https://mp.weixin.qq.com/s/7zH_-JIyOnT4pP-xUnX4Zg

[80] 《解密字节游戏杭州工作室:400人团队,射击、女性向四大自研项目》,小核BB机,2021年3月18日

[81] 贴文,2020年12月14日

https://m.weibo.cn/detail/4582095717927733

[82] 《字节跳动的野望:Asoul或是其踏入元宇宙的跳板》,三月过乐,7月10日

[83] 《一个魂必读专栏合集——崩塌的巴比伦塔》,正弦与余切,2021年4月5日


附录部分:

[84] 北京字跳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爱企查(下文[85][86],[89]-[91],[94]-[97],[101][102][104][105]均来自相同平台)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10924007618741

[85] 北京抖音信息服务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25287101280058

[86] 抖音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15766206804018

[87] 《字節跳動改名抖音集團 料涉赴港上市》,《明報》财经版,5月9日

https://finance.mingpao.com/fin/daily/20220509/1652037719068/%E5%AD%97%E7%AF%80%E8%B7%B3%E5%8B%95%E6%94%B9%E5%90%8D%E6%8A%96%E9%9F%B3%E9%9B%86%E5%9C%98-%E6%96%99%E6%B6%89%E8%B5%B4%E6%B8%AF%E4%B8%8A%E5%B8%82

[88] 網上查冊中心,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公司註冊處

https://www.icris.cr.gov.hk/csci/

[89] 杭州看潮信息咨询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11528489842806

[90] 北京朝夕光年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28907532492712

[91] 北京游逸科技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30471913208751

[92] 《朝夕光年携手中国美院,培养优秀游戏专业人才》,《中国日报》中文网,2021年3月23日

http://cn.chinadaily.com.cn/a/202103/23/WS6059b769a3101e7ce97456e4.html

[93] 职位列表-加入字节跳动

https://jobs.bytedance.com/experienced/m/position?keywords=%E8%99%9A%E6%8B%9F%E5%81%B6%E5%83%8F&category=&location=CT_52&project=&functionCategory=&job_hot_flag=&type=

[94] 上海墨鹍数码科技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32608226921716

[95] 上海沐瞳科技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32629523831410

[96] “曝字节跳动解散上海101游戏工作室”,贴文,6月17日

https://m.weibo.cn/detail/4781429688893611

[97] “China gaming crackdown: Bytedance cuts ‘hundreds of jobs’ from its video game operations in Shanghai and Hangzhou, sources say”,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2022.9.6.

https://www.scmp.com/tech/big-tech/article/3191458/china-gaming-crackdown-bytedance-cuts-hundreds-jobs-its-video-game

[98] 163文章,9月7日

https://3g.163.com/dy/article/HGK1Q5SE0511CVBI.html

[99] 杭州艺方传媒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86076428250123

[100] 杭州妙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54943047414210

[101] 《简单分析乐华娱乐首个虚拟男团企划「量子少年」的筹备时间线与其问题》,账号已注销,2021年12月14日

[102] 贴文,5月12日

https://m.weibo.cn/detail/4768359368887278

[103] 北京小鸟看看科技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29127725951272

[104] 青岛小鸟看看科技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41759122478287

[105] 北京星云创迹有限公司

https://aiqicha.baidu.com/company_detail_10143323620311

[106] PICO-VR的贴文,9月27日

https://m.weibo.cn/detail/4818394375786076

[107] 贴文,9月29日

https://m.weibo.cn/detail/4818615721788709

[108] 贴文,9月30日

https://m.weibo.cn/detail/4819410445930527

[109] 贴文,11月10日

https://m.weibo.cn/detail/4834182469519483

[110] 贴文,11月11日

https://m.weibo.cn/detail/4834407384878026


另外还有一些本文没有引用,但笔者认为仍是非常深刻的分析文章,在此一并附上。一些是企划本身相关事件的记录,一些是较为实际的行业分析,而还有一些则是偏哲学的论述。(当然任何作者都有其自身的立场,不同立场的人可能会对文章内容产生质疑,如果不同意的话只能说姑且一看吧):


《乐华娱乐拟香港IPO上市招股书·虚拟艺人相关》,裕泰茶馆,3月9日(该文中包含了乐华于今年3月向港交所递交的第一份招股说明书,而正文中引用的シグルイ的文章[54]则是基于8月提交的第二份进行的分析。有心的读者可自行对比两篇招股书的异同。目前两篇招股书在港交所的网站上均已不可见。)

《A-SOUL运营中的陆海之争:技术测试派vs.偶像企划派,兼论前者的“鸟巢叙事”(草稿)》,シグルイ,8月12日(一篇分析企划内部“技术”和“偶像”两种不同路线的文章。文章认为来自艺方的杨沐和张依两人代表企划内部的“偶像”路线(外部则是乐华),而苏轼等“正统”字节人士则代表技术派。)

《量子观测投稿总汇:对asoul粉丝和运营的分析》,藤枝薰official,7月8日(较全面的分析类文章汇总。)

《皮魂合一?皮魂分离?皮与魂到底是什么关系 [A-Soul x Ghost in the Shell]》,EinsZn,6月30日(A-SOUL与《攻壳机动队》的联动分析,关于虚拟形象与中之人的辩证对立关系,基于伦理学和现实因素(比如著作权、人格权)等对企划的分析。)

《【虚拟文化产业的永恒悲剧】在元宇宙里,真正的人何去何从?(<赛博时代探赜>序章)》,斑青马,5月15日(从伦理学的角度对虚拟偶像行业以及更宏观的“元宇宙”产业的分析。)

《7.16【我与父原为一】跨越时间的皮魂论》,青空Azura,7月18日(一个寓言故事,关于虚拟形象与中之人的对立、主次关系。)

《【獬豸漫笔】遗产全给女友,一分钱不给父母,遗嘱有效吗(2022年9月短篇合集)》,慕有枝613,9月30日(劳动关系相关,在视频的第三节有关于如何认定事实劳动关系的讨论,特别是有提到针对艺人相关的经纪合同的判定标准。)

《娛樂工業與資本:K-pop偶像是如何被「非人化」的?》,端傳媒,8月25日(媒体调查文章,主要关于韩国的偶像行业,但对理解乐华这种娱乐公司的运营模式有一些帮助。)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20826-international-kpop-entertainment-capitalism/

(全文完)

【A-SOUL】一夫作难而七庙隳:基于字幕库技术对企划及中之人相关事件的核查分析(下)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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