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太中] 烟花

太宰治的死亡令很多人都措手不及。 谁都想不到，那个有着近妖的头脑，曾经港口黑手党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现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有朝一日居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结束他这辉煌，满是鲜血的，平凡却又不凡的一生。 说他这一生辉煌，是因他那烙印在无数人灵魂深处的漆黑身影。 说他这一生鲜血淋漓，是因他满手的鲜血人命与他自己和这世间头破血流的抗争。 他这一生平凡又不凡，他看过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东西，也享受过最灿烂的阳光。 太宰治。 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一个竭尽全力去拥抱死亡的孩子。这回，他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礼物。 可他怎么会死呢？像他那种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去死呢？ 中也到达现场时，芥川已经站在那很久了。那个凶手被无数漆黑的布条贯穿身体，死相惨烈。 侦探社的中岛敦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什么。 于是中也把视线顺着中岛敦的目光往下移，看见一个人盖着白布，就凭借着大致的轮廓，中原中也就可以笃定那是他曾经的搭档。 ——他们相处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刻入骨髓。 微风吹过，白布掀起一角，那张吸引了无数女孩子的脸依旧完美，忽视掉脸上不正常的苍白以及完全没有的气息，仿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混蛋青花鱼，就这么急着离开吗？”中原中也忽然暴怒，拎着领子就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太宰治，我警告你，马上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再也别想进我的别墅！” 是的，这是一次玩笑，这是一次玩笑对吗？中原中也的手指接触到了对方冰凉的皮肤，开始变得慌张，下意识的发动了异能力。可他随后惊恐的发现，太宰治那条混蛋青花鱼全身被他的重力包裹。 ——他的异能力没有失效。 仿佛是崩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污浊无意识发动，深红色的纹路爬上了中原中也的脸颊。 “小矮子——”灯光昏暗的酒吧里，太宰治撑着下巴看着中也，那时他们还是搭档，也是秘密的恋人，他们在这家酒馆里约会，这个在黑白两道都很有门路的的酒吧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每次都用口音浓重的日语和他们打招呼。 老板是法国人，他的儿子也有一名同性恋人，可他的儿子和他的爱人在一次意外中去世。因为移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在看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对小情侣后，下意识的对他们很包容和关爱，时不时还会给出一些十分有价值的消息。 “最近不太平啊，不要多出去的好。”他们准备离开时，老板抬起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门外的灰色的天空，“变天啦。” “谢谢您。”中原中也礼貌的点头，骑上门口的机车，随后太宰治也跨了上去，在中也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把人逗得满脸通红。 “中也。”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可中原中也还是听见了，于是他转过头去，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搭档。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太宰治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整个人藏在阴影里。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中原中也有些茫然的思考。 “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打残。”张扬的少年挥舞着拳头，把黑发少年从阴影里拽出来，向着海边跑去。 “中也，你好蠢哦。”太宰治在当时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哼笑，可现在看来，也许是他对自己的未来的感知。 在一系列的事件中，二人渐行渐远，虽然偶尔还是会发生太宰治潜入他的别墅把他的车炸掉这种事，可他们心里都明白，回不到过去了。 那个盛夏，蝉鸣声声，诸事缠身，两个少年相背而行，长成了不同的模样。 而现在，他死了。 他死在一个放在过去都不用他们二人动手的一个家伙的手上。 他最终还是没有抓住机会，救那个人上岸。 明明那个胆小鬼一直有向他呼救的啊。 那人在绝望呼救，他却在隔岸观火。 心仿佛被扯开般疼痛，可他不能表露出来。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是太宰治的死敌，他们二人一见面就会和对方打起来。 立场，身份，阵营。一切的一切让中原中也错过了最后向他伸手的机会，错过了微弱的呼救。 ……最后，那个人走了。 那个人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他如飞蛾扑火般燃烧殆尽，而他的结局仿佛一部太过荒谬的戏剧，匆匆落幕，草草收场。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会啊，我会很难过啊，混蛋太宰。 他下葬的时间在一个黄昏，墓地的地点被放在了织田作之助旁边，和旁人一样的白色大理石墓碑细细碎碎的反射着微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又仿佛曾经那一双偶尔反射着微光的鸢色眸子。 墓碑上一字未刻。 鲜血自中原中也苍白的指尖滑落，滴落在草地上，他没有和上次一样发疯，在森鸥外担忧的眼神中笑了笑，避开了尾崎红叶想要搀扶的手，缓缓地蹲在了墓碑前。 夜色降临，一身黑西装的中原中也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按下一个开关，随即无数的光芒冲上天空，炸开变成烟花，整个横滨被照亮。 中原中也买光了横滨和周边几个小城市的烟花，花掉了这几年大部分的存款。这也导致所有的烟花质量都是上乘，无论是时间长度和绚丽的程度以及规模，都十分庞大。 “这是何苦呢。”尾崎红叶看着她带大的孩子，眼里满是心疼。 “红叶姐，我担心这胆小鬼，因为怕黑不敢走。”中原中也坐在墓碑边上，“现在天空亮了，那个混蛋可以走了。” 后人们从前辈们的口中听到了无数个太宰治，他是一个自杀狂魔，一个头脑聪明到近乎诡异的人，一个热爱找人殉情的怪人，曾经的双黑，横滨海边一座公墓的主人…… 他们拼拼凑凑，从这些话语里，拼凑出了一个那个时代里，大名鼎鼎的，双黑之一的太宰治，一个在万丈红尘中哭过，痛过，爱过，被遗弃过的孩子。 很多很多年以后，经历过当年那些事的人，有些已经成家，有些垂垂老矣，有些则因各种原因已经去世。 “红叶姐姐！之前您说的双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尾崎红叶转身，脸颊上已经爬上了皱纹，头发里也有几缕白色，然而她美丽依旧，姿态端庄。她转头看着那些新被招进港口黑手党的孩子们——他们都是孤儿，被港口黑手党从镭钵街里带出来，他们自愿选择加入港口黑手党，现在正在她手下接受训练。 “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一个有着明艳的橘色头发的小女孩伸手拉着尾崎红叶的袖子，另一只手里还牵着自己黑发内向的朋友。 “好多好多年以前，那一场烟花埋葬了那两个人。”尾崎红叶弯下腰，橘发的女孩拥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黑发的小姑娘也有着一双如同深渊一样的眸子，“你们应该知道那场烟花吧？那场烟花过后，和你们一样的两个孩子就这么消失了。” 尾崎红叶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去上课吧，想听故事的话，下课以后去医疗部找广津爷爷，还有芥川前辈。” 目送着那两个蹦蹦跳跳的身影离去，以及看着她们有时候打打闹闹的样子，就会让人不禁怀念起过去。而她们两个的天赋也不错，这更让港口黑手党以及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透过她们想起曾经的那两个人。 海浪拍击在礁石上，仿佛在唱着一首永恒的咏叹曲，红发和黑发的女孩肩并肩站在一片坟墓前，这里埋葬着曾经那个时代最为关键的人物。 她们和之前的某个人一样，买下了附近所有的烟花，让横滨再度绚烂。 向那个过去的时代致意。 敬过去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