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青春永恒v3】#30.野猫!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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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夕阳,远远的从两栋还没建成的大楼骨架间落下去了。那些苏醒了的草木,比谁都更珍惜这最后的一缕阳光
柏油小路旁,几个从食堂赶回教室上晚自习的学生正平举手臂,保持平衡,沿着凸起的灰色石砖缓慢前行
被石砖围起来的草坪上散布着由碎石和石板组合成的小径,女生们三五成群地拿着相机聚在那里,或站在桥上,或靠近一颗中意的柳树
「一二三,茄子~」
不时有老师骑着电动车经过,届时便会收获一路的问候
晚风吹起细嫩的柳条和凌乱的衣领,呼嗖呼嗖的,就是这黄昏校园图最好的伴奏了。一天里最美丽的那一片天,也出现在这段时间里
那天看起来酸酸的,棕里透着些粉甜,紧贴在红砖白瓦的屋顶边缘,围成一圈。云也被染上了色,引以为傲地摆出各种形状
从越高越大的窗户向外观赏这幅景象,心里就越会有感而发出「这就是高中生活啊」的慨叹
天空终于还是被灰色占据,晚风催促着最后一批学生回到教学楼,广场和草地上变得空无一人。今天是周四,新世纪私立高中平常的一天,又在这风流低语中落下了半张帷幕
若不是还有风在,校园就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变为一幅精致的油彩
呼——
风忽然急了起来,经过宿舍前的草坪时,掀起了一波绿色的草浪
草浪停下,路边的矮灌木又跟着被吵醒:
「簌簌...」
叶片相互摩擦,一个白色的塑料袋突然从灌木里跳了出来
用『跳』并不是在拟人,它的确是在『跳』——那塑料袋静止不动了一会后,就像长了腿一样一边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边开始向柏油路对面的草坪蹦跶过去
它的动作有些急促,就仿佛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似的
塑料袋跃上石板,就在这时,一名环保工人蹬着三轮车从道路的拐角处驶了出来
见此,那塑料袋立马停在了原地
工人哼着小调驶过塑料袋身边,余光瞟见了它,手里长长的木夹子便伸了过来
可是他却没有夹到——那塑料袋沙沙地滚到了一旁
「嗯?」
工人这才刹住车,感受了下空气的流动——风明明停了啊
他于是再次去夹,却还是落空了,塑料袋又滚到一边
眼皮跳了两跳,工人有点不耐烦了,他走下车,握紧木夹迅速朝塑料袋砸去,却只见沙土飞射
那塑料袋就好像掉在光滑地板上的尺子一样,怎么也拿不起来
这位年长老工人久违的胜负欲竟被这一个垃圾袋给挑了起来,他皱紧眉,盯着塑料袋,手中行木夹沉默着,蓄势待发
他欻地出手——那塑料袋果真也在同时行动起来
「哈哈!」
老工人发出少年般的笑声,木夹夹住的塑料袋好像也有了黄金般的分量
他算好那塑料袋的前进方向,来了个预判,终于结束了这场对抗
工人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笑容,短短一分钟,他却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似的,仿佛又找回了青春的激情
这么想着,他正要将塑料袋扔进车上的垃圾箱,才刚提起来,手腕却是咯噔一下
一团白色的身影从塑料袋里脱离出来,向灌木丛跑去
一根白色尾巴,一双白色耳朵,一身白色的毛发上都沾满草叶和尘土,就像雪地里带泥的鞋印
那是一只瘦长的、脏兮兮的野猫
它嗖的扑向灌木,尾巴挥舞几下,整个钻了进去
「簌簌」
工人夹着的塑料袋停在半空,他眨眨眼,再次咧开嘴,轻轻摇了摇头
「呵呵,这小家伙」
将塑料袋丢进垃圾箱后,老工人蹬上三轮车,向着夕阳驶去

它在奔跑着
明明毛发是白色的,它却有一双黄眼睛
它似乎一直在奔跑,在那之前的记忆已经不复存在了,它的脑海里只记得一种声音:
——『nana』
人类们总是会向它发出这个声音,像是在呼叫它。这时它若是靠近过去,他们便显得非常开心
娜娜。这就是学生们为它取的名字,此时,它正在奔跑着
它沿着宿舍楼的墙根奔跑,耳朵因气流而抖动了两下——它的右耳缺掉了一部分,切口非常平整,并不像是意外所致
它的瞳孔在昏暗的傍晚呈现出凸棱镜的形状——在它们的世界里,即使夜晚也同白天一样清晰,就像戴上了夜视仪。娜娜用它那瘦小却有力的后肢蹬地,三步就能跳出五米远,落在地上,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它在奔跑着,好像从来没有停下来过,要问多久,大概能有几辈子那么久了
我为什么要奔跑呢?
当娜娜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时,它已经跑到了登上一食堂二楼的户外楼梯口。天色暗沉,路灯纷纷亮了起来,没有人会再注意到它
它正欲借此时机稍作休息,身后的草丛里却突然传来异响
「嘶——呼...」
而在那簌簌声中,娜娜隐却约听到了些不属于植物可以发出的声音
它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两颗暗红色的光团忽明忽灭地闪烁着,躲在那茂密的草丛背后
那应是一双眼睛,伴随着缓慢的喘息,带动草茎微微晃动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就这么圆睁着,死死盯着娜娜的背影
「呼——嘶...」
这时,又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滴落到地上——在那双红眼下面,一张排满尖牙、挂满唾液的血盆大口赫然从黑暗中浮现!
娜娜的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缝:
——那双眼睛,是瞄准了猎物的眼睛;那张巨口,也是准备将猎物撕碎的巨口
娜娜全身的毛发都仿佛静电般炸起,却还是掩盖不了它那骨瘦如柴的躯体
对啊,这就是我奔跑的原因——
它的爪底紧接着传来电击般的灼烧感,它的本能在祈求它——逃
于是娜娜继续奔跑起来,毫不犹豫地跃上左侧架在草坪上的木桥
它用尾巴维持着平衡,轻快的步伐和柔软的肉垫让它悄无声息
可即便如此,娜娜耳边依旧充斥木板发出的吱呀声——那草丛后面的家伙,此刻已经紧紧地跟在了它的身后!
「嘶——哈...」
近,很近,它甚至感觉自己脖颈处的毛发被那家伙的鼻息吹的发痒
它的心跳动着,脚下一刻也不敢停歇,一步也不敢放松。娜娜知道,此时此刻它但凡有一丝懈怠,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那野兽的步子砸在木板上,像是一步踩着中一个地雷般炸响。娜娜头也不回,连思考都快要抛弃,只顾奔跑
『逃』,这就是娜娜不停奔跑的原因——它记得那家伙,那只野兽一直在追杀自己,期待着将自己撕成碎片
要问多久,大概能有几辈子那么久了
一个急转弯,娜娜跑出木桥,来到一座白色建筑旁
有那么一瞬间,娜娜觉得自己快要放弃了,几乎只剩下本能在驱使它肉体的行动——它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只要被抓住,就可以不用再活在恐惧和奔波中了
可它终究还是停不下来,高度精神集中的状态下,它甚至没有察觉身后的追逐声是何时停下了的
绷紧爪子,竖起脊背,确保和那家伙隔开了足以不被一次扑杀的距离,娜娜回过头去,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恶犬
它体长大约一米,一身棕红的短毛仿佛是浴过了血。它后颈处布满褶皱,健壮的肌肉却像是皮下堆积物一般臃肿怪异
它的如斧头般粗大尖锐的爪子——单是看到脑海里就会不禁浮现自己被那玩意来一下子的惨状——正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脑袋
娜娜这才发现,它头上套着一个木质盒子,上面印着各种奇怪图案
正是这盒子罩住了它的脑袋才令它摔倒的,并且,那恶犬越是挣扎,盒子反而扣的越死,扒拉了半天,却如何也取不下来
娜娜虽不解,但毕竟摆脱了危机,它感到一丝庆幸。可正当它准备趁机逃离这是非之地时,侧上方却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野!野狗捕猫!查!查查在后!」
娜娜被下了一跳,一边向后又蹭了几步,一边扭头看向树梢——只见一只灰紫色的大鹦鹉正立在那里,十分洋洋得意地看着那只恶犬
它又瞅向娜娜,歪头向它眨了下左眼
它帮了我?娜娜心想——但我大概没机会报答了
因为就在下一秒,那恶犬一口将木盒硬生生咬了个稀碎!
「啊——!」
同时,鹦鹉也仿佛挨了一口似的鲜血四溅,令它发出痛苦的尖嚎,仰倒着消失进树冠中
娜娜的瞳孔再次放大:
那盒子是什么?
为什么好心的鹦鹉没有被咬,却受到了伤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娜娜不理解地看向那挣脱束缚的恶犬,一幅无比惊悚的画面印入它的眼帘:
——在那恶犬自己本来的两只眼睛上、它的脑门处,皮肉相互纠缠,数颗血红色的眼珠长成一团,挤在一起不停地蠕动!
就像掰开的石榴肉,那些眼珠甚至晶莹剔透,可以看到角膜下流动的组织液
娜娜心里的恐惧与绝望便又深了一层
「咔吧...」
木头碎屑像掉入粉碎机一样在那恶犬嘴里被剃成渣,它眼神涣散,迈起极不协调的扭曲步伐,向着娜娜的方向靠近
它原本的两只眼睛里爬满血丝;它的尖牙同锯齿一般威慑十足
可它的动作却又像遥控玩具一样机械——从它身上,嗅不出一丝生机
恐怖,凶残,怪异
更糟的词语都能拿来形容它,它哪是什么恶犬——分明是一只死神派来的地狱猎犬!
它要起跑了,又要冲过来了!
危难当头,娜娜无暇再去顾及那只鹦鹉的状况,转身就要继续踏上逃亡——就在这时
「查查,怎么了?」
右侧的白色建筑内却又传来另一种声音
那恶犬猛的停下脚步,一扇窗子在他身前被向外推开
它陷入沉默,眼见着一只手搭在窗沿上,它又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声,后撤几步,才失望地跑进拐角
——它似乎并不想被人发现。娜娜长舒一口气,但一想起在它完全消失在拐角之前,它那骇人的目光都还一直聚集在自己身上时,娜娜还是忍不住补了个寒战
待身体放松下来,它转身躲进墙角的灌木,转而盯着那扇窗户后出现的人影:
他的长发高挂在后脑勺上,眉毛和眼睛都像柳叶一样细长。他所在的房间外头,白色建筑外墙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十字图案
他身上佩戴着两种事物:一是胸前的徽章,另一是肩上红黄相间的肩章
他正是欧李子君,正在医务室养伤。不过娜娜没见过他
「查——」他又开口呼喊
「我在!」
查查此时竟又毫发无伤地从树冠里跳了出来,脸上仍然剩着九分的洋洋得意
它的羽毛不仅平整光滑,甚至连血迹都没留下,活蹦乱跳的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一点磕碰
「你刚才怎么了?那是什么声音?」欧李手捂肋骨说道
「查查!好鸟!恶狗!猫咪!拯救!」
查查自豪地跳上树梢,看向白楼前的小道
却什么也没发现,左侧的恶犬早已跑走;而右边灌木里的那只白猫,也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这是一段关于生命的故事,不仅是猫,不仅是娜娜自己
在早晨和中午,惬意地卧在宿舍前的草地上,看着来往的学生,回味着他们投来的火腿肠的滋味以及舒适的抚摸
在学生们不在的时候,便围着学校散散步、在阳光下打个盹。学生放假时,就钻出铁栏杆,回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娜娜在角落之间移动着,虎口逃生的它又记起了些过去的事情,那时候,这里似乎还有很多同伴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它身边一起舔毛玩闹的好朋友们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娜娜的记忆也开始变得这般千疮百孔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只恶犬
想到这里,娜娜再次为捡回一条命而开心,如果哪天有机会再碰到那只鹦鹉,一定要好好表示谢意
就告诉它哪里的阳光最温暖好了。娜娜心想,再说回那个人类——
娜娜还是觉得神奇
因为它居然『听懂』了他说的话
虽然听起来和之前其他人的没什么区别,但娜娜就是『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它知道他是在关心那只鹦鹉,并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脑电波或者心灵感应一样——虽然这些都是娜娜不知道的比喻
除此之外,那人肩上佩戴的红黄色的东西也让它很在意
它总觉着,自己的生命不可能都用来和那恶犬斗智斗勇。而那另外的部分,似乎就和那东西有所关联
——它要去『寻找』某些事物,而那些事物,将会帮助它重回日常生活
娜娜白色的身影跳上一个水池,低头舔了几口,又跳了下去
这时的天已经很黑了,娜娜摆脱了追杀,现在,它要开始『寻找』了
它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尾巴左右摇晃。忽然,它发现土地上有些什么痕迹
定睛一看,那竟是爪印,而且还是猫爪印
我有来过这里?
那些爪印覆盖了很多层,有新有旧,并且都延伸向一个地方
娜娜抬起头:那是一栋和这里其他楼房一样,但却没有亮灯的建筑
这时,娜娜仿佛听到一个声音
『过去吧』
那声音在催促自己过去——仔细辨别的话,那其实不止一个声音,而像是五六个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的混音
『过去吧,娜娜』
不知不觉间,娜娜已经走了出去
『去那里——』
它穿过马路,跃上台阶,来到建筑脚下
『继续走——』
它沿着墙基,踏过杂草,走到了建筑的后院处。漆黑栅栏围出一小片花园,这里洒满冰冷的月光,还有几颗幽森的树木
娜娜停了下来,冷风吹动草叶和它的毛发,令它入了神
『唱歌吧』
那声音再次响起
『唱歌吧,我们同你一起——』
它这般告知道娜娜道
娜娜便默默地攀上一颗树,动作很娴熟。它在树枝分开处坐好,抬头凝视月光:
啊,我想要——
它轻轻闭上眼,发出一阵凄凉的呼叫
声音穿过树叶,直冲云霄。又在那云反射下,那风的传播下,响彻天空
凄凉,冰冷,哀伤
——我想要阳光,我想要雨露;我想要宁静,我想要爱抚
我想要为了奔跑而奔跑,我想要生命!
娜娜的歌声像一缕烟,飘得很远很长
它发自内心地歌唱着,呼唤着
但它不知道的是,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在每个黑暗的角落盯着它
它们是令它彻夜难眠的梦魇,是令它遍体鳞伤的荆棘
『滴答,滴答』
娜娜的脸上感到湿润,它睁开眼
只见一张排满尖牙、挂满唾液的巨嘴,从它头顶的树叶间钻了出来
娜娜的瞳孔缩成一根线——离得实在太近了,它甚至看到了那家伙嗓子眼深处的一只扭动的白色蛆虫
「娜...娜...」
那家伙发出了极为粗糙的声音
「无论几次...我都会找到你...」
娜娜感觉耳朵很痒,便抖了抖。它想要跑,腿却使不上力
下一秒,它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爪子——从脖颈划到肚皮,简直就和拉拉链一样轻松
娜娜的脖颈被巨嘴咬住,咯嘣一声,眼球喷了出来,鲜血涂满四周的树叶
树干晃动了两下,便恢复了平稳。整个校园,再次沉浸在夜晚的宁静之中

ed:BV1xW411h7Tu
娜娜名称来源于歌曲《nevena》
标题来源于同名乐队wildcat!wildcat!(马尔法的名字就是出自他们的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