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风暴 第九章
恶魔之火向舰队冲来。能量在虚空中爆发。无数能量在虚空中构成了一道燃烧与切割的巨网。圣血天使的战舰美德血统号是第一个被卷入交火的战舰。它的虚空盾在几秒钟内就崩塌了。扭曲的亚空间之光穿过船体的中心。舰体甲板被烈火席卷。右舷引擎随即爆炸,船身的五分之一在这场爆炸中被炸毁,将数千名凡人船员和数十名军团士兵被卷入虚空。 阿萨尼尔连长最后一次通讯的内容是对他的兄弟和天使的誓言。
“焚吾残躯为汝护卫,”这是他的遗言,美德血统号开始转向,主动将左舷大部暴露在堡垒前,挡在巨墙前,将它后方的少部分船只挡在身后。而在它转向的过程中,整个船身也彻底化为火海,而随着其它舰队逐渐撤离,舰队向那颗星球南半球位置转移以寻求庇护,美德号的港口引擎的最后一次发动让其向着大门直冲而去。
也许是意志、或是巧合、甚至可能是命运,美德号的船身在整个过程中保持着大概的完整,直至它与大门相撞。它爆炸中诞生的等离子太阳摧毁了巨墙上数百平方英里范围的恶魔炮塔。对于庞大的巨墙而言其效果实际无异于针刺巨象,但这道针刺还是救下了离炮火舰最近的血之子号和猩红号。
先锋部队还来不及将任何船只送到那颗星球和炮塔之间,联合舰队又有四艘飞船被摧毁。在猛烈和突发的炮火前它们都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告别就消亡了。
“我们已经确认该颗星球身份,”卡利布斯对原体说道。 ‘该星球的南半部地形未有太大改变。可确定它是铸造世界皮洛罕。斯瑞诺斯上有来自这里的难民。据他们所说朝圣者曾经到过皮洛罕。
圣吉列斯走在红泪号的舰桥上,在一排排的感知屏幕上看到了舰队快速扫描仪中绘制的星球图像。它是一个体型微小的岩石世界,星球本身比小行星大不了多少,直径不到三千英里。陡峭的山脉占据了南半球的大部分地区,山脉随着接近赤道开始减少。而一度有人居住的北半球,曾经进行了数千年的密集开发,连山峰都几乎被磨平。北半球的扫描合成图像显示此处存在人类文明和工业的痕迹,尽管现在已经几乎扭曲到无法识别的地步。这里建造着比山脉还要高大耸立的工厂,喷出火焰和烟雾送入这个世界永恒的黑夜。一根五百英里宽的螺旋柱将皮洛罕的北极极点与大门的底部相连。而在最庞大的工厂中,一个锯齿状的怪物从周边的大地中升起,其形状就像两只巨大的爪子在祈祷。工厂和螺旋柱之间没有明确的分割的景象。它们以一种融合的形态呈现,而螺旋柱则与大门相结合。柱身上闪耀着类似熔融物质的光芒。
圣吉列斯带着他看到的东西来到了全息室。“就是这里,”他对他兄弟的影像说道。‘一切都是在这个结合处被创造出来的。我们现在能够看到它的发生。支柱从工厂中生长。大门的存在就是在这里锻造的。”
“不可能是单独这么一颗星球就能做到,”莱昂说道。 “与这处大门相比,它就只是一个斑点。想要建造这种东西就这样的星球要被榨干一百万次不止。”
“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无法用理性所解释,”基里曼说道。他的下巴因沮丧而收紧。他谈及理性这个词时的语气如同在经历丧亲之痛。 “这座堡垒已经展示一百万个不可能了。”
“然而,皮洛罕对它来说非常重要,”圣吉列斯指出。“不可能之物也必然要依附在某些真实之物上。”
基里曼睁大了眼睛,感觉看到了理性的希望。“它是一个锚点,”他说道。“这个堡垒需要将自己固定在现实中。也许在皮洛罕的工厂中,在那些全新的构造中,有着某种通道,在那里传送汇集着亚空间的材料,然后在那里再转化为能稳定存于现实的物质。
“这符合我们所看到的,”圣吉列斯说道。“能量的读数强度也显示存在某种重要的联系。兄弟们,我愿化身利剑刺入敌心,一举切断联系。”
基里曼点头道。‘摧毁它们的锻造。关闭物质的流动。如此一来也许就能破坏大门的稳定性。”
“我们受到了攻击,”莱昂说。 “也表明我们的所作所为势必对敌人造成了威胁。所以敌人才不希望我们出现在皮洛罕上。”
“我们无法靠近目标区域进行空投,”基里曼说道。 “大门的防御火力会在我们发射任何地面部队前,就将舰队彻底撕裂。”
圣吉列斯看向全息讲台上的图像屏幕,调出皮洛罕北半球的地形。“东北象限区间可能实现快速行动,” 他说道“赤道山脉以北的区域主要是平原地区。”
“我明白了,”基里曼说道。 “铸造厂之间有着广阔的空间。”
“是旧日的交通网络布局,”莱昂补充道。
圣吉列斯改变了画面,显示出地表敌人的动向。“地表活动很少,”他说道。“所有活动反应都集中在锻造工厂内部。整片土地实际是完全空旷的,这意味着敌人需要时间才能做出反应。”
“地面推进可能在遇到抵抗之前就能走出很远的距离,”基里曼同意道。
圣吉列斯在心中盘算着从山脉到主锻造厂的路径,战术形势此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只想着他能给恶魔带来的最野蛮的打击。西格纳斯主星留给他的伤害仍未愈合。但他会用这次袭击来治愈。圣血天使会以最大的力量来摧毁恶魔。怒火会扮演一个角色,但将在他们的控制下。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将通过有纪律的愤怒来赎罪。怒火中将有精准和威严。
这将是他和他的儿子们给这些可憎之物带来的教训。
卡拉许之火号雷鹰炮艇离开了斯忒涅洛斯号并朝着皮洛罕的大气层降落。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朝圣者对这里所做的一切,他们的造物让卡利布斯感到既厌恶又惊畏。莱万纳斯坐在他对面的部队隔间里,在他的五名军团士兵之间说道:“难民的故事中并没有提及这些可怖之物。”
“当他们逃离时,变化一定才刚刚开始,”卡利布斯说道。 “否则他们是绝无可能逃脱此处星系的。”
“污秽,”钢铁圣父克鲁克斯咆哮道,呼应着卡利布斯的厌恶。 “这是对纯洁机械的侮辱。”
卡利布斯点点头。锻造世界的转化令人厌恶,同时骇人听闻。 在漫长而孤独的战争中斯忒涅洛斯号曾经遭遇过恶魔。而这些可憎之物也证实了第十军团军团对血肉凡躯蔑视的正确性。它们是血肉的变异,它的腐败,它过量的变形。它们的存在证明了血肉苦弱的真理,因为它既是通过血肉而生。
但是皮洛罕的转化却是在机械身上创造出同样的怪物。主锻造厂和它与大门的连接是对机械具有绝对纯洁性的残酷反驳。
“这些污秽绝无法长存,”卡利布斯对克鲁克斯说道。 “就在今天,它将陨落。”
“那还不够,”克鲁克斯说。
“不,确实还不够,”卡利布斯同意道。
“除非我们找到朝圣者,否则这一切还会再次发生,”莱万纳斯说道。
“那我们就将找到它,”卡里布斯说。“无论是去往泰拉之前或之后,我们都将猎杀它,然后摧毁它。”
“理应如此,”莱万纳斯说道。
就这样昔日的期望变成了坚定的誓言。
军团降临在皮洛罕。数百个空降仓同时在大气层中燃烧。他们是钢铁铸成的冰雹,天空仿佛在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中陨落于地。
“下面还会有人类吗?”克莱托斯问道。空降仓在穿越稀薄的大气层时摇晃着。
“不太可能,”希拉克斯答道。“此处没有恒星。唯一的热量只来自铸造厂。他摇了摇头。“不会有了。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拯救的了。”
“我不这么认为。”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胡思乱想而已,连长。我不知道如果他们抬头看到我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知道他们没有被遗忘,”希拉克斯说道。 “但请放心,士兵,我们会遇到见证我们到来的东西。它们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但它们马上就要承受毁灭。”
空降舱的制动火箭开始启动。随着减速,重力带紧贴着克莱托斯的肩膀。他猛地咧嘴一笑,预感到着陆时会发出刺骨的震动。然后它果然到来了,空降舱的舱门被炸开,重重地砸在皮洛罕的玄武岩地表上。克莱托斯和其他小队成员一起冲出舱室,在他的连长身后,加入了第二组毁灭者部队的集结。
在上方,降落舱和升降机的轨迹在天空划过,在天空留下银色的痕迹。在克莱托斯所在的东西方和南面,熔岩平原随着极限战士和暗黑天使的登陆和集结而颤抖。在北部降落的空降仓则要少得多。毁灭者部队在此担任先锋。巨大堡垒的景象依然还在地平线上可见。舰队不会在它前面停留太久。舰队锚定得很低,几乎掠过大气中间层,他们已经在能够保护自己免受可怖炮火击杀的同时尽可能将舰队向前推进。
克莱托斯记得曾经在过去一段时期里基里曼不愿使用毁灭者部队。但在索斯战争之后,这一切都变了。而在考斯之后,他更加大量使用他们所拥有的全部残酷武器。在现在这个宇宙中,已再无慈悲存在的位置。克莱托斯对自己是哪种战士没有任何幻想。第二组毁灭者部队是极限战士中不会在编年史或壁画中留下纪念和庆贺的部分。他们是因别无选择而诞生、是带来焦土的化身、是挥舞着无人愿去细思的武器的战士。他们战斗的纪律和对原体戒律的忠实应用不亚于任何其他连队。但是他们所使用的生化武器和辐射炸弹过于肮脏。毁灭者部队的战争也是肮脏的。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的存在只为彻底灭绝一切敌人。
而他们也已经在报喜号上证明了自己。而现在,他们将在皮洛罕上再次证明。他们的使命将是带来彻底的歼灭。
犀牛运兵车在轰隆声中冲向空投舱,然后降下了它的装载坡道。克莱托斯跟随希拉克斯登上了荣誉之血号。随着重型装甲载具的着陆,大地出现了持续的震动。
在克莱托斯旁边,姆纳森抱怨道,“总是在坐着。而不是冲锋。”
“会有很多冲锋,”希拉克斯说道。 “但速度是我们前进的格言。告诉我,士兵,你是觉得更快地接近敌人不好吗?
“不是,连长,我绝无此意。请原谅,我只是坐的太久了。”
“了解,”希拉克斯说。然后他歪着头,听着他的通讯珠传话。当装载坡道关闭时,他用一只戴着手甲的拳头猛击将部队隔间与司机隔开的舱壁。 “特欧索斯,”他咆哮道。 ‘命令已经下达。带我们向前。”
荣誉之血全速向前冲去。犀牛在渴望战斗。
装甲纵队在皮洛罕广阔的平原上咆哮。希拉克斯打开了犀牛号的车顶舱门,以操纵安装在枢轴上的风暴爆弹枪,并目睹了这次冲锋。在他两侧数英里的范围内,在后方更远的地方,两个军团蓝黑相间的坦克和装甲运输车覆盖了整个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尾气。 皮洛罕的空气稀薄而寒冷,只有铸造厂地狱般的热量阻止着大气彻底结冰并坠落到地表上。引擎尾气的气味通过希拉克斯头盔中循环呼吸器的过滤器进入。他因这些人造机器的恶臭感到振奋。因为它代表着秩序。它代表着奔赴战争中理性强烈燃烧的气味。
在他右边半英里处,兰德掠袭者伊利里亚之炎号在纵队之间前进,带领着冲锋。那也是原体的指挥车,基里曼端坐在在上部舱室中,指挥着前进的方向,一座金色和蓝色的活生生的丰碑将带领他的儿子们焚灭敌人。希拉克斯无法从这么远的距离看到暗黑天使的指挥部队,但他愿意打赌,莱昂所在的位置对对他的军团来说,一定和复仇之子对极限战士一样可见。希拉克斯心中充满了远征军的自豪感。
“希拉克斯,”伊阿索斯问道,“你说了什么?”
希拉克斯扫了一眼他的左边,看到了战团长坐着的地方。 “我说这似乎是一个许久未见的场景,”他回答道。
他眼前所见是帝皇忠诚军团的团结、决心和压倒性的力量。在这几分钟内,希拉克斯有意识地让自己陶醉在盔甲浪潮的吹拂、风暴和威严中。
然后堡垒就开始出现在地平线上。黑暗无尽的巨墙吞噬了天空。毁灭风暴都消失在它的身后。黑暗与赤焰在不断爬升,直至吞没了苍穹,然后化作苍天本身。希拉克斯感觉到它不可思议的质量似乎在压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它可怖的规模。在这个恶魔般的建筑下,即使如此巨大的军团部队正在前进的世界也只是一个斑点。
希拉克斯垂下了视线,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土地上,将天空中的怪物推向意识的边缘。他直视前方,化作静止的哨兵。几个小时过去了。极限战士和暗黑天使向他们的目标前进了数百英里。土地崎岖不平同时也破败不堪,岩石的边缘被侵蚀变得如此圆润,它如同大地褪色的尸骸。终于,在遥远的前方,在浓烟中,第一个锻造厂映入眼帘。它们有着尖锐、扭曲的轮廓。就像黑夜的碎片,喷吐着火焰。
而无尽的红光中,地面出现了震动。
“连长,”特奥索斯传讯道,“前方出现情况。”
“我看到它们了。”
大地似乎在沸腾。他离得太远,看不清细节。但那些恶魔般存在的动作让他想起了虫群。在这些可憎之物的抽搐、拍打、飞掠的方式中,有一种非人的肢体和形状的暗示。它同时也像一股浪潮,它是极限战士和暗黑天使终极的反面。毫无纪律。现在更近了,敌人的浪潮中充满了竞争。此为混沌,只为消灭入侵的秩序之物。
希拉克斯握紧了风暴爆弹枪。他测量着两股力量之间不断缩小的距离,计算着他开火的时机。他测算精准到了兰德掠袭者的远程火炮开始轰鸣的那一秒。他点点头,随即实心炮火阵列已经吞没了恶魔冲锋的前沿。他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看到军团的铁拳将猛烈撞击恶魔下巴的确切位置。不用问特奥索斯,他就知道他们离主要目标还有多远。
还是太远了。想要突破就势必要进行持久战,而这样的战斗恶魔将凭借其无限的资源获胜。他们一路快速的冲锋。把敌人召唤到了战场上。恶魔们现在正争先恐后地阻击两个军团的威胁。
现在是真正发挥快速打击的时候了。现在是第三个军团上场的时候了。
时机已到,希拉克斯让自己再次抬起头来。
苍穹在尖叫。皮洛罕的上空充满了深红色的愤怒。圣血天使的风暴鸟中队朝着主铸造厂的方向飞驰而过。有如此多的引擎在以最大功率在咆哮,以至于希拉克斯可以在周边坦克的巨响声中听到它们。排气管发出的眩光是一道净化之光,比要塞闪烁的恶毒光芒还要闪亮。炮艇是战鹰 IV 型,有翼的巨人,每艘都搭载着一百名阿斯塔特战士。如果说第 13 和第 1 军团的坦克是一座攻城炮,那么第九军团就是向敌人心脏投掷的长矛。
希拉克斯注视着天使的飞行,直到他的内部哨兵发出另一个信号。他再次面向前方,用风暴爆弹枪开火。
战鹰巴尔之爪号飞过一片应该用火焰净化的土地。圣吉列斯站在敞开的侧门。他扶住舱壁,向风中探出身子,看向那座铸造厂和将它与大门相连的柱子。利爪号的速度模糊了下方的敌人,将恶魔变成了一团握紧的抽象之物。一阵阵灵能之火朝风暴鸟猛烈扫射。但敌人对他们的火力过于分散。恶魔们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地面的攻击上。铸造厂拔地而起。第一印象会觉得它看起来就像一座有着宽阔山肩的山脉,被亚空间之力腐蚀塑造的火山工厂。圣血天使在较小但依然大如山脉铸造厂间穿梭。它们还保存着曾经人类建筑的痕迹,但已经在无限之力中扭曲。烟囱有数千英尺高。管道有半英里厚。拱形拱门变成了尖牙巨口,钢铁、血肉和岩石融合的几乎难以区分。
而主铸造厂则让他们相形见绌。当它充满圣吉列斯的视线时,他依然可以看到其中昔日之景的回声。
在他身边,拉多隆问道,“我们怎么知道要在里面攻击什么?”
“仔细看,”圣吉列斯说道。 ‘你可以看到被敌人夺走的东西的本质。建筑的框架中有着人类的残躯。这里的铸造厂虽然是用巢都城市大小的巨石建造的,但它仍然可以被识别。它仍然还是一个铸造厂。
“它们使用我们,”拉多隆说道。 “使用我们的一切。”
“是的。而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在某种程度上,它们需要我们作为基础。”亦或是利用我们见证人类所能创造的恐怖时诞生的恐惧,他暗想道。 “而我们所理解的,我们就可以与其战斗,”他说。 “我们可以与其战斗的,我们就可以将其摧毁。”
他们是那么的了解我们,几乎用我们自身的弱点摧毁我们。现在是时候我们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了。
巴尔之爪号开始降低高度。现在他们可以看到铸造厂的大门,被其中的铸造火光所照亮。它高宽皆有二十英里。它的铁门是敞开着,其中喷吐出无尽的恶魔。而随着它开始合拢在玄武岩地面上刮擦,摩擦出如同彗尾的火花。它的动作十分缓慢,就像两座冰川在走向碰撞。大门后,铸造厂内的通道如同蜂巢,对于战鹰来说显然无法通过。巨大的炮艇中队冲向大门前的土地。按照现在大门闭合的速度,直到大门彻底闭合前圣血天使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地狱突击导弹从风暴鸟的翅膀下方闪现。坠落的铁雨化作了火海。机头和机翼安装的自动加农炮也开始启动,将蔓延的火球洒向地面。中队使用了全部重型武器进行打击。这是一次足以使一切化为乌有的攻击。当炮艇向星球表面降落时,尘埃云随之升起,将它们包围起来。引擎的下沉气流将碎石碎片旋转成冲刷的旋风。风暴鸟降落在被炮火烧黑的地面上,装载坡道在起落架接触的同时下降。数以千计的圣血天使离开炮艇,陶钢靴的声音与引擎下降的呜鸣声形成鲜明对比。
眼下这片土地上没有敌人。轰炸融化了岩石。贝壳状的陨石坑群重叠在一起。当圣吉列斯从炮艇前走在最前方时,他所看到的每一个地方,他看到的恶魔都变成了抽搐、嘶嘶作响的一滩粘液。碳化的残躯的本质解体后液化,失去了对现实界的控制。杂乱无章的蓝色和紫色光芒,带着亚空间的污点,在淤泥上闪烁。
炮艇再次起飞。他们的飞行员原路转向,将他们的自动加农炮转向后方,挡住回援的敌军。可怕的嚎叫声充斥在稀薄的空气中。恶魔开始理解了对它们使用的战术,并在试图反击。圣吉列斯希望风暴鸟能为他争取多几秒钟的时间,在这段期间他只需单线作战。
门在继续关闭。圣吉列斯抬头看着大门缓慢地在地面上滑动。它们的边缘笔直中带有这不自然,顶部在远处的高度无法直视,现在大门敞开的缝隙已经不到五百码。缩小的入口减缓了恶魔冲向战场的速度,尽管如此,向着圣血天使们奔跑、跳跃、爬行和狂舞而来的咆哮大军也已经十分庞大了。在敌军中有大量可怕的身影。这些怪物是瘟疫、纵欲、怒火和万变之化身。现实的边缘在恶魔军队现身中消亡,被它们的存在和数量所破坏。
看着它们凶猛的冲锋,阿兹凯隆说道,“很明显它们不想让我们进去。”
“它们确实不想,”圣吉列斯同意道。“这就表明我们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随着由原体和圣血卫队组成矛尖,圣血天使开始向前冲锋,迎向敌人,爆矢枪和激光炮在他们面前猛烈攻开火。当第一个恶魔倒下时,圣吉列斯向军团发出了传讯。“我的儿子们,今天我们将一雪西格纳斯主星之恨。抓紧你的怒火,但同时坚守它的公义。磨练它。成为它的主人。利用它,让我们只因胜利而饥渴。”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们会受到诱惑。我们绝不堕落。”
绝不再有。决不能让我的兄弟目睹到。如果我们今天再次堕落,那么战争也将结束。建造这座堡垒的力量将以银河系为玩物。他将语音切换到私人频道。 “阿密特,”他对烦躁中的儿子说道。“你听见了吗?”
“我听到了。而我也明白。”
“很好。将正义带给这些可憎之物,成为我们的复仇。”他给予了第五连及其连长指令。 “把他们撕成碎片。”
圣血天使化身的长矛刺入了恶魔群。武器不间断开火。爆弹将亚空间塑造的肉体炸开。激光将残骸烧成灰烬。恶魔没有像活物一样后撤。它们依旧不断地来,不断丢下一条条胳膊和腿,躯干不断承受着本应致命的刺穿伤。但它们已变化为现实界的实体,因此它们也拥有了可破的性质 。
圣吉列斯挥舞着漆红之刃穿过一个肉体带有溺水新生儿的粉红色的东西。怪物带着唾液的嚎叫立刻变成了双倍的咆哮狂风,它的肉体颜色深化为了令人窒息的蓝色,撕裂的两半长出了新的四肢。怪物在无尽的嘶吼中抓住了他的腿。就在他准备用两下速击砍下它们时,一声尖叫降临在他身上,是撕碎理性的尖叫,是渴求痛苦厄运的尖叫。一听到这声音,他命中注定的苦难就涌上他的胸膛,绝望嘲笑着他每一次徒劳的努力。这声尖叫是一道灵能标枪。它试图将他钉死,将他的灵魂带入大地,让他在捕食者面前无助地扭动。
圣吉列斯抗拒着被麻痹,猛地抬起头。这两个恐怖之物已经将他固定在原地足够长的时间,使他成为飞行中恶魔的目标。它弯曲的尾巴像在水中游泳一样划破空气。爪子排列在它翅膀的边缘。它的嘴上长着如人类手臂长的角。还有一个恶魔骑在它的背上。它有着和圣吉列斯刚刚斩裂的可憎之物一样令人反感的粉红色,但它的四肢更长,肌肉也更发达。它的角上镶嵌着金色骸骨制成的项链。它三只手中的两只握着一把弯曲的匕首和一本人皮书。第三只手则只是张开。恶魔将它伸向圣吉列斯,在它的掌心露出了一只蔚蓝的眼睛。恶魔歪着头,动作就像是在打招呼,灵能从它眼中迸射而出。
颤抖的闪电击中了圣吉列斯的胸膛,将他包裹了起来。变化、坚硬、冰冷、无情,这一切穿过他的盔甲,刺入他的骨髓,进入他的思想。恶魔吟唱着,它的声音环绕在它坐骑的尖叫声中。它的话语超出了他的理解。没有人的舌头可以塑造它们的语言。然而,这些声音却比任何东西都更深入天使的内心。它们在呼唤命运,就像一块石头,一块冰冷但又在熔化的石头,既是钻石也是熔岩,既是不变之物也是将尽之物。荷鲁斯的刀刃再次刺穿了他,在那痛苦之外是一片黑暗。这不是他死亡后的深渊。这是由他死亡之后的余波所塑造形成的。
攻击、言语、痛苦和异象都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圣吉列斯在呼喊,抗拒撕裂着他四肢和灵魂的麻木。如果天命已定,那么此处绝非我殒命之地。恶魔的攻击必将毫无意义,他用左手向上刺出泰勒斯托之矛,将有翼恶魔的嘴刺穿。他固定着这个动作制住了它的飞行,使自己站稳了脚跟,以抵抗它的重量。矛头穿过它的上颚,从恶魔扁平的头顶钻了出来。被刺穿的可憎之物无意识地尖叫起来。它用身体鞭打着圣吉列斯,刺穿了他盔甲的表层。骑手将双脚的爪子伸入怪物的背部并保持稳定。它无视挥舞的翅膀和尾巴。它手中的眼睛释放出锯齿状的蓝色闪电。恶魔将书举得更高,它吟诵着书页上的文字带有凶猛和知晓一切的气息。
我认得你,它似乎在说。我知道你会说和做的一切,以及你将如何终结。我知道这场战斗将如何结束。我认得你,而你就是那个将被刺穿的人。
它用扭曲的剑刃向下击打。圣吉列斯用漆红之刃挡住了它。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缓慢,好像他是一个被拉弦的木偶。命运固然在所难免,但其中却有改变在折磨着他,试图将他的命运弯曲到一个未知、可怕的支线,使他死亡的意义变得黑暗,将他的牺牲变成暴行。他推开恶魔。刀刃在相互摩擦。绯红和紫光在碰撞。燃烧的火焰和切割的火焰在相互交战。飞行恶魔将泰勒斯托之矛压得更低。它的血肉在武器的接触下沸腾,它用尾巴缠住了制造这份痛苦的始作俑者。
长角的恶魔在吟唱着,它的眼睛里闪烁着嘲弄的光芒。
我认得你。
圣吉列斯将他的力量投向了恶魔。漆红之刃开始挡开可憎之物的剑刃。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他右侧的动作。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突破了圣血卫队。在向他冲来。
金光闪过他的左边。他的传令官从他身边跃过,他攻击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圣吉列斯发誓他看到了传令官身上出现了翅膀的闪光。他降落在三臂恶魔旁边,将他的动力刀刃穿过它的头部。亚空间之光消失了。书从恶魔的手中掉了下来。
冲锋的野兽此时也几乎要扑到他身上。
圣吉列斯以巨大的力量拉动着有翼恶魔转动,以至于他撕碎了这个生物的肌肉。泰莱斯托之矛被卡在了这个怪物的身体里,但他一边转身,一边将漆红之刃挥过头顶。他吼叫着把它拔出。他还没来得及真正看清目标,就击中了它。在他的攻击下,是他对自己命运的悖论、必然的到来和不确定地意义的愤怒。他攻击着那些声称了解他和他存在的目的的力量。剑击中了一只恶魔野兽的头骨。它带有猩红色的兽皮和盔甲,一只锋利的角从它的额头上长出,它的下巴在狂怒中张开。它的黄铜蹄下踩踏着一名圣血卫队,将军团士兵撞成一团血浆和碎裂的陶粒。
然后,圣吉列斯将它一击了结。刀刃将怪物的头骨劈成两半。炽热的双眸分开散落到了两边,眼中的怒火又燃烧了最后一次,然后随着巨兽的死亡而消退。然后它双腿一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骑在它背上的持剑恶魔身体随之向前倾斜。爆弹枪在它碰到大地之前就把它打烂。圣吉列斯靠借着冲撞,在他的盔甲和倒下的野兽之间粉碎了有翼恶魔血肉的禁锢。恶魔血肉在交融中融化。解脱后,他展开双翼,腾空而起。
圣吉列斯在混战上短暂盘旋。传令官刚刚将他的剑从吟唱恶魔的身体中收回。他向天使敬礼,然后转身投入战斗。战争在呼唤,但圣吉列斯却忍不住多看一会儿他的使者。他有一种看到自己本人正身处怪物群的令人眩晕的感觉。
阿密特已经将他的连队从主力推进部队中分离出来,带领他的手下沿着弧线绕过从大门倾泻而出的恶魔洪流。而现在是他们重新加入战场的时候,他在门口的恶魔大军中杀出一条通向大门的通道。阿密特向他们发射了一排火箭。在爆炸引起的尘埃尚未消散时,军团士兵就已冲入其中。他们趁着火势未散时发动冲锋,在狂怒中用爆弹和刀刃为那些在火焰中摇摇欲坠的怪物带去惩罚。阿密特是愤怒的化身,这可能会让他走得太远,但他此刻所展现的并不是那种饥渴。是圣血天使背后高贵外表下的阴影,是战争的残酷现实。他们渴望光明,然而也必须饱饮鲜血。而现在,第五连所爆发的怒火,即为军团的化身。
圣血天使向不断缩小的大门缝隙只推进了不到一百码。恶魔洪流让战场陷入了僵局。而从铸造厂中涌出的敌人数目开始减少,但在大门处的敌人在从各个方向发起了阻击,战场陷入了混乱,没有主要威胁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对抗。
圣吉列斯开始高速升空,随着他的翅膀在稀薄的空气中猛烈拍打,他的位置不断升高,而眼下的情况让他提高了速度。
“原体大人,”阿兹凯隆呼喊道。只因圣吉列斯正在远离他的护卫。
“做好准备,”圣吉列斯告诉他。“我们即将拿下锻造厂。所有重型武器已就位,”圣吉列斯说道。 “向前开火,现在。”
数百架激光炮和火箭在一秒钟后服从了他的命令。突如其来的浩劫冲破了恶魔的行列,炮火在岩石地表上打出如同陨石坠落后的巨坑,还有其上沾染着尚未燃尽的亚空间血肉沟壑。圣吉列斯随即直冲而下,他化作另一波烈焰,一颗战争的彗星。当他冲向恶魔的军队时,他将泰莱斯托之矛举在他身前对准着他们。他的长矛中带有着天使在战争中的意志之力,为它们带去审判。
随之而来的光芒在皮洛罕的幽暗中如同一道刺眼的灼热。光芒将这些形状各异有着扭曲、蹄足、长颈的可憎之物切开。将它们化作灰烬。圣吉列斯随着光辉一同降临,他的双翼向后折起。刀枪并出,横立于前,随着他的降临,鲜血到来。他以无上的速度和力量将恶魔斩首。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他降落的位置正是阿密特的连队所在之处。他站立于正在闭合的大门之间;它们的棱面像山一样宽,正在轰隆的巨响中合并。大地随之震动。在圣吉列斯周围,被激怒的恶魔在高举剑刃不断逼近。而它们的数量相对而言并不多。大部分都与第五连交上了火。在圣吉列斯面前是成千上万条管道的入口,随着向高处延伸景象变得模糊。恶魔停止了冲锋。它们开始进行防守,确保大门的守护。其中一些显然并不安于这种战术,它们在渴望圣血天使能主动发动攻击。那些带有瘟疫的造物开始敲响钟声,它们的数量极多,如同葬礼的鸣响几乎盖过门外的雷声。
圣吉列斯反击着那些试图将他包围的可憎之物。它们用向后倾的蹄腿向前迈步。它们有着弯曲的角和深红色的皮肤,它们确实与人类古代神话中的恶魔完全一样。然而,在它们深红色的兽皮中,圣吉列斯看到了他军团颜色的黑暗倒影。此处是恶魔与天使的战斗,但在它们咆哮的愤怒中,它们亦是天使堕落的化身。圣吉列斯向镰刀一样在它们之中扫过。随着他剑刃的转动,无数憎恶之物化为两截。 泰莱斯托之矛再度闪出光芒,燃烧的纯洁将他的怒火告予亚空间的深渊。
爆矢枪的轰鸣和链锯剑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战争的喧嚣在向门的边缘回荡。大门的间隙只剩下不到两百码。第五连与圣血卫队同时杀出重围。阿密特和阿兹凯隆与圣吉列斯汇合。阿密特的盔甲滴满了脓液。他沉重的呼吸从他的头盔格栅里传出。几近于咆哮。
“阿密特连长,”圣吉列斯说。 “你是自身愤怒的主人吗?”
“我是,大人。” 他的呼吸变得稍微有了些规律。“我们都是。”
“很好,让我们继续向前。”
大部分圣血天使都已到达了大门之间。军团士兵并肩行进,随着他们靴子整齐落下。他们化作一个不可分割亦不可阻挡的整体。在他们的身后,是恶臭、溶解的污迹。风暴鸟保持着轰炸,将火力尽可能的集中在那些因为大门关闭而无法返回门内的恶魔。
第九军团在大门之间快速跑过,免于在大门闭合中被碾压的毁灭。大门和门后的管道口之间有一英里。地表上覆盖着金属,但在肉眼中却形似血肉。圣吉列斯再次以圣血卫队为点,跨过铸造厂的门槛,指挥着军团方阵左右移动。
“我们将尽可能探查所有通道,”他命令道。“各连队分别向每条管道进攻。连长们,自行选择你们想去战斗的方向。”
“我们需要找什么?”拉多隆问道。
“见到以后就会知道,”圣吉列斯回答道。‘要知道这里仍然是一个铸造厂。我们可以无需全面破坏建筑也能损坏它的功能。现在去吧,为了巴尔,为了泰拉和帝皇!”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冲去。他的军队随着远离大门散开。他带领圣血卫队和第一连前往了中央通道。在穿过一半高耸的前庭时,圣吉列斯回首观察。大门已几乎全部闭合。每一个圣血天使都已踏入门内。透过仅存的狭长缝隙,他还能看到铸造厂外的战火。 “兄弟们,”他对基里曼和莱昂传讯道,“我们已进入。”
“干得漂亮,”莱昂说道。 “待你归来时,我等也会将这片土地所有污秽尽数清除。”
“铸造厂内部有没有看到关闭它的线索?”基里曼问道。“我想——”
与铸造厂外的通讯中断了。大门的彻底关闭带来了一阵地壳活动的巨响。
当圣吉列斯率领大军前往中央管道时,恶魔们在那里正在发出无序的语言、咆哮和吟唱,铸造厂中传来一股灵能震荡。它在圣吉列斯身上穿过。仿佛一种恶毒的触碰。却感觉也像是一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