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五章 基里曼的慈悲
正在进行的战争已经让基里曼远离奥特拉玛星区系,但他仍尽量抽出时间远程治理他的家园。
奥特拉玛的战事和其他地方一样胶着。 瘟疫之神纳垢的追随者们袭击了极限战士的世界群,他们带来的地狱疾病比他们的子弹夺走的生命更多。
根据罗伯特·基里曼的直接命令,整个奥特拉玛星区生病和负伤的士兵都被送往亚克斯行星。在战前,亚克斯本是一个农业世界,由于景色宜人,被非正式地称为“花园行星”。但极限战土的控制区当下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人力,于是基里曼把亚克斯重新规划作为动乱时期的医院世界——这几乎是永久性的规划。
这个任务十分复杂,将全部的伤患送往亚克斯的花园空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敌人传播的疾病带有超自然的活性,因此必须执行严格的检疫程序。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像奥特拉玛其他的所有事务样,只要一件工作被认为足够重要,那么就会得到准确的执行。
一批新的伤患正乘坐穿梭机前来。负责净化的人员回到着陆场和它周围规模不断变大的白色圆顶帐篷群,进行了当天的第十七次清扫。每次航行结束后,穿梭机都会在轨道上的医护船里被清洗消毒,这是医护船船长的职责。但确保着陆场清洁卫生的工作,则属于亚克斯上的医务统领办公室。
虽然医疗统领卡力多玛斯也觉得等穿梭机从锚点降落到地表后再对其净化会更好,但出于时间和效率的考虑他没有这么做——只清洗停机坪要比清洗穿梭机外壳省时得多。他的顾虑被亚克斯上附属于医务部的机械修会生物学家们打清了一些。他们详细计算了穿梭机的大气圈再突入方式,认为可以在大气圈中焚烧掉最恶劣的一部分病毒和污染。 科洛梅克高阶技师甚至建议把清洗程序从着陆流程中彻底省略,但医务统领卡力多玛斯向来勤勉,他会尽一切努力来规避风险。
净化工作产生的宣传效果也很重要。船上其实并没有严重的疫病传染源。由它们运到亚克斯的,来自这场战争的多条战线的士兵们才是传染源。但这些人又不能被拒之门外。停机坪上的高压清洁胶管排出的大量气体在几公里外都能被看见,这也能让人宽心。所以着陆场的清洗程序依然被保留着。在亚克斯,轻度疫病患者和伤员都在一起治疗 :有部分在奥特拉玛肆虐的疾病,是可以通过标准医学技术在适中的检疫隔离环境下进行处理的,其他的则需要专门护理,甚至包括启用经国教批准的驱魔仪式:至于那些更具侵略性、精神被腐化的患者,则被安置在轨道上的特别委托站点里。医护人员会对那些已经无药可救的人实施安乐死,当然要尽量避免发生这种情况。对奥特拉玛而言,这就是罗伯特·基里曼的慈悲和帝皇的慈悲的区别,这片疆域内陷入困境的人民,为领主对他们福祉的关注而感激不已。
根据典型的极限战士传统,许多帝国修会和政府部门集结起来照料这些伤员和患者,他们进行着不常见的融洽合作。医务部被授予了便宜行事的权限,对伤员和患者进行检查。许多检查在轨道上进行。当来自奥特拉玛交战区的医护船抵达时,船上的伤员都要进行传染病病原体检查。通过第一轮检查的人被送往较小的舰船上——大多是为此从帝国行商船队征用的商船,或是那些严重受损以致无法尽快返回战线的海军舰艇。在医务统领看来,这些船越小越好,越小的船就越容易进行完全隔离。
在从前线运往亚克斯途中,士兵们都被安置在单独的隔间里,以防止患病者间互相传染导致疫病蔓延。生化免疫达到最高等级的机仆,负责照顾他们的生理需求。因为没有足够的船来把患病者和伤员分开运输,无法避免交叉感染,不少伤员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疫病。
在亚克斯轨道上,不同症状的伤患们被按照类型进行划分。在航行中死去的人很容易最先被分隔出去。在死者之后,首先鉴别的是那些仅仅受伤的人,不论他们的伤来自肉体层面还是精神层面。伤者将严格进行疾病检疫,经确诊不具备继发感染条件的人被挑选出来,送往因此目的调到亚克斯轨道上的科斯提尔星堡执行净化处理,最后送往亚克斯地表。那些被检查出惠有疾病的人——不论是不是伤员——都被送回患病者大组里。
患病者再被分成已知病原体和未知病原体两个群组,然后划分为肉体、精神、灵魂不同方面问题的群组,接着按严重程度划分组别,最后所有这些组别又被分割为既受伤又生病和仅有疾病的两个子类。
检查全部结束以后,患病者被分成按数字编号的小组,并移动到停留在轨道上的交通工具上。在这里,会执行更进一步的抗生化措施。 接着进行第二轮和第三轮检查,被筛掉的患病者,将会被禁止离开。通过了三轮检查的人则被认为是安全的,可以送往亚克斯地表,安置在治疗各类疾病的设施内。那些在第二轮和第三轮检查中筛掉的患病者被留在隔离船上,继续治疗,并且定期反复进行疾病检查。病情好转的人可以离开,而那些最终病故的,在接受临终祝福后,尸体在隔绝灵能的等离子火葬炉中化为灰烬。
就这样,在惊人的效率下,数目可观的奥特拉玛病患被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分解成最小的单位。成千上万的患病者被分成几千人,再到几百人,最后只有数十人的单位。所有的患病者都被仔细认真地用医务部的分类标签登记造册。在帝国的其他地方,这样的精确作业是不可想象的。大多数世界从未执行过这类工作——感染疫病的患病者 都会被进行肉体毁灭,伤员则丢给命运去处置。但在奥特拉玛不同,这些身着蓝白制服的人类辅助部队受过严格的训练,其中大部分人都累积了实战经验。通过救治伤病员并将他们送回战场,奥持拉玛的人类控制范围内保持着军队的战斗力,也没有在帝国前所未遇的黑暗时期里丧失专业军事技能。
“通过延续生命,我们从死亡手中守护了我们的技施。”原体曾经这么说。或者,至少历史记录表明他这么说过。现在基里曼已经再度回到生者们当中,人们可以向他求证所有的这些名言是否都出自他口。在最初的三十年里,基里曼习惯于纠正他的下属,坚持许多所谓他的名言都是伪造的,直到他在恼怒中放弃。他的纠正根本不被大众接受,对人们来说原体依然是完美的典范,人们认为自己先入为主的观感比活生生的证据更有价值。
尽管和大众认知不大一致,但没人能否认,拯救伤病员生命的努力符合原体本人的信念。基里曼昔日注重细节的做法仍有部分保留下来, 在这个时代发挥作用。
亚克斯已经成为对抗瘟疫的中心,这里既是实验室又是疗养院。随着敌人在奥特拉玛战线释放瘟疫的不断变化,这里也在不断研究调制出应对的疗法并传播到前线。
不论多么高效,但对病人的处理始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体型巨大的登陆船很难确保能被完全净化,因此被禁止降落到地表。但使用更小的运输机或者穿梭机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往返次数。这就导致了仅一艘轨道医护船上的伤病员进行分拨登陆都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总是有大量的伤病员在等待登陆。
以不专业的眼光来看,停机坪的清扫作业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显示着检查程序正在有序运作。事实上,那是最不重要和最轻松的一环,只要责任给低级地勤人员和那些把生物部件严格密封在无机质框架内的单线程机仆就可以了。
亚克斯行星有明显的轴向倾斜,此时南半球的秋天即将结束。当清洁小组从他们的载具上爬下来的时候,夜晚已经渐渐变凉。他们排队穿过一个喷雾门,这是环绕停机坪的气泡状帐篷群中唯一的通道。用强力的抗生药物沐浴之后,他们不断来回,从水罐车上取下的巨大胶管绕在他们的背上,喷头指向地面喷射液体。他们的外表被巨大的防护服掩盖了,难以分辨谁是机仆谁是真正的人类。在猛喷一阵沸水之后紧接着喷出除菌喷雾,抗生药剂的喷雾漫过岩石混凝土。大量的冷凝水蒸气进入寒冷的空气中。这种主要起宣传作用的表面工作是需要长期进行的。
当清洁作业完成后,身着抗生化法衣的牧师从围绕着停机坪的互相连通的圆顶帐篷中行进而来。他们在无菌地面上来回往复,从盛满量油的容器中轻弹出圣油,杀死那些无法用化学药品清除的超自然腐化物质。
最后,检疫主管们——中级医务官员、当地帝国国教的医院修女会干部和帝国陆军的肃反军官——从帐篷里走出, 对工作进行验收,给予认可并把他们的印章盖在相关的羊皮纸批文上。在这之后,一架运输机才得以降落。
每一个完整的流程都需要花费半个小时。
地勤人员必须随时待命,以防清洁工作存有漏洞,只有当他们的上司们回到停机坪周围杂乱的气泡帐篷内后,才能松口气。 作为整个工作链里的最后一环,地勤人员疲惫地卷起他们的消毒胶管,穿过喷雾门撒回他们的检修车辆,快速穿过着陆场,尽可能地享用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再进行一次清洁流程就可以结束他们长达十八个小时的轮班了。
停机坪的空地现由几名医护人员进行操作,他们的防护服上用密封软管附加上了笨重的占卜仪。在仪器表面,刺眼的红光在快速闪烁。
在几千米高的空中有明亮的光点闪烁,运输机飞速来到。当它变成一个咆哮着、背对着下沉的太阳的棱角分明的黑影时,医护人员在嘈杂声中引燃了停机坪周围的净化炸弹,放出一缕缕带着苦味的白色烟雾。运输机在抗生化药剂形成的烟雾中降落,并不关闭引擎,在降下了活动梯,并等机上最后一名伤兵也登陆后, 立刻起飞离去。
以这种方式,普兰德第30奥特拉玛辅助团的图利乌斯·瓦伦斯来到了亚克斯。他和上百个像他一样的人拖着步子走上了停机坪,在光线暗淡的星舰小隔间内度过整整一周后,他冲着阳光眨眼。他所剩的全部家当只有背上的这几样行李:激光步枪、防弹装甲和制服。所有其他物品都已经被焚化了。
“靠近点,布勒斯。”他对旁边的人说,“别瞎走!”
布勒斯是位长着乱糟糟的黑白混杂胡子的老人,正瞪着前方,看上去精神已极度失常。
从化学烟雾中走出的医护人员,推搡着精疲力竭的士兵们排成一列。当医护人员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抓着瓦伦斯时,他虚弱得无力抵抗。但当他受伤的背部被粗暴地一抓后, 他咆哮起来。
“小心点!”瓦伦斯说。粗暴对待他的那名医护员没有做任何解释,就去找下一个人了。瓦伦斯随着人流蹒跚前行。突然他转过身,发现布勒斯没有跟上来,仍然困惑地站在早已离去的飞船遗留下来的活动梯上。瓦伦斯叹息着,跑回到布勒斯身边。
“来吧,布勒斯。”他低声说,同时抓起了朋友的胳膊肘。
自康诺统治城最后一次被攻击以来, 布勒斯再也没有回复原来的样子。过去他曾是那样喋喋不休而又自信满满,如今却顺从地让瓦伦斯领着他走了。
“武器堆到红圈里,装甲和武装带放在绿圈里。”一个医护人员通过内重在厚厚的防弹玻璃护目镜里的通信发生器叫或着。他指着在气泡账蓬群人口侧面画出的几个圈说,“制服放在蓝圈里。”
“全部吗?”一名士兵问。 他因筋疲力尽显得有点呆滞。 一名医护人员正挥动着嘟嘟作响的医学占卜仪对他的身体上下探查。
“全部。”医护人员说。
辅助士兵们疲惫地卸下了所有的装备,单薄的躯干在寒冷的夜晚中基慧发料。
瓦伦斯伸手去够布勒斯的枪。他自己的激光步枪从肩膀滑下去时碰痛了伤处。吃了几个月数量可怜的口粮后,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这支枪感觉上就跟一把重型爆矢枪样沉, 但他咬紧牙关克服着疼痛解下它,然后同样抓住布勒斯的武器,从朋友无力的手指中轻轻地解下了枪带。
“最好也把衣服脱了。”他对布勒斯说。
布勒斯疯狂地看着他。“十五!十五!”他一边说着,一边友好地伸手指戳着另一个名叫吉迪恩的士兵。
吉迪恩是瓦伦斯在这群人中为数不多的旧识之一,是个吹牛大王。瓦伦斯不怎么看得起他。
“十五!”布勒斯急切地指着吉迪恩说。
“嗨!嗨!”瓦伦斯在布勒斯的脸前打了个响指。老人安静下来,通红的双眼瞪着瓦伦斯手里的武器,就像他被冒犯了。
“什么,这把枪吗?”瓦伦斯说,“我会处理它们的。快脱衣服,老头,我会帮你把所有东西都堆上去。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明白了吗?”布勒斯点点头,瓦伦斯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后瓦伦斯极不情愿地把布勒斯留下,蹒跚着走向那些带颜色的圈。士兵们把枪和装备扔进岩石混凝土上的几个物件堆,传来清脆的撞击声。
瓦伦斯不能忍受这样不尊重武器的行为,他怒视着他的同伴们。他们许多人都是从离瓦伦斯很遥远的世界来的。受疲劳或是病情影响,没有人注意到瓦伦斯责难的目光。他挤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他和布勒斯的枪放在了围的边缘。
“你的服务不错。”他轻声说,把手放在他的激光步枪上,”如果你不再回到战场,我祈祷你的灵魂得以安息。”
放下他的枪。瓦伦斯心里怅然若失。但当瓦伦斯站起来,虚弱地呼吸了一次后, 他意识到丢下它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瓦伦斯的手放在系紧铠甲和武装带的搭扣上。虽然他还穿着衣服,,但仍冷得发抖,他的手指麻木了,吃力地抓着钩子。这不仅仅是因为寒冷,还因为他的伤也在困扰着他。瓦伦斯背上丢了一大块肉, 就在肩胛骨下方的位置。伤口周围还在发炎,并且不寻常地发烫。他不记得怎么受的伤。好像只是件简单的小事,却造成了长时间的疼痛。虽然他已经尽力,但还是无法驱使脆弱的身体,虚弱的手指从钩子间滑了下来。
在半分钟的折腾后,钩子终于被解开了。沉重的肩甲从身上滑落下去,带走了一部分体温。瓦伦斯不愿意再脱掉制服。
布勒斯的喊叫声让他抬起头来。
“十五! ”布勒斯在一名医护人员手臂的钳制中挣扎着。 他用力伸出双手,挣扎着去够吉迪恩。医护小组的喝令在人群后方响起,严厉而刺耳。不一会儿,就有武装人员从帐篷群里出现。
“不知道你脑子进了什么水,老头!”当布勒斯扑向吉迪思时,吉迪恩大笑着说,“你得冷静下来。 要是顺利的话,我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前线了。“十五!”布勒斯叫喊着伸手去抓医护人员的面甲。
“别紧张!”那个医护人员叫着。他的同事正去拿一把冲击射网枪。 在瓦伦斯眼里,似乎医护人员已经习惯了这类事件。医护人员并不惊讶,他们早就目睹过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失常的景象。
“嗨!”瓦伦斯喊。他把铠甲丢在地上,从士兵中间挤了回去。一大群人停下来围观,使得他过去的路变得拥挤,不得不用胳膊肘推挤着前进。
布勒斯既没有脱掉制服,也没有拿下铠甲。
“把你的铠甲和武装带放到绿圈内,制服放蓝圈!”一名医护人员吼着。射网枪已经拿来了。瓦伦斯害怕万一布勒斯再度被捆起来以后会有过激反应。医护人员用力抓着布勒斯,使得那个男人不停抽搐,不断号哭。
“放开他!”瓦伦斯叫喊,“他的精神有点不正常一他忍受不了战斗而痛苦。帝皇的牙齿啊,你们不是医生吗!你们看不出来吗?只要让他一个人待着,很快就会好的。布勒斯,布勒斯,嗨!”
医护人员挡开他,使他不能靠近。
“瓦——瓦——瓦伦斯?”布勒斯急促地说。
“是的,朋友,是我。按医护人员说的去做,你明白吗?”
布勒斯疑感地看着医护人员们。
“布勒斯!来吧,你知道了吗?”
医护人员仍然拿着冲击射网枪,但布勒斯浑然不觉。
布勒斯犹豫地点了点头。
“脱,”医护人员说,“铠甲放在——”
“啊,我们知道,”瓦伦斯厉声说,“ 我都已经听你说四遍了。我会帮助他的。”他小心地挤进朋友和医护人员中间,我们曾并肩在艾斯潘多打了两年仗,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一个医护人员说。
“这里,”另一个医护人员说,“一直在这里。”
“那么你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给他应得的尊重吧。如果不是像我和他这样的人,你们和所有的这些都会成为灰烬和烂泥。瘟疫战士、异端阿斯塔特、帝皇诅咒的活死人,布勒斯和我全部都面对过,而你们那时候正穿着你们的橡胶服度过美好时光。”
“我们在这里拯救生命。”第一个医护人员说,“因为帝皇的恩宠,我们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们来这里帮助你们,但你们俩都需要被检查筛选。如果不合作,他是不可能通过的。”
瓦伦斯抓住布勒斯的肩膀,力道大得令布勒斯有点害怕。“这个男人救过我五次命。如果你认为我会让他去死的话,你可得费点劲。”
“你选的,士兵。” 射网枪被举了起来。
布勒斯平静了下来。刚才说的有些话应该发生了作用,他正在松开他的武装带。“不,瓦伦斯,不。”他的头猛地一晃,几乎不受控制。他的铠甲带着一团乱糟糟的带子滚落到地上。布勒斯笨拙地脱光了自己。
瓦伦斯做了同样的事,同时小心翼翼地看着朋友,万幸没有更多的突发状况。
布勒斯交出了他那污秽的白色制服。瓦伦斯把它和自己的制服起包了起来。两人苍白的躯体上,有不少污垢,暴露在不带暖意的秋日空气里。
医护人员终于收起了射网枪,用他的占卜仪对布勒斯上下照射。仪器朝动着,发出沉闷的响声。仪表上闪烁着绿光。
“他通过了, 但让他保持平静。整个过程需要时间。”
“他会没事的。”那个更平易近人的医护人员说。
“我明白。” 瓦伦斯说。他的愤怒消失了,刚才他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下。这样带有攻击性的状态能让他有效地做出反应,也曾经多次救了他的命。但这种紧张的临战状态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整件事十分离奇。这些医护人员怎么可能理解?
医护人员在瓦伦斯身上挥动着占卜仪,“你们遇到了什么?”
”在和异端阿斯塔特作战时身体受了伤。”他平淡地说,“不知道是怎么挨的。”
医护人员并没有被瓦伦斯的话吓到,“如果真是这样, 你早就已经死了。”“你觉得我是个骗子?”瓦伦斯说。
“我会称你为幸运儿。”占卜仪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伤口被感染了。”
“这怎么可能。”瓦伦斯说,“经过多次的检查都没发现,应该是皮肤上的烧伤吧。”
“这伤口看起来比烧伤要讨厌得多。但这不严重——感染可以被治愈。”绿光一闪,医护人员把占卜仪拿走了。“主帐篷。”
“帝皇啊,我们知道。让我们稍稍换位思考一 下,让我们快点到里面去避寒,否则我们会冻死的。我们是人,不是装弹药的托盘。”
“在你被检查和清洗三次之前你不是个人,士兵。在那之前,你是个会危及这整个世界的感染源。现在,让你的朋友好好听话,否则我们不得不给他最后的惩罚。”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接受基里曼的慈悲。”瓦伦斯说。
医护人员在面具后笑了起来。“慈悲的供给现在有点不足。把你的衣服放下,然后往前去接受净化。”
他已经冲着下一个士兵挥动占卜仪了。
“一个感染源,对吗?”瓦伦斯在医护人员身后说,“那么,我想检查下士兵吉迪恩。”他对医护人员指出了那个男人,“布勒斯和我曾经跟瘟疫领主战斗了那么久,他已经获得了一种对疫病的嗅觉。”
瓦伦斯帮助布勒斯把他的制服和装备放到正确的物件堆里,然后排进了前往帐篷的颤抖的人们的队伍。没有一个人类辅助士兵状态良好。毫无例外,瓦伦斯身边那些裸露的躯体都带着过去的疾病和创伤的痕迹。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曾经像现在一样,始终保持忍耐,排着队去执行他们一无所知的命令。瓦伦斯很冷,又累又紧张。仅仅靠着辅助部队灌输给他的纪律,他没有叫出声,但那也接近忍耐的极限了。
但当他听到占卜仪刺耳的叫声和吉迪恩的咒骂时,他还是能笑出声来。“船虱。”医护人员说,“体外寄生虫,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进第三帐篷,执行三级以上净化方案。”
瓦伦斯转过身。他穿过三重的塑料门,走进净化大厅。里面十分问热,化学蒸气充满了他的鼻腔,让他眼泪汪汪。他的伤口刺痛起来。不管在第三帐篷等待着吉迪恩的是什么,瓦伦斯希望那里会比这里更不舒服,他罪有应得。“十五!”布勒斯咯咯笑了起来,就像在分享个特别的笑话。“十——五!”
瓦伦斯的短暂幽默感就像从管里喷出的滚滚蒸气般被吹走了。布勒斯数数的事情是新的状况,瓦伦斯也一点都不希望看到。这是布勒斯发疯的另一个表现。瓦伦斯希望休息能让朋友的心灵得到治疗,但他并不确信。他以前也见过战争休克症,唯确实有效的治疗手段只有一 颗仁慈的子弹。他从未想过布勒斯会沦为这种病症的牺牲品,这令他感到愤怒。布勒斯曾经那么勇敢,那么坚定。如果他有可能发疯,那么任何人都一样。
“来吧,老头。”瓦伦斯说。他又抓住了布勒斯的胳膊。他的皮肤潮湿,疲劳的肌肉变得松弛,他的兵团文身因为皮肤下垂而变形。“ 洗澡时间到了。”在布勒斯的腋窝下,有一个小东西在蠕动,就像蛆在活动。如果瓦伦斯看到它,他或许能发现战争休克症只是折磨他朋友的病痛中最不重要的一个。那怪东西转身消失在布勒斯的肋骨的骨腔中,没有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