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除夕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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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席间写出，祝新春快乐

“走吧，苇草。”

除夕的夜空焰火游弋，她用三个小时的等待换来他迟来的邀约。落地窗下，琼林灯海，烘烘暖的颜色与线条—把光当作面粉搓出的无数种节日餐点—玉体横陈，享用的心情迫不及待，然而记忆的甬道忽然敞开，她选择再陷在冷调的沙发椅中一小会儿，任耳畔灰色的回音作灯火盛宴的冷盘。

“走吧，拉芙希妮。”

她向阴影中的拉芙希妮伸出手，纯白衬衣与灰色套袖，不知何时的靛色花纹延伸而过，她的手不再是手，是盛开的紫罗兰蒸腾着烫人眼的血沫。钟声，不是来自高空而是从平地坠向四方，拔起火焰，晃动，舞蹈，如沾满火龙果汁的牙齿碰撞、生长。承载过狮子脚印的土地正熔化，连同它们磷火四溢的筋骨与金属佯装的假牙。假狮子，她听见姊妹向着大地咬牙，她的一张嘴，火的一张嘴，她感到自己扒在两片舌头的交叠处，它们是青梅竹马又萍水相逢，相遇的一刻便亲昵、火热、横来扫去荡平一切，而容留她存在的那片阴影也软糯得撑不住一声坚硬的拒绝。含着笑意，她重复邀约，就像请大姊请小妹上一匹木马，一匹古老神话中载满阴谋与杀戮的木马。

“走吧，拉芙希妮。”

身后的火把都寂静，她感到姊妹正用热风托起她的尾巴，像一位优雅的侍者给情意浓浓的伴侣点上蜡烛。血与火，我阔别许久的兄弟，姊妹轻声念诵着，像一颗石子在塔拉人的静潭中翻起涟漪。我要如何呼唤你？以盖尔王或陛下的名姓？轻轻的滋滋声在松焦油的硝烟间飞舞，如春风扬起郊原上的籽，眼前的沙土地上顷刻间播开万丛冷硬的木。是影子，或另一种恨火？她分不清，可她的脚尖已经踏进，黑木间密得容不下一只雏雀的呼吸。握住吧，握住吧。五根手指紧紧抱住枪柄，一只手臂颤抖着举起，她的呐喊无声，火焰喑哑，今夜的怒海，是深池面上一朵冰花。

“拉芙希妮，走吧……”

塔拉高原上的红苇草，揉碎，压实，加水研磨，沥干后的染料，是德拉克战士双颊上的荣耀。她的姊妹这么说，塔拉的战友这么说。可百年来都未有人目睹过德拉克的战斗了。她的红莲开遍山河表里，而她无心风景，只垂眸望向地上挣扎的阴影。那是塔拉战士，太坚忍，以致招来生活的铁锤，太愚钝，以致跟从领袖的感召，太渺小，太繁多，以致只有燃烧，才能让人们看到他们风沙磨砺的壮阔的骨骼，会烧出怎样逼人的磷火。

然而燃尽了，便什么也不剩了。钟声，又是钟声，塔拉人聆听她姊妹的教训，妄想这能抚慰音尘踏尽的魂灵，却未想敲钟人与送“钟”人是同一人。走吧，走吧，拉芙希妮。可她转身几步，又惊觉自己孑然独立。去哪？去哪？她徘徊，犹豫，影的花儿是她求索的脚印。

“走吧，苇草。”

她一遍又一遍徘徊，不知何时尾上的火焰已拖燃了脚印。红色的花儿，却不鲜艳，淡淡的一笔在大地上，如注定要从沸水中喷起的温吞水雾。自那窄小的手术台起身起，这水雾便将她与她的影慢慢聚拢。与孩子，与同伴，与博士，再不会有一把剪刀将她剪成一片影子粘在谁的身后，她能握住的每一只手都有一个共同的温暖的姓名：生命。

走吧，走吧，拉芙希妮。用你和你家人们的欢笑与幸福向她，向那个本应拥抱你的家人，向过去的你自己证明，火焰不应该只奔流在荒野，在灯笼脆弱的包装间，它也将拥有截然相反却无与伦比的宁静——

“走吧，博士。”

当然，在有力气证明一切之前，先好好享用一顿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