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注意:本文纯属虚构)
聚会
次日,天未亮,齐玲在被窝里转个身,也不睁眼,唤道:“郎君。”铁河拿毛巾擦了脸,说道:“哎。玲儿,起来洗漱。”齐玲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不想动。”铁河“呵呵”笑,把毛巾搓洗一道,拧干,走至褥子边跪坐下,说道:“好玲儿,洗脸了。”“嘤咛……”齐玲仍闭着眼,蹙起眉,娇声说道,“你帮我嘛。”铁河笑道:“迟早惯坏了。来,洗脸。”齐玲就把脸对准屋顶。铁河把毛巾打开,对折一回,单手托着按到妻子脸上,腕子左右转转,再一抹,说道:“嚯!好嘞。”他起身走向脸盆架,又说道:“快起床,练完功好吃早点。”齐玲道:“好冷,把衣裳拿过来。”铁河道:“换套衣裳吧,等会把旧的洗了。”齐玲娇声娇气地说道:“不洗澡不换,穿原来的,快拿来。”“好。”铁河就拿了衣裳,扔到被子上。“帮我穿么。”齐玲转个身,仰躺着,眼睛睁开条缝。铁河道:“爱穿不穿。我去拿来早点。”他开门,跨出一步,又关紧了门才离开。“没劲。”齐玲坐起来,噘着嘴,两手翻找起衣服。
待铁河回房,齐玲正在窗前练功。她的动作慢而有力,过了一刻钟,两掌下压,长呼一口气。齐玲抬手擦去额头的汗,说道:“今天好热。”话罢,坐到案几边,喝口茶水,拿起筷子吃米粉。铁河道:“澡堂在后院,还有专人洗衣裳。”齐玲道:“还是自己洗得好,我去吧,你就当回男人。”铁河夹了荷包蛋,全塞到嘴里,说道:“嗯。我什么时候不是男人了?”齐玲笑道:“小狗狗生气啦,你竟然生气啦。”铁河笑笑不说话。他俩吃过早饭,各自去澡堂洗了澡,待齐玲洗过衣裳,晾好,之后就一起上街游玩。铁河穿一件褐色短打与一条褐色长裤,用白布扎住了袖口和裤脚,足蹬一双有鞋面的草鞋。齐玲的装束与丈夫同样,只是绾起袖口、裤脚,露出了半截前臂和小腿。“你要去捞鱼啊,现这么多。”铁河走在妻子左侧,抬起胳膊,搭上对方的右肩。齐玲道:“说多少道了,再说我生气了。天多热。”“也是,也不对,你哪来的火气啊?有这么热么。”铁河笑道。齐玲使劲掐了丈夫的腰,嗔道:“要你调戏我。讨厌。”铁河左瞧右瞧,说道:“啧,无聊。哎,你看那。”说着,他朝右前方抬了下头。齐玲顺着看去,只见远处的岔路口有几位娘子正挽起袖子、裤脚,还有几位把裙摆撩上些,打个结。铁河笑道:“女子啊,喜欢比较,不服气你了。”齐玲道:“这样舒服呀。唉,定安可没这么热。”铁河道:“南边就这样,忽冷忽暖。”齐玲娇声道:“我口渴了。”铁河道:“想喝茶呀,走,找个茶铺,不知道有没有凉水。”“凉水?”齐玲问道。“跟凉粉差不多,不过是透明的。”铁河答道。“带我去。”齐玲笑了。他俩便来到茶铺,果真有凉粉,立即点了两碗。碗底有红砂糖,表面上也放了一层,还加了干核桃仁、白芝麻、红绿葡萄干、干红枣片、瓜子末,甚至点了几滴定安产的老陈醋。铁河拿调羹拌匀凉粉,说道:“看什么?快吃呀。等下成水了。”他舀一勺吃下。齐玲道:“噢。”这娘子赶紧细细品尝起来。这种凉粉另有种墨绿色的,带股青草香味,要滑爽一些,却不如透明凉粉解渴、好看。
俩人付了铜钱,出到街上,闲逛至中午才回客栈。掌柜的对铁河说道:“上午官家来了人,说是请二位过去,要我传个话。”铁河道:“这就去。”之后和齐玲进了房间,背起刀剑,走往县衙。
入了门,胥吏命人收了他俩的兵器,再接引到二堂。县令正与县尉、县丞讨论案件,见人进来,说道:“二位入坐。”铁河便坐到县令右边的位置,齐玲则次于丈夫而坐。茶水奉上,铁河拱手问道:“不知县令叫我等来所为何事?”县令道:“我听闻道长救了城南一户人家。”铁河手放大腿,说道:“是。”县令道:“道长扶危救难,乃道门典范。”铁河道:“晚辈惭愧。”县令道:“既是有利于民,当赏。”一个胥吏端来红案,银子叠了两层,该有三十来锭。铁河起身,向县令作揖道:“不才愧不敢当。”县令微笑道:“当得。为朝廷办事,当得。”县丞道:“道长还不接下。”铁河仍弯着腰,说道:“多谢县令。”另有个胥吏拿了红袋子把银锭装了,结了系带,双手送上。铁河直起上半身,拿了钱,放到案几上,又跪坐下。县令道:“县尉,你说说吧。”“是。”县尉行一礼,转头对铁河说道,“此案尚不明朗。案犯不为钱财仇怨,武功极高。我预判,应是道门内的争斗。现在尚未确定案犯身份,亦不知其藏身之处。城头有禁法旗在,用不了法术,且当夜我在巡察守卫。可以断定,此人绝对还在城内。本来我还怀疑二位,经过查访,便排除在外。道长有何见教,但说无妨。”铁河拱手道:“小民不敢。”又说道:“我也不会查案,只是那案犯可恶,伤我道门中人,无论哪位道友见了,也忿忿不平。我自当全力配合,还请县尉明示。”县尉道:“这样,你夫妻俩搬来县衙,若确定案犯身份,还请出手。”县丞道:“案犯武功极高。有二位在,也有个底。”铁河道:“绕来绕去不就是想帮我俩么,我这就去把行李拿来。我饭量大,还望各位担待一下。”那三人笑了。县令道:“案情如麻,刺史又催得紧。二位道长在此好生歇息,酒肉管够,放宽心便是。”铁河道:“再好不过。”之后,县令命人陪这夫妻俩去客栈拿包袱,搬到了三堂的客房。
铁河闩了门,说道:“玲儿,苦了你了。”齐玲倚在案几边,问道:“我们是被软禁了吗?”铁河坐到妻子身边,说道:“他们怕那人会仙术,不受禁法旗作用,先把我俩请到此处监视。若是我俩做的,他们就会虚与委蛇,找老道爷们来;若不是,也好当个帮手。”齐玲笑道:“也好,住过牢房,还从没住过县衙客房。”铁河笑道:“随便他,又不是我干的。吃了牢饭吃官饭么。嗯?”齐玲捂嘴大笑,说道:“没心肝的,烦死了。”铁河道:“要心肝做甚?我去搞官饭来吃,吃完一起去看看卫师兄。”齐玲点头“嗯”一声,脸红彤彤的,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俩人吃过午饭,看望了卫辰通就回屋了。
一旬后,卫辰通的伤早已痊愈,每天和铁河论道,以此打发时间。齐玲则与县衙内的女眷玩得好,弹琵琶,赏桃花,说些听闻来的坊间趣事。这天,神雷派方丈拜访。他带着弟子见了县令,之后来到后花园,见爱徒正跟铁河比试,就坐在石桌旁观看。铁河抓住对方腕子,侧身一拽,踏脚去绊。卫辰通没了重心,向前仆,被拉住。他站定,转过身,笑着对铁河说道:“铁师弟武艺高强,我自愧不如。”铁河笑道:“献丑,献丑。”方丈道:“孙师兄的‘虚实拳’,不错。”他走过去,对铁河说道:“小子,跟我比比。”卫辰通当即朝师父作揖道:“弟子拜见师父。”铁河作揖道:“晚辈见过李道爷。”李雨风拱一下手,将那年轻人打量一番,笑道:“张子,哈哈,张子。唉,张子有眼光啊。他当年死活不肯,最后还不是出虚名了。”铁河问道:“前辈认识我师父?”李雨风虬髯阔口,面色紫红,须发皆为黑色。他说道:“这混不吝当年遍访天下道门,抱着你还有一堆女冠要嫁他,唉,还说我长得丑。简直胡说八道。”铁河道:“李道爷雄姿英发,气势磅礴,我师父怎可相比?”李雨风开怀大笑,说道:“对,就是这个劲,坏得很。辰通啊,东来门端木道爷的剑法如此精湛,全是拜他师父所赐。”卫辰通道:“是。”铁河道:“端木道爷?她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李雨风道:“你们年轻一辈不知道。当年端木师弟还抱过你呢,后来她师父不准,便回山了。”“我师父没跟我讲。”铁河道。“来,与我对打。”李雨风脱了大氅,一名弟子接过。铁河道:“前辈德高望重,还请手下留情。”李雨风卷起袖子,说道:“不打我,我打你。”铁河不作声。卫辰通道:“铁师弟,师父有意指点,可别无趣了。”铁河回一声,对李雨风拱手道:“晚辈得罪了。”他退了几步,摆好架势。李雨风道:“看看孙师兄教得怎么样。”冲上去就是一拳。铁河用前臂挡下,向后滑了丈余。李雨风抢入去,再一拳,击向对方胸膛。铁河使掌背抵住李雨风的手腕且向身侧拨,同时转掌,然后抓紧,转动上半身,猛牵去,却不动。李雨风脚下如生根了般,另一拳直冲小郎君的下巴。铁河不松手,提另一臂格住,去把对方腹部衣服攥住,将他举起扔向树干。卫辰通和弟子们瞪目张口。李雨风运炁,找回重心,于半空中缓缓落下。他收炁,说道:“后生可畏。”铁河拱手望地,说道:“前辈爱才,晚辈感佩。”李雨风笑道:“拳脚功夫是比不过你,孙师兄这套拳法你已精通了。”铁河仍拱手道:“前辈谬赞。”“哎。”李雨风整着袖子,说道:“辰通啊,你可要和铁师侄好好学——师侄,我传你一套雷法,如何?”铁河依旧拱手道:“道爷错爱,晚辈感激不尽。”“嗯,明日寅时在这等我。”李雨风背负双手,又对卫辰通说道,“徒儿,随我来。”向二堂走。“是。”卫辰通与众弟子跟上去。
等他们离开,齐玲从廊子里行至丈夫身边,问道:“刚才是你在运炁吗?”铁河道:“不是,是李道爷。”“你也不客气,摔了人的面子。”齐玲嗔怪道。铁河道:“我师父不会法术都不怕他,我怕什么。不过李道爷应该是试试我的本事,有点拨之意。”齐玲道:“你师父是不是很英俊,那个端木道爷肯定很喜欢他。”“哈,上一辈的事我这辈理它做什么?别多说。”铁河往客房走,“我去打坐了。”齐玲随之而行,说道:“我弹琵琶给你听。”铁河道:“反正入定了又听不见,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莫挨我就行。”齐玲噘嘴“哼”一声,道:“谁要碰你,一身汗,臭死了。”铁河进屋,箕坐于墙边,说道:“吃晚饭再叫我。”“哦。”齐玲去取了书架的书,坐到案几边看。小郎君闭上眼,身子一动不动。
午饭后,忽然天变黑了,风中带些泥土腥味,凉凉的,直往鼻子里钻。屋里光线暗,齐玲就去窗边坐着细看。她眨了眼,翻过一页,脸蛋红扑扑的,目光炯炯。过不久,几点雨滴扎在齐玲手背上,晕开,沾湿了绒毛,冲开一条雪白的“河道”。“呀。”她合上书,把湿处往腿上抹抹,又把书放回原位,关了窗,再看了铁河,背起解牛剑往花园的亭子里去。亭子建在池塘边,蛮宽的,有个石桌,四个石凳。雨势渐大,齐玲自言自语:“最后一招终于有所悟了,管你这么多。”之后,她脱了草鞋,跨步站上石桌,拔出剑。剑长三尺九,全体为青色,无剑格亦无吞口,唯有剑尖后面一尺有刃。齐玲双手握住剑柄,缓缓用力直刺去,旋转收至左肋,往右上撩,向左下斩,接右左横扫,横着举过头顶且剑柄在右,顿一下,劈,铲,再抬起右脚,朝左扫一圈,站定,迈出弓步,前倾身子往右上割去。她收势,笑道:“应该是割,不,绝对是割。难怪师父说这一下要使大气力,还不肯教,一定要我悟。哎,这样最好,如果刺还要收那一下。再练练。”随即继续演练。一时间“铮铮”声连连。天色愈来愈暗,雨水把亭子里都打湿了,石桌上的水流到地面,一条条的。齐玲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就收剑入鞘,蹦下桌子,指头勾了草鞋,快步走向房间。她脚底的尘泥像是墨汁,似乎散发出墨香,衬托得小腿白生生的,脚踝和足跟嫩红嫩红的;她竟然踩过了水洼,墨色淡了,显得亮晶晶的,褶皱一紧一张,却像是在挤肌肤中的糖浆。
铁河睁开眼睛,问道:“你怎么湿透哩?”齐玲转过身,把脚底给丈夫瞧,扭头问道:“好看吗?”铁河的笑容一闪而过,皱眉道:“黑乎乎的什么东西?快去洗。”齐玲扔保持住姿势,妩媚一笑,双眸眨下,嗲声嗲气地说道:“都不夸我,多好看。”铁河道:“嘿嘿,不就是洗脚吗?我去打水。”“人家要沐浴,人家要更衣。”木板地很亮,齐玲只能站在门口内。“这种小事,我来。”铁河往外走,经过妻子身边的时候把对方的领子叠紧,“诃子能露出来么,没个正形。”又要摸其它地方,被拍开。齐玲娇嗔道:“小色鬼。”她脸庞红得发亮。铁河笑道:“老夫老妻了都,哎呀,娘子见外,没得意思。”然后走上廊道。不一会,他抱来个装满温水的大浴桶,放到屋中间,说道:“洗吧,别冻着了。”话罢,拿来脸盆去舀满,给妻子冲脚。齐玲伸脚至门槛外,说道:“你真好。”铁河把尘垢洗净,站起身,说道:“快去,我给你把风。”齐玲两足贴地,娇声问道:“你不来?”铁河道:“又不是自己家,让人知道说闲话,乖哦。”齐玲噘嘴说道:“嗯。”她就关了门,闩好。铁河两手叉腰,看那雨打树叶,听那风声咆哮。晚餐很丰盛,四菜一汤,外加两小碟腌菜。外面很冷,屋里很暖和,就是门和窗被吹得咚咚响。他俩吃过饭,一个煮茶,一个把餐具送回厨房。齐玲闲来无事,取了先前的书,在烛光下翻阅。铁河进门问道:“看什么呢?”齐玲道:“红拂女啊。”“民间传说罢了。”铁河走到妻子身旁坐下,搂了肩,侧头探去。齐玲仰首亲了丈夫的嘴,说道:“可是故事好看啊,她和李将军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多好。”“我俩不是吗?”铁河问道。齐玲道:“你跟李将军怎么比?一个臭小子嘛。”铁河笑得腼腆:“是没法比,可我婆娘美啊。”齐玲双眉上升,眼睛眯成条线,睫如蛾须般。她说道:“就你嘴甜,总是哄人家。呀,你门都不关呀。”铁河笑道:“雨这大,天也黑了,不回家抱婆娘难道去喝花酒?”齐玲道:“反正有钱了,你去呗,带回家更好嘛。”铁河道:“别后悔我跟你讲,我这就去。”齐玲皱眉道:“别不动啊,怕什么邪?旧人哪有新人好啊。”铁河傻笑起来,亲了妻子的脖子,问道:“看到哪章了?”齐玲道:“第三遍了,我能背下来了。”铁河道:“我跟你一起看。”“才不要。”齐玲倾斜些身子,又嗔道,“木头一样。”铁河就把妻子抱到怀里,两个胳膊抱紧了对方腰,看向书本。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咳嗽声。他俩望向门口,没见人。霎时间,铁河脸红了。他起身出去,原是个士卒奉命来请。这夫妻俩就跟着去了。到了门外,听得李雨风喝道:“那些个鸟人!”说着,就往外大步走。县丞拦住,说道:“李道爷,此事尚不清晰,您这样也无证据,如何讨得公理。”李雨风怒容依旧,说道:“我派已死了十余人,公理——我先去把子敬那王八劈了再说!”卫辰通和师弟们不作声,全站在师父后面。县令上前说道:“道爷,官府办案,讲究人证物证。现在案犯身份不知,凶器也无下落,如何定得罪?”李雨风道:“定了罪你们敢抓吗?怕不是县令每年拿了清虚多少好处。”县令拂袖,背对李雨风,说道:“在下为官十余载,秉公办案,两袖清风,何曾贪墨一分民脂民膏?且我素来饮食从简,娶妻娶贤。每日思及百姓饥寒,恨不得钻到案牍之中。道爷此言,错谬。”县尉也来到县令身旁,说道:“若不是县令有此志向抱负,我早回乡种田去了。万民衣食富足,乃为官之本。圣人言亦是如此。”县丞劝道:“道爷,天黑了谁不想回家抱老婆孩子?你这话着实寒了县令的心,伤了我的心。”李雨风若有所思,一会后,拱手对县令说道:“是我失言了。”县令不理会。县丞拽拽县令的袖子。县令这才转过身,说道:“免礼吧。这样,我现在就派人去清虚山,叫子敬来当面对质。”李雨风放下手臂,说道:“再好不过。”他瞧见铁河,说道:“师侄过来。”铁河让妻子别动,再走进屋里,问道:“何事?”李雨风道:“去叫孙师兄和周师弟来。”铁河道:“赤霄离此地几千里,来回最少也要两月。”李雨风道:“我知道你的本领,已到了乘雷而行的境界。速去,你不去我就去了。”铁河道:“不去。”李雨风气得虬髯都直了,说道:“好小子,他X的,先教训你。”他抬起巴掌要打。齐玲叫道:“你敢!”走至丈夫身边。李雨风顿住了。铁河道:“赤霄本就与此事无关,孙道爷和周道爷于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会做这等事的。”卫辰通朝李雨风拱手说道:“师父,铁师弟救过我性命,请师父手下留情。”铁河拱手道:“李道爷息怒,是晚辈冒犯了。”李雨风背负双手,说道:“师侄品行端正。算了,我亲自去请。”“不用了!”天边传来声音,一阵狂风推过,枝伏叶落,纸张飞舞。两个人站在长剑上,正是赤霄两位泰山北斗。刚才发话的是周鲜,他走下剑身,理理衣襟。孙鼎也踏上地面,对周鲜说道:“师弟,这御剑箓好久没用,有些不习惯呀。”周鲜盯着李雨风,笑道:“是没他神雷派气派。”李雨风微笑着。三个官员也矜持地笑了。齐玲是咧嘴笑的,立即来到孙鼎面前,作揖道:“徒儿拜见师父。”孙鼎两手托起徒弟的肘子,笑道:“徒儿免礼。”铁河也作揖道:“见过两位道爷。”神雷派的弟子们也行礼了。
县令入主位,左右是县丞、县尉。孙鼎与周鲜按兄弟长次并排坐在县尉下首,身后站着铁河和齐玲。本来铁河也有个座,但他自知年轻,便站着了。他们对面是神雷派众人,也是李雨风坐,弟子们站。县令道:“各位尽可畅所欲言。”许久,李雨风道:“两位消息倒是灵通。”周鲜道:“我今天接到朝廷文书,特此赶来。神雷派遭此大难,我赤霄上下深表痛心。只望朝廷早日抓到案犯,还天下公道。”话落,十来名赤霄弟子乘剑而来,立于门外。他们真炁少一些,因此慢一些。县令对周鲜道:“周道爷放心,本县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李雨风道:“周方丈慈悲为怀,贫道感佩。可我派弟子被一个剑术极高的案犯所杀,不由得不怀疑。”周鲜从衣襟里取出张叠好的纸,说道:“这是楚州县令的文书,可作证明。”县丞拿来给县令看。县令阅完,道:“嗯,是物证。”李雨风问道:“可是假文书?”县令把写字那面给他瞧,说道:“有禁法符文就是真文书。”李雨风道:“是我错怪了。”他向周鲜与孙鼎拱手道歉。
这时,屋外的赤霄弟子让出条路,走来位黑发女冠。她气色红润,眼神明亮,脸上的肌肤有些松垮,带些皱纹;束着发,腰带上系一柄汉朝形制的剑。所有人看向她,那三个道爷笑了。铁河心想:“师父还说女子没道心重要,骗我,到时候去嘲笑他几声。”李雨风抬手伸向身侧座位,说道:“端木师弟,请坐。”端木遥不看他,向县令行了礼,笑着对铁河说道:“不错,张子啊,算来算去,你还是出了个高徒嘛。后生过来。”铁河点点头,“哦”一声,走至端木遥面前,作揖道:“不才见过端木道爷。”“好,好。”端木遥有些激动,上前扶起铁河,笑道,“我就说以后是个俊郎君吧,比张子俊,很好,很好。”铁河道:“我师父从未提起过道爷。”“唉——”端木遥表情失落,眨一眨眼,说道,“他呀,死鸭子嘴硬;我呀,活鸭子嘴也不软。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出关,感叹世事难断,还不如不断。朝廷文书发来,才知道你在这,竟吃了这多苦。唉……”她摸摸铁河的脸颊,眼眶里含着泪花。铁河的眸子和眉毛一紧一紧的,嘴角在抽动,没作声。“好孩子,来,坐我边上。”端木遥抓住铁河的腕子,走到周鲜下首坐下。他见那小子还站着,说道:“前辈要你坐你就坐,方丈还坐不得。”铁河鼻子呼出股气,说道:“我要陪我婆娘。”端木遥望向齐玲,笑道:“眼光比张子好,也是个俊俏人儿,来,过来。”齐玲就走过去,行了礼。端木遥道:“来,你俩一人坐一边,陪陪我。”“好。”齐玲就跪坐下来。铁河也一样。
李雨风有些不高兴。突然白光一闪,陆五味现身于屋内,又向官员、前辈问了好,对铁河说道:“老弟,听说你砍了神雷派十来号人,大哥给你作证。”县令连忙道:“陆方丈,不可乱说,事情紧急,万不得已。”陆五味对县令说道:“他神雷派尽管来,能劈得动我,我就把自家牌匾拆了当柴烧。”李雨风拍案,喝道:“放肆!”陆五味道:“你神雷派向来目中无人,我自平等相待。”之后,他坐到端木遥下首。“师父。徒儿来晚了。”一位女冠进屋,步子不停,她身后跟个俊朗少年。二人立于端木遥背后左右。李雨风道:“都到齐了,县令好手段。”县令道:“人多好办事。”他继续说道:“赤霄派已排除嫌疑,就等清虚门了。今日天色已晚,散了吧。”然后领着人走了。陆五味笑道:“我才刚来啊。”李雨风也带弟子离开。卫辰通临出门前对陆五味攥了拳头。陆五味挥了手,表情不屑。县丞待在门口,安排众人去客房。
虎贲202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