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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撰水浒》第七回

2023-09-27 15:54 作者:零下九度的月光  | 我要投稿

书接上回。吴加亮与晁盖眼神交流一番,见晁盖点了点头,遂把石碣村一遭经过与晁盖说了。晁盖听罢大喜,向吴加亮和三阮讲述白胜的遭际。原来,这白胜年方三八,因生得眉清目秀、面白体长,自小被同村的姜氏看好。姜氏闺名玉儿,生得俏丽俊秀、冰肌玉骨。二人青梅竹马,村人皆称其二人为天生一对。后因白胜家境贫寒,姜玉儿的父亲姜太公贪图钱财,将玉儿许给安乐村大地主吕太公的儿子吕三。至此,白胜性情骤变,变得嗜酒好赌,夜来无人时,苦练家传绝技“蛇蝎手”,下毒于无形之间,乃阴险诡谲之术。若是没了赌钱,白胜会伙同同村的闲汉做私商勾当,其秘传蒙汗药无人能扛,只消一捻,便能迷倒十数个精壮汉子。

姜玉儿自嫁与吕三后,始终不让吕三玷污自己。吕三非打即骂,将其衣服扒光,精着身子赶出门外。这一幕幕,都被白胜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后姜太公与吕太公双双病故,玉儿见时机成熟,私会白胜,商讨逃离之计。日子一久,私会次数多了,吕三便有所察觉,心下亦有所提防,只是痛骂、鞭打玉儿,从未说破此事。

是夜,玉儿将白家秘传蒙汗药搀在酒中,主动请吕三吃酒。吕三心中生疑,假装吃了几杯,佯装昏睡过去。玉儿果然露出马脚,取出匕首欲杀吕三。吕三倏地起身,夺过玉儿手中匕首,只一划,将玉儿左臂划伤。白胜从衣橱中闪出,洒出一把粗沙,趁吕三迷眼之际,将事先沾有蒙汗药的手指插入吕三鼻孔之中,此即蛇蝎手之剔蝎撩蜂式。吕三将蒙汗药吸入肺中,少顷,双脚开始打滑,渐渐站不稳了。白胜见状,从玉儿手中躲过匕首,一刀将吕三割喉,登时血溅满地。姜玉儿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将犯罪现场清理干净,将吕三肢解了,四肢都扔去喂鱼;头颅用石灰砌了,挖坑埋了起来。事毕,两个星夜奔赴东溪村,投奔晁保正而来。

吴加亮听罢,眸子一转,问道:“小生素闻蒙汗药能使好汉如痴如醉,英雄闻风丧胆,却不知是何成分?”

白胜道:“这方子本秘不外传,既然教授哥哥问了,便说了也无妨。这蒙汗药分能药死人的和药不死人的两种,药不死人的是萃取曼陀罗花之精华而成,能药死人的则除了曼陀罗花精华之外,再添一定剂量的木鳖子粉,便可置人于死地。”

吴加亮蒲扇一挥,道:“白胜夫妇来得正是时候。想那一闪而过的白星,便应在你‘白日鼠’白胜的身上。你这蒙汗药酒,便是我们取生辰纲最关键之所在!”

晁盖道:“依教授所言,当还有一人入伙,不知是谁?”

吴加亮道:“今夜且陪哥哥吃酒,来日便知答案。”

几个兄弟好生欢喜,当晚吃了三个时辰的酒,谈天至三更,方才各自睡去,自有庄客替晁盖为白胜夫妇和三阮安排房间。

次日晌午,众好汉正在堂后饮酒谈天,只见一个庄客来报:“门前有个道士要见保正。”

晁盖道:“你这厮好不懂事,没看见我在这里招待客人吃酒吗?你打发他三五升米便是,何须来问我!”

庄客道:“小人不是没给,只是那道士说,非见保正不可。”

晁盖挥挥手道:“那一定是嫌你给得少,你再多添三斗米施舍他,顺便告诉他,我今日在庄上请客吃酒,没工夫相见。”庄客奉命离去,只吴加亮一人笑而不语。

少顷,庄客去了又来,禀告道:“小人又多给了那道士三斗米,可那道士还不肯去,自称是什么一清道人,不为钱米而来,只求见保正一面。”

晁盖面露愠色,道:“什么一清道人、二清道人,他在门口纠缠你,你便来里面纠缠我,全然不替我分忧!他若还嫌少,就再给他,给到他不愿见我为止。去吧!”庄客领命,辞了又去。

吴加亮道:“保正息怒,这一清道人既有如此执着之心,想必有点来头,保正不妨一见。”

晁盖摆手道:“教授不知,这样的江湖骗子我见得多了,都这般死皮赖脸。不答对满意,他们是不会走的。我们尽管吃酒,不消睬他。”

正言语间,只听得门外有打斗的声音,另一个庄客飞奔来报:“那道士发怒,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一招把我们十几个兄弟全打倒了!”

晁盖听罢,吃了一惊,对众人道:“众位兄弟稍坐,我亲自去看看。”便从后堂出来,到庄门前看时,只见那道士头戴斗笠,身披黑袍,手持一柄神剑,盘在门前绿槐树之上。见晁盖出来,那道人道:“你们这群不识好人的凡夫俗子,不辨真仙!”遂念动咒语,只见散落在地上的白米腾空而起,环绕在道人四周。

晁盖见这道士真有道行,忙道:“先生且息怒!”

那道士道:“你也是来讨打的吗?”

晁盖道:“我是来讲道理的。你这道士来寻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保正既已给了你米,为何非要见保正不可?”

那道士哈哈大笑,道:“贫道何等浅薄之辈,竟因几斗米便念咒打人?便是十万贯的金银珠宝,我也视作尘土。此次来寻保正,本有大事相告,怎奈村夫无礼,毁骂贫道,贫道因此性发,小惩以大诫。”

晁盖问道:“你可认得晁保正吗?”

对曰:“只闻其名,不曾会面。”

晁盖道:“我便是晁盖,先生有何要事要与我说?”

那道士听了,忙收了法术,从槐树上一跃而下,千百颗白米粒霎时坠地,稀稀拉拉的一片白。道士于晁盖身前站定,躬身行礼,道:“保正休怪,贫道稽首。”

晁盖道:“先生不必客气,还请到庄内拜茶。”

道士道:“多谢保正。”

两人入得庄来,吴加亮见了,示意三阮、刘唐和白胜躲在屏风后面,只留姜玉儿一人伺候。晁盖见众人不见,心下猜得七八分,便不声张,与道人分宾主坐了,吩咐玉儿沏茶。晁盖问道:“不知先生高姓,贵乡何处?”

道士对曰:“贫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道号一清,蓟州人氏。贫道自幼好习枪棒,学成多般武艺,又学得一家道术,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是以江湖中人都称贫道为‘入云龙’。贫道久闻郓州县东溪村‘铁天王’晁盖大名,无缘不曾拜会,今有十万贯金银珠宝,专门送给保正,以做进身之礼,不知义士有兴趣否?”

晁盖听了,哈哈大笑,道:“先生所说的十万贯金银珠宝,便是那蔡太师的生辰纲吧?”

公孙胜一怔,忙问道:“义士如何得知?”

晁盖道:“我本是胡乱猜测,看来是猜中了。”

公孙胜道:“这套富贵,绝不可错过。古人云:当取不取,过后莫悔。保正意下如何?”

有道是:机谋未就,怎奈窗外人听。正说之间,只见一短腿的粗莽大汉从屏风后闪将出来,一把揪住公孙胜衣襟,喝道:“你好大胆!刚才你们所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正是“尺八腿”刘唐。

公孙胜心头一慌,措手不及,只听得晁盖大笑三声,道:“刘唐兄弟,不得无礼。”

只见吴加亮、三阮和白胜皆从屏风后走出,与公孙胜见礼。吴加亮道:“久闻‘入云龙’公孙一清大名,不想今日却在此地相会,幸甚,幸甚!”

公孙胜本是一脸茫然,见吴加亮礼数周到,忙还礼道:“这位莫非就是‘智多星’吴加亮先生?”

吴加亮点了点头。公孙胜道:“久闻加亮先生大名,本以为是位老耆宿,不想恁地年轻!”

吴加亮笑道:“小生也本以为一清道人乃是仙风道骨,耄耋之龄,不想竟与小生年龄相仿,真乃百闻不如一见。”众人大笑。

几筹好汉互相介绍已毕,吴加亮道:“今日众英雄在此聚会,绝非偶然,乃上应天象。晁保正作为庄主,理当坐在首位。”

晁盖推辞道:“我虽是庄主,却是个穷庄主,怎敢占上!”

吴加亮道:“保正年岁最长,依着小生,便请上座。”

晁盖推却不得,只得坐了第一位,吴加亮坐了第二位,公孙胜坐了第三位,刘唐坐了第四位,阮进坐了第五位,阮通坐了第六位,阮七坐了第七位,白胜坐了第八位。晁盖命庄客准备檀香、香炉、黄符纸等祭祀用具,八人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这个叫作“北斗聚义”:

“铁天王”晁盖

“智多星”吴加亮

“入云龙”公孙胜

“尺八腿”刘唐

“短命二郎”阮进

“立地太岁”阮通

“活阎罗”阮七

“白日鼠”白胜

庄客们奉晁盖之命准备好酒好菜,公孙胜不食荤腥,以茶代酒,众好汉举杯相庆。晁盖道:“今日我等八人聚义,上应天象。此一套富贵,唾手可得!前日加亮贤弟央刘唐兄弟前去打探生辰纲路线一事,刘唐兄弟可别忘了。”

公孙胜道:“刘唐兄弟不必去了。贫道已然探知,无论梁贼派何人押送生辰纲,黄泥岗都是必经之地。”

白胜道:“黄泥岗人烟稀少,正是下手的好地方,纵是千人押送,小弟也能让他们连人带马全都倒了。”

吴加亮笑道:“白胜兄弟所言甚是,这蒙汗药便是我所设计谋之中最关键的一物。”遂将计策与众人说了。众人听罢,无不拍手称赞。晁盖道:“真是一条妙计,可谓智赛诸葛、肩比管乐!”

吴加亮道:“哥哥,此事就此打住,众位兄弟谁也不得再提,当心隔墙有耳。”

晁盖便道:“还请阮家兄弟先回石碣村等信儿,到了日子再来相会。公孙先生、刘唐兄弟、白胜夫妇就在敝庄小住。”当日饮酒至深夜,各自去客房歇息。次日天明,众人吃了早膳,三阮离开,众人送出庄外。此后,吴加亮不时来到庄上,与晁盖、公孙胜、刘唐、白胜等人商议计谋、调整策略不题。

话说“九文龙”史进自离开少华山,已徒步行了半月,一路上栉风沐雨、载渴载饥。行至一片黑松林,史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座破落寺院,山门之上挂着一块朱红色的牌匾,上书“瓦罐寺”,便径入山门而去,行了四五十步,过了一座石桥,入得寺来。一般寺院接待宾客、檀越的地方叫知客寮,史进走到知客寮门前,见门锁早生铜锈,门前都是灰网,寻思道:“偌大一个寺院,怎地如此凋零破败?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正想到这儿,只见一个大胖和尚,手持一根水磨禅杖,疯也似跑将过来,见到史进,大吃一惊,道:“没想到还有同伙,也罢,洒家今天和你拼了!”遂二话不说,迎头打来一杖。

史进一个侧身,闪过攻击,问道:“你这胖大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打我?”

那大和尚听史进这般说,指着史进道:“你不是崔道成丘小乙的同伙吗?”

史进道:“崔道成是谁?丘小乙又是谁?你这大和尚莫不是吃醉了酒,被方丈赶了出来?”

大和尚一听这话,忙道:“寺内有强人,若想活命,快跟我走!”遂一把拉住史进,从石桥逃了出来。

两人到了黑松林中,史进甩开大和尚粗壮的手臂,问道:“你这和尚,忒也无礼,你说的强人在何处?”

大和尚道:“你且回头看看。”

史进回头一看,只见一僧一道,手中各持一把戒刀,正站在石桥上四处张望。大和尚道:“那黑和尚叫‘生铁佛’崔道成,那白道士叫‘飞天夜叉’丘小乙,两个强人把这瓦罐寺占了,把和尚、火工都赶走了,剩下几个老弱病残的,就被他二人软禁起来,不给饭吃。洒家是个行脚僧,路过这里,本想化点斋饭,不想险些送了性命。”

史进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大和尚道:“洒家虽然没出家多久,却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道理。洒家本是渭州小种经略相公门下提辖,姓鲁名达,因路见不平,三拳打死了欺凌弱小的郑屠,惹得官司缠身,只得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为僧。”

史进听了,忙拱手道:“原来是鲁提辖,久仰大名。我这一路走来,各州各县都是缉捕你的文书。提辖拳打镇关西的事,早就被瓦舍说书匠传成了佳话。”

原来,这大和尚正是渭州经略相公种师中门下的提辖鲁达,因在酒店吃酒时,听见来自东京的一对父女啼哭,打扰了吃酒的兴致,便唤那父女二人近前问话。那老父姓金,家中排行第二,人称金二;女儿虽不是天仙容貌,却也生得俏丽,小名翠莲。渭州有个屠户,姓郑,一开始人们称呼其郑屠;后因勾结官府,通吃黑白两道,声名鹊起,人们遂改称其为“郑大官人”,郑屠身边的小厮们更称其为“镇关西”。金二父女本是到渭州投奔亲眷,不想亲眷早已搬离渭州,无甚住店的盘缠,只得流落街头,不想在路上遇见郑屠。

郑屠那厮是个好色之徒,家中已经有了三房太太,见到金翠莲,色心大发,便强行纳金翠莲为小妾,假言给金二三千贯彩礼钱。不想一个月后,金二不但未得到钱,金翠莲亦被大奶奶打出家门,郑屠反倒向金二索要三千贯彩礼钱。金二本就一文未得,哪里有三千贯钱,郑屠便强迫父女二人在客店中卖唱度日,所得银两二八分成,直到还清三千贯钱为止。彼时一两银子合两贯钱,三千贯钱便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对于金二父女而言,这许多钱哪是那么好挣的?所以一想到这儿,父女两个都抑制不住悲愤的心情,这才难过落泪。

鲁达听罢,恨得牙根痒痒,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当即将十两银子赠予金二父女,作为回东京的盘缠,保护金二父女离开客店。那店小二和掌柜见走了金二父女,慌忙前来阻拦,掌柜被鲁达打成乌眼青,店小二被鲁达打落三颗门牙。见金二父女走得远了,鲁达径奔状元桥下,寻郑屠的晦气。彼时赤日炎炎,鲁达将一长椅横在肉铺摊前,声称奉经略相公旨意,要十斤精瘦肉、十斤肥肉、十斤寸软骨,全部剁成臊子。郑屠本笑脸相迎,见鲁达如此要求,心中已有几分不悦。约莫忙活了一个半时辰,郑屠剁碎了瘦肉和肥肉,已是大汗漓淋,再也干不动了。然而鲁达步步催逼,郑屠怒道:“你这厮莫不是来消遣老子的!”

鲁达听罢,怒火中烧,抄起肉馅向郑屠脸上砸去,正中郑屠面部。未等郑屠回过神来,鲁达早已一拳迎上,将郑屠鼻梁骨打折。郑屠欲抄起屠刀,鲁达又是连打两拳,一拳打裂了眼眶,一拳正中太阳穴,打得郑屠魂消气泄,再也动弹不得。鲁达见郑屠如此不经打,假意喝道:“你这厮诈死,明日洒家再来与你理论!”遂拔步便走。那挨了打的店小二正在人群中,见鲁达跑了,忙去告官。府尹见是种师中的手下,不敢轻易抓人,亲自到经略府走了一遭。种师中道:“鲁达这人原是我长兄处的军官,因我这里无人帮护,特地拨过来的。如果他真的打死了人,你们就该怎么判怎么判,不过一定要让家兄知道,否则日后家兄要这个人时,你我都不好看。”府尹这才下了文书,捉拿逃犯鲁达。

鲁达自离开渭州,东逃西奔,行过了几处州府,逃了半月有余,到了代州雁门县地界,竟遇见了金二父女。原来,这金二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担心若回东京,怕郑屠那厮赶来,无人搭救,只得望北而走,正撞见一个京城的老邻居到雁门县做买卖,就停留在此地。这老邻居见金翠莲生得美貌,便撮合金翠莲与当地一个姓赵的员外婚配,做了赵员外的外宅。金二将鲁达引至外宅,得到了赵员外夫妇的好生款待。然官军追捕得紧,赵员外提议,让鲁达到五台山文殊院智真长老处剃度为僧,以躲过追捕,避过风头,度牒等物什都是现成的。鲁达见无他路可走,只得答应出家。因赵员外是文殊院的檀越,智真长老当即答应收留鲁达,将其摩顶受戒,赐法名智深。由此,鲁达便成了鲁智深

然鲁达摩顶受戒之后,时常犯戒,三番五次吃醉了酒,殴打僧众,强迫僧众吃酒吃肉。在山下喝得酩酊大醉后,鲁智深大闹五台山门,将门前的哼哈二将泥塑金刚打碎,又打伤了众多师兄弟。因其本就刺着一身花绣,又好吃酒,人都称其为“花和尚”。智真长老本碍着赵员外的面子,任凭鲁智深如何胡闹,只口头教训几句便罢,差人告知赵员外报销修缮寺院费用。可日子久了,下到火工头陀,上到书记首座,全都无法再忍,纷纷到智真长老处告状。智真长老无奈,带着鲁智深下山走了一遭,请其吃了顿好酒好肉,出钱为其打造称手的兵器——一根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禅杖,并传授其一套杖法,鲁智深这才知道智真长老乃是真人不露相。

次日,智真长老命鲁智深下山,携亲笔书信一封,到东京大相国寺去投奔智清长老。临行前,智真禅师道:“老衲俗名周侗,入沙门之前曾收得几个徒弟,一个是河北玉麒麟’李进义,一个是祝家庄教师‘白马银枪’史文恭,还有一个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你此去东京,若是遇到困难,不妨去寻林冲,他必资助于你。”又送鲁智深四句偈语:“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江而止。”鲁智深拜了三拜,提了行李和禅杖离开文殊院,寺内众僧无不欢喜。

鲁智深摸了摸头,叹气道:“唉,说来惭愧,洒家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不想这厮恁地不禁打。兄弟,洒家看你这右臂刺着九鳞青龙,莫不是华阴县史家村的‘九文龙’史大郎?”

史进拜道:“小弟便是史进。”

鲁智深道:“啊呀!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那缉捕文书写你勾结少华山强盗,杀人放火,比洒家还能逞英雄啊!”

史进摆手道:“哥哥此言差矣,小弟并未乱杀好人,那少华山三个头领也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可恨那写文书的颠倒黑白,不分是非,如此扭曲事实,真是可恨之极!”

鲁智深哈哈大笑,道:“兄弟休恼,你我是同道中人!那瓦罐寺中有好酒好肉,方才拽兄弟出来,是不知兄弟姓甚名谁、武功如何、什么来路。如今你我二人一同奋力杀回去,定杀得那贼僧贼道屁滚尿流!”

史进道:“小弟也有此意,先前哥哥一人敌他两个,尚能全身而退,如今我两个同去,定能赢他!”

当下鲁智深和史进各提了水磨禅杖和三尖两刃枪,再回瓦罐寺来。到了寺前,二人见“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正坐在石桥上,鲁智深喝道:“贼僧贼道!洒家又回来了,今番和尔等拼个你死我活!”

崔道成见是鲁智深,蓦地站起身,提起朴刀喝道:“你这贼秃,竟主动回来寻死,留你不得!”

丘小乙一个前空翻起身,道:“跟他废什么话,手下败将纳命来!”

两个双刀并举,铁佛生嗔,夜叉填忿,从石桥上杀将过来。鲁智深因有史进相助,肚子里壮了胆,鼓足了精气神,抄起禅杖迎敌,与崔道成斗了起来。史进则提枪刺向丘小乙,丘小乙身法极快,灵活异常,史进数刺不中。

四人两两斗作一处,八九回合下来,崔道成渐渐力怯,卖个破绽便走。鲁智深追了上去,只见崔道成掏出一把粉末,放嘴中嚼了,蓦地回身只一喷,熊熊火焰自其口中喷出。鲁智深躲闪不及,眉毛、胡子皆被燎了,连连后退。史进见状,忙退出圈子,横在鲁智深身前保护。崔道成又吐一团火,史进举起右臂抵挡,不想火势过于凶猛,烧着史进臂上的青龙疽。史进吃痛,退到一旁,神情痛苦。崔道成见转败为胜,得意道:“弥陀佛——!我道这帮手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酒囊饭袋!”

鲁智深退到史进身边,探其伤势,但见史进整个右臂焦如黑炭,滋滋作响,冒着几缕黑烟。史进咬着牙道:“小弟伤得不轻,哥哥且自逃命,休要管我。”

鲁智深道:“兄弟这是什么话!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眼见崔道成与丘小乙挥刀砍来,史进顿觉右臂炙热淤胀,定睛看时,手腕竟变得碗口粗细,肤色由黑转红,手掌也似大了许多,感觉有使不完的力道。原来,史进的青龙疽在先后受到“白花蛇”杨春的蛇毒和崔道成的火烧后,竟煅成“龙臂”。鲁智深为保护史进,横在史进身前,拼死与崔道成、丘小乙二人相斗,身受三处刀伤。

只听得史进一声“哥哥且退”,崔道成见一粗壮赤红的大手袭来,握住自己光秃的脑袋。史进狠命向下一掰,只听得“喀嚓”一声,崔道成被折断了颈椎,立时殒命。

丘小乙见崔道成阵亡,大惊失色,转身便走。鲁智深大喝一声:“哪里去!”抄起禅杖猛地一拍,正中丘小乙后心。丘小乙口吐鲜血,重伤倒地,史进赶上前去,攥住丘小乙的脑袋只一捏,捏爆了丘小乙的脑袋。可怜两个贼僧道,化作一场南柯梦。

史进满头是汗,见右臂渐渐消肿,恢复原状,兀自喃喃道:“我的右臂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鲁智深道:“兄弟真乃天生神力,竟能一爪捏碎撮屌的头,洒家真心佩服!”

史进道:“不瞒哥哥说,小弟虽有些力气,却也不至于能将人头捏碎。我这右臂虽生来长有青龙疽,然今天这般变化,却是第一次。”

鲁智深道:“兄弟不必挂怀,这是你天生的本事。有了这般本事,千百个人也近不得你身。”

史进和鲁智深四处搜索寺院,除在一破屋内搜得几具皮包骨的老和尚尸体,再无他人。另几间屋子里各有几件衣服,几锭银子。二人在厨房内搜得肥鱼和酒肉,打火烧水,将那鱼肉煮熟,将就吃些。

待吃得饱了,史进道:“梁园虽好,却不是久恋之家。不如把这空寺一把火烧了,免得又有恶人前来,搅扰清净之地。”

鲁智深道:“兄弟所言,正合我意。”

二人遂在灶前绑了两只火把,伸入火炉点着,先将后院小屋烧着,烧到门前;又绑了几个火把,将佛殿烧了。凑巧风刮得紧,风助火生,将整座寺院燃成灰烬。

鲁智深望着熊熊烈焰,问史进道:“兄弟要往何处去?”

史进道:“我如今要去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我的师父王进在那里,或能帮我谋个一官半职。”

鲁智深道:“洒家要去东京大相国寺,可惜我们二人不同路。洒家早年便在老种相公账下听差,因小种相公身边缺个提辖,才把我调了过去。若是早上两年,洒家或能与尊师成为同僚,可惜时过境迁了!”

史进道:“山水有相逢,相逢终有期,哥哥且莫伤感,他日定当相聚。”

二人拿了包裹,提了兵器,又走了五七里,行至一个三岔路口,鲁智深道:“兄弟,洒家往东京去要走这条路,你去延安府需得走那条,咱们就此分手。日后方便时,可通个信件来往。”史进拜辞了鲁智深,各自分路而行。

话说史进火焚史家庄、晁盖吴加亮等人北斗聚义、智取生辰纲、杨志卖刀等事件都发生在政和四年,按照辽历计算是天庆四年。正是这一年,女真族领袖完颜阿骨打起事,率兵攻打辽国,势头强劲,辽国上下一片恐慌。是日,大辽国主耶律延禧命文武百官上朝,商讨出兵抗敌之计。耶律延禧道:“这个完颜阿骨打,忒也没良心,前日刚封其为节度使,想是他嫌官职小了,翻脸不认人,欲以蚍蜉之力撼我大树。众位卿家,有何御敌之策?”

大将军兀颜光奏曰:“我大辽国兵多将广,勇士无数,区区女真,怎生破得?末将愿领兵出战,圣上只需拨我两万骁骑,即可杀得他片甲无回。”

右丞相褚坚奏曰:“臣以为,圣上还需差人打探赵宋对女真入侵的态度。若赵宋暗中支持,未免棘手。”

耶律延禧道:“丞相言之有理。”

褚坚又道:“需得寻几个可靠之人,深入东京,一探究竟。若赵宋对此事置之不理,便是有坐收渔利之心,我们还需说服他们与我们结盟,以免被完颜阿骨打抢先。”

耶律延禧道:“丞相高见,不知众位爱卿有否保举之人?”

兀颜光道:“末将恳请圣上差犬子兀颜延寿前去。”

耶律延禧道:“兀颜将军,您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中途出了差池,将军悔之晚矣。”

兀颜光道:“犬子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耶律延禧大喜,当下命兀颜光独子兀颜延寿并天寿公主耶律答里孛同去东京打探消息,暗中派三个武艺高强的随从沿途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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