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小说翻译】雄狮:森林之子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全心贯注地在薛西斯城夜晚的街道上穿行着,不放过一丝可能的细节,同时怀疑着自己是否犯了个错误。
好吧,我在我数个世纪的人生中不假思索地做出过许多错误的决定。而眼下的问题是这么做是否是个错误。
雄狮的逻辑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也只是一定而已。他对于我们到达阿瓦隆斯的方法和他自己到达卡玛斯的经历依然无从解释。试图用逻辑来破解这样的怪象确实令人着迷,但是当你试图用逻辑去解释本就没有逻辑的事物时又能有几分成效呢?雄狮坚信将他引导至阿瓦隆斯的定是我曾经的某位兄弟。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就算真的确有其人,他也不会比曾经的我对雄狮友善多少,而我可是试着刺杀雄狮来着。但是他却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需要我的子嗣们——至少是那些可以被信赖的子嗣们,”他对我说道,“如果卡利班之战中不光有恶毒狡诈之辈,还有无辜牵连之人,那么我便亏欠我的子嗣们一个向我证明他们立场的机会。”
这同样也意味着我成为了第一个有可能吃枪子的人。一位原体很难在城市中四处游荡而不引人注意,而且雄狮还需要协调阿瓦隆斯的防御部署,所以寻回我那些飘渺的兄弟们的责任便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本身也并不善于混入人群,但是脱下了陶钢护甲披上一件普普通通的棕色罩袍我也可以扮成基因改造过的仆从或是工人的模样,我曾经在数个世界上靠着这样的伪装生活着,唯一要点的就是要比正常的动作更笨拙缓慢一点才能使人信服。星际战士乃是战场上的武者,欺瞒伪装并不合适我们,但有时在现实的强压下也不得不随机应变。
另一个我身负的,而雄狮也猜到了的优势便是堕天使们其实并非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但我要强调的是,我们也并非一支在帝国架构下有组织有计划的部队;或者我们曾是,只是我并不知道罢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依然还是星际战士,我们都曾被灌输训练着作为一个更大集体的一份子。我们之中那些与其它兄弟有过交集的人都知道我们这种情况并非个例,而这种相似的流离经历又衍生出了某种亲近感,无论对方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堕天使们有自己独特的记号用来记录他们的足迹,这样如果有人路过就会知道他并非孤身一人。而我们又会与我们遇到的其它兄弟分享这些记号。大部分的记号并非来源于卡利班文化。相反,我们会使用与第一军团寻回雄狮之前的天军结构关联的标志用作记号。萨瑞琉斯(Sarius),我第一个遇见那个郁郁寡欢之人,教会了我如何识别这些记号。而我又将这些知识教与了普拉维尔(Priavel),但我很快就对他的亚空间崇拜失去了耐心与他分道扬镳。
仅仅识得这些记号还远远不够,你还需要知道在何处找寻它们。因此,我首先前往了纯洁者圣杰罗姆大教堂,这也是城中为帝皇而建的最大教堂。它的确堪称宏伟壮观,四个白色大理石建成的穹顶拱卫着中心的高大尖塔,尖塔的尖峰甚至比总督的宫殿还要高耸如云。我的兄弟们自然不会将他们的记号留在大教堂上,这样亵渎的行径很容易被教堂周围永远熙熙攘攘的信徒们发现。但是教堂大门正对面的建筑却是一个常常被忽略的好选择。
在薛西斯城中,我面临着两个选择:在通往大教堂坐落的广场的街道两旁有一间酒馆,即便是在战争的阴霾下依然营业;或是一间太平间,以服务于任何在大教堂举办的高规格葬礼,当然以我的愚见还可以用来服务那些喝的太多的顾客。太平间的外墙上满是各种记号与涂鸦,但是却没有我要找的东西。而酒馆的墙上则刻着一个圆圈,在那圆圈之中是三条交错的线条,一条垂直而上两条交相倾斜。每一条直线在靠近一端的位置都还有一个小小的划痕,做出了三把宝剑相交的雏形。
这是利刃天军(Host of Blades)的标志,他们曾是人数最多的天军,也是军团的核心。在标志周围的其它数字和记号则详细地告诉了我接下来去往何处。看起来雄狮可能是对的。我的一位兄弟确在城中,或是曾在。
我在忏悔者与请愿者的人群边缘穿行着。他们口中高唱祷言,怀揣着绝望与愤怒虔心祈求帝皇降下救赎。这样的场景时常让我感到不适,但是更糟糕的是我能听见雄狮的名讳也被给予了相同的狂热与崇拜。每当想起帝国从曾经那样的理性堕落至此便让人感到无比地厌恶。
横穿了两条街道又向北经过三条街之后我看到了下一个记号,它刻在一个学府的门柱上。门柱上的记号引着我再次启程,远离宫殿向着城市的更深处前去。
我现在迈入了更贫穷的街区。下一个记号不再是刻符而是漆画,不起眼地藏身于当地帮派的涂鸦之中。这记号看起来也更新一些:根据我的观察,我注意到它取代了一个被其它涂画遮盖的旧记号。所以我的兄弟们最近确实在此逗留过,这也更加符合雄狮提到的自坠毁的飞行器而来的假说。
我也曾借着星际商船旅行过,靠着一点钱财和一些恐吓来防止那些私人船长四下打探,有时候还需要在中途下船以防止任何可能在终点站碰到的麻烦。萨瑞琉斯告诉过我一个他遇到过的船长曾偷偷地联系了一些她认识的奴隶贩子,试图出售这个她认为是逃跑了的基因强化仆从。船长们还有可能偷偷通知帝国政府以防他们船上有被悬赏的乘员;更不用提我那些现代的兄弟们,即便是有一丝可能与我们有关的线索他们也会无休无止地追踪下去。我非常能够理解利用货船靠近行星轨道之后偷走一艘穿梭机自行着陆,而不是冒着风险出现在鱼龙混杂的星港里。
涂画的记号指引着我深入贫民窟,这里的街道上污水横流,照明稀疏。这里依旧是我先前见过标志的帮派的地盘,因此我也倍加小心。这并非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即便没有陶钢护甲我也不会担心什么在窝藏此地的暴徒流氓,但是任何暴力的交锋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没有任何隐居之人会乐意看到来访的客人身后还追着七八个气势汹汹的罪犯。
最后一个记号画在一扇廉价的塑料门上,周围的墙壁应该是由当地的石材堆砌而成。最后的记号有些不一样:它不再是利刃天军的交叠宝剑,圆环中的标志变成了一道横躺的粗线,上面还竖着五条直线。这是王冠天军(Host of Crowns)的粗略标志,他们曾是由破阵者与冠军组成的古老兄弟会。
我随手敲了敲墙上的门。我的搜寻看起来有些虎头蛇尾,但是我敲门的节奏中并无任何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什么古老的暗号。一旦我摘下兜帽卸下那笨拙的伪装,我的身份对于任何熟悉阿斯塔特军团的人来说都是一目了然,更不用说除了卡利班覆灭时在场的人之外不会再有其它人能看懂那些记号下的隐喻。
除非我如今的那些小兄弟们已经从我的一个同类那里得到了我们联络的方式。我一边盯着那扇仍未回应的门扉一边想着。那么他们则有可能设下一个陷阱守株待兔,用我们自己的秘密对付我们······
“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一声低语从我的身后传来,那声音只刚好足以让星际战士被强化过的听觉捕捉到。我立即知道了他是一名星际战士:凡人无法模仿那样的语气和音调。
我被枪口指着的次数比大多数阿斯塔特都要多,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对于大多数我的同类,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如果有枪口对准他们,那么枪手和他们之间很快就要倒下一个——这就是战场的法则。但对于我们这些花了很长时间掩饰遮蔽自己本性的人而言,情况就有些不同了。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有人因为过度膨胀或是受惊于我的体型而对我拔枪相向,以为这样就能帮他们掌控住局面。有时候我会允许这样的幻想,因为这样更贴合我的伪装。但其它时候他们举枪的胳膊可就保不住了,甚至可能更糟。
眼下的情况却又有不同。我在与普拉维尔第一次见面时差点就互相开了火,我们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的接近,而拔枪开火的本能在最后一刻才被认出同类的理智生生压住。但是此刻我的一名同类已经先发制人。我能够从声音听出那人的位置:我身后住宅二楼的窗后。我的武器藏在长袍之下,我心知如果我有任何触碰它们的动作都会被当场射杀。我对指向我的枪口心无侥幸。即便是一个星际战士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也不会轻易挟持他的一个兄弟,除非他对他的威胁很有自信。
“是谁在说话?”我问道。我此刻依然活着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另一个自卡利班覆灭中幸存的老兵自然会在决定生死之前先确定我的身份,而我的小兄弟则会希望将我活捉,再押至他们的审讯牧师手中受尽折磨直至忏悔。
“所以你是一个阿斯塔特,”那声音比之前稍大了一些,“慢慢地转过身来,双手放在两侧,不要碰你的武器。”
我一切照做,同时稍微抬了抬头好让我能看见楼上的景象。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见窗后的人影,直到我看见了一个对准我的暗色圆环。那枪口周围的金属做了暗化处理以防反光暴露出它的位置,但是枪管黑洞洞的枪口依然和金属的颜色有所不同。那是一把爆弹枪,没有盔甲的保护我在它面前如同赤身裸体。我暗暗地咒骂着雄狮。这并不是第一次了,而我也会欣然接受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的事实,因为那至少说明了我还会骂骂咧咧地活下去。
是时候尽力控制住局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是在他们质问我之前主动献上信息。
“我是第一军团的扎布瑞尔,”我说道,“我为我的兄弟们而来。你是否能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接着是一阵停顿。
“摘掉你的兜帽,”那声音指挥道,“动作要慢。”
我伸手照做。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我身披的兜帽不过是一片布料,但是摘下它却让我感觉像是脱下了护住我面目的甲胄。不过在这些隐姓埋名的日子里,它对我而言确实是一种保护。
“帝皇之血啊,”那声音中的戒备霎时间烟消云散,接着我听到了一声轻笑,“你变老了。”
这至少说明我不再会被射杀了,但是我却有些恼怒。谨慎可以理解,但嘲笑就是另一码事了。“你认识我?”
“你是我训练出来的,老头。穿过你面前的那扇门,但是不要动你的武器。”
我两步跨过了街道,打开了那扇门。住宅一楼暗暗点着灯光的空间赫然眼前。我在门口站住了,因为房间里并非空无一人。
一个和我打扮相差不远的高大人影站在房间的另一侧面对着我摆出一副决斗的姿态,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柄沉眠的动力剑。毫无疑问他是一名星际战士,但是却并不是之前用枪指着我的那人,我能够听见先前那人的脚步在楼上正走向楼梯的位置。在我的左侧还有一名战士,他一身黑甲上披挂着一件红袍,手中的等离子枪直指着我。他那有着红色目镜的头盔则是来自于更现代一些的马克VII型护甲。
我咽了下口水。虽然被等离子活活焚化可能是个更利索的死法,但是它却比质量反应爆弹让我感到更不自在,况且我还没有和这个人有过任何交谈。
“进来,关上门。”那名剑士说道。他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显然还带着一点卡利班人口音。
“兄弟。”我一边问候一边按指示照做。
“是不是兄弟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楼梯上的脚步声带来了第三位战士,那位与我有过交谈之人。一楼的房间有我们三人就已经略显拥挤,再加上他便显得十分局促。我当我看清他的面目时心中满是震惊。
“阿弗卡(Aphkar)?”
“我就说过你是我训练的吧?”骑士官(Knight-Sergeant)阿弗卡回以一个微笑。他曾是我加入第一军团时训练过我的教员之一;一个有着一头顺滑长发的埃及人。他的长发依旧如我们在防御卡利班相见时一般漆黑亮丽。
“你一点也没变。”我有些好奇。
“对我来说只过去了不到三十年,”他答道,“你这岁数现在肯定是我的两倍老了。”他说着看向了一边叹了口气。“洛霍克(Lohoc),你能把枪收起来吗?你在这里开火会把半条街都烧穿的。”
“不能,”洛霍克答道。他的声音即便是经过了头盔通讯器的压缩也能听出明显的嘶哑,“我们还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他的等离子枪是一把瑞扎迅雷型,一个以如今的标志来看堪称古老的型号,但是它看起来被保养地很好。我猜这是自我们军团中带出来的武器,那时帝国对等离子技术的理解远超如今的水平。
阿弗卡又叹了口气,“扎布瑞尔,见见洛霍克,也被称为猩红低语(Red Whisper)。这位是凯(Kai)。”
那位卡利班裔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猩红低语则一动不动。
“这是扎布瑞尔,我当年的学员,”阿弗卡笑着继续说道,“能再次看见你真好,虽然你和上次见面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这就是四百年时光的痕迹。”我低声说道,我看见阿弗卡有些惊惧。
“独自一人?”
“基本上吧。我遇见过几个人,但是大家每次都很快发觉自己还是更享受无人的陪伴。”看着他们能够找到志同道合的兄弟一同度过这些疯狂的日子,我暗暗地压下了心头的一丝妒意。但我却无法掩饰语气中隐隐的怨气。
“街头已经满是各种传言,”凯说,“他们声称雄狮就在这里,在薛西斯城中。”
“他们说的没错,”我简洁地答道,“他已然归来。”
他们每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我本以为他们会有些质疑,但是看起来当一位见识过原体的兄弟做出这样的声明时他们还是会相信。
“而你和他是一起的?”洛霍克问到。我自然注意到他的手指依然扣在武器的扳机上。
“我是。”我告诉他们。
“即便他和他的那些叛徒们曾试着毁灭我们所有人?”阿弗卡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耸了耸肩,“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想要杀了他。但是我没能成功,而他也没有反过来杀死我。我们也说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雄狮对我发誓他依然忠于帝皇,我也相信他。他还发誓说是卡利班对他的舰队先发起了攻击,我也相信他是这么坚信的。如果当时真有叛党存在,恐怕那也是我们的指挥官卢瑟,阿斯特兰和他们的同党。”
“我早告诉过你卢瑟有些不对劲,”凯低声说道。阿弗卡挥手压下了他的话头。
“他当时也和我们一样被亚空间风暴卷走了吗?”他问道。
“他也不知道,”我说,“他没有任何发生在卡利班毁灭之后和遇到我之前的记忆。”我想最好还是不要提起他经历过的那奇异的类卡利班森林;如果洛霍克没有烧死我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讨论这些。“但是我猜他的经历应该和我们不同。他老了,阿弗卡——他如今看起来比我还要苍老。我的猜测是他一直被留在某处,如一个原体般正常地老去。”
“留在何处?又是谁一直留着他?”凯问道,而我只能摊了摊手。
“正如我所说,兄弟,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他为什么派你来找我们?”阿弗卡质问。我的导师很显然对我们的基因之父没有半点信任。
“他需要我们的帮助。他想要尽可能地保护更多的人类,为此他需要星际战士的力量。”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但坦白说,我觉得他很孤独。他和我们一样在一个与曾经截然不同的银河中醒来,他父亲大部分的设计与愿景都已化为尘土。他靠着曾经那般的坚忍面对着这一切,但是我认为他渴望着熟悉的人与物,而我只是一个人。我说服了他相信至少一部分留在卡利班上的人直到他的舰队开火之前都没有任何的敌意,而如今他希望找回这些依然活着的子嗣。我想他是想要和解。”
“和解?”阿弗卡咆哮,“他屠杀了我们兄弟,无论是那些新兵还是自军团建立以来就服役的老兵们,然后还想要我们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猩红低语却垂下了他的武器,“我跟你走,兄弟。”
我和凯还有阿弗卡一样震惊。但洛霍克看起来并不觉得他需要更进一步的解释,他将等离子枪背在肩上转身走向了一个柜子,我猜里面可能放着他收集的一些私人物品和弹药。
“洛霍克?”阿弗卡的三个字囊括了我们所有人的疑问。
“我从不相信雄狮背叛了我们,”洛霍克说,“我一直猜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卡利班是一个怪异而扭曲的世界。谁又能确保它没有妨害我们的思维呢?”他打开了柜子抽出一条挂着两个等离子瓶的武装带。“自我重回银河系以来我就一直在猎杀着那些以人类为食的最危险的野兽,而我又将每一次的杀戮敬与雄狮。如果他要将一场狩猎变为战争,那我愿与他一道。”
阿弗卡皱着眉头,“那如果我拒绝跟你回去的话,他对此又有什么命令呢,扎布瑞尔?”
我真诚地面对着他,“雄狮向我提出的是一个请求,而非命令。他请求你们的帮助以来守护人类。如果你拒绝了他而非与他对立,他告诉过我他将不会追究于你。而且,”我补充道,“我们也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不止一位我的兄弟。就算只有洛霍克愿意加入我们那也是得偿所愿了。”
凯低语道,“我无法错过这个机会。经过了这么久能够再次亲眼见到我们的原体,”他收剑入鞘,“我会跟你回去,扎布瑞尔,虽然我可能并不一定会留下。”
我看向阿弗卡。他的鼻翼因为怒火不断地抽动着,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也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就听听他准备如何为自己辩护。”他看了看凯,又看向了我,“扎布瑞尔,我并不是想借此贬低你,但是·····”
“但是如果我帮你着甲的话我们就能快点启程。”我向曾经的导师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接着欣然走上前去。“士官兄弟,没有仆从协助我着甲的生活我已经独自经历了快四百年。我需要独自选择何时披甲何时卸甲,还要时刻思考如何重复这些步骤,以及寻求他人协助我着甲带来的暴露风险。帮你着甲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