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

     今晨，我在梦里，被吵醒了。

    六点半的闹钟、六点半的阳光，把天亮才刚刚入睡的我，从香甜的梦里一把扯了出来。它咬着我的耳朵，哪怕我那孩童稚嫩的小耳朵马上就要四分五裂，几乎就要支离破碎，它仍然死命咬住，绝不放开。

     我昨晚是在醒着梦游的，顺便在文字的海洋里记录了一点点梦影。天亮之后，我要睡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呀，为什么要早早地吵醒我呀，为什么……

     就这样，在朦胧的泪光中，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泡影。在这些影子里，我忽然如梦初醒：哦，原来，今天，我要去医院。

     不过呀，其实我知道，我一点病都没有，但我却到处都是病痛。但是呢，既然预约了，我还是要去的。更何况，我只是给躯壳做个小小的检查，再开点身体上的药，当然啦，这也算不上什么检查，更算不得什么真正的药，不过呢，倒也正好，这就不算是背叛了我的信仰，倔强的、幼稚的、执着的我也就可以收起傻傻挥舞的小兔耳，用两只小爪子轻轻接过它既苦又甜的味道了。

     可是，虽然知道我得醒了，但我并没有马上起来。我还在晕着、漂浮着、游荡着，直到第二个闹钟也尖叫了起来。一刹那，似乎所有的亡魂都要被绝情地叫回来，又仿佛整个世界全都碎在这锋利的尖叫声中。

     此刻，被逼到清醒一点的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把我的娃娃和梦一起，轻轻放在枕边，想要起身，想走到闹钟面前发疯。是的，发疯。我想把它砸碎，把它剁成稀泥，把每一片滴血的时光都甩出窗外，扔进墓中。

     但，不知为何，我只是缓缓走了过去，默默地用我苍白的小手，轻轻按下了开关，就又把它静静地放了回去——把它们，两只小小的闹钟，都悄悄放回了原处。

     这一刻，依然是在漂浮的光影间，泪眼模糊的我看向窗外——六点半的阳光、六点半的世界。我知道，很多孩子，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在闹钟的尖叫声中 醒了。

梦蝶

2023.5.9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