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美加】描绘永恒
这世界正在分崩离析,坠入深渊,但我尚能感知爱
——《Feel Only Love》
如果说佛罗里达的夏天充斥着喧闹,那么阿拉斯加的冬季则被沉寂填满;如果说纽约被聒噪的霓虹灯光染满每个角落,那么阿拉斯加冷静的冻土上则只被几栋老旧却温馨的小木屋轻盈地点缀。
冰雪迷蒙之上,风霜描绘永恒。
昔日这里是沙俄的领土,而今于此把酒临风的都换了面孔;世事苍苍风卷云伏,大概只有呼啸风声将于此长存。
海边一座形单影只的双层客栈如坚韧的青松,独自屹立风雪中。
美利坚站在外露的阳台上,一袭白衣在呼呼作响的烈风中往返拂动,尽管单薄的长袖衫很明显不能抵御阿拉斯加入髓的寒冷,可他并无要添衣的意思,好像并不在乎。
他叼起一支烟,左手仍然攥着一瓶仅剩一半的酒。
加拿大闲散地坐在屋内玩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只是来来回回刷新着没有信号连接的推特界面一边瞄着美利坚的举动。直到手机电量坠落至百分之五十他才作罢,将屏幕倒扣放在一旁床上。
美利坚迟迟没有点上那支烟。
加拿大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各自的羽绒服,将自己的披上身,打开玻璃门时冰冷的寒风扑面而来。
原本静默的屋内现在被呼啸的巨响充满,刺骨的寒凉笼罩加拿大全身,也只有皮夹克才能给予他些许暖意。
关上门后情况有了些好转,没有冷空气的倒灌外界的风声并不刺耳,而最终留下的痕迹便也只是屋内一片水雾蒸腾,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汇作孱弱的小溪渗进木地板中的缝隙。
“Ame,你不冷吗?”
美利坚摇摇头,但是加拿大还是强硬地将羽绒服披上他的肩头,看臃肿的深蓝将雪一般的白掩盖在布料之下,看美利坚失去血色的脸庞被领口的绒毛遮住大半。
“这里一点也不冷。”
起初加拿大还以为美利坚是嘴硬,不过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美利坚那双青蓝色如波士顿港下波涛的眼睛时,却看不出任何的骄纵或自负。
美利坚的眼睛总是有些异样,最初的懵懂青年在弗吉尼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中悄然诞生,金黄而空洞的双眼与英吉利一同追随着利益前进。据说他在随后的莱克星顿事件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原因不明——从昏迷中醒来时眼睛便已变了颜色。
变革后的法兰西曾骄傲地宣称那抹焕发生机的蓝是自己所给予,尽管动荡的青绿也蕴藏其中;他在风中高高举起自由、平等、博爱的三色旗帜,却不曾想美利坚的眼中并非苍穹,而是汪洋大海。
在阿拉斯加的冬季,苦寒最廉价,爱火最珍贵。
白令海峡被雾气笼罩,苍白而半透明的厚厚冰面在他们面前铺展,掩盖了一切的生命痕迹。仰头时也看不见天,只有细碎的冰碴在空气中悬浮,不时装上谁的皮肤,融化后被体温蒸发,再度成为灰色的一部分。
美利坚和加拿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口鼻都被羊绒围巾护住,眉眼间结上厚厚的冰霜,让他们染上不属这个时代的老旧。美利坚牵起加拿大的手,僵硬的手套指间有冰在摩擦间落下,水痕在皮质表面留下薄薄一层坚硬的冰膜。
“我总是想,在这种季节竟然还有生命。”
仿佛是为了反驳美利坚这句突兀的话一般,远处有浮冰碰撞的声音传来,冰架断裂的巨响让海面摇晃起来,脚下的冰面在深处渐渐出现裂纹。加拿大甩开美利坚的手,退了两步。
“你少用点劲,握的我手发疼。”
白雾茫茫,愈来愈浓的水汽遮蔽了他们大部分的视线,于是在加拿大的坚持下他们还是朝着返回的方向走去,来处灯塔上的光柱穿破寒冷到达眼中——也许再耽搁一会儿就找不到归途了。
“雾太浓了,真烦。”
加拿大习惯住在开阔的高原地带,哪怕有寒云聚起也只会缓缓沉降到山腰,哪怕是松林中的林间晨雾也从未如此丰郁,拍打在脸上的朔风贪婪地汲取着温暖,仿佛接近极地。
“看不见路吗?”
美利坚轻笑一声牵起加拿大的手朝着光的方向走去,将黑暗与混沌丢在身后,却只是走入了另一片灰白而已,他们被迫停下等候风吹散眼前的冰霜,水流的声音从脚下极远处传来,模糊不清。
“没关系,哪怕是春天,我依旧看不清前路。”
他自问自答道仿佛梦呓,直到光柱再次穿破灰黑色的天空照亮脚下半透明而望不见底的冰面。
是不是有鱼儿停留在那之下等待着阳光的哺育呢?
谁也不知道。
阿拉斯加的冬天很冷,就连客栈的床铺都带着渗入骨髓的冰凉;于是美利坚和加拿大干脆熬到深夜,离开房间出门看极光。
白雪早已升华,脚下踏着冻至坚不可摧的土壤,而黑暗笼罩一切,背后不远处的山坡上有风穿过松林,瑟瑟作响。
目之所及是银河星宿,北极星固执地占着自古以来的位置纹丝不动,而其他的星星则环绕它做着机械的回环,拖出长长的光芒尾迹,无垠的夜空绘作寒凉壮阔的画卷长存心间。
极光款款而来,荧光色的亮绿、青蓝与粉紫一同汇成流动的江河在天上舞动,原本暗淡的夜空又因为这层色彩的填充而盎然起活力,星光在七彩飘带之后闪烁,倒映在他们的眼中。
加拿大看见美利坚的眼中好像含着一汪碧水,美利坚悄悄背过身擦了擦眼角,但微微泛红的肌肤是不会瞒过人的,他一把抓住美利坚的手,关切地询问为什么要哭。
“笨蛋。”
美利坚嘴角染上笑意,抬起头时眉目间尽是温柔。他挣开自己的手,轻轻地拂上比他高几公分的哥哥的脸颊,指尖的温度中和了夜风冰凉。
“这是独属于世界霸主的孤独——”
极光飘摇,远古时代它便一直飘扬在这接近极地地区的夜晚上空,没有吝啬亦没有偏袒,公平的美丽洒向世间,灿烂的颜色不会因为金钱角逐或是权力争斗而黯淡分毫。
“——你怎么可能会懂?”
利益纠葛之世……
孤寂描绘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