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隐匿者的旁听
路上，墨寒思索万千，重新戴上了新的眼罩，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大摇大摆的活着了。静在后面一直关注着他，看他那孤单的背影就很让她心疼，自她醒来时，看到的最多就是他这个背影，心铃告诉了她所有关于他经历的一切，绝望，心酸，仇恨，自责还有堕落，让他变得更加冷血无情，静与月不同，她比姐姐更柔情似水，虽然偶尔会吃点小醋，但更多的是爱护他，以至于第一次见到墨寒时并没有恶语相向，墨寒虽然冷冷的，但也对人偶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会尽量满足自己，对待自己也很温柔，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把自己当成复仇工具，但有人说自己是物品时那股杀气让静开心了好久，现在的静只想让墨寒重新找回丢失的人性，作为一个女孩，她喜欢他，更愿意在心灵上去呵护他，好多次在他因为血海回忆做梦不安时，静都会出手，帮他赶走梦魇，给他温暖，所以对于静，墨寒一直很善待尊重，有时也会依赖。
两年前的大火里，把墨寒烧的一无所有，被重创的他，自燃尽的残骸里醒来，而后便是看到的天空，被黑烟笼罩，毫无生气，昨晚发生的历历在目，全身如同散架一样疼到要裂开，呼吸很微弱，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喘不上气来，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仰望这无可奈何的天，他失去了萱雪，失去了墨家，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大哥，失去了千机，血祭还有冰帝，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比之前更惨，现在的他与死人无异，无异吗……
墨寒陷入了痛苦中，这种沉重感时时刻刻打击者内心。
一双温暖的手的触感自右手传来，让思索中的墨寒回到现实。
“静……”
“都过去了，至少，还有我和姐姐在你身边，我们不会离开你的，放心，我看上的人不会是没有用的人。”
“谢谢”墨寒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墨寒的神情缓和了不少，是啊，不要太纠缠于过去，起码现在还是好的。
对于月，他很抱歉，瞒敌必先瞒己，以后再找机会补偿她吧。
腾蛇飞得很快的，在临近长安城时，墨寒操纵静给全蛇包括蛇上的众人使用隐月，让众人无法被觉察，带过来的只有迎面的一阵风，直奔东宫。
东宫内……
太子没有入睡，而是在大堂内不断踱步，身边侍卫在与墨寒会面前都被他下令退下，太子也无法保证身边有没有别人的眼线，他与墨寒的秘密行动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方面担心阿好，另一方面如果不出意外，以墨寒的办事效率应该很快就到了。一想到要与她相见，内心有些激动，但又怕她会拒绝自己……相见与不安的矛盾心理不能让他轻松入睡，太子也很烦恼。
“罢了，只要她还平安就好”太子叹息道。门外传来落地声，沉重的物体与地面撞击发出闷响，可见墨寒让静只解除了太子的五感无效化，也是他与太子的信号。
太子有些激动，小跑出殿门，眼前，墨寒在地上接住从蛇背上跳下的静，而另一青萝素裙女子则站在墨寒身后，当她与太子四目相对时，瞬间眼里充满惊愕。
尽管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但身份换了，现在的太子是他，而她……只是一介草民，除了身边的墨寒，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墨寒转身，向太子行礼。
“太子，在下复命而归，久等了。”
“嗯，果然派你去是最好的选择。真的把阿好安全的带回来了。”
“……”李颜环不语，尽管眼前的人在梦里出现很多次，但是……
太子走上前，想要仔细看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但李颜环很怕他一样，躲在墨寒身后，紧紧抓着他的黑袍。
“太子，”墨寒伸手护住身后的女子，另一手拦住太子。
太子不解，但看到阿好慌慌张张躲在墨寒身后时，又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把伸出去摸摸她的手，有些狼狈的收了回去。
“我知道，阿好还在恨我。”
太子看向她，眼神中既有怜惜，还有隐隐的委屈，颜环不知道，这个曾经夺走自己的心，最后还要杀掉自己的人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一切，都被墨寒看在眼里，静的心铃作响，一开始紧张的心，现在放松了不少，接着扽了扽墨寒袖子，并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墨寒看到后，便将颜环交给静，走到太子身边，轻声道：“太子，关于颜环小姐，有些事还需要向你单独汇报。”
太子看到墨寒一脸凝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回头又看了一下阿好。
“进来说吧。”太子死心般，把墨寒带进了东宫，只留两女在门外。
太子先进，墨寒后进，进来后太子走到大堂里面回头正打算询问墨寒时，发现大门没关，一向小心谨慎的墨寒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墨寒，门”
墨寒发现了身后忘了关的门，一面向太子赔罪，一面缓缓关上。
关好门，墨寒转身，便问道
“太子好计谋。”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不惜利用李颜环的感情，在把她占有后，又当众揭发她女儿身的秘密，把她打入死牢后名正言顺成为继承人，这阴险程度我都自愧不如。”
“这是阿好跟你说的？”
太子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倒是在墨寒的意料之外。
“至少眼前的状况如此，倘若她的话是假的，为什么，前太子会沦落到流落街头，东躲西藏的悲惨境地？明明人是活的，却要以亡灵的身份苟延残喘，你觉得这是能让人接受的事吗？”
身为亡灵的身份活着，墨寒看到了李颜环与他的类似经历，正因为感同身受，才会同情，才会答应护她安好，才会这么愤怒。
太子皱眉，可见现在的言论正如同利箭不断射在他脸上，让他无法再保持沉默。
“你知道什么！”太子声音阴沉，每一字都包含满满的怒气。
“她爱我，你以为我就不爱她吗！”太子吼道
“既然爱，为什么要把她置于死地，明明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废掉她的太子身份，为什么一定要走这种极端方法！”
“你以为我想吗！当时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会……”
“皇位虽然是选定太子为王位继承，但是，其他的皇子会被封到其他的道（省级单位）去管理自己的‘藩地’，阿好如果请求父皇去废了自己，那她肯定会被迫分到其他的地方，没有我的保护，其他的王爷肯定会把她……而且父皇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之前能留在长安还是阿好仗着太子的身份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阿好失势，父皇也肯定受够了，既然如此我就打算先下手为强，你以为我就不心痛吗，看着她的额角被父皇用茶杯磕破，我的心里比她还难受，打入死牢也不会立刻执行，当晚就已经安排好人把她救出来，可谁知道，那一场大火，焚尽了所有，当我赶到时，只看到那蜷缩着，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你知道当时我的绝望，自责还有崩溃的内心吗！你能理解吗！”
太子越说越激动，自己差点就失去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墨寒知道真相后，沉默了，失去最爱的女人的心情，他理解，就像当年他看到萱雪在他眼前被解剖自己没有任何可以阻止这一切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离去，那绝望的泪痕，一直映在他的脑子里，但意料之中，太子不是这样的人，果然这里面有些许误会。
“她走后，我也没有再续弦，一直在思念和懊悔中辗转反侧，她还活着，还是在父皇的老太监临终前透露给自己的秘密，死的是替身，阿好早就被父皇秘密护送出城外，用他的话讲，‘养一只鸟尚且不杀，更何况一个疼爱多年的孩子’，知道后的我，便用这些画像去派人秘密打听，以免她再害怕逃走。”
“事到如今，她已经对你死心，对于爱情，她也不再相信，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缺失，丢掉的还有安全感，这四年，她过的并不好。”
“这样吗……”太子无力道，“我果然是太自作聪明，才会让这一切向我们都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事到如今，我这个失败者也没有资格对她再说抱歉，墨寒，如果她不愿意留下，就不要勉强，把她安置到长安，至少在这里还是我能保护的地方，尽管她不会原谅，但至少，让她平安，也算是我的赎罪。”
“你……还爱她吗”
“爱，从那一刻在监狱里坦诚相见后，便爱到了现在，可惜，”太子自嘲一般“自作孽，让我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太子突觉腰上一紧，感受到勒束感，以及后背的触感，这种感觉，四年前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
“坏人……又想要丢下我吗？”李颜环抱着他流泪道
“阿好……你怎么会？”太子看向墨寒，只见静自黑暗中显现，便知道了一切。
“都是你设计好的？”太子看向墨寒
“有的话，以旁听的角度更能取信于人。”墨寒行礼“恭喜太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这小子……”太子笑了，很释怀的笑，四年的心牢终于被打开，内心逃脱了被良心谴责的折磨，更是特别畅快，最重要的是，阿好，她回到自己身边了。虽然经历了分别，但还好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弥补这一切。
太子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颜环也紧紧抱住眼前的男人，不再畏惧，不再忽视心里的悸动，自己确实还爱他，只是一直在怪他丢下自己，他的怀抱还是那样让人安心，战战兢兢的自己终于能放松。
“阿好……”
“嗯”
“经历了这些，有件事早就该做了，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吗？”
“好”
李颜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眼前的他才是自己的宿命之人，这里一直是归处，不管自己怎么逃离，最后还是会回去。
留在太子身边，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吧，墨寒心想，这也正符合他的打算，有时候正面解释是行不通的，除非，能听到所谓的真心话。
墨寒在让静确认了太子心意后，便让静将李颜环隐身，趁着墨寒关门之际，偷偷潜入，旁听了这一切，也是借此解开了所有的误会。
“太子，真正报告的密事也是真实存在的，”墨寒说道，这让太子也冷静下来，听他说
“李颜环，被五王爷视作要挟你的把柄，就在刚刚，来自倭国的士兵和刺客就要挟持她，还打算在洛阳制造混乱，趁机敲诈，狼子野心，罄竹难书。不过好在你怀中人并没有受伤。”
“什么！”太子怒道，同时安抚阿好“倭国欺人太甚，五弟竟然联通外寇来干预家事，绝对不能饶了他！”太子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伤到阿好，还有串通外敌，被他国利用，内斗他能理解，但是既然要串通敌国，就是大逆不道。
但眼下，太子抱着怀里的她，刚刚经历过委屈，不能再吓到她，于是压下心中怒火，尽力安抚她。
“太子息怒，在下早已最好接下来的一切准备。”说完，墨寒从身后取出一黑布包裹的物体，揭开后，是一柄雕刻精美的武士刀，上面带着斑斑血迹。这是中村切腹用的佩刀，来不及回收刀鞘，只让静带回来了这把刀。
“这是……”太子“倭国的刀”
“从花纹来看，这把刀是个人定制，并非能轻易仿造的存在，中城幸村的佩刀，没什么能比这个更有说服力。太子只要以御敌的名义上报皇帝，皇帝必然震怒，同时号令天下征讨倭寇，同时严惩五王爷，到时候再趁机把洛阳占据，成为咱们的经济重镇，使太子基业更加稳固。”
“很好”太子赞叹道“我得到你，真是如鱼得水。”太子很满意墨寒这种面面俱到的做事风格，几乎不用他操心，能想到的都已经办好，让对手绝无可乘之机。
“此外，还想请太子帮一个忙”墨寒
“讲”
“想接钦天监一用，想打造一套囚鬼索。”
“囚鬼索？”
“眼见为实，还请太子移步到殿外。”
四人到了屋外，墨寒命令腾蛇吐出含在口中的女鬼，身体已经解冻，断掉的肉体又重新组合成了一具完整的身体，浴衣已经破碎，但遮住了重要部位，身上粘着腾蛇的唾液，腹部一起一伏，维持着微弱的呼吸，身体缩小，变回与静一般大小，五黑的头发披散到身下，双目紧闭，皮肤白皙，是个美人。
“这是……”
“鬼，”墨寒解释道“拥有上古邪兽饕餮血种的鬼人，是倭国袭击我们的人形兵器。”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来。”
“鬼这种生物除非用特殊方法，否则杀不死，她也是被操控，现在的我想借天钦监的力量把她解脱，毕竟她也是无辜的，或许也能成为太子的战力。”
“战力如何？”
“我与她交过手，力能粉碎山河，速度快如闪电，下手不犹豫，野兽般的迅捷反应，同时还能操纵雷电，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简直和月一样恐怖”太子见识过月的战斗力，一拳粉碎五米高的假山，头一次见到那么强的少女。
“如果真打起来，他俩谁赢谁输还真不一定。”一个刀枪不入，一个不死再生，俩个打起来还挺精彩吧。“现在，把她体内的鬼魂压制住，只要与她的表人格谈拢，其他的就一切好说。”
“嗯，就这么办吧”
黎明到来，远处的晨光将远处的黑暗驱散，带来下一个明天，清晨，即墨住处内的月醒来，在梦里，有她熟悉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