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花开花败。很久远的事了,远到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碎片。只听闻那时家贫,生病时要先去借钱才能奔赴医院。却不曾觉得那架铁床有什么不好,也从不知道那上到二楼时踏过的石台阶上有几个凸起和凹陷以及铁栏杆上究竟有几层绣。那时的我无忧无虑。
过了些年,搬到了新的房子,我也不曾觉得它很小,因为卧室的床足够我换三个地方坐下,我手中的书可以将我带到乡村、雨林、雪域、古代……后来学了奥数,朝七晚九,却也从十分、二十、三十的进步中尝到了前头,我丝毫没察觉到身边人和一众家长对学奥数的功利心——对大多数人来说,“学习”不过是搏得一个不用学位上学的机会,而所谓学习,再高级也不过小学算术。
小学学毕,我便再未尝过如此香甜的酒了。
潮起潮落。初入初中,我不敢参加各种活动,也不愿在一篇篇读起来头大的古白话上划线写字。大家都看动漫,所以我也去了。我迷恋刀剑神域中桐老爷的潇洒、开朗、坚韧,以及他的成功。我多么希望现实中也能有一个那样的修罗场——有人成功,有人挣扎,有人被吞没。我想我一定可以在那个修罗场中搏出耀目的成就。
直到,我进入了初三,一切在一日间变得不一样了:成绩。成绩,成绩、成绩!它是个幽灵在每一个深夜闯入我们的梦境,每一个人都在想着怎么提高成绩,怎么拿到分!而我们赞许那些总结出方法的人,我们赞许那些成功的人——似乎,成绩就是正确,就是一切。每个白日,我们都能听到成绩对我们是多么的重要:我们都是普通人,只有学习才能逆天改命,这是我们唯一的途径!
没有人不认为福贵是好的,所为考大学,也不过是为了高收入的工作求一块敲门砖。出生学习工作死亡,人的一生早已被书写,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做什么。你我身在修罗场中,却不自知。
我们羡慕电视剧中有权有势的人,嫉妒有钱的资本家,向往小说中的侠客武者。我们为什么羡慕他们?也许他们都能改变这个世界?显然不是。我们羡慕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做到了我们所做不到的——快乐。
初二,我辉煌过,但那已经很悠远了。我已不记得那时的我是如何想,如何做的了。但我知道,那时我做得一定很好——这是我的自信;我也知道,那时我做得一定没有现在好——这也是我的自信。
我已遗忘过去,便不曾想要回首。
晦明朝暮。人的一生按一百岁来算,大概有三万六千天——多么渺小的数字!我每天遇到的数字要么比这大几个量级,要么在小数点后体现它的庞大。如果,一天像一秒那样流逝,那么一个人的一生恰巧是十小时。十小时,不过弹指一瞬。可惜的是很多时候如果已经成为了现实。不过,如果反过来看,如果每个十小时都能活成一生呢?有的时候,时间流逝之快往往让你我的眼睛看不清跳动的秒数;有的时候,时间流逝之慢往往令我在一秒间即感受着它的漫长,一边想着为什么不跳到下一秒。
我疑惑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保尔那样吗?却也挺傻的。简那样吗?却也挺曲折的。古月方源那样吗?却也挺艰难的。
对我来说,最大的乐趣不过这懂点,那懂点。懂点就是懂点,本身就足够好了。我曾幻想读完博士,我要用攒下的钱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包个山头,一间带着万卷书本的书房,一间实验室,一片可以自给自足的田地便足够。
然而,可恶的科举制度让我不得不一遍遍将学过的东西吐出来再嚼,社会上的人们也都觉得没有分数的学习就是胡闹,我很不悦。对于不悦的事情,我只奉行一个原则:把它砸掉。
我已经准备好在未来的一年中把初中的中考什么的统统砸掉,再挽个剑花,收起无鞘能包的利刃!
一个无知的十四岁小孩之殇,送给从废躯中诞生的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