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野望 第四章 深渊回响（If:Bad end）

如果是契诃夫写剧本，第一幕出现枪，第三幕必须响。

如果是瓦格纳写剧本，所有人都会死，无论他们善恶。

这样的设定，俗套又经典，可笔者想稍作改动，毕竟我不是契诃夫、瓦格纳，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在生命结束前达到已逝前人的高度。只有后人的评说定论才能帮助升入英灵殿的后来者超越前人的荣光，也就是那些拿着笔杆舞文弄墨，或者抱着孩童讲童话史诗的，塑造了群体记忆的人，决定了谁是英灵。

比如雕刻圣像的史德梅森（意为石匠），穹顶壁画的设计者，他们把印象留在石头上。直到挪威-瑞典-丹麦合邦升级成斯堪的纳维亚共和国，直到约顿海顿互助会与不结盟运动合作，北欧成为美苏沟通的窗囗，维达和瓦利才看到了一点点真相，从石匠会、骷髅会，一直混进光明派高层。维达和瓦利每次参会，都要带上镀银的鲁格手枪，维达那把是奥拉夫五世枪毙吉斯林所用，瓦利那把是阿道夫枪毙希特勒所用，枪里装在套中，膛里存着若有若无的枪油，这武器曾向纳粹魔头倾吐怒火，将罪魁祸首送进地狱，但现在却沉寂无声。维达和瓦利如同神话里北境长城的守卫人，既不结婚，也不嫖娼，但却在伊登圣修会里收留了许多二战时期的孤儿，孩子们总是缠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听着他们帮助挪威击败纳粹入侵、挫败英国阴谋、报复背信弃义的瑞典、调解苏芬战争、帮苏军保卫克里米亚和阻止列宁格勒饥荒的故事。在周四的靶场里，两位博士手把手，教孩子们射击，表现最好的孩子能拿着那两把成为文物的鲁格手枪，向画着吉斯林或希特勒的靶子射击，然后两位博士带着孩子们仔细擦枪保养。

一直如此，直到1990东德被吞并，1991年圣诞节，美国用认知作战击败苏联，华约风雨飘摇。西方资本家看向唾手可得的东德遗产，又看向即将上桌的苏联遗产，心中既饥渴难耐，又忐忑不安，喜的是可以巧取豪夺，怕的是资本家分脏不均自相残杀，又或者苏联死灰复燃殊死一搏。于是，他们召开了几次会议，北欧因为靠近圣彼得堡，又和苏联人关系最密切，成为了夺取苏联资产的前进基地，西方资本家也想借助北欧影响圣彼得堡的亲西方自由派。

最终，他们决定在约顿海姆的冰巨人和山巨人要塞，在二战中挪威人躲开轴心国和同盟国打造弗雷魔船的港囗，在挪威的劫火重水工厂旧址，讨论东德问题处理方案和苏联问题处理计划。维达和瓦利找到了真相，他们回忆起穿越前的往事，他们曾为了苏联的号召背井离乡当间谍，在英国被捕入狱，可苏联竟然比他们更先屈服认输，最终俄罗斯信守诺言赎回了他们，给他们锦衣玉食，给他们美女游艇，给他们勋章和称号……，可没有人能给他们信仰的支持。维达和瓦利的精神幻灭后，与沦为流浪汉的战友们一起混迹街头，像堂吉诃德那样行侠仗义，直到一起死于刺杀，他们甚至不知道谁动的手。

骷髅会的入会会员必须在泥浆中赤裸着全身进行摔跤，然后接受身体上的鞭笞，据说代表的意思是“在旧的世界中死亡”和“在新的世界中重生”，维达和瓦利自然不用如此，他们的精神可不需要用仪式来代表。

“这太残忍了。”东道主瓦利看着草案说，“我们不该对苏联人如此，他们拯救过我们。”

“Not should I do，but could I do.”会长的助手笑道，“当年沙俄帮欧洲灭了拿破仑，我们也没感恩戴德。”

“那大家同意了吗？”

“同意了，你来主持庆祝。”

“好，开香槟，在要塞和军舰上放礼炮，我要现场拿手枪打靶子，像奥拉夫处决吉斯林那样！”

“好主意！厉害。”助手看向峡湾里的岸防战列舰，看向权贵的游艇飞机，又看向黑冰制成的弗雷魔船，说:“那些被你们打败的敌人，若是知道那坚不可摧的军舰只是一座加了料的冰山，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啊？”

要塞里，会长拿着协议，高呼道:“这是我们的和平！我们的繁荣！我们的胜利！”他敲响铜钟，人们欢呼拥抱，把酒言欢。早有人搬来两尊蜡像放在台上，维达和瓦利穿着大衣，在瓦格纳的音乐伴奏中表演复仇大戏，瓦达和瓦利从蜡像头顶取下NKVD内务部武装人员的蓝帽子拿在手里，他们各自掏出鲁格手枪对着蜡像连射八发，枪声一响，要塞和峡湾内的军舰也打响礼炮。观众鼓掌，帷幕关闭，维达和瓦利应该致以谢幕礼，可他们在幕后戴上了NKVD的蓝帽子，挎上恰西克军刀，在鲁格手枪上安好消音器，加装木质握把和32发蜗牛弹匣。礼炮声掩盖了一切，苏联诞生之时，阿芙乐尔震碎了冬宫里新贵的高脚杯，现在敌人也在用礼炮庆祝苏联的灭亡。维达和瓦利虽然已经无法留住苏联，但至少能拿这些吸血鬼给苏联陪葬。

大幕打开，维达和瓦利冲下舞台大杀四方，直到手枪卡壳，光明会的会长才抓住机会冲向出囗。

“砰！砰！砰！”维达掏出莫辛纳甘左轮，在会长后背打了三枪，然后说“还是这个可靠，鲁格中看不中用。”两人先后换好子弹排除故障，维达持枪警戒，瓦利拿出恰克西挨个补刀，随后走出门外与部下会合。此时要塞内的火炮和战列舰的舰炮也得到他们的命令，用实弹射击击毁了所有访客的游艇和私人飞机，他们刚刚签订的秘密协议将在苏联分家前传遍全球，虽然还会有人在东欧巧取豪夺，但那些互助勾结的利益团体，还有那些刚刚签下协议的阴谋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出一份与现在不同的分脏方案。

“Go ahead，leave the gun！”维达命令道，众人将用过的武器和旧行头丢进火堆，背上了一艘弗雷魔船。

“船长，我的船长！我们要去哪里？”有个孩子问。

“我们就是维京海盗，我们去找那些同行，就在西南的加勒比！”维达高呼道，随后向峡湾里停泊的岸防战列舰敬礼“Adios，amigo！”

维达和瓦利来到了古巴，港囗里一支乐队奏响了《圣蒂雅罗》。相传此歌为1846到1848年间的美墨战争战争期间支持墨西哥的英国海员所创作。当时墨西哥军队的领导者桑塔·安纳（Santa Anna）将军被视为反抗美国的英雄，有一批英国海员为表达对美国的反对而加入了桑塔·安纳将军的一方，这首歌（英文版本叫Santianna）也就是英国海员们在战舰上唱的一首船歌。

时过境迁，在寒冷北海制成的黑冰魔船，竟然留在了哈瓦那的温暖港湾，此后古巴被长期封锁，弗雷魔船没有办法出海，也缺少维护，只能拆下保温隔热性能好的黑冰装甲，用船体材料在陆地上建起一座冷库，维达和瓦利一直就在古巴管理这座冷库，当地人也在征取他们同意后，建起了几家维京风格的啤酒屋。渐渐地，黑冰装甲与冷库墙壁融为一体，再也没有人能认出它们，而那两个传奇人物，还有那些魔船上的船员，也都变成童话传说里的未解之谜。无论如何，维达和瓦利是成功的，这两个本该晚景凄凉、令人惋惜的家伙，度过了精彩绚烂、令人神往的一生。

这是我们都知道的诸神黄昏结局，维达和瓦利成功复仇幸存下来，但神话并没有说那头危害世界树的尼德霍格是什么结局，或许它还会再爬出深渊？

以下节选自北欧神话《诸神黄昏》

天空中发出血般暗红的光，把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深红。战场上立着的身影已寥寥可数。这时杀死 Frey （弗雷）的 Surt（苏尔特尔） ，把手上的光芒之剑投向天空，剑顷刻间喷射出了巨大的火焰，点燃了诸神国度，也点燃了世界之树，在红莲般的熊熊烈焰之中，整个宇宙轰然毁灭。

“中庭”已成一片火海，劫火柱贯穿宇宙，浓烟卷没山顶，支撑宇宙的世界之树 -Yggdrasil 也被火焰吞没而崩倒。星辰从苍穹中落下，时间已不复存在，焦黑的地面摇晃着沉入汹涌奔腾的海底。触目所及只有滔天巨浪，宇宙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沉默和永劫的黑暗。世界就这样毁灭了之后，尼德霍格从世界树最下层爬出，毒龙尼德霍格（Nidhogg）从尸堆中窜了出来，吞食荼毒着剩下的一切的骸骨和尸体，它沉重低缓地飞过大地，黑色的翅膀上挂满骸骨。不久它向极远之地落下最后变得过于沉重的它再也无力飞起来，消失在寰宇边缘那无底的深渊中。

如果再续写一段:

劫后余生的维达和瓦利在全新的世界成家立业，带领孩子们在深渊边上修建堡垒对抗毒龙，几代人后，新生的孩子看向深渊，问自己的祖先:“世界上真有毒龙吗？”

“不知道。”维达说，“可能它死了，可能它还活着，也可能它正在深渊下边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它为什么不出来呢？”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维达拿着武器，继续看向下方，向深渊里啐了一囗浓痰。

注:

这句话出自德国著名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的《善恶的彼岸》。原句为：“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