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觉得东方姑娘怎么样啊？”
那天晚上，南宫突然问我。此时她坐在床上，双脚轻轻地搁在电热地毯上，上半身穿着一件十分轻薄的丝质水墨风睡衣，透的几乎可以看见她娇嫩的肌肤。
“我觉得她太内向了。”正在看电影的我回答道，“感觉她好像属于那种冷美人。”
“是吗？”她有些惊奇地说，“可我看到的她和你不一样哦。我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忧伤。”
这话令我提起了兴趣，我摘下了耳机。
“在我看来，”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是一个外表刚强内心脆弱的女生，她可能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打击，让她内心受到了极大伤害。我看得出来，她胆子其实很小，可能你音量稍微提升一点就能吓到她。她看起来好像所有事情都能够亲自解决，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但东方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内心，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脆弱。为此，她把自己的内心紧紧的封了起来。“
“她就没有伴侣吗？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抑郁症的吧。”
“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啊。”她有点不快，“人家都已经自闭成那样了，你还这么说她。”
听着她说的话，我也陷入了深思。
“好了，我先睡了。”她拉过被子，床头的灯光自动调低了亮度。
“你就不怕晚上我对你做点什么？”我半开玩笑地问。
“随便你。”她淡淡地回复了我一句，“即使你真的动心了，我也会接受的。”
1月25日 盛京太空城 演唱会倒计时14天
在太空城已经待了快两周了。我们也渐渐适应了离地150万公里的生活。
这天，很少出门的南宫突然起了个大早，从行李箱里拿出她带上的化妆品开始化妆。
“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她盯着我的眼睛，温柔的眼神直接让我缴械投降，这种眼神放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很难拒绝。更何况，她颜值还超高，简直如同仙女下凡。
我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件较为正式的服装换上。
当我们拉着手走出房门时，刚好和东方撞了个满怀。
“（杭）诶，东方你也出去吗？”南宫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容满面地邀请，“不如我们一起走吧？”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啊，不，不用。”她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事故中反应过来，右手扶着前额，左手摆的像一面屏障，充满稚气的小脸儿涨的通红。
“没关系的东方。”我试着放轻自己的语气，“大家都是学生，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在南宫的盛情邀请下，她满脸害羞的点了点头。不过，跟在我们后面的脚步声依然显得有些迟疑。
“你们要去哪里啊？”她一边搓着手，一边问我们。
“（杭）具体也不去哪里，就随便走走。”南宫还是笑着，“说不定还能碰到CVS机器人呢！”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9点30分，“阳光”暖暖的照耀在我们三个身上，透明的蓝天像一块丝绸手帕，蓝天上停留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像是苏绣的图案。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原子级显示屏玩的把戏，但依然能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在酒店里，她一直挽着我的手臂，在我的余光中，她眼中的那份柔情与兴奋难以覆盖。我们走出自动门，她就像重获自由的小鸟似的拿着手机拍个不停。涂了脂粉的脸上满是喜悦，像得到老师奖励的幼儿园孩子。在路边，她一边摆着各种古灵精怪的造型，一边还不忘和马路对面的两个熟悉的人影招招手。毫无疑问，她今晚肯定又能涨一大波人气。
与之相比，内向的东方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平板，头戴式的蓝牙耳机将她的耳朵封的严严实实，把整个世界都排斥在外，南宫的兴奋丝毫没有感染到她的内心。在她眼中，她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内向的孩子不知道背负了多大压力，何况是像她这样“年少有为”的孩子。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谁知道承受了多少打击。她的存在感几乎为零，就连我也得时常停下来看看她是否还在我们身后，会不会不知不觉就失去踪影。莫名的，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对她的怜悯之情。
“嘿，东方。”南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要不要一起坐一下游轮？”
“啊，可以……”
南宫的眼神还真不错，一上这条“雨蝶舫”号就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绣花的坐垫和瓷质靠背使人感觉十分舒适。点了饮品之后，东方就扭头看着窗外。阳光在水面上洒下了点点波光，反射的金斑洒满了这个窗口。
“嘿，东方。”南宫又开始试图套她的话，“最近有没有写新的作品啊？”
“当然有。”她的右手扶着脸，左手指尖慢慢的敲着桌子，声音显得有些懒散，“昨晚熬到凌晨两点，终于把第六章写完了。”
“这次是什么题材？需不需要我画插图？”
“这次基于的还是大刘的《三体》，书名暂时定为《银河系人类》。关于人设，我想基于这张图。”她在平板电脑上调出了一张图片。
南宫端详了这张图好一会儿：“还是以前的风格对吧？需要多少？不急吧？”
“十六张，华风千曲七个人加望乘三个人加平四五个人和东方栀子全都要。我给你五万。三个月后交稿，记得上色。”东方很轻描淡写地报出了酬金数额。不过回头想想，像她这种大作家会在意这区区五万人民币吗？
“用不了那么多。”她摆摆手，“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说无偿我也会画的。硬要给稿费的话，我每张就收你一千二好了，总计差不多……呃……”
“一万九千二，还算可以。”东方接过机械手递来的柠檬茶，用吸管小嘬了一口，“比起一个头像一千块的上海画师海凉丝来说你这个算蛮实惠了。”
“果然是小资城市。”南宫打趣道。
“那个，我想问个问题。”东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能告诉我戴着机械手是什么感觉吗？”
“问这个干吗？”南宫放下盛有龙井茶的瓷杯，“你也要换义肢？”
“我啊，打算把这双手换掉。”她举起缠着绷带的双手，看样子应该是长期打字导致的过劳损伤，“每分钟300字的效率还是太慢了。还总是出问题，医生说我的手要好好疗养两个月，可这样我又怎么继续更新呢？”
“你可以用语音转文字啊。”我提醒她。“有不对的再慢慢改。”
“害，一听你就是不懂我们写手的人。”她略带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写个文很容易？你中随机蹦出来的想法可能就几十字，但为此你可能还得写上几百几千字才能使前后文连贯。语音转文字，呵，只适用于记录下灵感。而且效果还不如随手写下来。”
“装上义肢啊……”南宫用着她的机械手托着下颌，“嗯……刚开始可能不太习惯，就像……你原来的那条肢体还和你连在一起，你可以感觉到它周围的环境，冷、热、痛感都能得知。不过过了几个月这种感觉就会逐渐消失，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1】我这一条机械手——”她摆了摆自己的右臂，“它连着神经，所以我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它在哪儿。”
“听上去不错。”她的嘴角显出一抹笑意，“成本大概多少啊？”
“我记得我安装的时候是三万五。”南宫思考了一会儿，“如果你要安装两只仿生手的话总价应该不会超过一万八。”
“好的，等我满了十五岁就去装。”
这时，我突然感觉左肩被人碰了一下。
当我回头看时，差点没尖叫出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编程的歌姬机器人星尘！
“真是巧哈，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们。”伴随着浓重的京腔，她（它？）在我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阿绫说想在上面吹吹风，待会下来。”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穿公式服出来闲逛？不怕被人认出来？”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低声问。
“公式服怎么了？姐就是喜欢这身。”她优雅地用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食指指向了东方的位置，
“这个小姑娘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我要是把身份爆出来，恐怕这船上至少有90%的人都认识我了。”东方撩了一下刘海，平静地看着星尘。
“那我今天倒还真的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星尘打了个响指，船舱里立刻响起了《万神纪》的旋律。
不得不提星尘的这招虚张声势之计实在是高明至极，不到十秒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星尘身上。
“那是星尘和杭州画师星空酱吗？她的青花瓷假肢我闭着眼也不会弄错！”
“旁边那个好像是调教师泪之圣光！原来他们是CP！”
“旁边那个姑娘是谁啊？我似乎从来没见过啊……”
周围的几个人立刻开始猜测她的身份，口气听上去似乎并不友好。
见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东方轻轻地清清嗓子：
“各位不要再继续在对我的身份有所猜忌了。”她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有力，“我是网络作家东方泓雅，笔名玄渊。”
这一下语惊四座，原本声音稍显大的船舱立刻变得寂静了。
“不会吧？这小姑娘是作家？还是那么出名的一个？”
“我看八成是冒充的吧。能写出连大刘都称赞的文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就是，吹牛也打打草稿吧……”
“ ‘天朝共和国虽然国贫民弱，但是实力不可小觑。即使在升阳帝国的铁蹄下过了一百多年也从未放弃过复国的希望，前几年革命军发动南昌起义的时候他们爆发出的力量令世界都为之震惊。现在他们已经建立了以西安为首都的红色政权，正在谋划向全国进军，收复被帝国侵占的领土。总理，我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我们要抢在盟军之前将天朝拉进我们伟大的SHZY阵营！’ ……”她旁若无人地背出了一大段文字，大概有两千字左右。
“《龙霸天下》！”星尘惊叫起来，“你，你真的是作家玄渊？”
“能够熟练背诵这么一大段文字的人，除了作者本人还会有谁？”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怎么样，红警三部曲【2】还好看吧？”
“简直不要太完美。”又一个声音在我们而后响起，“还有，谢谢你把我设定为天津战役的总指挥。”
“对于中国歌姬我是不会亏待的，何况我们还一个姓。”东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日本的可就没如此高级别的待遇了~”
来者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歌姬机器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双马尾不受重力控制地悬浮在空中，细长的丹凤眼为她白皙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妩媚。
“我就知道是你，东方栀子。”星尘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顺手展开扇子，“这次来太空城的有谁你都知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栀子自信地展露了笑容，“禾念七个人、望乘三个、你们平四五个人再加杭州的七个人。演唱会将于北京时间【3】华夏纪元4758年2月9日晚上八点开始，不考虑时区问题。持续时间四个小时。”
“而且还有四个分会场。”东方用吸管拨动着柠檬茶里的冰块，“分别在广州、西安、厦门和台北。”
“这么说，阿绫儿的那个广东小姐妹也会参加咯？”星尘似乎被提起了兴趣。
“那当然。不过据说她不太会讲普通话。”栀子摇了摇扇。
“望乘有三个人？起氏双子不是说程序有点问题吗？”南宫转过身问我。
“你当我这几天挑灯夜战为了什么？还不是修复他们两个的程序。”我把双手搁到脑后，“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的编程键盘都快报废了。”
“起氏双子啊……”东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发展时代时是中国民间歌姬最成功的案例，甚至成为了继洛天依的家族之后第二批与CCYL合作的歌姬。在发展时代的最后几年和黄金时代的头几年，二人的开发历程堪称中国民间歌姬的教科书！……”
最后那句话也是这个年代人们对于起氏双子的评价，这对“望乘的义子”的真正的起源地众说纷纭，北京、上海、广州、厦门、深圳、杭州、洛阳、南京、扬州、西安等城市都有。打自4742年被收购以来，双子的出生地就成了ACG历史学界最大的未解之谜。众多ACG考古学家经过了四年考证后将答案指向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湖州市德清县武康镇，还有人进一步指出双子的原型可能是干将莫邪。虽然“湖州说”得到了官方的承认但是也饱受争议。至今，双子的百度词条上面“出生地”那一栏依然写着“没有定论”。
“你们在聊什么呢？”乐正绫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下来。
“你来的正好，”星尘招呼她和自己同座，“这次你的那个广东朋友参不参加啊？”
“参加啊。”乐正绫很自然的说，顺手撩了一下自己几乎要坐上去的麻花辫，“不过她不会讲普通话，所以不愿意转播。我刚刚打电话就是为了劝她，这可费了我不少口舌。”
我们三个人无奈的笑了笑。
“诶对了，”阿绫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谁，你是欧阳吧。这次湖州的那两个人参不参加？”
“他们的程序我这几天修复完了，现在大概正在赶来太空城。”说到这我突然意识到，南宫出门的时候对马路对面挥了挥手，对面的人好像就是双子！
“不管怎么说，这次三大家族都到齐了。”星尘举起自己点的奶茶，“来，为这次演唱会的成功举办。我们在座的几个一起，干杯！”
（未完待续）
注【1】这在医学上称为“幻觉肢(Phantom limb)”，是现代医学上的难解之谜，它是指病患者因为生病或是意外事件，在有血有肉的肢体被截掉以后，却仍然能感觉到这个肢体继续存在。尽管肢体已经被截掉，但是截肢者仍然能感觉到那个已不存在的肢体在痒、痛、冷暖和扭转等，并且常常还能够按照人的意愿自由移动，和身体还有协调感，仿佛属于人体的一部分。（百度百科）
【2】玄渊创作的小说合集，包括《龙霸天下》、《装甲冲击》、《心灵终结》三本以游戏红色警戒为背景的小说。
【3】中国此时全国的时区如下
海参崴时间：GMT+9：00
（通行于海外领地）
北京时间：GMT+8：00
【通行于华东、华北、东北、华中及华南的广东、台湾、海南、太空城和外星殖民地】
西安时间：GMT+7：00
（通行于陕西、四川、渝江、广西、云南、甘肃、宁夏、绥远、交趾、日南十省）
乌鲁木齐时间：GMT+6：00
（通行于新疆、西藏、青海、陇右四省）
本文中的所有公元2020年以前的历史片段都是作者经1年多考证、整理而来。由于“年代久远”，部分史料可能会出现偏差，如有错误请立即与作者私信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