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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双帕弥什]洄游之鱼 Selena 第四章

2023-07-14 00:06 作者:符川岚  | 我要投稿

 056号保育区外 ??? 6:00a.m.      松鼠并不担心今天的进食,漫长难熬的严冬已然同残雪消弥于春光之中。树洞里剩余松果也足以撑过夏天,松鼠这样满足地想着。就如同之前无数个日夜,又是平凡平静的一天,松鼠决定在枝桠间享用早餐。     咬啮着果仁,它不时环顾四周,纵使林间并无环伺骏鹰或毒蛇,本能警惕还是促使松鼠这样做了。偶尔传来几声飞鸟鸣叫,同沙沙的咄咬声衬得越发寂静。      “咔”,清脆的折断声先那位不速之客引着松鼠着目。习惯了安逸顺遂,神经重新开始绷紧。许是略通人意,又或来访者好奇与欣喜交织的神情,松鼠决定继续完成早饭,一边打量着树下的少女。     从启航地到这片林区走了她很长时间,长到连构造体也需要休眠自检。 休眠之中,她常常做梦。梦里有整洁的街道,宏伟的剧院,许许多多人。行色匆匆,她鲜少拉得住谁人飘动衣袖,但始终有一个人,他总是逆着光。恰是晦明不定的光,看清他身形却隐去了脸庞。那个人分开川流不息的人群,交扣着握上她的手。温热的,紧握的手,是她久违的温馨。     每当梦醒时分,她会有一丝懊悔,一丝羞赦。懊悔于从未记下那人的脸,羞敬于怎么就那么随便让他牵了手,自己还心安理得。用足迹在大地上书写诗篇,她在一点点地找回自己。     于森林之中漫步,寻路,在不慎踩断那根几近空心的枝条时,她的视觉模块也捕捉到了松鼠。对打破了祥和与静谧心生歉意,她托住礼裙后摆,在布满青苔的树根上款款而坐。     青丝为林中微风吹起,轻柔拂过脸颊,指尖又将散落的鬓发归拢。她顺势沿着树干,树枝与树叶向上投去一瞥。得益于这扇林窗,她陷入澄澈的蔚蓝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天空很近,仿佛只要攀上树就触手可及;天空很又很远,目力所及皆是它的存在,深邃到看不见尽头。她突然想到这样一段话:      树越是高大,渴求光明,它的根就越是扎入黑暗的地底      等她回过神来,毛茸茸的松鼠正卧在随意摊开的手心。察觉到她的目光,松鼠跳上她的肩膀,亲呢地蹭着她的耳际。她吃吃笑着,摩挲它松软的狨毛,随即起身向光影斑的森林深处走去。     说不清是人亦或是兽,再密的林间也有几条小径若隐若现,引着你走向彼此有别的尽头 。     浓浓浅浅的绿在她眼前铺陈开来,奇境向公主敞开了大门。她要记下,记下影影绰绰的光带填充未被绿意满溢的空间,缓缓摇曳如雾霭一般。     她穿过光幕,森林也一同向前延伸。      记下潺潺水声的小溪有如珠玉作响的脆音,去拣取被融雪拥抱的卵石,一切棱角都在温柔中溺死。     将松鼠护在胸口,她在流水旁缓缓蹲下,踌躇片刻还是将手伸了进去。刺痛,千万根长针刺入血肉的刺痛, 她不禁抿住嘴唇,用眉头与眼睛克制着呻吟。      强忍着疼痛,她想确认怀中生灵是否安好,却因发觉惨白的骨殖而惊呼。 慌乱地四处张望,所见之景与方才大相径庭。     烟霾在眼前结成穿不透的障幕,高墙摇曳着拔地而起。森林失去了光泽与明丽,因那灼日放任自己在大地沉溺——生命所擅长的热衷的事,是自我毁灭。     创毁一词,包含了始与终。焦土从四周向她蔓延,夹杂植物被焚尽前最后的悲鸣,焚风肆意梭行。树枝混杂着火焰坠落,在穹顶缓缓合拢。 乔木依旧挺直立在土壤之中,却丧失了留下飞鸟的能力,空余灼痕遍布的骨架。     森林,正被蒸腾,连同她的灵魂与躯体。     脸上传来一阵温暖,她将要涣散的精神重新聚集。松鼠舔砥着她的颊畔,察觉到她恢复常态后又乖巧地回到臂弯。这片森林,一如既往的平静,与那被晕开的绿意。     紧攥着胸口的手逐渐放松, 她起身将卵石抛回水中,那份想要依靠的热切又上涨了几分。轻柔地将松鼠放回树桠,她挥手作别,随后继续漫步于荒野。      是啊,这篇故事里有树,树枝向天空开拓领土,树叶尝试飞翔,去只有飞鸟能抵达的地方。云和树,伸出彼此的触手。尽管有时乘着风的快车腾起而上,肢解碎裂,有时被蒙蔽双眼,堕于尘霾,可是,你看啊,松树在山巅生长,雾气在大地飘荡。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   056号保育区外 11月24日 8:30a.m.      鉴于这所保育区负责人于数日前参与剿灭高危感染体的任务,至今未归,指挥官先驾驶着近地悬浮器前往探查。空气翻涌,将他引向暮秋,引向暮秋的森林,推开驾驶舱门,凉意迎面扑来,指挥官不禁绷直了身体。     这里是林区边缘,曾采集到的“鲸歌”信号由于精度问题只能被确认在此片区域,他决定徒步进入森林。 秋日天空中惯常有数缕游云,极高仿佛与天穹相缀连。而镶在其中的暖阳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在林间洒下一片斑驳。     当叶子逐渐萧疏,秋林显出了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业已枯黄的藤条,相互攀附着,连缀着。     童话里会怎么描述夏秋高低气压与云层的变化呢,童话会说天空是一个特特别特别大的蓝色气球,神奇的太阳公公每天呀,都会把气球吹得很大很大,但高的地方很冷,太阳公公哈出的热气就成了白云。     白云是个活泼的孩子,她不想整天待在天上,天上虽然有飞鸟做朋友,但鸟儿也要休息。于是白云下定决心去找鸟儿。太阳找不到白云了,也没心情吹大气球,天空就看起来低低的。     可白云发现越靠近地面身体越重,她回不去天上,伤心地哭了。哭着。哭着,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小溪,太阳公公晒呀晒呀,白云又重新回到了天上。      缱绻的思绪在指挥官心中交缠。童话之于这个残缺不堪的世界,他唯能想到她。天真与浪漫让人怜爱,她即是这样的存在。     可,孩子终会长大,他们会看到童话的脆弱与幼稚,尔后不再相信童话。就如同幻梦一场,身旁黄梁。他暗自嘲笑,嘲笑那个只知志有高远,不尚浮华的自己。倘若当时能看一眼送来的信件—一指挥官及时掐断了后悔。适度将这能让他厘清事物,过度则会使人活在旧日的鬼魂中停滞不前。     指挥官一向偏爱秋季,尤其是深秋。得益于为了让空中花园近乎完美的天气模拟系统,温带季风的各种气候都成功复刻。 尚在学院念书的他总是在课间趴伏于走廊窗台——投影屏幕上有着地球诸多景观的映像。教室中的气味和喧闹让他目眩,唯有着目于自然可以缓解。     双肘将上身撑扶,目光放在树顶与天空的交界后渐渐涣散。不必刻意想些什么,将思绪放空任凭游荡。树木顶端的枝叶在风中缓缓摇动,有如阵阵海浪漫上滩头。      秋风凛冽而肃杀, 萧瑟之气弥漫在周身,让指挥官能短暂从纷繁喧扰中抽离。抛开或令人欣悦或令人反感的事 物与关系而孑然一身,溶解在天地之间,牵起心绪的丝线去抚摸大地,亲吻天空,沉溺于辽 阔与寂寥。      “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慄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     “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为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嗟夫!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黄叶簌簌落下,纷纷扬扬,犹如一场死去的雪。抓取落叶放在手心,叶脉纹路尚是清晰可见,云翻叶尘,天空和大地的鳞片都在脱落。     自戮,落叶是树的自戮。像是用柳叶刀层层剖开肌理入骨,从表皮到淡黄的脂肪层,再挣断肌肉纤维沿着截面环割,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浸染着刀刃,直到最后一处组织也被剜去,留下赤裸的骨架。      终结即是新生,想要从死亡的阴影之中幸存,必须先让自己变得漆黑。回首望去,先前踏出的小径已被腐殖层所覆盖。 抬手抚上树干粗糙纹理,继而缓缓抱住,去摄取那令人安心的木香。有那么一瞬,指挥官觉得真正和树融为一体,被深拥入怀。     人在这世间行走的久了,与别人的联系,或深或浅,总会在某一刻觉得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犹如浮萍在暗海上涌荡,这个时候一个拥抱是最好的良药。或者,有些不幸,身旁并没有人能给你拥抱,指挥官会选择蜷缩在墙根,将双膝收入臂弯与额头相触。逼仄的空间带来安全感。     树上传来悉索声,虽然经过探测帕弥什浓度较低,但并不意味着这里是纯净区。拔出配枪退至开阔地带,指挥官谨慎地盯着每一个敌人可能会出现的角落,直到他看见在叶隙探头探脑的松鼠才将手枪插回腰际的战术挂带。      松鼠似乎并不畏惧他,反倒向他跑来,三两步跳至他的头顶。指挥官作了几次无力抵抗终究还是让松鼠待在头上。有这只生灵作伴,他感到莫名安心。     拨开尚存几点露珠的树篱,森林的中心向他缓缓走来。 千万根光的丝线于天空垂下笼罩着林间,指挥官摩挲着倾倒树木的断面。     树芯保存完好,它是前不久才倒下的。他从外向内数了两遍,不会错的,年轮是五十六圈,它的诞生远在智能机械全面进入民众视野之前。就此说来,这颗树见证了人类能缔造出的所有辉煌几乎倾刻毁于一旦。      曾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游乐园因服务机械极多而变成了感染机械的聚集地,此起彼伏地闪烁诡异的红光。旋转木马上的漆面早已脱落,身体也破损不堪。连接挂杆上混杂着机油与循环液的污渍,吸附了厚厚一层尘灰。     厚重的防爆门被关闭,任凭门外多少凄切的哀鸣与恳求也不敞开,而最后笨重的机械臂从顶部贯穿,门内门外的血洼连成一片,漂起了破碎衣料。     或许是科技想要自我毁灭,过饱和的探测器在空间站中被生产组装,倾巢而出冲向空中花园。仓促加装火力的殖民舰被撞击后像是已在深空中漂泊了千万年无人值守,碎片环绕在整条轨道。深空中的焰火,绽放了一整晚。      和上周编号相同的分栋机器敲开了房门,将信递至他的手中。  亲爱的〷: 你绝对不会知道在收到你的回音的那一刻,我有多么的高兴。  从我寄出信件到收到回信,甚至没有两天,空中花园真小,不是吗?  但是仅仅只是这段时间的等待,已经让我明白了为什么过去的人那么热衷于用书信沟通。  延迟的等待会让一切情感变得更加厚重,就像看着果实成熟那样,心焦的同时充满期望。  也许它并不高效,但是它值得慢慢品味。  我想再度正式地介绍一下自己,我的笔名是“伊利斯”。  之所以二次强调一遍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想告诉你这个名字的意义,这是我在第 一封信中并没有提到过的。  我是在《暴风雨》中第一次看见这个美丽的名字的,无论你是否知道这部歌剧的存在,请允许我在这个地方摘录一段。  刻瑞斯,最丰饶的女神,我是天上的彩虹,我是天后的使官;  天后在云端,传旨请你离开你那繁荣着小麦、大麦、黑麦、燕麦、野豆、豌豆的膏田;  离开你那羊群所游息的茂草的山坡,以及饲牧它们的满铺着刍草的平原;  离开你那生长着立金花和蒲苇的堤岸,多雨的四月奉着你的命令而把它装饰着的;  在那里给清冷的水仙女们备下了洁净的冠冕;  离开你那为失恋的情郎们所爱好而徘徊其下的金雀花的薮丛; 你那牵藤的葡萄园; 你那荒瘠斥鹵的海滨,你所散步游息的所在:  请你离开这些地方,到这里的草地上来,和尊严的天后陛下一同游戏;  她的孔雀已经轻捷地飞翔起来了,请你来陪驾吧,富有的刻瑞斯。  这是暴风雨中伊利斯的台词,伊利斯是彩虹的女神,是众神的使者。  彩虹连接了天地,她将人的喜怒哀乐传递给众神,又将神的福音播撒给世人。  除了伊利斯本身所象征的事物外,这段话也同样让我心驰神往。  那些被它所叙述的事物,我从未见过,因此总是在心中无数次幻想和临摹它们的模样。  若文字都能这样极致,真实的它们又该是何等的美轮美奂。  抱歉,我又开始沉溺在自己的爱好中无法自拔了。 这是我的坏毛病里我的父母经常这么说我。  我只是想将我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  我喜欢歌剧,喜欢这些只存在于剧本和想象中的事物。  那么你呢,你又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鸢尾花。     已是一甲子枯荣了啊,指挥官叹道。蓦地,他用余光瞟见了散落于地的鸟巢。想必候鸟筑巢之时也未曾料想树会轻易折断。细碎的枝条间还隐约可见幼鸟褪下的绒羽,洁白细腻。     就决定在这里了,他掏出七封信件叠放在木桩,再抬起鸟巢盖在顶部。擦燃火柴,怔怔看着青烟于笺纸缝隙间冒出,乌巢明亮了一瞬归于寂灭。为了记住,为了忘却。     总是有火焰带不走的事物,往事遗留的灼痕印在每一寸肌肤之上。      终端绿光闪烁,为他指引返回飞行器的方向。地面偶有坚果掉落,指挥官递给头上的松鼠存入嗦囊里。“好了,小家伙,我们都该回去了”,看着松鼠饱满的双颊他不禁伸手揉了几下。落叶退至一旁留下空地,他向层林尽染的澄黄投下一瞥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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