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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薇春节12h联文】夏日与蝉鸣

2023-06-10 01:01 作者:江鹿有土  | 我要投稿

 (忘记在这里发发了) ·所选题材:“我把她放归人海。” ·下一棒:12:00@永磕凉薇 先看前文:《夏日与香樟》(前文看主页)  ·私设:校园 “我把她放归人海。” ——题记 十七岁那年,蔷薇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这样一个问题。 “对于喜欢的人,大家都做了什么傻事呢?” 她仔仔细细看了每一个评论,但还是无法理解他们所说的甜蜜与苦涩相互交织的情感。她按着教程里说的那样,用柠檬苦瓜沾上一层蜂蜜,小小一口塞进嘴里。 各种矛盾的味儿在舌苔上蔓延,最后到底是让她默默找了个垃圾桶吐掉了。 一向聪敏的她此刻找不出这题的正解。 蔷薇有一个很喜欢的小明星叫凉冰。 很早以前就喜欢,从凉冰还没开始去演戏时就喜欢。 不过,吃过沾了蜂蜜的柠檬和苦瓜后。她觉得,那应该不算是喜欢。 那应该用什么词去替换呢? 她思考了很久。 将笔记本上的喜欢二字划掉,随后在旁边写上“憧憬”二字。 她的mp4里,温柔的声音咬字清晰,泰然自若地说着自己在拍戏时遇到的种种。 蔷薇嘴角禁不住上扬,将本子塞进藏满了那人海报周边的柜子里。 在生日那天,父亲难得给她买了个小蛋糕作为他因升军衔而要与她分开一段时间的补偿。 蔷薇独自坐在饭桌边,把那个不算大的蛋糕上唯一的蜡烛点燃。 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她许了个愿。 “我想见她。” 其实她是见过凉冰的,即使过了这样久,她还是能记起凉冰出现在她少年期里不多的瞬间。 她还是记得两三年前那个砸到她怀里的篮球。 记得那人把她堵在走廊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黏糊糊的糖,低声哄她。 不管是曾经对她模模糊糊的好感亦或是现在对她的憧憬。 是凉冰这个人贯穿了杜蔷薇的少年期。 她在心里的备忘录里一笔一划写下这四个字。抬眸看见烛光摇曳,趁未燃烬之前吹熄蜡烛。 她点开特别关注的私信,一字一句地打道: “今年十七岁生日,我许了一个愿望。” “凉冰,我想见你一面。” 凉冰也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所以这座城市大到中心广场那个巨大的放映屏,小到街角小卖铺前贴着的海报。 这里到处刻上了凉冰的印记。 人们提起这座城市,总会想到那个爱唱爱跳的小童星就是在这个长满香樟树的地方长大的。 然后赞叹道: “这孩子真不错,没什么负面消息。” 然而,没有负面新闻的形象在凉冰17岁戛然而止。 凉冰宛若无骨一般靠在经纪人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与她正相反,经纪人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手上那台手机就没安静下来过。 “哎哎,淡定淡定。”罪魁祸首笑着抬抬手,抢过经纪人手机按下关机键,“别急,经纪人姐姐~” “我不急?怎么一下子给我捅这么大一篓子。”经纪人瞪着她,“你平常考得不都挺高分的吗?怎么这次给我整这出,六科啊,冰姐!” “你六科加起来不过三百分怎么考的!” “哎哎,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凉冰这下开始坐得笔直装乖巧,“我可能就是太累了,您也知道,哎,我那档期满得和太平洋似的。” 经纪人扶额,她向来是不对她的语文水平抱太大希望。 “那你想怎么搞?” 凉冰眼中藏尽狡黠,起身将她按坐在办公椅上,端了杯水到她手中,嘴角的笑谄媚至极。 “给我放个假呗,我回高中上课复习。” “得,算到最后,在这儿阴我呢。”经纪人摸了一把即将上移的发际线,有些头疼,现在攒的钱应该还够植个发啥的吧,“你想想怎么去和你姐说。” “啧,凯莎那儿,还得您去旁敲侧击一下。”凉冰在经纪人的手敲到她脑袋上之前先一步闪开,朝门口跑去,“就拜托你了!我去收行李。” 她跑出办公室的门,点开某句私信的主页,置顶的一条微博是一件凉冰也有的校服。 凉冰勾着唇,返回私信界面看着那句“我想见你。” 她笑着: “小白眼狼,我来给你实现愿望了。” “诶诶,你知道吗,那个凉冰啊,也就是我们的校友,她其实有参加我们的考试的,她上次拿我们的卷写,居然六科加起来不过三百诶!” “怎么可能,她不是有学霸人设吗?”? “学霸人设嘛,也不一定是真的。” 课间的教室人声嘈杂,蔷薇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她把mp4的音量调大了些。随后动笔琢磨着被她划得不成样子的物理卷。 “大家好,我是凉冰。”听了许多遍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不知是不是太大声,蔷薇感觉自己的呼吸莫名其妙紧了一拍。 身边似乎有传来惊呼,窗外的云层散开,阳光倾斜下来,落在她桌上。 暖金色的光有一半被人挡了去,不偏不倚,正好照到卷子某道空着的选择题。 她抬头,耳机里的声音正好暂停。 她的憧憬站在她桌侧,双肩包歪歪扭扭地放在后一桌上。 听过好多次的声音再一次不掺杂电流声进入她的世界,竟给她带来一种如同触电般发麻的陌生感。 她听见她说:“你们好,我是凉冰。” 这句话与凉冰曾经说过的千千万万次没什么不一样。 可蔷薇觉得,是有些什么变化了的。 凉冰一直觉得红发很难驾驭,毕竟对于红发,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她在某些片场里看到的,剪刀头鸡冠头那种非主流角色。 好巧不巧,她这三年第一次回学校,在班里就遇上了那么一位非主流。 但是吧,咳,不得不承认,是个小漂亮非主流。 凉冰故作自然地走到那人身侧,把书包甩到后面一桌。 那女孩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张扬的红上沾染了些暖色调,衬得女孩脸蛋白净,眼眸偏棕,怔怔地望她。 正是这比天际不知名红霞还要深些的颜色,在某刻,又一次烧到了凉冰心上。 凉冰觉得呼吸有些发紧,手放哪都觉得不大对劲,于是在这样一个热风催人发困的下午,笨拙地将湿润的手心塞入校服口袋。 “你们好,我是凉冰。” 那人没有旁人那样激动,只是瞥她一眼,随后又继续专注于桌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上。 她的声音平淡,像是从不知道有凉冰这样一号人物,礼貌性地接一句 “杜蔷薇。” 她们之间沉默许久,后来不记得是谁说: “好久不见。”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一阵,后又一声比一声大地盖过去了。 头顶上的风扇嗡嗡作响,鼓出的热气令人头昏脑涨,讲台上的地中海老头滔滔不绝地念叨着某个理论。 凉冰默默在心里为前排不幸的同学而感到悲哀,小声嘟囔着怎么还不下课。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趴到桌上,抬眼便看见前面那人束起的发垂在脑后,一些碎发毛茸茸地散在一边,倒是可爱得打紧。 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凉冰想着,往前凑了凑。却不想一整张桌子都被她带动,剐蹭地板发出的声响在昏昏欲睡的氛围里倒是令人清醒了不少。 前边那人把凳子向前挪了些,回头看她一眼。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大脑,一个开小号能把黑粉怼到怀疑人生的人此刻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 只觉得全班回头看她也比蔷薇一个人看她要感觉自然得多。 凉冰手忙脚乱地翻开课本,讪笑着跟她招招手:“嗨……” 等她反应过来,课本上陡然多了袋咖啡。 前面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转回去了。 凉冰撕开包装袋一角,咖啡的味道让她鼻腔发痒,顺带着浅淡的花香。 她像学者列下假想: 杜蔷薇大抵也是这个味道的。 并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亲自论证这一假想。 凉冰重返学校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和班里人也混熟了。 当然,一人除外。 那就是她的前桌小姐。 她的前桌小姐总是习惯塞着耳机,拿着张卷子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红笔与黑笔交错着在白卷上留下痕迹。耳机里放到了不知是谁的歌。 思绪在某道题上滞塞下来,签字笔圈圈绕绕,终究没能绕出杂乱无章的墨迹圈。 蔷薇伸手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蹬了蹬桌腿,木质桌子本就不算结实,吱吱呀呀地发出少许声响。 一只带有温度的手取下她左耳上的耳机,几缕黑发从她肩胛垂落,暧昧地与她的红混成一块儿。 有人的呼吸打在她左耳,从她背后以一种强势的拥抱姿势将她划入自己的领地。 那人恶趣味般在她耳边哼了句旋律,低笑着说:“小学霸,放学后帮我补习吧。” 随后温热感从身后抽离,左耳耳廓微微发麻,后桌响动几声,再没了动静。 蔷薇有些晕乎乎的,觉得她哼的那句旋律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哪首歌里唱过的。混混沌沌好一会儿,头脑才重启瞳孔的工作。 琥珀色的眸扫过某道题目,却发现被她折磨到不成样子的卷面上多了几处在圈圈画画。 练习本高高垒起,最上方多躺了颗圆滚滚的糖。 她突然从耳机里又听到凉冰哼过的片段,桌上摊着的卷没压好被风卷起一角。笔也就跟着“轱辘轱辘”地朝前滚过去了。 她细细将那张流光溢彩的糖纸摊平,夹入笔记本,舌尖上橘子味儿的甜轻轻捏住她心脏一角,让她有种不知名的充实感。 电扇鼓着热风,桌椅板凳吱呀作响,有人提笔写下正解,有人依旧唱着那句, “Paint a picture for you and me, On the days when we were young, Singing at the top of both our lungs。” 凉冰记得,那女孩转过头对她笑时,日光是从前面打进来的。 那身蓝白校服宽大却被穿得端正,她的女孩眼里倒映出她的模样,眼睫弯弯地对她说: “我帮你补习是要报酬的。” 凉冰看着她,那只红着眼缩成一团的小猫又出现在眼前。 两年前那块糖劣质的甜似乎重新含进口腔,她忍不住轻笑: “那你要多少糖。” “姐姐都给你。” 好像,与以往不同的,没有空调和西瓜的夏天,也没有很糟糕。 凉冰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当她坐在杜蔷薇身侧时,这味道犹为强势地钻进杜蔷薇鼻尖,像是要将她划入自己的领地一般。 蔷薇用余光轻轻瞥一眼那人侧脸,随后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桌上摊着的试卷上。 题目旁边写了许多过程与公式,但答案却一个也没填上去。 她皱皱眉,就嗅见那香离凑自己近了些。 那人垂下脑袋,狐狸眼微微上扬,可怜巴巴地看她,泛红的唇鼓起一点:“薇薇,我不会。” 凉冰靠在她肩上,密密麻麻的痒爬上脖颈,她努力忽略脖子上的温热,强装淡定地拿过卷子。 “起开,我给你讲。” 凉冰如果有尾巴的话,那现在肯定竖得很高,她捕捉到那人耳尖的红,眼角上扬,懒懒地靠在木桌边,看着那人白皙有力的指尖接过她手里的笔。 凉冰垂头轻笑,挪挪凳子坐得离她更近。那人耳尖的红还未褪去,脸颊也有沾染上窗外火烧云的迹象。只是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一点一点给她讲着解题思路。 “凉冰,不要耍这些小把戏了,这张卷你会写的。” 那人把面前的卷子从头讲到尾,然后把卷子推还到她这边的桌子上。 指尖敲敲卷面上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 一向被夸耀演技精湛的凉冰此刻却不知用什么表情掩饰谎言被拆穿的尴尬。 “咳,我……恰好会写这张卷而已。” 凉冰怕她生气,指尖勾住她衣角。 也许她知道这理由毫无力量,声音越来越小下去。勾住蔷薇的校服的指尖,扯得紧了点。 蔷薇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一只大狗,踩脏她的衣服后要委屈地缩到她怀里撒娇。 心里有块地方被击中,平静无风的湖面也可以无缘无故掀起波澜。 她扭过头收拾书包,状似无意地说: “下次找你不会的科目来问我。” “好耶!”那人高兴了,扯住她衣角的手还没放开,“那你……还生气吗?” 蔷薇背上书包,低头看着自己鞋尖,脸颊发热:“我记得初中时,我们回家有一段路有遇到过。” 那人一下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呆呆地问她:“那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蔷薇拍开她抓皱自己校服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不走就算了。” 随后她作势要先一步往外走,见那人还没动静颅顶。 “不走就算了,木头。” “走走走!”少年人慌乱中往书包塞了什么想来她自己都不知道。 毛毛躁躁地把包挎在肩上就奔向她。 在靠近她时,一手试着搂住她肩,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时收回了手,塞进口袋。 这是第一次夏日里的热意令凉冰如此欢喜,发烫的耳朵尖让蝉鸣都变得可爱许多。 后来蔷薇回忆起这年夏天的蝉鸣格外噪耳,她爱的女孩单肩背着包走在前面,阳光穿过枝叶,碎得细细密密,稀疏地在水泥地上印下两三点,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蔷薇就这样踩着她影子的边缘,一点一点跟着她往前走。 也许是这年夏季反常的热,前面的人走得不快,蔷薇也走得很慢。 脖颈间的发粘着脖子,刺得发痒。可她们谁都没有要想走快两步。 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香,打破这声声蝉鸣的夏。 前面的人突然顿了脚步,蔷薇一时没来得及反应,顺着惯性紧走几步,却闯入那人影子覆盖的领域。 那人的影子虚虚笼罩下一整个她,距离靠得有些近了,蔷薇需要稍仰头,才能望见她的表情。 可她抬头时看不见阳光,也看不太清那人是什么表情。 只是才发觉,原来她们的距离,其实早被拉得好远好远。 蔷薇记得那天路边的花什么颜色都有,记得天很蓝,记得云很白。 蝉鸣声很大,吵得她什么都听不太清。 她在耳机里听过好多遍的声音混着夏日燥意响在耳畔。 “有人在拍。” 她在心里暗暗埋怨今年夏天的热催得她耳尖发烫,垂头匆匆对那人道了句歉,最后快步向前走去。 枝繁叶茂的香樟挡不住四月暖阳,太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她绕到巷角,回头再望时,已是寻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后来她在物理书的内页里写: “有人暗中滋生的爱意如同墙角苔藓,在不为人知处恣意生长。” 兴许从生来开始,有人就应当被热爱。 从那以后,凉冰还是会邀请她一同回家,她每次都找借口推辞。直到所有借口都找了个遍,最后咬咬牙向老师递交了住校申请。 她耳边清净了不少,但偶尔又让她觉得,她的生活里似乎少了什么。 这座城市坐落于南方一隅,一旦进入夏季,总少不了刮风下雨。 蔷薇是讨厌阴雨天气的,沉闷的空气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这天的空气如同无数次经历的雨天那样好似凝结,窗外天空不知是从第几节课开始暗下去的,只是等她们点亮教室冷光灯时,才后知后觉,原来天已经这样暗了。 云层染上乌青,层层叠叠地压下来。本该热燥的风此刻难得吹出冷意。 杜蔷薇看着窗外那片天,有些失神。 想起在多少年前的夏天,她坐在窗边,看见过相似的云层一点一点散开,阳光照到她手肘上,温热得像梦。 班主任站在门口打断了任课老师滔滔不绝的知识点,略带歉意地点头朝那发顶稀疏的任课老师示意一下,念起学校刚刚发下来的紧急通知。 “据气象台紧急通知,一10级左右的热带风暴即将在我省登录,预测路径经过我市,需要住校生回宿舍,走读生及时回家,以保证各位生命安全。无法立即回家的可以申请临时住校,生活用品在校园超市进行购买。” 蔷薇指尖转着的笔突然重心不稳,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身后有人起身,路过她身边时,拾起笔放回她桌边,随后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那人背挺得很直,从来不为谁弯腰低头,随便走两步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她怔怔地将视线黏在那人脊背上,看着那人走到班主任身边。不知那人是与班主任讲了些什么,只是垂头听班主任发言时,正好掀了掀眼皮,对上她的视线。 蔷薇心脏一角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麻,匆匆低了头。那人瞳色要深些,总让人觉得她能窥见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那双不脏的帆布鞋重新走过她身侧,有什么敲击在她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头顶被温热覆盖过一块地方,随后那触感又消失了。 高三生活时间总是不够用的,难得能提前回家休息,大部分学生都有些躁动,教室里人声嘈杂,她听不大清身后人有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抬头时,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课本上,稳稳当当躺了颗糖。 她将糖抓在手心,按下心里莫名奇妙被周围人传染的亢奋,回过头去看凉冰。 糖块在手里发软,雨前空气闷热,老式风扇鼓着热风,窗外香樟枝叶停止晃动,蝉鸣声一点一点弱下去,也许是空气太沉闷,挤得树上趴着的蝉也呼吸不过来,那响亮的叫声总算是停下去了。 那双深一点的眼眸带着笑,狐狸眼习惯性地下垂,凉冰一手撑着头看她,目光柔和。 蔷薇觉得手里的糖也许是被这坏天气热得化开,捏着软软的。 周遭的人还在继续念叨着什么,她却听不清,那些声音如同窗外蝉鸣那样渐弱。她从未如此享受过宁静。 秒针走得明明很慢,她却无缘由地想,蝉鸣从有到无,那么她们算不算也度过了一整个夏季。 她似乎看见对面那人唇峰瓮动,问她说:“回宿舍吗?” “嗯。” “那带我走吧,我今天留宿,也不知道需要什么。” 那人笑得欠揍: “带我走吧,我需要你。” 当蔷薇躺在宿舍床上时,她还觉得这有点过度的不真实了。 宿舍床位是双层的设计,她睡的是上铺。而凉冰不知是有意无意,选了她这张床的下铺。 蔷薇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个时间点她一般都在下面的桌子上坐着翻书的,今日她严谨的生物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打乱了,倒在床上生出点懒意。 宿舍里其他女生围坐在对面两张床上说说笑笑,声音不算太大。 蔷薇一只手伸出床边护栏半搭在空中。 对面的几个女生突然提起凉冰,半开玩笑道:“冰姐,听说你前段时间被人拍到耍大牌,砸了你小粉丝的相机,真的假的?” 蔷薇身体僵直一下,想起某天下午与凉冰结伴回家时,那人阴影笼罩住她,空气里香樟散发的味道不太好闻,热风鼓噪,蝉一声接着一声叫个不停。 那一日的夕阳其实很好看的。 有人对她说: “有人在拍。” 她就再也没心思去欣赏那日暮沉沉的景色了。 床下那人不知是不是坐了起来,引得床动了动。 然后她听见那个声音笑起来。 “对啊,砸了台几千的相机。” “毕竟我停了活动,回校复习,那这段时间就应当属于我自己。” “她过度干涉了我的生活,我一生气就给砸了。” 那几个女生同她嘻嘻哈哈一阵又拐到别的话题去了。 有个女生在班里一向腼腆,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多往凉冰那看了几眼,随后红了脸,捏着衣角问她:“凉冰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我很喜欢你初三那年拍的那部剧。” 蔷薇手指颤了颤,迎着宿舍冷光灯闭上眼,无故想起她的少年期。 杜蔷薇有个秘密,她有个很喜欢的明星叫凉冰,她是在初一就知道凉冰的,因为那时,这个人在理综排行榜上永远压她一头。间接导致她回家后会接受她父亲的责骂。 那时她们班里还会在考试前传阅凉冰的照片,说着是:“拜拜理综考神,保我理综进步。” 她一度幼稚地讨厌过这人,但却在临考前找到最后拿到照片的人,把照片要过来放进自己的笔袋。 她每天早上将近打铃时,才会在校门口看见那个常驻在她笔袋里的人,那人松松垮垮地套了件校服外套,拉链拉得很低,不太符合教导处校内服装要求。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她混过去了,可能是她觉得凉冰多多少少有点保佑她理综第二的效果吧。 后来,笔袋里那张照片看得多了,她也就好像没那么讨厌那人了。 再后来,她喜欢上熔金一般的落日,喜欢上窗边的糖,喜欢上这座城市。她以为凉冰会学理综,但是会上一所没那么好的学校。 所以她就瞒着她尊敬的父亲把志愿表给改了,把第二志愿改成了一所凉冰努努力或许能上的学校。 出乎她意料的,凉冰没有选择学理综,而是选了另一条路。她看见凉冰出现在大荧幕里的时候,她承认,她是懵了一阵的,但到最后还是没把志愿改回去。 她买了很多有关凉冰的海报周边,塞在一个收拾出来的柜子里。 她说,也好,她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她了。 等到中考时,她空了两道数学大题,故意填错几个答案,最后以最高分上了她的第二志愿。 也许是她迟来的叛逆期,她再一次站在父亲失望的目光下,她第一次觉得,让他失望其实也没什么。 她用行动向她尊敬的父亲宣战,跑到了离家远一些的理发店染了红发。 现在想来,这些行为都幼稚至极,可是她不后悔。 她感觉有人勾了勾她的指尖,然后宿舍内的灯光一下暗下去。 她睁眼看见那人站在她床前,刚好与她平视。 凉冰依旧笑着,带着点茧子的指尖轻轻勾住她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蔷薇突然升起一点冲动,也确实就照着做了。 她下床后才迷迷糊糊发觉,忘记下来要做些什么。 凉冰与她面对面站着,借着阳台穿进来的月光,凉冰的眼眸发亮,一眨不眨地看她。 她被那人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一只手任由那人勾着,另一只手捏住睡衣下摆。 那人倒是理直气壮到令人语塞:“大晚上的,你下来做什么。” 蔷薇收回她被勾住的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大晚上,你动我手干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我签名而已。” “我为什么要你签名。”蔷薇指尖蜷了蜷,在心里暗骂自己没骨气,“我的作业,课本都是我自己写的,为什么签你名。” 虽然她确实想要,但是她绝对不说。 凉冰看着她想骂人但又只能小声文明用语的样子,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对她的印象没打错。 还是那只戳一戳会炸毛的小哭猫。 凉冰失笑,顺着她的话哄着漏出爪子的猫:“好,你不要,但是我想给你签,所以,毕业礼上你校服心口那块儿能不能留块空给我?”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般,诱人耳尖发烫。 后来又补上一句:“心口那里留给别人也可以,你留块空的给我就行。” “小白眼狼,我好歹是你初中校友,兼你现在的后桌,你发起床气总不能一点情意都不给我留吧,嗯?” 许是有些晚了,人的声音总会带上点倦意,更显得凉冰的嗓音慵懒低柔,让蔷薇觉得,她好像对自己是有些特殊的。 此时恰好一条光线把天界线劈开两半,天上来的鼓声吵醒乌云,随着第一滴雨露在水泥地上洇湿一点斑痕,更多的雨点纷纷砸下地面。 不知何时,蔷薇把凉冰拥入怀,雨声中有人小声说:“看在你怕打雷的份上,” “勉勉强强答应你。” 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凉冰看着躺在身侧的女孩偷笑出声,那女孩手里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大点的雷声响起时还无意识地朝她这边缩一下。 想到刚才这小孩怕得一颤一颤的,还要逞强说:“你怕打雷的话,我陪你睡一晚上。”凉冰心里有一块地方就软下去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的某一条,上面已经零零散散记了很多条。 她在最后一条后面按一下回车键,缓缓打出一句。 18.我家小猫怕打雷。 偏头再看一眼那人,嘴角梨涡不自觉陷进去一点,凉冰把手机放到一边,伸手揽住她家小猫的腰,垂头将唇贴于她额上。 有人的低语融入黑夜。 “小白眼狼,这么久了,就当是给姐姐一点坚持下去的动力吧。” “就一点点糖就好,够姐姐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百日誓师这天来得挺快的,凉冰觉得自己只是日复一日地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班上黑板旁最显眼的地方是宣传栏的位置,在这最后的一百天里,它成为了他们班上的梦想墙。 班上的每个人都拿过便利贴,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就好像贴上去,梦想成真的概率就会变得大些,再大些。 凉冰瞟了一眼前面坐得端正的人,提笔在便利贴上写了几个字,倒没了她以往的随意,这次她笔下一笔一划像认真到了极致,黑色的墨迹在每个字最后一笔洇出个黑色的小圆。 凉冰觉得自己大抵是有些魔怔了,连看着某人的名字,心里都可以涌动出一种无法言状的喜,她勾勾唇,拿起课本盖在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上。 随后抬手拍拍前面那人的肩。 “借我张便利贴呗,我的不见了。” 那人的便利贴是棕褐色的,像极了她一丝不苟的风格。 凉冰忍不住撇撇嘴,随意说道:“这颜色像你。” “但是它不适合你,下次换一个。” 蔷薇愣了愣,趁那人盯着她发顶,几根毛茸茸的发丝倔强地翘起。说实话,她想摸一摸。 她不动声色地蜷蜷指尖,强制性压下这种不知所起的冲动,脸上还是以往冷淡的模样。 “那行,你帮我挑一个。” 凉冰笔尖顿下,抬眼望她,眼里似乎闪烁过什么,可是她没来得及抓住。 “真的?你要用哦。” 蔷薇抵挡不住她直勾勾的眼神,耳后忽而涌起一阵燥热。 女孩迅速转回头,抬手勾了下挡住视线的发丝,假装专注于眼前的卷子,不自觉握紧了刚刚从便利贴上摘下的纸。 “废话真多。” 纸上多了些褶皱,还是可以看清上面写了行小字。 “M大导演系。” 凉冰在她身后托起下巴,看那人耳尖几乎与发丝融在一块的红,只笑着把接下来调笑的话咽下肚去。 没办法,她家小孩儿耳根子软,万一羞得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等所有人都从教室离开,蔷薇才拿起属于她的便利贴,起身走到宣传栏前。 “你想去哪?”这声音如同三年前初遇那般低柔缱绻,不管听过多少次,她都还是会为之心动。 她把便利贴藏在袖子里,上面胶类物质黏黏糊糊地沾满她手心。 她回头时,只见那人对她一笑,抬手越过她,将她圈在怀里,精准地寻到正中间一个空位,把便利贴贴上去。 名为凉冰的气息侵占她的鼻腔,大脑也随之宕机,看着那人修长的颈,喉头跟随女性不明显的喉结一起动了动。 手心里又黏又热,早已分不清是胶水还是汗水。 蔷薇暗暗屏住呼吸,似乎这样,凉冰就能停留得再久一点。 她心底是希望她再靠近一些的。 她回过神去看凉冰的便利贴。便利贴被粘得平整,上面黑色字迹偶尔连在一起,清清楚楚地写着: “S大物理系。” 她记得凉冰说要报考M大导演系的。 她记得MP4模糊的像素块也挡不住那人在发光,凉冰的声音引起她鼓膜共振。 “我也许会报考M大导演系吧,以后想拍一部独一无二的电影。” “你不是想考导演系吗?” 蔷薇回头,鼻尖贴着她脸颊,闷声闷气地开口问她。 身后那人肉眼可见地愣怔一瞬,随后笑开:“你还挺关心我的。” “傻小孩,真正的梦想是不能够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她那样好,不应该出现在腐臭淤烂的圈子里。” “就算是名字,也不行。” 她一字一顿说得清晰。 那日午后阳光热烈,一点一点陷落在那人嘴角浅浅的梨涡里,蔷薇将那几个字看得清楚,抬手将那张捏皱了的便利贴贴到角落某张便利贴下面。 后来有风一吹,上面的便利贴掀起一角,才让人看清下面写了什么。 那字迹清秀工整,写道: “M大表演系。” 再后来,她把她的梦藏进心里,整整十年就好像是三年前在某个瞬间穿过走廊的风。 无人与它相遇,也无人知晓它的存在。 蔷薇一直都明白,凉冰是她的过客。 这不应该是属于她的花。 所以她逃避着与凉冰的过度接触,可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她又舍不得这束穿过走廊照到她手上的光。 “凉冰不仅仅是我的光。” “再好的感情,贴近了也会有腻的时候。” 她在某本笔记本封面如是写道。 凉冰依旧受校内众多男生女生欢迎,情书巧克力平日里都能收到满抽屉。 偏偏这木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情书倒是通通送回去了,巧克力都留下了。 她有日问凉冰为什么要把巧克力留下,那人只是看了她几眼,嘴角扯出笑: “我们家有个小孩爱吃甜一点的。” “我都尝一块儿,甜的留给她,苦的我吃。” 明明是凉冰家的小孩爱吃甜的,她却莫名其妙觉得生气。 但是她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她总不能跟小孩儿吃醋吧。 不过每当凉冰收到巧克力,没多久她的桌兜里也能出现几块,用锡纸包好的甜巧克力。 杜蔷薇是不怎么喜欢关注节假日的,但在某日手机推送了一个新名词“玫瑰情人节后”,她突然就有些在意这些东西了。 她趁着晚修休息的时间转过身,盯着那人看了很久,那人也抬眸盯着她笑,两个人对峙到快打铃,她才慢吞吞揉着手指,垂下眼睑说: “凉冰,你明天能不能不收巧克力啊?” 凉冰手里转着的笔差点甩飞,她急忙把笔接住放在桌面上,托腮看着面前那个开始飘红云的女孩子。 “为什么?” “就是,明天不太想让你收,”那女孩声音几乎淹没在人声鼎沸中,随后想起什么又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不行就算了。” “噗,”凉冰一手搭在她脑袋上,趁着无人注意眼神柔软几分,开口逗她,“我总要有些缘由拒收的,总不能老是为了你是不?” “要不你求求姐姐,姐姐就不收了?” 那人耳尖都烫红了,撇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回过头:“切,不,不行就不行嘛。” 凉冰依旧保持托腮这姿势,逗这小猫:“那实在不行,你给我准备个礼物,我就不收了。” “那说好了!”她眼睛一下亮起来,“不骗我?” 凉冰忍不住笑,在她脑袋上揉两把。 “我不骗小孩儿的。” 真到了这天,凉冰倒是一点礼物都没收着,桌兜里空荡荡的。倒是蔷薇本来就放了书的抽屉被塞的满满当当,桌面也放满了巧克力。 “你看吧,还让我不要收,你呢?不表示表示?”凉冰抱着胸,眼里被不满的情绪占了大半,看着面前人拿着塑料袋一点一点收拾好一大早就塞在她位置上的东西。 今天早上蔷薇来时看见这些堆满她桌子的东西就开始傻眼了。 因为即将上课,她不得不将这些东西转移到了凉冰空荡荡的抽屉里。等到现在大中午才开始收拾这些少年少女青春期萌动的情愫。 “咳,我想着平时也没这么多嘛。”这么久以来,她和凉冰也算是熟了点,吐槽说:“你平时怎么处理的啊,我看着你平时收到这么多呢。” 那人不知在想什么,顿了几秒才回她:“扔了啊。” “扔了?你平时收粉丝来信不都读的吗?” “噢?”凉冰眯眯眼睛,贴她近些,“你这么关注我啊?” “没有。” 蔷薇往外挪了两步,躲开她的攻略范围。 凉冰把她逼到自己桌前,有些无奈地刮刮她鼻子:“笨蛋,那都是你的,我来得比你早,看到了就全收进我抽屉里了。” “再说了,粉丝来信和情书能一样吗?” 热气喷洒在蔷薇脖子,她脖子发痒,轻颤一下迅速调整好状态。 “那你为什么藏我东西啊” 许是今年夏日太热了,凉冰脸颊难得覆上一层红,然后一瞬即逝。 “咳,也没藏,情书送回去了,巧克力甜的不都给你了嘛,然后苦的你又不爱吃,我就丢掉了。” “万一苦得你掉眼泪怎么办啊,你说是吧!” “凉冰!”蔷薇抬手作势要打她,掌心还没落下,眼前这人就开始夸大她的表演了。 那人慢悠悠地躲开,硬生生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抬手欲作抹泪样。 “啊对,不是你爱哭,小哭包别打了!” “哎哟喂,我哭了,是我爱哭,我才是哭包,呜呜呜。” “我抽你个大西瓜,门口右拐,不送。” 凉冰抓准了她不会真赶自己走,坐到一边,开始帮她收拾这些杂七杂八的信件,偶尔拆开一颗巧克力尝尝,甜的就全都塞进了蔷薇口袋里。 这样即使是两个人一起收拾,也浪费了好一会儿。 “现在回宿舍来不及了,在教室将就一中午吧”蔷薇看一眼表,把一袋情书塞进学习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时辛苦你了,还一班一班跑着送回去。” 那人拿起水杯喝水,一向穿在身上的长款外套此刻打在椅背上。 女生的肌肉线条均匀优美,身形修长,要比男生要好看不少,那人合上杯子,汗液浮在肌肉线条表层,在阳光下闪着光。 “还行吧,刚好给我当锻炼了。”那人朝她笑笑,抬手帮她整理刘海,“你给我补课,就算作是报酬了。” “但是生日礼物,我还是很想要的。” 凉冰陡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地望进那双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充满不知所措的眼眸,忽地有种想要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的冲动。 蔷薇就这样被她的影子包裹着,一时忘记该说什么。这话未免太过暧昧,令人不禁想要溺死在这虚无的温柔里。 她胡乱地躲开视线,试图用过度运动来掩饰自己心跳加速的事实。 她快走几步逃开那人的怀抱,克制着心跳对那人半开玩笑。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熠熠生辉的?” “没有的话,我和你说。” 她一字一顿说得认真,如同以往每一次上台演讲那般。 “凉冰,你是一只永远不会被困住的鸟。” “因为你的每片羽毛都在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蔷薇坐回到位置上,趴下准备午休。困顿早已席卷了她的肢体,可能心脏刚刚泵血过多,大脑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会很亮吗?”凉冰看着眼前人合上眼依旧紧皱的眉,开口问。 “还好。” 她的气息模糊不清,勉勉强强还可以听清两个字。 凉冰嘴角勾起一丝笑,褪下外套轻手轻脚地盖在她头上,然后用手轻轻拨了拨,使她不会因为太闷而无法入睡。 凉冰坐在她左边的椅子上,尽可能地为她挡住一部分从窗户溜入的阳光。 一如三年前穿过走廊的风温热地抓着她的后颈,惹得她心上发痒,对面桌上几缕红发穿过她校服缝隙,垂到桌边,在她的影子里呈现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黑。 这是凉冰第一次挺直腰背坐了那样久。 直到女孩呼吸趋于平稳,她的尾椎有些发麻,她才站起身。 余光瞥见桌边细幼的发丝,那抹烧到她心上的红现在正如同有生命般晃荡着,想邀请她做些什么。 凉冰无意识地朝前凑几步,贴近四年前在对面走廊背书的人,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 她有些紧张。 哦不,或者应该说是今年夏天太热,她无端涌上一阵燥意。 良好的自制力此时弃她而去,凉冰感受得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我想吻她。” 她轻笑着俯下身,嗅到自己常用的沐浴露混上那人身上的味道,氛围暧昧。 “三年了,总要给我一点支线任务奖励吧。” 凉冰觉得心跳鼓噪,担心吵醒了面前的女孩,抬手按住那个愈加聒噪的位置。 那张被她在心里描绘过无数遍的脸藏在她的校服下。 凉冰隔着一层布料准确无误地用唇贴上蔷薇额头。 在这个心跳愈演愈烈的正午,她捂着心脏,偷吻她的太阳。 “玫瑰情人节快乐,笨蛋小孩儿。” 藏在衣物下的眼睫轻轻颤动,云层散开,烈日炎炎好似火烧,有人忽然发觉,今年夏日的蝉鸣比哪一次听到的都要更加吵。 五月份过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高考前夕,蔷薇打算回家住。 下午没有课,布置完考场,蔷薇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那人单肩背着包,靠在后门门框上。那双瞳色深一点的眸子时不时扫向她这个位置。 蔷薇经过时没有多加停留,顺着走廊朝前走。 那人的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啪”的响声,她走一步,身后那人就跟着一步。 她们拐过几个转角,站在楼梯口,身后那人一向耐不住性子,停下脚步问她。 “考完就是我生日了。” “礼物作数吗?” 蔷薇踩下台阶,努力回头去仰望她,她唇线难得绷紧,一向懒散至极的人也会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蔷薇想起前几周托国外好友寄回来的东西眉眼柔和下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看来书上说的也并不是全无依据,清清冷冷的人笑起来确实可与下凡仙子作比。 凉冰被从楼梯间小窗透入的阳光晃了眼,发觉也许这人比她更适合站在大荧幕前。 小窗照进来的阳光不多,她们的影子在背后交缠到一起 “自然作数。” 凉冰呼出一口气,双肩一下子落下去少许,突然朝下疾走几步,从不弯腰的人脊背塌下去,趁着那人不注意把她抱入怀里,手臂的力度越收越紧,似是要将其揉入骨血。 她手抬高一些搭上杜蔷薇柔软的发丝上,嗅着那人特有的香。 “我现在其实有点想吻你。” 她将力道全卸于怀中人锁骨,模模糊糊地发出几个音节。 蔷薇没听太清,扭头时发梢擦过她脸颊,有些痒。 “你说什么?” “我说,其实你长高了很多。” 落日余晖浅浅淡淡的,她们在楼梯口相拥,许是面对喜欢的人时总有些不大自信的。 所以,她克制吻她的冲动,又无法自拔地把怀里的体温留了很久很久。 凉冰在那个备忘录的最后一条写。 “那天,我其实前所未有地想吻她。” 高考那几天按照惯例都会下雨,今年没有。 等最后一天考完时,空气混着香樟味,晚风拂过山岗,夕阳迟迟未落,宠幸这偏远的南方一隅。 蔷薇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是有些能当大文豪的气质的。 她走出考场时,街道上围了很多人,夕阳的光红艳艳的,她指尖却发寒,感觉不到属于夏季那火烧一般的温度。 车水马龙,吵吵嚷嚷,远处楼盘亮起星星点点的灯。这些瞬间把她与世界隔绝开来,这些升起的烟火,没有一点属于她。 明明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蔷薇心口还是含了突兀的怅然若失。 她自顾自在情绪中沉沦下去,像是海水没过头顶,肺部被什么挤压,抑制她的呼吸。 蔷薇不断地想抓住些什么,到头来只是攥着自己书包肩带的力度更紧一些。 她往前走两步,书包内物品磕磕碰碰发出沉闷声响,蔷薇才堪堪回过神来记起自己和那没脸没皮的人是约定要一同过生日的。 蔷薇冷到麻木的四肢突然摸到夏日的热,酸酸胀胀地开始回了暖。她抬眼看在这座城市看过无数次的火烧云,匆匆绕过人群朝某个方向走过去。 路灯昏昏暗暗地亮着,她踩着脚下浮浮沉沉的影子。 那年傍晚,蔷薇急匆匆赶到与凉冰约定好的地方。 所剩无几阳光穿过香樟叶,落在凉冰发顶。 橙黄色给街角香樟叶点了火,落到一向张扬肆意的人身上却是一下抹平了她所有棱角。 蔷薇觉得自己大抵是被风尘迷了眼,总看不太真切,才让她那天觉得凉冰骨子里大抵是个很温柔的人。 凉冰站在那个她曾狼狈逃走的巷角,眼睛很亮。 就像是隔壁家小屁孩看见了自己喜欢的玩具,并且很快就要买到了的那种亮晶晶的眼神。 蔷薇很喜欢她这个表情,可爱得打紧。 那小孩连上国际舞台都不怯场,现在却紧张地把衣角捏得皱巴巴的,让蔷薇忍不住发笑。 “蔷薇,我明天就要去别的城市开生日会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吧。” 蔷薇看着她,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怅然。 “我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 “我有个愿望。”那小孩手指热乎乎的,缠住她微微发凉的指尖。 蔷薇抬头想看清她,却发现如同她仓惶跑走那日一样,阳光从凉冰背后照过来,将她搂入影子里。 她看不清凉冰的样子,曾经被拉近过的距离好像不及原本的千万分之一。 视线不经意瞥见凉冰背后,红砖白瓦,天空久不见的蓝。青石巷蜿蜒曲折,一眼看不见尽头。墙面零零落落挂了几处青苔。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束光不是阳光。 而是相机闪光灯,是舞台聚光灯,是她在被窝里偷偷看她新消息时手机发出的亮光。 她忽然想起她转身走进理发店,又被杜卡奥拽住衣领扯出来的样子。 她无时无刻不呆在杜卡奥的笼子里。 可凉冰是不应该被禁锢在名字叫“杜蔷薇”的笼子里的。 “蔷薇。” “说起来有点不太道德,你所以为的久别重逢,全都是我的蓄谋已久。” 她的光温柔缱绻,可以包容世间万物。 “我满十八岁了,谈恋爱不算早恋了。” 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出现在现实,那小孩的眼炯炯有神。 蔷薇设想过很多自己的反应,就是没想过这一种。 杜卡奥的掌控欲历历在目,她无端端觉得恐惧。 她也曾经以为相互爱慕就能永远在一起。可现在她儿时那些童话般的梦想全失了真。 她强硬控制住颤抖,伸手抚上凉冰的脸,轻声轻语。 “你不属于我。” 她爱的人本来应该站在国际舞台上,如今爱一人爱得如此卑微。和天上的星星一下子掉到地上一样。 没人会和她一样感受得到,凉冰就算覆了尘土,也是明亮的。 凉冰的视线比她想象的还热,烫到她心上酸胀的地方一下子焦掉,不得不被人挖去。 她第一次扯住凉冰校服衣袖,侧头以唇印上那人颈侧。 她唇辗转在那块覆盖住颈动脉的肌肤上,紧紧贴覆着,又很久很久都没烙下印记。 凉冰察觉到颈动脉上唇齿微动,三年前吹过的风重新略过令她厌烦的夏天。 携来句缥缈无影的 “凉冰啊,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凉冰啊,无人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锁骨落下一滴温热的水迹,凉冰后知后觉这座城市又要开始下雨了。 可就是这六月迟来的雨,早早冲刷掉蝉鸣。 剩下很长一段夏天里,天气还是很热,空气还是鼓鼓胀胀地挤在一块,吹散了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愿意。”,可她再也没见过蝉了。 到头来,她们还是没有一起完整地度过一个夏季。 后来的一段时间,蔷薇再没有见过凉冰,只是她偶尔也会想起,她的青春期存在过一个像是苦瓜和柠檬粘上蜂蜜的人。 高考成绩出后的几天,有人约着回校看看。她也去了。 校道的花被重新种过,一簇簇地堆在一块儿,给这个炙热到快烧起来的夏增添了些色彩。 蔷薇随便看过几眼就收回目光。 这些花她大都不认识,有几株她倒是认出来了。那是凉冰在采访中提起过,就是那个她说想去M大表演系的采访。 不过那都是应该开在春天的花儿。 她在心里为这些即将死于烈日下的生命哀悼,跟着大集体朝教室走去。 高三教学楼准备扩建,曾贴着便利贴得宣传栏被拆下来倚在墙边,不知是不是拆卸原因,有几张便利贴落在地上。 有人捡起随意刚看两眼,对蔷薇笑着说:“呀,蔷薇,我还以为你是临时起意在分出来后才填的S大,原来这么早就确定目标了。” 那人拍拍她肩,摆出一副贱贱的笑:“那儿帅哥可多了,你别自己享福,给我留意几个。” “S大?”蔷薇有些疑惑,她那时贴的明明是M大导演系。 “呐”那人便利贴塞她手里,“这不是你写的吗?下面还署了名” 手中的便利贴仍然粘连在一起,她是认得上面那张的,那是凉冰亲手贴到宣传栏上的,在那样一个炎热的午后,阳光从窗台一泻而下,她将上面的字迹看得清清楚楚。 “S大物理系” 底下那张浅色便利贴她也是认得的,她在凉冰的课本上见过一样的便利贴,只不过那字迹没有这般认真,而是洋洋洒洒,又带了锐利的笔锋,与那个跑三条街给她买同款便利贴得笨蛋倒是十分契合。 她一遍遍确认过浅色便利贴上写的三个字,每个字都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笔锋还是那样锐利,在便利贴背后洇出斑斑点点的墨迹。 像是小孩在珍视的玩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杜蔷薇。” 她试图忽略心尖儿争先恐后涌上来的酸胀和胸口突袭的痛。 “怎么,大学霸梦想成真,开始感性了?” 有人轻拍她肩,调笑她泛红的眼框。 “没事,”她说,“只是在可惜春花不能盛放在夏季。” 蔷薇是去接过机的。 那天是她自己生日,把高考完没来得及送给凉冰的生日礼物塞进出差带的行李箱,站在被凉冰粉丝围住的出口外围。 蔷薇看着她被人群簇拥着,看她低头对粉丝温柔地笑,然后有求必应地在每张递过来的照片上签名。 突然就想起好久以前的一个夏日里,她带着红袖章站在校门口。 她喜欢在快打铃的时候和身旁的干部换个更好看见校门口的位置。 在那里一眼就望到那人垂头把拉链拉到平常绝对不会拉到的高度,时不时对着保安室窗户勉勉强强整理一下发型。 那模样倒是比现在乖顺得多。 蔷薇不自觉勾起嘴角,抬眼继续追随那人身影。 却不想抬眼便对上那人明亮的眼眸,她心下某处动了动,像是差点就要陷入那眸子里的温柔去似的。 她嘴唇轻轻颤抖起来,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她们重逢时的场景,在心里构思过无数次的对视在此刻都瞬间土崩瓦解。 她想起好多年前的糖,也像现在这样把嗓子都黏住了,久久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仍然在人海里看她,随后朝她一笑,笑容灿烂而完美。 不知从哪里卷来一阵热浪,她们仿佛回到了那个黏糊糊的夏天,她们站在校门口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仅那一瞬,不属于她的那只风筝又被人海越攒越远了。 不管过了多久,蔷薇仍然觉得,像凉冰这样的人,是要被所有人都喜爱的。 有条简讯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薇薇,怎么了,我记得你在那边的研究不是在前几天就开过研讨会了吗?怎么今天才打算回来,还打算给你开生日会呢。” 蔷薇看了一眼,有些迟钝地回复道。 “留在这找一样东西罢了。” “那找到了吗?” “大抵是落在什么地方了,找不到了。” 手机慢慢息屏,蔷薇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上一滴水痕。 她对自己说。 大抵是再也找不到了。 她把玫瑰藏于身后,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很多人都将玫瑰藏于身后,无人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那以后,蔷薇没再去接过机,只是偶尔午夜梦醒,记起梦的内容。 空调温度调得有些高,她浑身黏着汗,枕巾中央比周围颜色深一圈,她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 困意仍然席卷她,可她确是再不敢闭上眼了。把自己缩在床和墙衔接一角,直至昏暗无光的房间终于投进一点亮,才能昏昏沉沉地就着这个姿势睡过去。 没有人发觉她的异样,是好友彦发现她黑眼圈格外严重,拉着她去做心理咨询。 她才缓缓吐出一句。 “我梦见她了,我那时和她在一起了。可能我骨子里总有些杜卡奥血脉里的自私自利。” “她责怪我说,是我让她失去闪闪发光的自由的。” 可是,我回到现实,没和她在一起。 我的心比梦里还要痛。 我好自私。 彦强制将那个攒了半瓶糖纸叠成的千纸鹤塞进她装满凉冰周边那个柜子,不知从哪买了把锁锁上了。 蔷薇后来闲得无聊还是会进那个房间看看,但没有再尝试打开那个柜子。 当年托朋友寄回来打算送给凉冰的礼物她原来是想还回去,但那人不收,她就只好把那个包装很好的盒子塞进衣柜深处,然后胡乱地用衣服叠上去。 以为这样,凉冰的痕迹就彻底从她生活里抹去了。 也确实,她的生活从那后重回正轨,她的事业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回到S大当物理系教授,上课教室里的学生永远满满当当。 一切都和杜卡奥在十年前修改的计划一样。 这机械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的二十七岁。 蔷薇二十七岁那年,她又重新看到了她十七岁看到的问题,这一次,她总算理解了那时看到的那些觉得夸张的言论。 “其实,我很喜欢她的,从小就喜欢,可我那时懵懵懂懂,在遇见她时都还没学会爱。” “那时,我把她演算过的草稿纸偷偷夹在书里。在她回家时踩着她的影子走。会把她给我的糖吃掉后剩下的糖纸折成千纸鹤放进口袋。” “可是,她不仅仅是属于我的。” 她将想说的话语描述在聊天框里,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突然想起十七岁时口腔里的苦味,从冰箱里拿出苦瓜和柠檬,沾了满满一层蜂蜜放入嘴里。 那瞬间,她仿佛带着记忆回到了香樟枝桠疯长的夏天,蝉鸣声比哪一年都要躁动,有人对她说: “有人在拍。” 她茫茫然的回神时,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蔷薇向前走几步却被矮桌撞到膝盖,疼得她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发现她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糊了满脸。 “那年的夏天好热,发尾粘在后颈。低头之际,我突然间就和她走散。” “在十七岁那年,我把她归还人海。此后,在这座多雨城市角落里生长的苔花就被忘记了。” 那些琐事时隔十年被回忆起来,早已无了痛感,只留了道疤。 蔷薇重新下载了微博,登录上那个好久都没用的账号。 点开特别关心新发布的视频。 屏幕里那人垂眸低笑,平时慵懒的嗓音倒是现在带上一些认真。 “没办法,杜老师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教会了我如何去爱。” “这十几年是我给她的报酬。” 台下有声音问:“那您不觉得亏了吗?” “亏?”那人并未抬头,没头没尾地质问了一句。 “可是,从我懂得爱以后,我就知道,我在也没法爱别人了” “我该怎么拒绝她呢?” “我拒绝不了啊。” 她抬眼看向每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仿佛看见十五六岁的蔷薇笑着望她。眼中的欢喜在藏不住,从心尖尖儿上的角落抖出来。 手提电脑摆在膝前,蔷薇看见那人笑得宠溺,又带着些许无奈对她说。 “她可是我从十五岁到未来都渴望实现的梦想。” 杜蔷薇靠坐在地上,面前是那个上锁的柜子。 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涌上热意,明明早就过了七八月,空气也还是热意蔓延。     杜蔷薇眼眶泛红,拿起手机打开微博聊天置顶。 上面还挂着十年前她发过去的消息。 “凉冰,在我十七岁这年我许了个愿……” 蔷薇又一字一句地打道: “凉冰,在我二十七岁这年,我想许个愿。” “想见你。” 不同十七岁那年投入大海的石头,她的话很快有了回音。 “好,那我娶你。” 她恍恍惚惚记得有粉丝说这句是凉冰设置的自动回复。 即使这样她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一震,也管不得杜卡奥平日里教育她不得冲动用事,在工具箱里找了工具把锁给砸了。 从手边胡乱找个纸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里面,抱着它就要下楼,赤脚踩到地面粗糙的沙砾陷入脚跟皮肉,泛起痛,杜蔷薇才发觉自己连鞋都没记得穿。 杜老师发丝凌乱,没有一点平日里稳重成熟的模样。 她一向倔得很,此刻咽喉发痛,嘴唇抿起又松开,泪水一下翻涌到眼眶里,要她花费浑身力气才不落下泪来。 老城区开发旅游业,青石小巷没有铺盖一层柏油,保留了一种中华特有的韵味。街边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摊位氤氲起热气,红灯笼高高挂在房檐,巷角青苔湿滑,藏匿在阴影里。蔷薇耳机塞住左耳,两只手抱住怀里的纸箱,偶尔拒绝几个小贩过度热情的试吃邀请。 她呼吸里夹杂白雾,抬手拉紧出门前随意披着的大衣。耳机流畅的英文理论和现实里抱怨天气太冷的话语混到一起,理论里总算也有了温度。 继续朝前走,人群慢慢稀落,前几年小城里的人觉得香樟树香味太浓,砍了一部分,换了别的树种。 所以在十年前分别的路口闻到香樟久违的味道,她难得漏掉了论文里几个单词。      “小白眼狼,高兴一点。” 杜蔷薇耳侧没头没尾地响起这样一句话,心里空缺就那块更加明显。 她自嘲一般笑笑,指尖无意识捏紧,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像她自己,一声跟着一声念着那人的名字,好像这样回头时那人就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凉冰。” 这座城市从来不下雪,一月的风刺骨,刮到脸颊发疼。 她把纸箱放到脚边,双手合十,回忆属于她独一无二的青春期。 其实她们故事的开头也只是这棵拥抱黄昏的香樟,不过那一年的日光太烈,香樟叶着了火,一直炙热到连枯败的冬天都觉得滚烫。      “凉冰,你说你不骗小孩儿的。” 冰面融化成水,沉睡的爱意重新破土而出,没什么能阻止它向阳疯狂生长,于是她小声说: “我们见一面吧。” 手机电话铃适时响起,熟悉的声音穿过遥遥十年重返她身边,耳机里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楚了。 “喂,小白眼狼,回个头。” 街角香樟叶因冬日寒风一吹,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 她转头,那人站在十字路口所剩无几的香樟下,狐狸眼亮晶晶的。 那人一如既往笑得轻狂不羁,眼底流动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音色低柔,和她的合为一体有种莫名其妙的和谐。 “在一起吗?” “在一起吗。” 十二年前穿过走廊的风重新携着热吹回她耳侧,蓝白色校服仿佛还套在她们身上,仍然意气风发,莽莽撞撞,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想回头。 香樟叶有几片落到她头上,大衣里多出的温度使今年冬日温暖了点。有人幼稚地用签字笔在她心口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大名。 夏天里的风怎么吹得散这年冬日里那句。 “我愿意。”     她们的重逢贯穿那几年的夏初夏末,那是不是也算是度过了一整个夏季? 这是道无解题。 不过,有人豁然开朗。 没关系,我们还有无数个夏季。 她们拥有的不会只有夏季。 她曾把她的意外归还人海。 不过没关系,她的富士山仍旧奔她而来。 ·春节快乐!各位新的一年也要每天开开心心噢!又和鸽子群的各位度过一年啦,光是遇见就很美好。 很高兴与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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