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系列全守护灵出典及人物履历百科:豹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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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尾神(豹尾神,ひょうびしん)

典故:
随着各种文艺作品的大肆宣扬,“阴阳师”一词如今已广为人知。但不同于大众认知中画符召唤式神的法师型角色,“阴阳师”的本意是“秉习阴阳道之人”,即日本律令制下从属于阴阳寮,以阴阳道为基础,进行占卜、天文观测、历法修订等工作的官吏。一般认为,所谓“阴阳道”是糅合中国阴阳家的阴阳五行学说、道教的天体信仰、方术及风水学说、密教的咒术及占星术(即“宿曜道”)等内容,结合本土传统泛灵论残余而成的特殊技术体系,其最核心内容是涉及占星的“天文道”(てんもんどう)和涉及历法制订的“历道”(暦道,れきどう)。由此可以看出,阴阳道中必然存在许多直接借鉴自中国和印度传统文化的内容——《仁王2》中织田信长守护灵“豹尾神”就是一个很好的注脚。
豹尾神为阴阳道体系中的“八将神”(はっしょうじん)之一,后者也称“八将军”,是阴阳道中镇护八个方位、司掌吉凶的八位神祇——太岁(たいさい,亦作“大岁”)、大将军(だいしょうぐん/たいしょうぐん,亦作“太将军”)、太阴(たいおん,亦作“大阴”)、岁刑(さいぎょう/さいけい)、岁破(さいは)、岁杀(さいせつ)、黄幡(おうばん)、豹尾(ひょうび)的合称。在不同的干支年份,八将神护持的方位均发生变化,每一神祇所镇护方位各有其禁忌,若做出某些冒犯之举则会带来凶兆。

八将神分居八方的设定及其对应吉凶的内容,很明显来自中国古代的星辰信仰和风水学说。但阴阳道在吸收中国传统星辰信仰的同时,又融入了印度和日本的内容——主要有两部分,一是经空海传来的密教“宿曜道”(宿曜道占星术),二是日本的本土神道信仰及其后的“神佛习合”特殊习俗。
空海等入唐求法的僧侣在将唐密带入日本的同时,也将最初可追溯至印度的咒法、占星术等内容一同传到日本;阴阳道在此基础上,糅合北斗七星、二十八宿等中国道教信仰和九曜、十二宫等印度占星术内容,从而形成中印日合体的“宿曜道”。根据宿曜道的解释,八将神分别对应“九曜”(Navagraha)中的六处,形成太岁-木曜(木星,即岁星)、大将军&岁杀-金曜(金星,即太白星)、太阴&岁破-土曜(土星,即镇星)、岁刑-水曜(水星,即辰星)、黄幡-罗睺、豹尾-计都的对应关系。传统印度占星学受印度教影响,以9名印度教神话中出现的神祇来代表九曜;其中最值得注意的特殊案例,就是黄幡神和豹尾神所对应的罗睺(Rahu,梵文राहु)和计都(Ketu,梵文केतु)。

罗睺和计都是“九曜”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众所周知,日本沿袭印度习俗,以“九曜”命名一周七天,但这七天的称谓恰好没有选择罗睺和计都;其次,命名一周的七曜都对应天神或仙人,但剩下的罗睺和计都却是与诸天神敌对的阿修罗。据印度教神话,诸天神与诸阿修罗合力搅拌乳海,从乳海中得到可使饮用者长生不死的甘露灵药(Amrita,梵文अमृत)。天神诓骗阿修罗,欲独吞甘露,被名为罗睺的四臂蛇尾阿修罗偷听。后者遂变为天神样貌混迹其中、饮下甘露,却被日神苏利耶和月神苏摩所察觉,二神连忙将此事告知大神毗湿奴。大神一怒之下以轮宝斩下罗睺首级,但罗睺饮下的甘露已行至体内一半,故其断面以上的部分获得了永生。罗睺怨恨日月二神向毗湿奴告密,便持续不断地追逐太阳与月亮,一旦追上就将日月吞入嘴中,造成日食或月食(*注1);但他只有一个头(有头颅和上半身两种说法),日月被吞下不久后又会从其颈部断面逃出,从而重新恢复光辉。至于剩下的残躯,则化作名为“计都”的彗星在空中游荡,散布不详与恐惧。


上述神话并非荒诞不经的胡扯,从现代天文学角度确可加以解释。罗睺和计都并非某个确切的天体,而是月球运动轨迹与黄道(太阳视运动轨迹)的两个交点。当月球向北移动时,其与黄道的交点即为“罗睺”,也称“升交点”;月球向南移动时,其与黄道的交点即为“计都”,亦称“降交点”。当月相呈新月并经过两个月球交点附近时,就会发生日食;而当月相呈现满月并经过交点,就会发生月食。月亮运行至两月球交点时易出现日月食现象,这一点被古印度观星者所察觉,并以罗睺头颅吞噬日月之说,在当时为宗教所限的认知水平下给出相对最合理的解释;至于计都被说成彗星,一是因为其本为罗睺被斩落头颅剩下的蛇尾残躯、有如彗星划过夜空的痕迹,二是“Ketu/केतु”本就有“彗星”之意,因此象征不详的彗星、日月食被说成是与天神为敌的阿修罗身体的两部分,罗睺、计都二者更在之后被冠上“凶星”名号,令人唯恐避之不及。




紧接着,再来看看八将神名称的来历。熟悉道教信仰体系、传统风水理论者,对八将神中前六位的名称应该并不陌生:“太岁”、“太阴”自不必言,“大将军”乃主张军鼓的河鼓三星之首,“岁刑”、“岁破”、“岁杀”为我国古代方术提及的三种与太岁相冲的凶煞丛辰;唯独只有“黄幡”、“豹尾”二者,知之者甚少——这就要涉及到印度占星术传入中国后的翻译和衍生解释问题。

早在三国时期,印度占星学中的“九曜”就已传入中国。三国时吴僧竺律炎、支谦所译《摩登伽经》中,就有“今当为汝复说七曜,日、月,荧惑,岁星,镇星,太白,辰星,是名为七,罗睺、彗星,通则为九。如是等名,占星等事,汝宜应当深谛观察。”明确将日月、荧惑(火星)、岁星(木星)、镇星(土星)、太白(金星)、辰星(水星)并列为“七曜”,又加上“罗睺”和“彗星”,合称“九曜”,为占星卜筮之学中的重要参照对象——这里的“彗星”,就是“Ketu/केतु”的直接意译。
中唐以降,密宗兴盛,作为密宗法门重要分野的印度占星学也大行其道,于其时诸多密教经卷中时有提及。在多数译经中,“Rahu/राहु”常音译“罗睺”,仅译者不明的《大圣妙吉祥菩萨说除灾教令法轮》中取其印度教神话原意,译为“蚀神”;“Ketu/केतु”却时常意译为“彗星”、“彗孛”或“长尾星”,二者在翻译上并不同步。唐代僧一行(683-727)于《北斗七星护摩法》中提到,“计都者,翻为旗也。旗者,彗星也。罗睺者,交会蚀神也”,在明确提到“Ketu/केतु”除“彗星”外还有“旗帜”之意的同时,也解释了“罗睺”在天文学上的含义,即发生日月食现象的某个天文节点;

同样为一行所译的《梵天火罗九曜》中则云,“虚星,号曰: 罗睺、计都。此星在隐位不见,逢日月即蚀,号曰蚀神。计都者,蚀神之尾也,号豹尾”,提到了“豹尾”这一名称,并解释说“计都”乃是蚀神(印度教神话中吞噬日月的阿修罗)的下半身。一行在翻译时并未对计都为何有“豹尾”之别称加以解释,但从上文的罗睺画像即可略猜得一二——这名阿修罗的坐骑是一头老虎、或是某种豹。古代常将虎豹作为凶残猛兽相提并论,无论是虎还是豹,在现代生物学分类学中都被归为豹属(Panthera);罗睺身为天神之敌、又吞食日月,性情狡诈凶残,其坐骑又为虎豹,故神话中其被斩断的下半身便依其坐骑之形,唤为“豹尾”。

一行之后,8世纪晚期由天竺僧金俱吒译出的《七曜禳灾诀》则谈及“黄幡”之名:“罗睺遏罗师者,一名黄幡,一名蚀神头,一名太阳首。常隐行不见,逢日月则蚀,朔望逢之必蚀,与日月相对亦蚀。对人本宫则有灾祸,或隐覆不通为厄最重……计都遏啰师,一名豹尾,一名蚀神尾,一名月勃力,一名太阴首。常隐行不见,到人本宫则有灾祸,或隐覆不通为厄最重。”在这部经卷中,罗睺、计都被明确提及分别为“蚀神”的头和尾,对应印度教神话中吞食日月的阿修罗(罗睺或斯瓦班努)被斩为两半的情节,同时提到二者皆为在夜空中无法观测到的“隐曜”、每当罗睺与日月交汇即发生日月食现象;
但是,《七曜禳灾诀》并没有提到罗睺为何有“黄幡”的别名。查阅梵文词典可知,“Rahu/राहु”仅有两个含义,其一为人名,其二便是指发生日月食的那一节点,此外再无其他解释;“Ketu/केतु”则除“彗星,流星”外,还有“光线”、“灯火;火炬”、“旗帜,横幅,军旗”等涵义。而所谓的“幡”,通常指垂直悬挂的长方形或长条形旗帜,与一行在《北斗七星护摩法》中“计都者,翻为旗也”之说吻合。考虑到罗睺和计都在神话原典中本为一人——“蚀神”,因此不排除“黄幡”为计都梵文意译移花接木至罗睺一词身上的纰误结果的可能性。

由此,暂时可以归纳一下八将神中黄幡、豹尾二神名称的由来渊源:不同于将印度占星学九曜与中国古代方术及星辰信仰调和而成的前六神,此二神之名完全取自印度占星术体系,至少在不晚于中唐时见于汉译密教部经典中。二者之中,豹尾即计都,为“蚀神尾”,其名取自印度教神话中被斩断下身、吞食日月的阿修罗的坐骑;黄幡即罗睺,为“蚀神头”,其名疑为将同出以源的计都的梵文本意混淆谬用的结果。
从上文的论述中可以看出,罗睺、计都——也即后来的黄幡、豹尾,是纯粹源于印度天文学及宗教神话的概念,并随密宗一同在汉地流行蔓延开来。自空海等学法僧将密宗东传后,这些概念也随之一并流入东瀛,在随后逐渐兴起的神佛习合风气中与日本本土的神道、山岳信仰等内容结合,形成所谓“八将神”,其具体内容也变得越发混杂,出现从神道角度和佛教角度的两种不同诠释。
神道教一侧,传为安倍晴明所作的《三国相传阴阳輨辖簠簋内传金乌玉兔集》(三國相傳陰陽輨轄簠簋内傳金烏玉兎集,即《簠簋内传》)和京都祇园信仰为代表,将八将神说成牛头天王与颇梨采女的八个儿子·八王子(*注2)——牛头天王为传说中释迦牟尼诞生处·祇园精舍的守护神,与神道的素盏鸣尊(须佐之男)、佛教的药师如来习合,称“天道神”,乃祇园信仰的崇拜核心,琵琶湖、比叡山等地则将其与山王权现视为同一神;颇梨采女即二十诸天中娑竭龙王的女儿,传为牛头天王之后妃,在阴阳道中被尊为执掌一年福德的“岁德神”,与素盏鸣尊之妻奇稻田姬(栉名田比卖)习合;八王子则是近江八王子山(牛尾山)山岳信仰的神格化产物,合称“八王子权现”,《国史大辞典》(國史大辭典)称其对应牛头天王的8名眷属——相光、魔王、俱魔良、德达神、良侍、达尼汉、侍神相、宅相神,分别以释迦如来、文殊菩萨、弥勒菩萨、观音菩萨、药师如来、普贤菩萨、阿弥陀如来和地藏菩萨为本地佛。由于八将神(八王子)与颇梨采女(岁德神)执掌的恩惠均与方位、祸福等有关,因此近世以后常将其合祀,成为祇园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从佛教一侧的角度去诠释,八将神各有其对应的本地佛,这一点在《簠簋内传》中亦有记载:太岁神以药师如来为本地,大将军神以他化自在天为本地,太阴、岁刑、岁杀、黄幡则分别以圣观音、坚牢地神、大威德明王、摩利支天为本地佛——他化自在天,即佛教世界观下天界欲界六天的最高天,为第六天魔王波旬住所,偶尔也作波旬的代称;大威德明王为密教五大明王之一;坚牢地神、摩利支天为佛教二十诸天之一。剩下岁破、豹尾二神则较为特殊,二者本地佛均非原封不动从佛教中搬来:前者为“河泊大水神”,即中国神话中的河伯;后者则为“三宝大荒神”,是修验道吸收佛教要素后独自发展的杂糅护法神,且还有豹尾神与名为“天宫神”的女神共以三宝大荒神为本地、或二者仅为三宝大荒神护法的说法。
三宝大荒神也称“三宝荒神”,或单以“荒神”称之,是日本信仰体系特有的火神、灶神和佛教系护法神。“三宝”,即佛、法、僧,为佛教崇拜体系的主客体及交汇方式的合称,表明这位神祇护佑佛教徒,为修行者提供庇护;“荒”被认为出自神道中带有狂暴、勇武、鲁莽、凶恶等特质的灵魂组成部分“荒魂”(あらたま),意指这位神明面容忿怒、具有威吓性,以凶恶破除业障而彰显威德。传说修验道开祖役小角(634?-701?)在奈良的金刚山修法祈祷之时,艮之方位、也就是东北方,升起一阵赤红云雾,随后荒神便出现在役小角眼前,后来遂在荒神示显之处建立祠堂、对其加以祭拜。

与修验道的本尊——藏王权现相似,三宝荒神也是佛教护法夜叉、密教明王、山岳信仰与神道信仰的糅合,不同经卷典籍中将其与普贤菩萨、文殊菩萨、不动明王、大圣欢喜天(象头天,印度教象头神伽内什被佛教吸收后的产物)、十罗刹女(*注3)等神佛视为同一体。就造像而言,三宝荒神的姿态类似明王,肤色赤红,额生天眼,头顶宝冠,怒发冲天、目眦欲裂,呈现忿怒相,有三面六臂、八面六臂等姿态;其手持法器具有很大的个体差异,通常有独钴杵、三钴杵、三钴剑、三叉枪、莲华、宝珠、法铃、宝塔、弓矢等,并非每尊三宝荒神的手持之物都完全一致。



从常见造像看,三宝荒神肤色为红色,与密教部的爱染明王一致。密教中,赤肤常与火焰、烈日相联系,有以威猛暴烈摧毁邪祟业障、破邪显正之意;又因密教盛行引火焚薪以求消灾、降伏、增益的火祭仪式“护摩”(護摩/ごま,homa,梵文होम),将火焰视为焚尽污秽、带来净化的重要手段,三宝荒神因而被尊为祛除不净之物的火神。而在日本民间,又有与中国类似的将火灶视为家中最清洁之处的风俗,故三宝荒神由此引申出灶神的职能,旧时许多厨房常对其加以供养。

传承关系:织田信长-秀千代


因为名字就叫“豹尾”,所以这个守护灵顺理成章地被设计为花豹,而且还是一头体色黑化的花豹。守护灵豹尾神在游戏中被设计为火属性,主要是套用常被视为豹尾神本地佛的三宝荒神的职能——后者既是火神,又是灶神,与火焰关系密切;同时,也可能是从豹尾神的印度教原典角度出发,将计都——即梵文直译的“彗星”——在空中飞行、摩擦燃烧产生火焰的特点附在了豹尾神身上。
豹尾神身上的飘带与《仁王2》织田信长初登场时穿着的“上总介之铠”一致,从守护灵和原主在造型上必定具备共同之处来看,这意味着豹尾神是从信长出生就伴随其身旁的初生守护灵;其后从围攻石山本愿寺时信长与秀千代的对话可以看出,他看得见自己的守护灵,并且是将豹尾神直接给予秀千代、而非其他人那样的分灵——在剧情角度上,这是双守护灵设定出现后唯一能说明为何初代《仁王》中被复活的信长只有天眼孔雀一个守护灵的解释。但这又出现了另一个略显尴尬之处:天眼孔雀介绍中提到“彗星”,根据前文介绍可知,豹尾神、也就是计都,在梵文中就有彗星之意,印度教神话中更令其以彗星姿态出现,因此将本能寺之变前出现的彗星与豹尾神联系在一起并无任何不妥;但天眼孔雀的介绍中又将其与天眼孔雀联系起来,怎么看都多少有点舍近求远的意思。
从守护灵来历来看,织田信长和今川义元这对老对头的守护灵都极为特殊、而且很有意思——二人的三个守护灵都与印度教和佛教关系极为密切,甚至大部分记载都直接取自两教典故。排除仅仅套个佛教马甲、内核仍未日本本土信仰的毗沙百足,六牙象、天眼孔雀和豹尾神可称得上是全系列仅有的三个印度宗教背景守护灵。六牙象很好理解,主要对应其前任持有者太原雪斋的僧人身份;天眼孔雀和豹尾神则更多代表中、印、日三国文化特质在织田信长身上的融会贯通:孔雀和豹均非日本本土物种,在印度较为常见,又分别在印度教、佛教两种外来宗教中有所指代,体现了印度系宗教对信长的影响;天眼孔雀的“天眼”或出自信长曾持有的天目曜变茶碗,后者来自中国、经贸易流转至日本,象征信长的重商政策和大陆文化对其的熏陶;豹尾神原为印度九曜之一,传入日本后经神佛习合而被吸收为本土信仰“八将神”之一,同时该守护灵又强调其与日本特有的三宝荒神的联系,则体现了信长生为日本人而具有的本国文化属性。
不过有件颇值得玩味的逸事可以注意一下:上期天眼孔雀专栏提到,信长的“霸王将军铠”并不存在实物,能被断定曾为信长所穿着的盔甲也不见于世,反倒是送给上杉谦信的一套甲胄有残余部件保存下来;同样地,史实中信长本人与豹尾神或三宝荒神也并无任何可考联系,但上杉谦信确有一件三宝荒神形头盔(三宝荒神形兜)留存至今,现在还收藏于宫城县仙台市博物馆;





此外,包括《仁王》在内诸多文艺影视作品大肆渲染的信长的南蛮式披风/斗篷,其实大多都参考自信长赠予谦信的一件绘有牡丹和唐草纹样的红色天鹅绒披风(赤地牡丹唐草文天鵞絨洋套,现作为重要文化财藏于米泽市上杉神社);从样式上可明显看出,“霸王将军铠”披风的色彩组合、图案细节等均与之高度相似(游戏中披风主色调为外黑内红)。《仁王》系列中地位独特的织田信长,其设计中诸多要素反而参考自压根没在游戏中露脸的上杉谦信,不得不说是一件逸事。


“神佛、妖怪、灵石……只有掌控一切,天地世间方为乐土。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对应事件:《敦盛》、“天下布武”
有关《敦盛》的典故,天眼孔雀专栏中已有较详细的记述,此处不予赘述,仅简略地谈谈信长对待宗教的态度。
由于与石山本愿寺的长年敌对、火烧比叡山、以“第六天魔王”署名回复武田信玄等事,很多人都将织田信长视为不信佛教的唯物主义者、或是将其视为亲近南蛮信仰的时代弄潮儿,但这些观点实际上都有些问题。作为一名政治人物,不能将信长在宗教领域的政治行动与个人信仰划上等号;信长本人的出身经历实际表明其自幼受佛教耳濡目染——信长之父织田信秀建立的织田家菩提寺万松寺是曹洞宗寺院,对信长影响深远的禅僧泽彦宗恩(?-1587)则为临济宗出身;从生平来看,信长在宗教信仰上较接近禅宗,同时出于利益考量也对天主教有所接纳。因此,将信长看作毫无信仰可言的神佛秩序颠覆者是不妥当的。
而从《仁王2》中将信长的守护灵设计为“豹尾神”和“天眼孔雀”就可以看出,这两个守护灵象征了信长身上的两种特质、或者对待宗教的双重态度:前者在印度教原典中是吞噬日月的阿修罗的残躯,以彗星这种不祥星象形式出现在空中,映射信长对旧秩序的打击、破坏,并可能多少反映了传统佛教界对信长的敌视态度;后者则与护持国家、消灾辟邪的孔雀大明王有关,实际上反映了信长扫荡疲软幕府残局、建立统一秩序,从而构建起稳定政治局面、使国家日益复兴的政治手腕或理想,而若要建立“天下布武”的新武家政权,就仍要依靠佛教理念在武士阶层中发挥思想引导的积极作用——他本人的诸多做派也在不经意间体现了这一点。

*注1:早期吠陀时代的文献《梨俱吠陀》称造成日月食的是名为斯瓦班努(Swarabhanu,梵文स्वरभानु)的巨大阿修罗,击败他并使太阳重新恢复光芒的是神王因陀罗;后期新婆罗门教的部分经典中,斯瓦班努则被描绘为太白仙人的助手及诸阿修罗的导师之一,于搅拌乳海时盗饮甘露,被毗湿奴斩断首级,掉落的首级为罗睺,而残躯则为计都。这种说法与常见说法最大的区别是罗睺并非独立的阿修罗、而是斯瓦班努头颅的新名称;计都亦非罗睺的身躯,而是斯瓦班努身体的新名称,其特征也不一定为四臂蛇尾、而是正常的人类形象。
*注2:原文如下:“昔北天有王、号牛头天王。为求将归趣南海。头有牛角相、虽望关门、闭门弹呵。王斋故罔为妨碍。早经廿一年、宜至南海、嫁请颇梨采女、而生八王子……其八王子者、太岁、大将军、太阴、岁刑、岁破、岁杀、黄幡、豹尾等也。”
*注3:将三宝荒神与十罗刹女视为同一体的说法仅见于日莲宗开祖日莲上人(1222-1282)口述成书的《御义口传》(御義口伝)。十罗刹女为《法华经》中提及的10名罗刹女,分别是蓝婆(Lambā)、毗蓝婆(Vilambā)、曲齿(Kūṭadantī)、华齿(Puṣpadantī)、黑齿(Makuṭadantī)、多发(Keśinī)、无厌足(Acalā)、持璎珞(Mālādhārī)、皐谛(Kuntī)和夺一切众生精气(Sarvasattvojohārī)。十罗刹女与鬼子母神一同为《法华经》及其修持者提供庇佑,由于《法华经》为日莲宗根本经典,故十罗刹女和鬼子母神在日莲宗地位显赫。战国时期的岛左近即信奉日莲宗,其军旗上就有“鬼子母善神十罗刹女”字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