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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原体列传·黎曼鲁斯《伟大之狼》(九)

2020-07-09 23:22 作者:川流子息  | 我要投稿

第四章的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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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逐渐归于沉寂,鲁斯站在教堂中央,喘着粗气,鲜血如河般顺链锯剑淌落,溅洒在石块铺就的地面上。周围全是法希士兵的尸体,狼群站立其中,铺天盖地的赤色仿佛已经顺纹理浸入装甲外层,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像刚结束宰杀的屠夫一般。

方才激烈的战斗暂时将约林与他的原体分隔开来,而伴随最后一名敌人缓缓倒下,两人之间再度出现了条清晰明确的通路。他垂下斧头,扰断立场轻轻颤动。杀戮的激情与亢奋正逐渐从他的体内抽离开来,这害得他太阳穴部位开始隐隐作痛地抽搐。

那头曾经是芬里斯之狼,现今不过是堆混在破碎盔甲与残肢断臂中的血肉堆块的生物,正安静地躺在他们面前。和哈拉尔一样,它在倒下前也承受了远超原本人体极限的伤害,原本该由动力甲保护的肉体大半裸露在外,只剩寥寥数片金属碎壳勉强遮盖住下方千疮百孔、毛发凌乱的肌肉纤维群。血痂凝结后的颜色有如漆黑蜜酒,其中毛发、肉块、甚至骨骼碎块,虬结蜷曲,黏作一团,毫无疑问它们正是由蔓延全身的各式伤口——激光、枪弹、刀剑,凡此种种——皮肤上没有哪怕半点完好无损的地方。不过这些同它对周围死者造成的破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它用利爪和獠牙硬生生将头颅扯下,剖开肚腹,拽出内脏洒落在地,击杀数遥遥领先于在场的任意一名太空野狼战士,环绕在它周围的尸山血海不可计数,光从这份战果来看,这简直是每位阿萨海姆的战士曾梦想而未曾实现的胜利。

鲁斯缓步走到那头生物身边,缄默不语,凝眸俯视。现在一切都静止了,除去自头盔栅格间汩汩涌出的丝缕雾气外,世界悄然无声地陷入沉寂,周围的战士们收起武器,聚拢过来,却无人胆敢率先开口。约林则依然待在原地,距离鲁斯数步之遥。

随即,狼王将手伸向他的头盔,轻轻将它摘落——本该是坚硬刚强如铁铸般的面容,现今五官轮廓却因极度苦痛的折磨而扭曲。鲁斯跪了下来,捧起他已然身殒的儿子的头颅,眯起眼睛审视起那些变异为非人的部分。过了片刻,他动作和缓地将凌乱鬃毛向后拢去,这头怪物依然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咧着张血盆大口,充血的眼球空洞地瞪着教堂天顶。

他的视线转向约林。

“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讲?”他问。

库里奇与基利灵敏地跳到它们的主人脚边,除此之外,这旷大的建筑内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我……”约林动了动嘴唇,“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

“解药。真相。某些能够告诉我们——”

“这是我们永远不会拥有的东西。”鲁斯再度站起身,满是焦痕的毛皮顺动力甲柔顺地滑落,飘荡间不时露出鲜血晕染的符文。原体看起来格外憔悴落寞。“你也清楚这全是永远无法兑现的诺言。”

约林注视着鲁斯缓步走来,自死者的躯干上践踏而过,骨骼折断,鲜血流淌,而鲁斯视若无睹。

“看着它,”鲁斯步步逼近,阴郁地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的是我们曾经的模样。”约林回答。

“和我们将要成为的存在。”

“你都知道?”

鲁斯忽地站定,此刻他离他的狼主只有一臂之遥。

“我当然清楚风险。我知道凯尼斯螺旋里都藏着什么东西,因为我曾亲自造访过制造药剂的工坊,我知道里面究竟混合了些什么古老的生物制品。其余军团各有自己的毒药——第六军团领到的就是这个。以及,确实,我也知道无法从荒原中返回的人会变成什么模样。曾有数次我独自离开狼牙堡,前往终结他们的痛苦。这家伙从外表看也没什么区别。但在军团里……不,这我的确闻所未闻,我还曾幻想过,也许这诅咒不会污染到军团之内。马卡多还曾为此警告过我,但说实话,我们当中有谁曾听从过掌印者的忠告?或许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得这么做了。”

约林低下头,“大人,我很——”

“别对我道歉!”不知为何,这句话莫名点燃了鲁斯的怒火,他径直冲着约林大吼起来,“你清楚该做什么,而你却选择了纵容,甚至还自作聪明地对你的主君保守秘密。而结果呢?这些画面已经传遍这座要塞,不论是我们,是敌人,还是我的兄弟,所有人都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的初衷是将秘密隐藏起来,那你可以说得上是失败得无以复加。”

血液上涌,约林的脸颊烧得发烫,“我本想……”他开了个头便说不下去了。

“你以为只有你的大连,第十三大连,在独自承受诅咒折磨。”鲁斯的声音里满是挥之不去的痛楚,他叹息道,“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被罪孽纠缠,其余人从未沾染污坏。你们都错了,错的离谱。或许第十三大连的情形更为严重,但我告诉你,整个军团都背负着同样的伤悲。当寒夜降临,战争的喧嚣彻底消逝,世界上的万事万物被剥离殆尽,那时我们将不得不聆听内心真正的声音。所以最好还是回到战场上去,不是么?至少能有些动静把它们隔绝在外。”

鲁斯走了过去,忽然他伸出双手,死死抓在约林的肩上,猛地将他拽到自己跟前。

“说实话,我宁愿我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话语似细流,自鲁斯唇间淌出,除约林外无人得见,“你,唯有你,我永远将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我还记得那些泰拉人说你绝无可能通过测试,所以当我看见你完成考验时,我的两颗心脏都怦怦直跳。那时我就知道了,无论世事如何瞬息万变,我永远都能毫无保留地相信我的持盾侍从。你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约林,泰拉和芬里斯上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哪怕到了最后他们都会让我失望,而你永远不会负我,我始终如此坚信,因为最初我们曾站在同一座大厅之中,奉滕吉尔王为主,那时芬里斯尚未天翻地覆,我们就已经共赴杀伐。”

约林仰起头,鲁斯身上所弥漫而出的悲恸宛如沼泽,拽紧了他的视线,无法逃脱,而他瘦削的脸颊苍白得仿佛像是褪色兽骨。

“我究竟该做什么。”他茫然发问。

即便这时叫他放下手中斧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办。

鲁斯却松开了手,拢紧身上的毛皮,他咳了数声,朝地上啐出口唾液,心灰意冷地摇摇头,“没有命令。为时已晚了,现在大家都清楚我们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也没有解药——至少没有我认可的疗法。狼使我们变得强大,所以当它反过来咬上一口时,我们也没法抱怨。”

他回头瞥了眼那具曾是战士的怪物遗骸。

“将它火化。”他说,“我们还有仗要打。”

正当鲁斯准备转身离开时,海尔姆施洛的嗓音陡然在通讯频道中炸响。

“大人,我们侦测到有人传送进了要塞顶端。”明显奥格瓦伊正身处前线,即便如此还是难掩他语调里的暴怒,“天使们发动了攻击!”

鲁斯陡然抬起头,方才的怅然瞬间一扫而尽,怒火从他的眼底燃起。

“他曾向我许下过诺言。”原体的嗓音里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一定是你弄错了。”

“我们正在接近他的位置,请您相信,我绝没弄错——他赶在了我们前面。”

鲁斯一把抓起头盔,“他竟敢在此刻捅我一刀?”他咆哮着,力量再度翻涌回来。“操,他可真是会挑时机惹我发火。”

狼王迈出脚步,重重踏在教堂的地面上,他朝前走去,每踏一步都令所蓄积的能量愈发恐怖。黑血很快跟在了他的身边,库里奇与基利早就灵巧游走在主人脚旁,在他们身后则是手持武器、列队而行的狼卫们。就在此刻,风暴鸟战机的轰鸣直灌耳膜,愈奏愈响,它们自教堂外缓缓盘旋降落,连带地面也不由随之颤动。

约林却迟疑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回应鲁斯的召唤。

“大人,我——”

鲁斯扭过头,“不。”他下令道,“你把尸体带回舰上,再把这个鬼地方一把火烧成灰。我已经受够这个世界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渴求赎罪,就去使敌人们的尖叫响彻天际吧。”

狼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教堂和满地尸体。

约林又把头转向布拉维耶的方向,他们俩互相瞪了一会,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静悄悄地流淌着,不时汇成浅浅洼流。

然后他弯下腰,再次拎起斧头。

“你也听到了。”他说,“我们在这还有事要办。”

 

只需一剑——悄然无声,干净利落。暴君的头颅掉落在地,一路往王座间外滚去,油与血的混合物蜿蜒出了道断断续续的尾迹。匕首自松开的手指间滑落,与地板相撞时便发出了清脆响声,长袍则交叠覆盖于枯萎肢节之上。而他的躯体似乎也随降临的死亡而开始萎缩蜷曲,坚硬又脆弱,不禁令人想到鸟儿的双翼。

莱昂用靴子踢了踢尸体,像是在试探是否还有任何生命迹象残留其中。阿拉乔斯静静走到他的主人身旁,等待下一道命令。蜡烛仍在燃烧,然而随时间流逝,烛身亦在渐减,因此火焰却不如先前那么炽烈了。

“确实有必要杀了他吗,大人?”阿拉乔斯问道。

莱昂从思绪中苏醒过来。“他活着,就意味着危险。”

“是的,但——”

“我们已经让泰拉治下的世界数量增加了。我们终结了一个帝国;为他们带去了另一个。别再说了。”

阿拉乔斯点点头。“正如您所愿。”他深鞠一躬,“但至少我不会因离开这里而感到遗憾。杜兰的尘埃已经令我的喉咙够难受了,能够为这里的战斗画上句号令我非常开心。”

话音刚落,风暴鸟引擎的暴烈怒吼便如山呼海啸般涌来,由远至近,地面在震颤,空气在咆哮,在翻卷,人人都感觉到炮舰仿佛正悬停在他们头顶,那窒闷强烈的气浪将会连同墙壁一道掀起,将这儿夷为平地。

莱昂揪住暴君头顶稀薄的发丝,将头颅拎了起来,走回到王座跟前。

“不,战团长。”他的声音里满是厌倦,“我觉得他们可不太开心。”

通往王座室的大门接连被轰然撞开,隆隆响声自一个房间传到另一个房间,四周烛焰不可遏制地瑟瑟发抖。来者正是黎曼鲁斯,在那张阴郁忿怒的脸上流露着隐约可见的杀意,库里奇与基利一如既往地跟在他的身旁,在他身后则是太空野狼的战士们,转瞬之间,有如自黑森林内缓步踏出的危险野兽,散发着刺鼻怪诞的气味,自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暴君的圣殿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皆是武备俱全,武器充能完毕,装甲上遍布灼烧残迹与战损伤痕。第六军团的原体则手提那柄刻满象征毁灭的符文、约莫足有一个凡人身高大小的链锯剑,剑刃锋锐雪亮,闪闪发光。当他走向王座时,悬挂在雨灰色装甲上的零碎图腾装饰——骨头、串起来的牙齿和符文——不时弹起又落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我的兄弟。”鲁斯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咆哮声,毫不掩饰其中赤裸裸的威胁,“你告诉我,是否卡利班的誓言对于你们来说也等同于废话?还是说你自以为你能肆无忌惮地拿芬里斯的狼寻开心?对于我们来说,即便是难逃一死,已经许下的承诺也得要兑现。”

闻言,伊尔汀的圣骑士们立刻一拥而上,并排在他们的主君面前构筑起防御阵线。但莱昂却镇静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开,而他本人手握狮剑,等待鲁斯朝前走来,另一只手上则是方才杀戮的证据。蜡烛行将燃尽,缕缕刺鼻烟雾摇晃着从残余碎块上挣扎升起。

“你来的太迟了,黎曼。”莱昂说,每个字都足够清晰,盈满始终如一的骄傲,“我们不可能永远等你。”

鲁斯如今已经走过走道的一半距离,巨狼始终紧紧缀在他的脚边,随行的战士们超过了七十人,个个身上满是苦战后的痕迹。有些人未戴头盔,露出刺青遍布、穿有饰物的脸;更多的则依然戴着血迹斑斑的头盔,相貌藏在通讯格栅的后面。伴随剑盾相击的响声,野狼们乘与生俱来的混乱浪涛而来,接连挑衅似地摇摆身躯。五十五名暗黑天使则毫不退让地迎面而立,阵容齐整庄严,以戒备之姿紧握长剑。

“你他妈发过誓的!”鲁斯咆哮起来,手里链锯剑在他的挥舞下吟唱出阵阵沉重的、不祥的韵律,“你竟然染指我们的猎物!”

莱昂却回以一阵讥讽的笑声。“呵,不得不说那还挺简单的。难怪你总是喜欢单打独斗。”

鲁斯的步伐间距变得更大了,他正迅速逼近他的兄弟,莱昂仍然站在原地,背后就是已经空无一人的王座。黑暗间链锯剑的呼啸噪声越发刺耳,环绕雕刻着死亡符文的基盘,杀戮利齿飞旋轮转不停。

接着,正如他曾在不屈真理号甲板上时那样,狼王在莱昂面前停下脚步。他瞥了眼暴君的头颅,那是他曾发誓要亲手摘下的战利品,然后他再度望向他的兄弟。

莱昂立在原地,站姿肃穆挺拔,纹丝不动。斗篷如水般自动力甲双肩滑落,带着一种尊荣高傲的态度俯视鲁斯。而后者的体格较他的兄弟更加健壮与魁梧,鲁斯始终保持着蓄势而动的姿态,像是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猛兽。头盔上的血迹与污渍交织出的纹路则为他平添了不少杀意,令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游荡在深邃黑暗里的幽魂,或是纠缠在某个种族共有记忆内关于掠夺这一概念的具现化身。

“你该退开了,兄弟。”莱昂平静地说,“这些威胁也无济于事。”

鲁斯哈哈大笑,那是种从喉咙中发出的嘎嘎声。“哦,我不这么觉得,它们确实会有用的。”他森然低吼,“正是它们成就了我们。我等乃是自你往日的恐惧里走出的野兽,我尊贵的大人。我等乃是纠缠在你梦境之中的癫狂。我等既是毁灭者,亦是创造者,最为纯洁,也最为狂野。而你,你嫉妒这点,因为你永远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悄无声息地,空气中多了丝怪异的热流,仿若两人间同时涌起了不自然的躁狂感。

“兄弟,我永远也不可能会对你产生嫉妒之情。”莱昂说,“我已经看够那群和你厮混在一起的家伙了。”

鲁斯一跃而起,毫不迟疑地朝前冲去,伴随满腔狂怒的吼叫,他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兄弟的胸甲正中央。

重击之下,莱昂踉跄着往后退去,脚跟砰地撞在王座上,暴君的头颅也随之飞离他的掌握。鲁斯大步追了过去,准备挥出第二拳,而这次莱昂早有准备,他后撤数步,抽出狮剑,迅速摆好架势。

“所以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卡利班之主叹息道,“果不出我所料,真令人失望。”

鲁斯的战士们顿时围拢到了他们的主人身旁,尽管目前谁也没率先发动攻击,无疑所有人都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你始终管我叫野蛮人。”鲁斯啐了一声,他松开链锯剑,却始终紧攥拳头,“好了,现在你很快就会明白它真正的含义了。”

他们二人面对面,谨慎地绕着圈。鲁斯的怒火显而易见,它现如今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上涌出,如同烈焰燃烧时持续不断外溢的热量,还有从喉咙里释放的嘶嘶喘息。莱昂,尽管他看起来更为冷静自持,但他的愤怒不比鲁斯来得要少,方才实在有失尊严,尤其还当着他的战士们的面。但这不是莱昂所习惯的那种正式、文雅的决斗——倒不如说是场斗殴,它还是由个野蛮人挑起的,这家伙脾气粗鲁急躁,和他养的狗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别再找借口了,真的没必要做到这地步,兄弟。”莱昂说,“你知道你随时可以放下伪装。”

“我的战士们在下面奋战。”鲁斯又吐了口口水,“如果你曾经帮助过他们,我倒是能和你握手言和。”

“那你倒是自己去啊。”莱昂反驳道,“别为我实现了你办不到的目标就冲我发火。”

鲁斯陡然抽身回退,挥动链锯剑朝他的兄弟横劈过去。莱昂的反应同样敏锐,他双手握紧狮剑,猛地迎上了这一击,伴随轰然炸响的四溅火花,他成功逼退了鲁斯的第一次进攻。剑影翻飞,星光坠落,金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这只是浅尝辄止的试探,长剑时而撞击,时而分开,克拉肯之噬的利齿毫不留情地啃咬在狮剑同样美丽致命的边缘,尽管双方目前仍然处于均势,谁也没找到决定性的突破口。

战斗打响的瞬间,自黑血的战士们中间便爆发出了阵阵呐喊,太空野狼尽情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用响彻天际的咆哮表达对他们的主君的支持与鼓舞,音浪排山倒海,呼啸而过,近乎大到震耳欲聋。最初,黑暗天使们依然保持沉默冷静,但渐渐地,似是有什么触动了他们的内心,在伊尔汀的带领下,骑士们有节奏的呼喊声开始变得嘹亮。就像曾经在卡利班的竞技场上那样,他们发自内心地为卡利班之主呐喊,欢呼的浪潮愈涨愈高,这股声浪与狼群的吼叫互相竞赛,看看究竟是谁能盖过对方。

“你老觉得你高人一等,”鲁斯朝莱昂的方向呸了一声,使上更大的劲催入锁住的手臂,“你这迷之自信到底从哪来的?莫非是小时候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吗?”

莱昂寸步不让,他看起来气定神闲,似乎全然没受任何影响。“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说真的,也没有人向我解释过这个。”

铮地一声巨响,两人再度分开,莱昂朝后退去,而鲁斯毫不停歇地追了过来。每道劈下的攻击沉重得都足以开山裂石,剑刃携足以斩断骨骼的巨力来回交锋不停。就算原体们听见来自随从们的高呼,自他们的面容上也没有表露任何迹象。双方早已是积怨已久,如今每道劈砍斩击皆是毫无保留地全力施为,大远征旗帜下所掩盖的怨怼在愈发快速和精准的攻势下暴露无遗。

“不,我们的意志始终坚韧如一。”鲁斯怒气冲冲地朝前猛推过去,迫使他的兄弟连连后退,从王座一路撤往下方长廊。“先前你就已经见识过,而你还一直渴望与我们比肩。”

“我所见的只是谵妄胡话,兄弟。你们不但精力过剩,还找不准方向。”

与莱昂相比,鲁斯的体格要强壮不少,因此他能凭借自身体重与动力的优势狂暴地挥动手中长剑,但莱昂在灵巧上更胜一筹,总能以敏捷刁钻的格挡刺击令鲁斯失去平衡。两人你来我往,步履交错,以佯攻欺骗对手,伴以凶狠果决的劈砍,披风与毛皮被剑刃切得支离破碎,垂挂在盔甲上的饰品四散飞落。来往交锋的冲击回响在王座间中,迅捷狂暴,每一击都比上一击要更快、更为凶险。

周遭的欢呼呐喊声已达高潮巅峰,王座间内处处可闻,甚至壁龛深处也无可幸免。在场的所有军团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斗士,也早已习惯了练习笼与决斗场内的常规战斗,但他们中从未有人目睹过他们的主君如此倾力而为。鲁斯与莱昂皆是经由帝皇之手而生,熟知掌握帝国所有已知的策略,并达到了物理学与生物学所能允许的强壮、迅猛与狡诈的极限程度。当他们挥剑出击,斩向彼此,身姿堪称宛若神明——身影因超过肉眼可见的速度而变得模糊不清,每次对抗都精准无误地锁定在最完美的位置上,其威力所引发的破坏程度足以掀起一场世界末日级的灾难。

终于,他们暂且双双退开,气喘吁吁,盔甲上均是平添不少深邃裂口。鲁斯咧嘴哈哈大笑,这是一种尖酸刻薄、不怀好意的笑声。

“这对你来说太过于刺激了吧,我尊贵的大人?”他讥嘲地开口,“就算你能数的清楚被你征服的世界数量,我猜你也从来没这么战斗过。”

“不,这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场游戏。”

“我也一样。”

莱昂冷笑起来。“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做一场游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派我来到了这里——马卡多根本不信任你。没有人会信任你。你的军团就是乌合之众,我想,要不是你时刻记得赏他们几巴掌帮他们清醒一点,这群蠢狗早就互相打成一团了。”

“是啊,要是他们像你家的小崽子一样有出息就好了。”

“你说得对啊。”鲁斯这话分明就是嘲讽,莱昂的声音里也冒出了火气,“对啊,想想看——这很难想象吗?”

鲁斯松开双臂,懒散地在身前挥动着克拉肯之噬,“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知道你为什么征服了一个又一个世界,迫使你的儿子们踏入一场又一场马卡多为你找来的战役中。但是我们的父亲永远不会这么做的,兄弟,他永远不会挑选出他最钟爱的那个孩子。退一万步说,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也不会是你——圣吉列斯、罗格或者荷鲁斯,我想。你一直在试图博取他的注意,但这只是白费功夫,你永远不可能如愿以偿。”

“并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在皇宫中没有朋友的,黎曼。”莱昂的嘴唇勾起了轻蔑的笑容,“你对我们父亲的喜恶一无所知。”

“也许吧。”鲁斯答道。他又朝前迈了一步,链锯剑嗡嗡作响,“但他也不在这里,对吧?现在这儿就只有你,和我,还有克拉肯的利齿。”

“这剑真丑。”莱昂朝鲁斯手里的武器投去警惕的眼神,“真是破锅配烂盖。”

鲁斯欺身向前,剑锋低扫,瞄准了莱昂的腿部,但莱昂双手握紧狮剑,回以一记平斩猛地挡了下来。见此情形,鲁斯手腕翻转,将链锯剑朝上挑去,力图令莱昂失衡,一时间两人再度陷入僵局,身后则是如影随形的叫好声,直抵长廊尽头。

随后莱昂出手了,长剑相错间缓慢来回拉锯,却在最后一刻陡然上挑。鲁斯所挥动的反击角度过高,伴随爆响的噼啪之声,克拉肯之噬不慎脱手滑落。他刚想伸出手将它抓回,莱昂却抢先一步将它踹开,令它在嘎吱嗡鸣之声里一路翻滚着沿长廊跌落下去,迫使沿途圣骑士们纷纷让开道路。

或许在莱昂看来,这就意味着闹剧已经画上句号,因为他并没有继续朝鲁斯的胸口刺出致命的一剑,可显然狼王不这么想。怒火更炽,鲁斯咆哮着,径直朝他的兄弟冲去,他将自己的身躯化为武器,狠狠撞在莱昂身上。

在如此之巨的冲击力下,两人一道撞上了最近的立柱——柱身由纯石质材料打造而成,直径足足一米。莱昂整个人砸入坚硬石块,立柱顷刻间破裂成碎块,四散飞溅。鲁斯挥下一拳,又一拳,怀着狂暴的怒火朝下砸去,他的兄弟那精致华美的头盔在连续捶打下裂开道道痕迹,太阳穴位置的天使之翼也被揍得凹陷下去。莱昂倒在地上,头晕眼花,他握住狮剑试图以笨拙的动作还击,但这一记攻击过于疲软无力,压根没有命中。鲁斯站起身,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拎了起来,伴随愤懑的吼声,莱昂被他径直扔了出去。

莱昂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着地,在石板上又往前滑了一段距离。鲁斯片刻不停,抬脚朝前追去。方才克拉肯之噬被扔得很远,此刻他仍然手无寸铁,而当他想要捡回自己的武器时,阿拉乔斯却挡在他的面前。

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挑战,原体踌躇片刻,随后放弃了取回链锯剑的打算。他劈手自阿拉乔斯手中夺过斧头,随后以足以将战团长的头扯下来的力气,重重赏了他一拳,直打得阿拉乔斯当场趴倒在地。

“这个还行。”他嘟囔着,转头冲往正在重整态势的兄弟。

莱昂此刻已经翻身跃起,两人再度撞在一起,斧对剑,来自第一军团的两把武器交错相击。双方的攻势较先前更快、更疯狂,锋刃终于划开早已破损不堪的盔甲,令交锋以来鲜血首次洒落在地。浓稠有如引擎燃料,片片绯红斑点在地板上接连不断绽开艳丽花朵,绘出他们一路杀出长廊,又进入了前厅的轨迹。如此纯粹持久的暴力图景令在场所有军团士兵个个目眩神迷,只能本能地迈步紧跟而去。

他们厮杀不休,彼此都坚信对方恶行确凿,携半神之怒来往交战。

“你没有容身之处,黎曼。”莱昂气喘吁吁地吼道,与此同时奋力回击着鲁斯的劈砍,“所有人始终对你避之不及,这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当大远征结束,你还剩下些什么?除了你的家园世界,除了能在上面的荒山野岭里喧闹打斗外,你什么也得不到。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别无所求。”鲁斯反驳道,“我只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我们都是为了某个原因而被制造出来的,至少我们都应该知道我们本质为何。”

“哈!但有些意志已被污染。你也知道。军团会被制裁,他们的主君自然也要受到审判。或许你会是其中之一。你想过吗,兄弟?如果那天真的来临,我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

“别乱讲那些你根本不懂的事情,小子!”鲁斯吼道,“神啊,你有多傲慢自大就有多愚蠢无知。”

两位原体一路交战穿过层层厚重大门,沉浸在怒火之中,两人谁都没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军团的战士们根本追赶不及,尽数被抛在身后。冲出门口,迎接他们的便是开阔的天空,这里是一座为暴君而建的观景平台,位于要塞的顶端。当莱昂与鲁斯踏出堡垒时,天穹之上适时地响起了阵阵低沉雷鸣,宛如向他们表示欢迎。拜方才重型弹药轮番轰击所赐,云层里已蓄满电流,亮光闪烁,而风雨欲来的暗沉天色与堆积的焚云也平添了数分压抑感。

他们再度分开,喘气声愈发沉重,双肩也压得更低。

“我为你感到忧心,我的兄弟。”鲁斯呸了一声,“我看到当你的征服结束的那一刻,直到那时你们将不得不审视彼此,看清你们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即便泰拉无人能够做到,我已经看到了你的面具后面掩盖的东西。我们背负的诅咒已经举世皆知。而你的毒药,尽管现在还藏匿在黑暗里,但迟早它终归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我们并非都身负诅咒。”莱昂答道。

“我们都是以同种方式被制造出来的。”鲁斯嗤笑,“怎么可能会出现例外?”

高堡之下,燎原野火肆虐不止,凡是它们掠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丑陋的焦黑纹路,簇簇冲天浓烟如同凿下的坑洞,遍布视线所及的任何一个角落,这正是两支军团所携手降下的惩罚的明证。西部的要塞在暗黑天使的攻势下摇摇欲坠,位于北部的工业区同样卷入汹涌恣肆的爆炸浪潮内,空气震颤,大地摇晃,那是一片霓虹般刺目的海洋,火焰贪婪地吞噬了所能触及的一切建筑。自平台的陡峭边缘俯瞰,猩红要塞也未能逃开毁灭的命运,怀以先前所遭受的磨难痛苦而引发的滔天怒火,野狼们正愤懑地执行着他们的复仇。

疾风尖啸,伴以诡谲跳动着的烈焰旋舞不休。南部地平线边缘上反复劈过雪亮电光,映亮正蓄势待发的磅礴洪水。似乎杜兰本身已感知到了某种召唤,正试图冷却这沸腾在星球上的炽热熔炉。

“我们乃是人类帝国的第一军团。”莱昂咬紧牙关,字字句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他攥紧长剑,冲过平台,挥舞利刃砍向战斧,“我们没有秘密。”

毋需多言,唯有战斗,仿佛永无止境的战斗,无人妥协亦无人退让。鲜血与汗水混合在一块,自莱昂的肌肤上渗出,浸湿了盔甲,每次挥砍都令他的手臂仿佛又沉重了几分。鲁斯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在他的右腿上多了道极深的伤口,尽管怒意依然持续驱使着他不断进攻,然而伤势未愈,痛楚仍在不断累加,即便是拥有超人般的体魄,难免也会开始有些吃不消。即便如此,交锋却变得更为凶险与狂暴,近乎于是肆无忌惮地朝对方倾泻招招致命的攻击。精力渐减,而肾上腺素适时注入进来,鼓动起第二颗心脏更为强劲地搏动着,浸染每一块肌肉,只为榨取哪怕多一丝能量,多鼓一把劲。

鲁斯重重挥出一拳,却擦着莱昂的头盔轰入了身后的墙壁中。砖瓦应声碎开,冲击力之巨甚至引发建筑内爆。莱昂劈手抓住他的敌人,用力将鲁斯整个人抡了个圆,掼进墙内。这两人,如今紧紧纠缠扭打在一块,猛撞进坚硬石块内,令整块区域沿边缘开始滑动。

雷鸣声再度袭来,与此同时滂沱大雨终于自炽热灼烫的大气层中降落,甫一触及坚实平面便弹跳而起。两位原体完全没有罢战的意思,护墙倾颓,石块残片自高处如瀑布般坠落。沉迷在搏杀中的两人早就忘记了这场决斗的起因,更遑论其中的重重危险。有如互相撕咬殴打的野兽,他们的心灵被渴求胜利,需求胜利,如此纯粹澄澈的愿望与完整而高傲的战士精神所驱使,不假思索地朝对方猛扑过去,紧贴露台边缘,剑刃再度死死抵在一起,谁也无法挪动分毫。

莱昂试图逼迫鲁斯退后,令他从护墙平台边缘坠下。于是他伸出手去,死命攥住他的兄弟背上那张泛黑色的狼皮,却只是将它拽了下来。拴挂符文饰物的绳索也被莱昂扯断,各式各样的精致饰品噼噼啪啪地散落开来,在石板上无规则地四处弹动。鲁斯也放弃了固守原地的打算,他蹲下身,张开双臂朝前扑去,正好抱在莱昂的腹部上,全力一搏之下,两人再度混搅成一团,在推力作用下冲过破碎的护墙边缘。

停滞在边缘的那一瞬两人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长剑与战斧再度朝彼此呼啸而去,同为钢铁的锋利边缘来回挤压碾磨——莱昂试图维系持剑的姿态,而鲁斯则想要打破他的防御。伴随最后一次角力的尝试,两人的重心朝下倾覆,不堪重负的立足之地也终于化为如瀑般的石子雨。

伴随连绵雨丝,两个身影皆是沿要塞外墙急速朝下坠去。这座堡垒的墙壁并非一马平川,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修建出了略微向外倾斜的部分,原体们在上面砸穿了个巨洞后又再度掉进了内部,先是狮剑,再是鲁斯手里的战斧,一连串冲击过后,早已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深渊的角落里了。

环绕在他们身旁的只剩被捣烂、研磨,碾作碎片的废墟,鲁斯和莱昂再度摇摇晃晃站立起身,哪怕手中都没有了武器,掩蔽于内心的忿怒却纹丝未减。无需多话,两人紧攥双拳,再度纠缠为一处,你来我往地朝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挥去。雨帘随风卷去,从破败不堪的动力甲上扫落浓稠猩红的道道细流。

坠落的位置处于东部最高的护墙边缘,因此他们仍然远离地面。朝下方较低的楼层望去,略微可见破碎残骸与飘荡浓烟,伴随迫击炮的轰击巨响和机甲行走的低沉轰鸣,若隐若现。

鲁斯使出全身力气,朝莱昂的太阳穴砸去,将他的头盔都打的凹陷下去。莱昂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数步,避开了后续的攻击,随后同样回敬了鲁斯一拳。他们再度摇晃着接近彼此,猛力撞击撕扯对方,雨后的地面上混合了粘稠的泥泞,使得两人滑倒在地。即便是到了这地步,在动力甲的辅助下、在基因强化后的肌肉加持下、在无法消解的怒火推动下,每一击依然都有着无以形容的恐怖威力。

终于,鲁斯抓住机会,果断出手,彻底击碎了莱昂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头盔。这显然令天使之主怒意更炽,他毫不迟疑地紧抓住鲁斯,将他整个人沿护墙丢了出去。鲁斯翻身而起,咆哮着疾冲回来,格开莱昂虚弱无力的还击,再度瞄准裂缝的部位抡了过去。

有那么片刻,鲁斯窥见了决胜的道路。方才那一拳几乎将他的兄弟的头盔彻底击落——他只需站起身来,朝前冲去,将莱昂按在护墙边缘,利用来之不易的优势把他揍得跪在地上。

痛楚撕咬着他身体的每个关节、每块肌肉,酸胀发热得叫人难以忍受。再加上身上多处骨折,动力甲早已严重损坏,克拉肯之噬也不翼而飞。鲁斯抬头望去,莱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原本整洁光滑的披风如今化为满是脏污的破布,而他的双肩也同样耷拉着。

最开始,鲁斯还以为他听见的笑声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过了片刻他才明白它正是来自于他的喉咙。这浪涛似的笑令他的胸膛开始抖动,难以抑制的欢乐之情从胃部上涌,如此荒谬可笑的情景正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最开始,他们作为超凡而可怖的战士之王展开决斗,而临到结束的时候,他们却像是两个在街头巷尾打架斗殴的混混,原本华贵典雅的服饰也被撕得粉碎,但至少他们都不像最初那么生气了。

“你笑什么?”莱昂跌跌撞撞地朝他走去,咕哝着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他的拳头依然紧握。

鲁斯挣扎着翻过身来,他感觉到肋骨处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就是笑得停不下来,“赫尔的牙啊,兄弟,”他咳嗽着吐出一口吐沫,鲜血溅在了通讯格栅上,“我们这是在这里干什么呢?”

莱昂摇晃了一下,在他身前站稳脚跟,他的身影在喧腾急雨里显得模糊不清。闪电炸响,在掠过要塞边缘时被仍未熄灭的火焰染成滚烫赤红。

“你投不投降?”莱昂问他。

“我……啥?”

“你、投、不、投、降?”

他发觉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滚滚涌出的笑声了。它已化为湍流,如同冲刷着要塞两翼的瀑布般势不可挡。鲁斯试着开口,试着说些能够结束这场荒诞闹剧的话语,但他却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莱昂觉得这依然是某种荣誉决斗。尽管他们已经把彼此揍到快要失去意识,还在狂怒中拆掉了暴君的大半个宫殿,但天使之主仍未满足。

这简直是疯了。

鲁斯彻底不再压抑自己的笑声,他仰起头,靠在无尽大雨冲刷不停的墙壁上,纵情大笑——狩猎也好,大远征也好,他的军团之中的疾患,原体之间的政治纠葛,甚至是种族的命运也好,此刻他尽数将它们抛在脑后,肆意沉浸在无法控制的、充满童趣的快乐中。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那令尘埃落地的最后一拳。

他既未提防,也未举起手臂试图防御,甚至他都压根没看见莱昂蹒跚走到他跟前,将他那染满鲜血的拳头向后摆去,然后以足够砸开他的颅骨的力气朝他挥来,它落在鲁斯的头上,森寒冰凉一如卡利班上的林立墓碑。

 -tbc-

>说起来翻完这章,这本的字数也突破10w大关了……草,我真的对傻狗是真爱了,这几年在公司写材料加起来怕不是都没10w字

>以及非常感谢原译者的节译授权!在写翻译的时候有参考您的翻译,受益良多,感激不尽!

【自翻】原体列传·黎曼鲁斯《伟大之狼》(九)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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