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还得是老狐狸
节目组每天会单独找嘉宾做备采，导演会通过备采环节，清楚知道每个人每天给谁发的短信，以及短信的内容是什么。
这些备采的内容，全部要留到节目正式播出的时候当做一种节目悬念来和观众互动，是以节目组就算知道，只要嘉宾私下不提，他们也不会去主动干预。
Aof此时主动说出来，是因为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南农既然连续两头收到陈炳林的告白短信，为什么还那么讨厌他。
见南农低头不言语，Aof又道：“看得出陈炳林第二次发给你的信息挺走心的，而且他宁愿自己退出，也没有拆穿你在医院说的谎，这就足以说明他是真喜欢你。”
南农倔强道：“那又怎样？”
Aof摆开一副谈心的样子：“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很多时候讨厌的原因如果仔细推敲起来，多半是和喜欢有关，你认为呢？”
南农冷笑道：“你要给我灌输毒鸡汤了吗？留着在你的Y系列里讲给小女生听吧！”
Aof莞尔一笑：“我只是在陈述某种可能被你忽视的事实，南农，不管怎么样，我们做人不可以自欺欺人，这样对人对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南农一脸烦躁道：“陈炳林下车了你觉得可惜是吗？好，那我下车，换他回来继续录制总可以吧！”说罢拍了拍车窗，示意司机停车。
司机怕出意外，只好就近将车停在路边。
南农正要下车，Aof道：“因为他的气场比你强，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是世界的中心，你害怕被对方无视，所以才故意先无视他的存在。”
南农一脚已经踏下车门，闻言转身看着Aof，有些惊讶于这个中年男人的观察力。没想到不到三天的录制时间，他和自己没交谈几句，仅仅通过摄像头就能捕捉到这么多信息。
Aof见他没反驳，乘胜追击道：“南农，所有人都对你众星捧月，有什么意思呢？当你顺风的时候，你根本无法辨别哪些人是真喜欢你，哪些是只是为了利益讨好你。等你有一天你真的过气了才知道真相，那时候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后悔也太迟了。你说我麦麸我不反对，但我更希望你能把这个节目当成一个打开自己，认识新朋友的机会。只要你愿意放心成见，我相信你和陈炳林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南农认认真真听着aof的话，没有回答，但迈出去的脚又默默提了上来。
Aof见有机会，忙主动递上台阶道：“反正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片播出我们也只会放陈炳林送你住院这一小段，下不下车这些都当没发生过，今晚照旧让陈炳林回来参与录制，你觉得如何？”
南农支吾道：“我又不是导演，你问我？”
Aof捧道：“我得尊重你的想法啊！台长都亲自关照了，说这个节目必须以南农为中心！如果你不点头，我肯定不能让陈炳林回来。”
南农疑惑道：“你好像还挺喜欢他？”
Aof想了想道：“优秀的人，大家都喜欢，就像所有人都喜欢南农一样啊。”
南农被捧得抬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几声，没有接话。
Aof便道：“这样吧，我跟泡芙说一声，你和他换。这里头你跟他年纪最接近，又是同学，而且我看你们相处得挺好，接下来就你们两个住一屋，怎么样？楼上楼下随便你挑。”
提起卧室，南农恍惚想到些什么，没有立刻回答。
Aof见状，又退一步道：“那就跟小面包换！普明是个乖孩子，你跟他是同事，你们俩住一个屋应该也很和谐！好，就这么定了，你跟普明住一个屋吧！”
南农却道：“保持原样吧。”
Aof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什么？”
南农一脸不爽：“录到一半突然换房间，这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我跟他有问题吗？”
Aof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其实我是打算如果不行就彻底重拍，既然你能这么想，当然是保持原来的样子最好！我跟制片人也说过了，麦麸要有底线对吧，今晚回去就给你们加一床被子！”说罢对司机道，“咱们直接去陈炳林公司吧！”
南农一眼瞥见Aof满脸春风得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又被这老狐狸给套路了！
到陈炳林公司楼下，已经来过一次的Aof从进门就开始主动给南农科普陈炳林的辉煌创业史。陈炳林读中学的时候跟家里闹翻了才赌气去中国留学，所以在那边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他从帮两边的同学朋友做代购，看到了进出口贸易的商机，大二就自己设计网页，搞了一个跨国电商，这才得到家族投资，逐渐做大做强。
Aof还特意强调陈炳林身体里留着生意人的血脉，但这样非凡的经历又给了他一颗非常名敏感柔软的心，所以他一直醉心于艺术，不惜拿进出口公司挣的钱来养着这么一家娱乐公司。
听完Aof的介绍，南农半信半疑道：“导演，说不定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要是知道关掉摄像头，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你就不会用【敏感柔软】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了。”
Aof挑眉道：“哦？关掉摄像头的时候，你们都聊什么了？”
此时正好电梯“叮”地一声，南农冷冷一笑：“到了。”
一行人由秘书Min带着前往总裁办公室，虽是娱乐公司，职员们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的大明星，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有的大胆还跟上去要合影签名。
直到总裁办公室门打开，陈炳林抬头看到的景象是Aof和摄影师被挤到一边无人理睬，南农被围在中央，熟练地摆着各种酷酷的姿势跟大家合影。
熟练得让陈炳林有些心疼。
他快步上前，暴躁怒吼道：“都不用上班是不是！”
众人见老板发飙，瞬间一哄而散。
南农猜，他八成是嫉妒自己在他公司还这么有人气，忍不住嘴角上扬，故意挑衅道：“耍什么威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老板吗？”
Aof生怕陈炳林说错话把南农又惹毛了，忙道：“陈总，我和南农是专程来请你回去继续录制的！”
Aof半路上已经给他发了信息，说南农同意继续和他一起录制，并没交代南农会亲自来接他，这让陈炳林很意外。
南农故意大声强调：“我是为了节目组着想，免得人多嘴杂，传出去又说我耍大牌！”
陈炳林立刻颧骨升天：“我刚好忙完，那就一块走吧！”
南农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陈炳林反应这么快，说明他确实很想回Loving House，可上午在医院，他又愿意主动退出——想到陈炳林发的短信，再想到Aof刚才说的那些话，南农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陈炳林真喜欢自己？
不不不，陈炳林显然是个钢铁直男！
难道是所谓的惺惺相惜？！
南农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
陈炳林拉着行李箱，一行人准备回Loving House。
车库里，Aof道：“你和南农一块吧，南农还病着，免得坐我们那破车颠簸。”
南农扫了一眼陈炳林，问道：“不用拍摄吗？”
Aof道：“装个摄像头就行。”
南农没再吱声。陈炳林眼角睥睨着他的反应，实在是好奇，从医院到现在，Aof到底跟他说什么了，让他前后反差这么大。
装好镜头，设置好对讲机，众人就各自上车开始返程。
陈炳林车上，南农坐在副驾一直沉默着，手指不停敲打自己的手背。
陈炳林好奇道：“你不会是在作曲吧？”
南农见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摇头道：“没有啊。无聊而已。”
陈炳林点点头，趁机继续找话题：“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会是导演跟阿姨谈了什么条件，逼你这么做的吧！”
南农白道：“我妈从来不逼我好吗？”
陈炳林被戳中心里的痛，勉强笑了笑道：“真羡慕你啊，有个这么宠你的老妈。”
南农见他眼中透着伤感，想问他家里的事，又觉得两人的关系远没到那种彼此关心的程度，只好拼命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陈炳林又开口问：“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算彻底讲和了？”
南农哼了一声道：“我没想跟你结仇，是你自己天天找茬好吗？”
陈炳林连连点头：“是我不好，以后我们和平共处，就算不能成为朋友，起码能做一个月的好室友嘛。”
“……”南农撇头看向窗外，不知过了多久，见陈炳林无话，才试着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发短信？”
陈炳林下意识反问：“你是说节目组的告白短信？”
南农听见“告白”两个字就觉得别扭：“不然呢？”
陈炳林咧嘴一笑：“没什么啊，既然是告白短信，有话想跟谁说就发给谁咯。”
南农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道：“你……该不会……是gay吧？”
说完直直地盯着陈炳林，不给他任何说谎的机会。
陈炳林没有一丝一毫打算说谎的意思，哈哈大笑，笑得南农快发毛了才认真道：“对不起，从今天早上看到你躺在地上发高烧的时候，我就一直想亲口跟你道歉了。昨晚我可能是酒喝多了——总之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南农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喜怒。
陈炳林见他不说话，加码道：“我向你发誓，我是直的，钢铁能弯我都不可能弯的那种直男。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最大爱好就是跟女人上床。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也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乱开那种玩笑惹你生气，也绝对不会像昨晚那样对你……”
南农破口大骂道：“陈炳林你特么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不是给你三更半夜总想搞我！你看我像给吗？啊？！”
陈炳林被南农突如其来的爆发骂了个措手不及，一慌神，险些闯红灯，急刹车加转向，撞上了隔栏。
陈炳林慌忙下车去确认车况，然后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转头对车上的南农道：“车得送去修了，你身体还没痊愈，要不我们打车先走吧，这里让导演组的人来处理就好。”
车祸让南农也吓一跳，惊魂未定的他自知有错，便什么都没说，乖乖下车道：“随便。”
陈炳林打给Aof说明情况后，叫了一辆车。
导演组的人上来商量着跟保险公司对接的事，陈炳林带上南农和一位摄像先走。两人坐在后排，当着其他人的面反而一言不发，格外安静。
摄像老师提醒他们交流，他俩就整些“晚上吃啥”“其他人在做啥”之类的废话来搪塞，搞得摄像也累了，时不时把手放下去歇息一阵。
陈炳林一会儿想着车子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同款油漆来补，一会儿又想到刚才南农生气炸毛的样子，心里有几分糊涂——他明明是诚心诚意道歉，南农怎么又生气了？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南农每次都是生气容易，哄好也不难，只能回去再想别的办法哄哄他了。
至于刚才那些话，他是非说不可。
因为不仅仅是向南农保证，更是说出来让自己安心的。陈炳林想借此提醒自己，他是直男，不可能喜欢男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陈炳林刚刚这样想，南农的头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他微微侧脸，见南农合着眼，睡着了。浓密的长睫毛落在脸上，显得格外乖巧可爱。
陈炳林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