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冰爪

在墙上的壁炉中,炉火安静地噼啪作响,提供了这座窄小黑暗的地堡中的仅有光亮。站在火焰边上的是两名星际战士,其中一位身穿雕刻着骇人符文的风暴灰色战甲,另一位则披着属于狼牧师的黑色战袍。
“所以,冰爪者乌尔里,”狼牧师说到,“我听说你们今天打了个漂亮仗。我真希望自己也能亲眼这场战事。Alaric主星的战争会要求我们所有人夺得很多次这样的胜利。”
“向您致谢,狼牧师。但您唤我前来,并非是为了表达祝贺。屠杀者乌里克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闲谈上。”
乌里克微微一笑,露出尖锐的长牙。
“是的,我不会。所以你也明白我为何必须与你交谈。”
“是关于拉格纳阁下,”乌尔里说到。
“你当时就在他身边,见证了全过程。作为高阶狼牧师,我的职责就是审查所有太空野狼的行为,哪怕是狼主们——或者像你这样的符文牧师们。”
“这是当然,乌里克。但我所目睹之事的后果令我感到不安。”
“我会解决那些后果,”乌里克低吼到,“只考虑真相。”
冰爪者乌尔里重重叹了口气。“那好吧。绿皮向我们发起的进攻不仅来自地面,还来自空中…”
我们把守着一段遍布废墟和弹药箱的山脊。集结起来进攻我们的绿皮足有一整支部落,数万只兽人一波又一波地涌向我们,山脚下仿佛都变成了一片绿色海洋。卡迪亚卫军守在我们的两翼,用激光枪射击阻挡着兽人,我们也端起爆弹枪开火齐射。而站在我们队列中心处的,就是狼主“黑鬃者”拉格纳。
“太空野狼们!虽然兽人狡猾且数量无尽,但它们仍然只是畜生!它们在战斗中只有一种策略,那就是让自己的绿皮儿同类去送死,以找出我们防线上的薄弱点!但芬里斯之子们把守的阵地,是无懈可击的!”
我身边的所有芬里斯战士都在齐声欢呼,而我也被少壮之狼的怒火所感染。
“还有你们,卡迪亚的勇士们!绿皮儿同样摧不垮你们的阵地。因为浴火骑士也行走在此地。”
迪罗斯 卡玛塔——“浴火骑士”,他无意于骑士家族的政治活动,当第一批兽人登陆Alaric主星时,他便发誓自己要驾驶战争机器抗击入侵。黑鬃者拉格纳将卡玛塔视作猎手同伴,并邀请浴火骑士本人与自己并肩作战。卡玛塔通过身下铁骑的扬声器与之应和。
“绿皮儿认为自己能在Alaric主星上猎获颇丰,黑鬃者阁下。但现在,一位帝国骑士正与太空野狼和卡迪亚卫军们并肩作战,而我们并不习惯成为猎物!”
拉格纳咧嘴大笑。
“每牺牲一位帝国子民,卡玛塔男爵,我就要砍下十颗兽人脑袋来告慰他们。你跟得上吗?”
“我在狩猎打赌中还未尝败绩,黑鬃者!”
对于Alaric主星上的骑士家族,我是颇为不屑的,因为他们的政治内斗拖慢了其对于绿皮入侵的反应,害死了很多人。但他们也培养出了浴火骑士这位勇士,所以我也不能太过鄙夷他们。此时,我收到了风暴狼联队们从空中发来的音频报告。
“黑鬃者阁下,”我报告到。“落雷中队正在追赶一支兽人飞行联队。后者在进行轰炸。我们已经干掉了半数的兽人飞机,但它们仍能重创我们。”
“绿皮儿的地面进攻是要把我们困在原地,同时从空中袭击我们,”拉格纳回答到。“按它们的标准而言,这算是一个计划。但它不会奏效。太空野狼,卡迪亚人——进掩体!”
空中飞行器的数量,要多于兽人本该在Alaric主星出动的总量。绿皮儿的科技所具备的某些疯狂天赋,让这些锈迹斑斑的铁箱飞上了天。数十架轰炸机向我们袭来,丢下了数百枚炸弹。
它们击中了卡迪亚卫军们,我能听见凡人躯体熊熊燃烧的声音。数百人死于顷刻之间,那都是些勇敢的好人。当密集的炸弹如雨点般落地爆炸时,我看见拉格纳的剪影被烈火所映出。之后,音频通讯网络开启,我听到了浴火骑士的话音。
“黑鬃者阁下,我的动力装置被击穿了。电浆正在涌入胸部机舱,舱门也卡住了。我周围的情况不太妙。”
“撑住,”拉格纳吼道。“我很快就能到你身边。我的血爪们能做到的。我们会把你救出来。”
“我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如果动力装备变得不稳定,太空野狼们也会牺牲,我不值得你们送命。我们共度了一场精彩狩猎,拉格纳。”
“拉格纳阁下不抛弃自己的兄弟,撑住,活下来。我们会赶过去的!该死,快给我拿个跳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拉格纳,”那位男爵说到。
“这台骑士机甲精心侍奉过我,但她也的确是个诱人目标。我惊讶于我——”
静电声淹没了他的话音,但我们能听到浴火骑士驾驶舱内部传来的警笛声。
“不!”当骑士机甲爆炸时,拉格纳大声怒吼着。
当浓烟被从山脊上吹去时,我们看见了那副惨烈的毁灭场景。有数百名卡迪亚卫军未能及时进入庇护所,他们落在弹药箱掩体中,不是已然死去,便是奄奄一息。不过受损最为惨痛的还是浴火骑士,它仍然屹立着,但胸腔机舱的上半部分化为了一滩熔融的残骸。驾驶舱消失不见,迪罗斯 卡玛塔英勇就义了。
当回忆起这一切时,我仍然读不懂黑鬃者阁下脸上的表情。那就仿佛是他的双眼变为了一对冰粒,皮肤变为了冷硬的钢铁。那一瞬间,战场上万籁俱寂。之后他转身面向我。
“符文牧师,为我的利刃附上印记。冷霜之牙饥渴难耐了。”
“我应当施加哪个符文,吾主?”
“复仇。”
“绿皮儿们正在为下次冲锋而集结,”我警告他。
“那就快点动手。”
在我们守住这条山脊的战斗中,我似乎已经在战斗兄弟们的武器上施加过了一千个符文。我描画出了一个散发着刺骨仇意的符号,将手按在了冷霜之牙的剑身上,符文就燃烧在了一团冰冷的火焰中。我能感觉到,黑鬃者阁下心中各处都在燃烧着相同的符文。
我能看到兽人们在接近,数以千计的异形组成了一波绿色潮水。兽人军阀也在这片绿洋当中前进着,那只高大的生物驾乘着一辆各处装满炮塔和利刃的坦克。我都能看到它咧嘴大笑时露出的长牙。而凭着着灵能者的灵视,我也看到了这只异星人的喜悦——他在畅想屠杀太空野狼和卡迪亚人的场面。
“芬里斯之子们!”拉格纳大吼到。“那只绿皮儿以为我们被击败了!他以为我们是弱者!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激起了我们心中的怒火——那是整个银河系都学着去畏惧的狂怒!十颗兽人脑袋不足以祭奠一位帝国子民。我不要十颗!就是一百颗、一千颗我也不要!只有Alaric主星上的绿皮全军覆没,这股怒火才能被平息!”
我曾在火之季节眼见火山拔起于芬里斯的汪洋;我也曾目睹过摧垮群山的风暴。但我从未见证过燃烧于黑鬃者拉格纳胸中的那般怒火。虽然我是一名符文牧师,必须经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灵魂,但我也感受到了那股狂怒。黑鬃者的狂怒并非是单纯的怒气,而是一种涌入所有太空野狼心中的力量。我所欲所想无他,唯有跃入战阵,屠杀自己见到的所有兽人。请原谅我的怒火中烧。
乌里克露出关切的神情。他那顶亮出利齿的狼面头盔摆在身边的桌子上——据说它曾是黎曼 鲁斯本人使用过的兜鍪。狼牧师一边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战盔,一边发问到。
“之后呢,乌尔里?黑鬃者怎么了?”
“大狼格里姆纳尔就身处我们战线的后方,与帝国指挥官们一起领导战斗。我接入了指挥通讯网络,听到了他的回应…”
“黑鬃者!我收到了你的阵地遭受空袭的报告。我方状况如何?”
大狼的话音听起来很紧张。
只是受了擦破我们手爪的小伤而已,大狼。我正在下令冲锋。”
“不,黑鬃者。你们的命令是守住那道山脊。如果兽人突破了那里,整条帝国防线都会崩溃。”
“兽人杀害帝国人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我们是时候屠杀它们了!”
“拉格纳,守住你的阵地!黑鬃者拉格纳,你的君主在以鲁斯和全父之名,命令你守住你的阵地!”
通讯频道断开了。我看向拉格纳的面孔,明白他是不会遵守战团之主的命令了。
“现在,我要让兽人付出杀害我们同袍的代价。谁和我一起上?”
群狼仰天长啸、高呼誓词,回答着他的问话。
“冲锋,芬里斯之子们!用枪火和利刃击穿它们,用尖牙和利爪撕碎它们!冲!”
那时,卡迪亚卫军们正在从废墟中救出伤者,而我们却抛弃了他们,加入到拉格纳的冲锋中。艾纳尔兄弟麾下的迅爪们跳上机车的鞍座,跟在他身后疾驰而去。天爪们也启动自己的跳跃背包,跟在他身后快速飞去。哪怕是灰猎手和长牙——那些心中怒火本该被老兵的纪律性所缓和的战士们,也从掩体中飞奔而出,加入了战斗。当然,我也随着大部队发起了冲锋。
“是浴火骑士的死亡刺激出了黑鬃者的愤怒吗?”乌里克问到。
“似乎是的,”乌尔里回答到。“但我也不确定。”
“此话怎讲,符文牧师?”
“无论何时,只要待在黑鬃者阁下身旁,我就能感受到他心内的狂怒——那是存在于他表面之下的怒气。但拉格纳将其囚禁时,那股情绪是平静的,但它也并非永远受囚。我目前在思索,拉格纳释放出那股狂怒,是否需要太多的理由?浴火骑士的陨落,是否就是那足够恐怖的一击,足够让黑鬃者以此般的怒火来回应?或者,纯粹就是那股狂怒本身,将卡玛塔的死亡用作了控制拉格纳的导火索?”
“之后的战斗是怎样的?”狼牧师催促乌尔里继续讲述。
乌尔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做出回答。但当他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阴沉。
“那是一场屠杀…”
“站在我面前的都是哪门子害虫?我是黑鬃者拉格纳!我是芬里斯的少壮之狼!哪只愚蠢的畜生以为能仰视我并活下去?”
无数绿皮儿向我们涌来,我都无法看到这股绿潮的尽头。我如是告诉黑鬃者。
“那就砍倒它们,直到它们的数量少到足以计数!”他吼道。“站在我身边,符文牧师,倘若我死在这里,你也要继续活着,让战团知道我的所作所为!”
他抡起霜刃剑,将一只兽人劈为两半。
“这只尝起来味道不错,但冷霜之牙仍然口渴!”
绿皮儿们一只接一只地倒在他剑下。
“这些异星人也知晓我们的伟大,冰爪者乌尔里。看它们是如何将自己送到我们利刃之下的!”
一只挥舞着链锯大斧的庞大野兽怒声咆哮,向少壮之狼发出挑战,后者则放声大笑以作回应。
“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呢。它没有快速冲来,而是想要找个破绽出来。但冷霜之牙也并非我仅有的武器,我还有芬里斯人的尖牙利爪!”
拉格纳一跃而起,他抡起手中锯齿飞旋的冷霜之牙,砍断了兽人大斧的柄杆。随着斧柄四分五裂,异星人也怒吼着扑向狼主。
“被利刃开膛破肚对你而言过于美好了,绿皮儿。你只会被折断脖子!”
他双手夹住野兽的脑袋,咔地一声便将其脖子扭断。而在拉格纳身后,另一只更为庞大的猛兽举起了粗陋的长剑,对准了狼主的后背。
“看你身后,拉格纳阁下!”我一边大喊,一边连续扣动爆弹手枪的扳机,将那只兽人轰为粘稠的碎肉。“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而在战斗的喧嚣声中,我听到了另一种声响——是引擎的隆隆声。我环顾四周,看见某个巨大的物体在向我们逼近。
“是那台战争机器。兽人军阀正向我们直奔而来。”
拉格纳咧开了嘴。“乌尔里,让血爪们都一边儿去。这只绿皮儿是我的。”
这只军阀是我曾见过的体型最大的兽人之一,也只有最强壮且最恶毒的兽人才能率领整个部落参战。
拉格纳阁下跳上那辆坦克,冲向自己的猎物,仿佛在这团银河中,他想做的就只有杀死那只绿皮儿。兽人军阀挥舞着一把巨锤。我确信,拉格纳必须躲开,否则就会被砸扁,但他抓住了击向自己胸膛的武器,并将之从兽人双手中夺过。
然后冷霜之牙寒芒一闪,兽人军阀的双手被剁下。绿皮儿瞪着自己的残腕,而这片刻的震惊便是拉格纳杀戮所需的破绽。军阀的脖子被冷霜之牙锯穿,脑袋从肩膀上滚落。拉格纳高举起军阀的头颅,这样整个兽人部落都能看见自己的领袖成为了何物。
“你们就是追随这家伙,穿越群星,前来掠夺这个世界吗?这就是你们对其卑躬屈膝的主子?现在看看它吧,绿皮儿们,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吧。你们是猎物!”
“就这样,”乌尔里说到,“拉格纳阁下兑现了自己的复仇承诺。兽人们尸横遍野,而且他们的领袖也被杀掉了。”
“但我也看到了野狼们付出的代价是何等惨痛。艾纳尔的迅爪们半数战死,兽人将他们从机车上拽下,就地残杀。我还看到了一位灰猎手,他落了单,并被兽人们团团包围,绿皮儿们将他砍倒并撕碎。太空野狼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且更糟的状况就要来了。”
“拉格纳,我们被包围了,”我告诉他。“兽人们已经涌到了我们身后,切断了我们撤回山脊的退路。卡迪亚卫军们无法守住我方侧翼,我们推进得过于遥远了。”
“那我们就继续奋战,符文牧师。”他的语气不容争辩,但我能看到我们所处的险境。
“就算黑鬃者拉格纳也无法将绿皮儿们杀光。”
“那我们便慷慨就义。”
“但Alaric主星的民众们怎么办?”我争论到。“如果我们没有死掉,帝国部队原本是能取胜的,但他们战败了,因此而死去的所有人又该怎么办?为了今日的复仇,你已经牺牲了我们的未来。你麾下的大连中的半数人都站在这里,为他们无法击败的敌人所围困。为了你自己能够举起一颗兽人的脑袋,就要让他们去送命,这值得吗?”
这番言辞让乌里克面露惊讶。“你这样对他说了?”他问到。
“我知道自己太过逾矩了,”乌尔里说到,他摇了摇头。“我的职责,是追随我的狼主冲入地狱的口中,而非将他咒骂为顽固的蠢货。但在那时,除了野狼兄弟们被踏入烂泥的尸骸之外,我眼中别无他物。”
“黑鬃者如何作答?”
“一言不发…”
他瞪着我,目光冰冷到能够冻结海洋。但就在此刻,兽人们重获了信心。我感觉到绿皮儿们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们发起了冲锋。
在那台战争机器的阴影中,我和自己的太空野狼兄弟们背靠背奋战,手中的利斧很快就沾满了兽血。兽人们的尸体堆成了壁垒。但是,虽然我们能将绿皮儿们十个百个地屠杀,但它们终究会将我们一个个地抓走。
我看到了哈尔法拉德兄弟,他是贡达尔灰猎手狼群中的一员,他的脑袋被一把兽人砍刀劈开到动力甲的衣领。每当打开足够的进攻空间时,血爪们就会嘶吼着发起反击,但他们每次都被击退,而且总有一员会受伤或死亡。
周围的兽人群落是如此密集,以至于我看不到拉格纳阁下了。此时,我听到一阵盖过枪炮声与伤者哀嚎声的响动——是引擎的声响。
三架风暴狼炮艇从空中俯冲而下,其上都喷涂着大狼——罗根 格里姆纳尔的专属配色。我看见罗根本人在炮艇的进攻斜坡上探出身子,他手中还握着莫凯之斧。
“黑鬃者!”大狼吼到,“我看出来了,头狼必须将你这只顽固的崽子拖出困境!虽然我很想让你吸取教训,但我不能让兄弟们被困在这里送死。狼卫们会杀出一条通路,让你们撤回到防线处。我相信你至少能表现出足够的理智,来遵循这个计划!”
“大狼带来了三个猎群的狼卫——他们都是格里姆纳尔本人的亲兵,身披终结者动力甲,”乌尔里说到,他正注视着闪烁的火光。“他们都位列于战团最卓越的武士之中。当狼卫们从炮艇中一跃而下时,我的兄弟们齐声欢呼。”
“你也一并欢呼了吗,冰爪者乌尔里?”乌里克问到,语气中透露着好奇。“你也和战斗兄弟们一样感到释然了吗?”
符文牧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狼牧师。确实,我们绝处逢生了。但当我不再必死无疑时,我的思绪也就转向了他处——我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烦恼。拉格纳是我的狼主,也是芬里斯的幼王。我们把他作为偶像来崇拜。我和兄弟们已经背诵下了他的萨迦史诗,并试图模仿他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技艺和怒火。但现在,我在黑鬃者拉格纳身上看到了其他事物。”
“你说的是黑鬃者的狂怒。那份狂怒造成了极惨重的伤亡,而且让整个大连都近乎被毁灭。”
“我的兄弟们尸横遍野,帝国防线岌岌可危。这一切原本都是能被避免的。如果我们坚守阵地,无论兽人向发起怎样的猛攻,我们都能抵御住。代价会很高昂,但我们是能守住的。帝国指挥部制定了一项计划,用于击溃我们面前的兽人大军。但现在,无论那项计划是什么,它都是废纸一张了,因为我们没能扮演好自己在其中的角色。相反,我们跟着一名受顽固怒火所驱使的领袖贸然出战,很多野狼兄弟也都因此而被杀害在了泥潭中。这位强大的芬里斯领主,我曾视之为战团楷模的人物,现在似乎只是一个领着我们所有人白白送死的疯子。”
“我担任狼牧师已有多年,乌尔里。早在你成为一名太空野狼之前,我便身披了这袭黑甲。从那时起,我的职责便是服务于兄弟们的精神需求,留意那些可能令他们走上肆意妄为道路的思想中的罪恶。在那些罪恶中,怀疑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你看见了黑鬃者的所作所为,因此而产生了怀疑。我必须与之交锋,就像你对抗兽人那般。”
乌尔里挣扎了一会儿,想到找出自己的回答。“但我如何才能忘却战斗兄弟们被兽人撕碎的场景?当知道自己将会毫无意义地死去时,我所感受到的绝望,又如何才能被无视?”
“继续讲述吧,冰爪者乌尔里,”乌里克柔和地催促到。“你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
乌尔里摇摇头。“是的,并没有。”
格里姆纳尔和他的狼卫降落在了我们身边。他们手中的突击炮与风暴爆弹枪汹汹咆哮,逼退了前几排的兽人们。风暴狼炮艇盘旋在我们头顶,扫射着兽人步兵,或者用精准火力射击战争机器。之后格里姆纳尔高举起莫凯之斧,在在场众人都能看到这柄武器。
“跟我上,芬里斯之子们!”大狼咆哮道。“我们会在绿皮儿群中凿开一条血路!”
“来我身边战斗,乌尔里!”拉格纳朗声大笑。“你附于我剑上的符文仍在熊熊燃烧。想扑灭这团灵焰,还需要更为大量的兽人鲜血。”
于是我便加入了战斗。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杀掉多少兽人了,但相比于黑鬃者的击杀数,我的计数微不足道。我们沿着格里姆纳尔和狼卫们留下的血红尾迹,从兽人群中穿过。
尽管兽人们的包围圈已经摇摇欲坠,但我还是看到一名狼卫倒下了。他被一大群兽人所拽倒,绿皮儿们用粗陋的火焰切割器切碎了他的甲胄。由于黑鬃者拉格纳屈服于了自己的狂怒,我们的战团失去了自己最优秀的战士之一。
我们已经能看到帝国防线了。卡迪亚卫军们损失惨重,他们的要塞工事陷入火海,但他们仍在坚守阵地。浴火骑士的残骸仍在燃烧。我们接近阵地了。我心中燃起了希望,认为我们能够幸存下来。但战斗还尚未结束。
一大团黑影从我们头上飞过。我抬起头,看见了一架巨大的战争机械正飞在我们上方——它的存在就是对于逻辑的嘲弄。它的机身挂着数百座绞刑架,每座架子上都绑着一名被俘的帝国卫军——兽人扒掉他们的战争装备,将这些血流不止的士兵们留在那里等死,以此来取乐。这架飞行器的炮塔喷吐出火舌,我们的风暴狼炮艇不是被迫撤退,就是被炸毁在空中。
“你看见的东西被称为苍穹暴徒,”乌里克说到。“自从Alaric主星上的战争开始,它就一直在袭击帝国阵地。它已经像死亡本身那样恶名昭著了,因为只要它所过之处,留下的就只剩尸骸。帝国指挥部也曾努力追踪它,但某些异形科技让我们的占卜仪发现不了它。只有在兽人想要惩罚帝国部队时,苍穹暴徒才会被看到;它们将之召唤来,就是为了惩罚太空野狼。”
“苍穹暴徒,”乌尔里自言自语到。“这就是它的名称。对我们而言,这似乎就是最终的侮辱。兽人能造出会飞的玩意儿,这种事情就够可憎的了。就在阵地防线进入我们的视野之内时,它就前来阻截我们——这似乎就是要故意耗尽我们的希望。或许这个时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或许兽人就是让我们获得希望,然后再将之夺走,这样我们在最后的时刻就会因绝望而被削弱。”
“但星际战士是不会感到绝望的,”乌里克说到。
“是的,狼牧师。我们不会。但兽人们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让我们产生这种情绪…”
兽人的突击队按数十人一组的编队,从苍穹暴徒上进行空降。这些部队身披黑色甲胄,装备了跳跃背包。大部分兽人都是凭借野蛮和残忍来作战,这些部队却是纪律严明且无情的。它们避开了格里姆纳尔麾下狼卫们的枪炮和利刃,直扑向灰猎手和血爪。
弹雨从苍穹暴徒的火炮倾泻而下,迫使我们的编队散开,以便绿皮儿突击队孤立并屠杀掉我们。我看到大狼也被围困住了,他用莫凯之斧大开大合地挥砍,牵制着绿皮儿们。苍穹暴徒的出现也令其余兽人信心倍增,它们再度集结起来,准备蜂拥而上,解决掉我们。
“不!”拉格纳吼道。“不是现在。不是我们如此接近防线之时!一切不能就这样结束,我的兄弟们!”他向旁边的一位太空野狼做了做手势。“你,天爪。你受伤了,还能作战吗?”
那位年轻的战士摇了摇头。他的右臂被碾碎了,尽管我认为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就算用牙齿作为武器也会继续奋战,但现在对他而言,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就把跳跃背包给我,”拉格纳吼到。
“黑鬃者阁下,你在干嘛?”我问到。
“今天就算是死,我也不要跪着倒在泥地中。它能让我把战火烧到敌人身上,就像太空野狼应该做的那样!”
“你会死的,”我提醒他。
“非也,因为我不会孤身前去。那里还有另一位倒下的兄弟,他不能再战斗了,但他的战争装备仍然能用。背上他的跳跃背包,跟我一起上。我剑上的符文已经暗淡了,我需要一位符文牧师。你的狼主已经下令了,冰爪者乌尔里。”
我扣好了跳跃背包的束缚带。我知道这很疯狂,但我的狼主已经下令了。
“这就是你随他前去的唯一原因?”乌里克问到。
乌尔里思索了这个问题。“事实上吗,狼牧师?我也说不好。”
为了空投突击部队,苍穹暴徒下降了飞行高度,低到我们能依靠跳跃背包飞入其舱中。拉格纳赶在我前面一飞冲天。我差点没能登上那架战争机器。苍穹暴徒的机身上爬满了兽人空降兵,它们是为下一波突袭而集结起来的。拉格纳跃入它们当中,胸中满怀那份曾驱使他抛弃我方防线的怒火。
我感觉自己胸中也燃起了同样的怒火。我曾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见证过这份鲁莽冲动所造成的代价,但我抗拒不了它。我脑中满是那些死于今日的战斗兄弟们——在兽人围困我们时牺牲的那些血爪和灰猎手,参加格里姆纳尔救援行动的那名狼卫,他们都是惨死在绿皮儿手中。拉格纳之所欲,也是我之所欲。我要杀光兽人。
拉格纳仰天长啸,这声长嚎令我心中满怀喜悦。
“异星人的眼球也配看向太空野狼吗?”我朝一只兽人怒吼道,它正手持两柄利斧朝我冲来。“好好看看,这是你们死前的最后一眼了!这是我的符文战斧,是我灵能者意识的延伸。我听说,你们被砍断一条肢体后,仍能战斗。但当我砍断你们的灵魂时,尔等还能再战吗?”
我放下战斧,通过它释放出自己的一部分灵能力量,将那只兽人炸得灰飞烟灭。
“这就是你们的命运,”我对它剩余的同类们说到。“化成一团血雾和灰烬!”
“干得好,符文牧师!我们必须击落这头金属野兽。”
黑鬃者冲向了苍穹暴徒的机头处,他扯下了驾驶舱的顶棚。
在被冷霜之牙斩首前,兽人飞行员几乎来不及表现出惊讶。我追随黑鬃者阁下进入机舱,里面散发着烂肉和汗水的恶心臭气。苍穹暴徒上关押了数百名帝国卫军囚犯,而这里就是他们惨遭杀害的地方。我们一走近,那些矮小的绿皮儿物种就四散逃窜。兽人想要挡住我们的去路,但拉格纳已是怒火中烧——我也一样。
“能死在冷霜之牙下,是你们这些腌臜异形的无上荣耀!”
拉格纳不顾一切地赠予着这份荣誉。
“我应该留你们当中的某个苟活,去告诉其他腌臜绿皮儿:当你们和太空野狼交战时,都发生了什么。”我嘲讽着自己的对手。“但你就算了。”
我砍倒面前的绿皮,转身去寻找下一个对手,但拉格纳已经在短暂且血腥的战斗中将它们杀戮殆尽。
“继续前进,符文牧师,”他命令到,“我们需要找到这堆废铜烂铁的关键飞行部件。”
但我并未看到躲在阴影中的那家伙,它的身形从苍穹暴徒的机舱深处缓缓显露出。我还没能做出反应,便被其击中了。
它是一只兽人,从体型来看是一名领袖,或许比拉格纳杀掉的那只军阀更为体型庞大。它脖子上挂着一百块从卡迪亚卫军们身上扯下的狗牌,它还夺走了士兵们的勋章并挂在自己的胸部装甲上,用于嘲讽那些惨遭其毒手的勇士们。它还戴了一顶卡迪亚军官的檐帽,上面还粘着原主人的血迹。这只兽人的四肢都被包裹在黑色的金属中,双手还被替换为了用于撕裂和碾捣的机械利爪。
绿皮儿发出嚎叫,仿佛是在嘲弄我们战团的高贵长啸。他招手示意拉格纳进行决斗,狼主则箭步上前。
黑鬃者与兽人指挥官狭路相逢,二者的力量不分彼此。在苍穹暴徒狭窄的机舱空间内,双方只能进行角力。在宽阔的区域中,拉格纳的剑术或许能让兽人遍体鳞伤,露出进行致命一击的破绽。但此时此刻,双方是在面对面扭打,兽人凭借沉重的躯体将黑鬃者压倒在地,意图用双爪钳住并碾碎他。
“乌尔里,”拉格纳吼道,“如果这头野兽击败我,你就返回战团,告诉他们我是如何死去的。”
但这次的命令我并未遵守。我将双手按在拉格纳胸甲的侧面,通过意念描画出某个关于抗争、荣誉和怒火的符文——它曾是某位芬里斯至高王的标志,来自于人们只能用石头来记事的岁月。我挤出了自己的全部意志能量。我的身体筋疲力尽,但意志仍是一件武器。当兽人的利爪碰到拉格纳的躯体时,那道符文放出了光芒。
当兽人的铁爪夹住拉格纳的动力甲时,一股强悍的能量脉冲被释放出来。绿皮儿因疼痛和愤怒而大声吼叫。
“芬里斯人的智谋胜过了异形的蛮力,”狼主吼道。“太空野狼的顽强胜过一切。”
冷霜之牙刺穿了绿皮儿的心脏。我看见那头野兽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当它倒在地板上时,我感觉到它那充满愤怒的生命之火也熄灭了。拉格纳停下来,扶我起身,然后带我快速穿过机舱。
目睹自己的指挥官倒地身亡令绿皮儿们惊诧不已,当黑鬃者阁下扯断引擎的燃料管线时,兽人在我们面前慌忙逃窜。我感觉到了苍穹暴徒的突然前倾。
“来吧,符文牧师。是时候离开了,”拉格纳说到。
我们跳出了机舱,喷射背包点火反冲,减慢了我们的下降速度,我看见苍穹暴徒熊熊燃烧着坠落。它撞向了兽人部队的中央。
我看见地面燃起火海,残骸碎屑如雨点般落下,数以千计的兽人当场毙命。
兽人们逃之夭夭。大狼率军杀回到帝国防线阵地,拉格纳阁下与他并肩作战。当我们抵达山脊处的阵地时,我看见卡迪亚卫军们因苍穹暴徒的坠落和兽人们的彻底战败而欢欣鼓舞。
“但你并未深感欣喜,冰爪者乌尔里,”乌里克说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符文牧师。“虽然你的战斗兄弟们在为如此之多绿皮的死亡而欢呼,但我看出你的脸上并无悦色。”
“是的,狼牧师。我只能想起那些已然倒下的兄弟们,以及在他们的死亡这件事上,拉格纳狂怒的责任是如何不亚于绿皮儿的。”
“但你并不具备狼牧师的深谋远虑。你看见拉格纳的狂怒令太空野狼们置于失败边缘,但当拉格纳登上苍穹暴徒时,你又看到了什么?你感受到了同样的狂怒,也看到了它对敌人的作为。你觉得,还有其他人能够击落苍穹暴徒吗?正是拉格纳的狂怒令这一切成为可能。这份怒火令我们的很多兄弟战死,但它也让我们夺取了其他任何事物都企及不了的胜利。”
乌尔里思索着狼牧师的话语。“那么,你在听到拉格纳的怒火所造成的后果时,也就不会感到惊讶。”
乌里克缓缓摇了摇头。“我并不惊讶。很久之前,我们就观察着年轻的黑鬃者拉格纳,看着他被从血爪直接提拔到狼卫——这是件闻所未闻的壮举。我们知道,如果将他升格为狼主,之后会发生什么,也知道有多少兄弟会因他的怒火而付出生命代价。但我们也看到,他会为我们带来多少场胜利,以及有多少原本能苟活的敌人将会死掉。我们最终认定,拉格纳的鲁莽大胆所能为我们带来的胜利,抵得上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
房间中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只剩炉火还在噼啪作响。
“我懂了,”乌尔里最终说到。“但我还想提一个问题,乌里克,如果我可以的话。”
“但说无妨,符文牧师。”
“您说,狼牧师们决定让拉格纳担任狼主。但倘若他造成了过于高昂的代价,倘若战团因他的狂怒而遭受了过于惨重的损失…那这项决定还能被废除吗?”
堡垒外传来战争汽笛的声响,乌里克转头望去。
“兽人们又在冲锋了,”他说到,“快看,符文牧师。我们需要战斗修士们全员上阵。”
他的问题并未得到解答,但乌尔里觉得自己也乐见于此。
乌尔里踏出堡垒,看到黑鬃者拉格纳在向其麾下大连的战士们演讲。
“芬里斯之子们,”少壮之狼说到。“在这颗世界被洗劫一空,变得荒芜残破之前,兽人们不会停手。但当硝烟散尽、血浸壤土之时,屹立于兽人尸山之巅的,将会是太空野狼!”
他仰天而啸,他的群狼也随之长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