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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德彪西穿越到今天做乐评人,大概率会被封杀吧

2023-11-10 10:05 作者:周雨思-音乐审美养成  | 我要投稿

本文首发自公众号:Yusi音乐审美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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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随着一些音乐综艺节目的热播,乐评人也处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在大多数网友的眼中,乐评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博流量”“恰烂钱”;而在很多音乐人看来,这些乐评人也并没有给行业带来实质性的推动作用,比如,音乐人周延就曾直言:“我最讨厌的就是乐评人”。

那么,令人“讨厌”的乐评人,到底有存在的必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

事实上,乐评人自始至终,都是音乐行业不可或缺的存在。如今大家之所以如此排斥,是因为我们确实没有机会见到真正推动行业发展的优秀乐评人到底什么样。

而当我们回顾音乐的发展历程,就会发现总有一些优秀的乐评人是无法绕开的。他们中,有未经音乐专业学习但很喜欢音乐的“外行人”,比如罗曼·罗兰、尼采、萧伯纳、村上春树…

更有一些音乐家本身,就是非常出名的音乐评论家。

而这些音乐家所输出的音乐批评,可比现在的乐评人要“毒舌”多了!

今天这篇文章,就让我们一起来感受下,当音乐家成为“乐评人”,是怎样犀利地点评自己的同行的。



乐评人1号:舒曼

“比起作曲,乐评才是我更擅长的”

▲舒曼

在我们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舒曼首先是一名才华横溢的作曲家,其次,才是一名音乐评论家。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舒曼在世时,更多是以音乐评论家的身份而闻名音乐界的。他发表的那些对当时音乐的理解与评论,让自己成为了当时音乐界的重要人物。

▲舒曼和妻子克拉拉

19世纪30-40年代,德国盛行炫技音乐,舒曼认为这些作品内容空洞、思想贫乏;为了改变当时的风气和现状,推进音乐的创新发展,提高大众的审美能力,舒曼创办了《新音乐报》。

1834-1844的十年间,舒曼在这份报纸上发表了一系列颇具批判性的音乐评论文章,尽情描绘他对当下音乐的感受及审美判断。

我们的最终目的,始终是通过两条途径来提高德国艺术并从而提高德国人的思想:一、向大家指点过去伟大的艺术范例;二、对新生力量密切关怀注意。

舒曼提出的《新音乐报》办报宗旨

比如,他一度很不喜欢瓦格纳的作品,曾这样犀利地评论道:

刚刚完成另一部歌剧的那个瓦格纳,毫无疑问是个聪明的家伙,满脑子疯狂的想法…但我要说,他根本写不出,甚至无法想象出四个连续的旋律优美的小节——或者不要说优美了,连写正确都做不到。

当然,1845年,舒曼看过瓦格纳的歌剧演出后,认可了他作品中的力量,也收回了之前猛烈的批评。

▲瓦格纳

这样类似的情况也曾发生在肖邦身上。

舒曼曾批评肖邦的《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是“一个屋檐下的四个疯孩子”,第四乐章更是被他评价为:更像是个玩笑而非音乐。但这样的批评,并不影响他将肖邦的音乐誉为“藏在花丛中的大炮”。

▲肖邦

这就要说到舒曼的音乐评论标准,他并不会因为一篇作品而否定作曲家本身,也不会因为评价对象与自己的私交情况,影响到自己对其音乐作品的判断,而是尽可能秉持客观公正的态度,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

比如在评论自己非常欣赏的前辈舒伯特的《四首即兴曲》时,他批评起来也完全不讲情面:


至于第三首即兴曲,我觉得很难把它算为舒伯特的作品,顶多也只能算为他的一首儿童乐曲…

1836年,舒曼在评论当时的一些钢琴变奏曲时,毫不客气地指出当时在乐坛颇有名气的一批作曲家存在的问题:

佩德的作品“没有丝毫情感的波澜,没有一星灵魂的火光”;克勒勃斯的音乐则是“虚张声势,故作艰深”;海尔茨的变奏是“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卡尔·松克的作品显得“矫揉造作、空洞、肤浅而轻浮”。

这些在当时炙手可热的乐坛明星,如今几乎已经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事实证明,舒曼的评价与判断是非常正确且睿智的。

在舒曼的影响下,当时的一批音乐家比如柏辽兹、李斯特、瓦格纳等也相继开始写音乐评论,这对于后来音乐家的创作、创新都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乐评人2号:柴可夫斯基

“谁都没有我会写旋律!”


柴可夫斯基同样写过大量的音乐评论。

1871年-1876年,老柴在莫斯科的报纸《俄罗斯新闻》中担任了五年首席音乐评论员,在此期间,撰写了大量的评论文章,让今天的我们有幸一睹大师字里行间的文采。

▲柴可夫斯基

尽管柴可夫斯基性格柔弱而敏感,但他在乐评里怼起人来,可是丝毫不客气的。

比如对于当时在乐坛备受追捧的李斯特,他就毫无兴趣。老柴认为李斯特的音乐徒有其表:

他的作品总让我不住地寒颤:它所显示的更多的是抒情意图,而不是真正的创新力量。色彩多于形式,外表的光辉多于内在的内容,和舒曼正好相反。

柴可夫斯基同样不喜欢瓦格纳。

在他看来,瓦格纳的代表作《尼伯龙根指环》是“无聊的胡说八道”,是“最复杂最怪异的和声的堆积”,“唱段平淡无味,情节不精彩、缺乏诗意”,“是一种对精神的折磨”。

对自己同时代的音乐家鲍罗丁,他更是不留情面地批评道: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是写不出一行东西的。

▲鲍罗丁

相比舒曼来说,柴可夫斯基的乐评或许充斥着更多的主观色彩。因为老柴本身有着对旋律美的极致追求,所以任何通过其他维度来展现音乐美的方式他似乎都不太能get到。

比如,他好像没有办法更深入地理解巴赫的音乐。

我很乐意演奏巴赫的作品,因为演奏一首好的赋格曲很有趣,但我不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天才。

▲勃拉姆斯

再比如,他和勃拉姆斯之间,几乎水火不容。两位同一天生日、同样留着大胡子的作曲家,人生也有过相识、相交,本应有着很深的缘分,却因为在音乐上的理解不同而成为了一对相看生厌的冤家。

柴可夫斯基完全看不上勃拉姆斯:“对我来说,他毫无魅力。我觉得,他很阴暗和冰冷,充满了傲慢,但却没有相应的深度…”


我从前未能,现在也不能喜爱他的音乐……从我们俄罗斯人的观点来看,勃拉姆斯根本没有旋律,乐思从来没有说到点子上:你刚听到一个曲调露了头,它又滑落进无意义的和声演进和转调的漩涡中,仿佛作曲家抱定宗旨,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柴可夫斯基看来,勃拉姆斯的音乐最缺乏的,就是他自己一直追求且最擅长的旋律之美。

听他的音乐时,你会问自己:勃拉姆斯是深沉呢,还是故作深沉以掩盖其想象力的贫乏,这个问题从来未能明确解决……一切都很严肃、很高尚,甚至显得精美别致——但在这一切当中,没有最主要的东西,没有美!

虽然柴可夫斯基的乐评不免有些主观,但我们可以从中感受到他的真实坦诚——他原本就是一个这样简单直率的人,对于自己的喜恶、爱憎都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而老柴的乐评标准,就是自己的审美偏好,他非常坚定的追随自己的内心感觉,从不会被作品或作曲家本身的名气大小所蒙蔽,从这一点来讲,他的乐评也是非常可贵且有意义的。


乐评人3号:德彪西

“要论毒舌,谁也比不上我”


比起舒曼、柴可夫斯基的毒舌程度,德彪西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德彪西

德彪西是天生的叛逆者,从小就有满脑子的疑惑,经常对长辈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甚至令人尴尬的问题,而他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所以当德彪西成为乐评人,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直接和犀利。尽管早期对瓦格纳十分迷恋,但当德彪西有了自己成熟的音乐观、创作观之后,他逐渐站到了瓦格纳的对立面。

在他看来:

瓦格纳只是辉煌的落日,但人们却把落日的辉煌当成灿烂的曙光。


德彪西认为瓦格纳的作品风格浮夸、形式死板,“犹如披着沉重的铁甲迈着一摇一摆步伐的大鹅”。恰巧,瓦格纳有一位忠实的迷弟——路德维希二世(巴伐利亚的国王),这位国王歌迷不仅帮瓦格纳还清了所有债务,还为瓦格纳建了大别墅。

于是,德彪西有一次听完瓦格纳作品演奏会后,非常“刻薄”地评价道:


五月二十二日,为纪念理查德·瓦格纳诞辰,在冬季马戏团剧院,阿瑟·尼基石先生指挥,举行了瓦格纳作品演奏会。全场听众不断处于极度兴奋的狂热之中,简直让人以为,请上帝宽恕我,所有这些听众,或多或少是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的私生子吧?


当然,不仅仅是针对瓦格纳,德彪西的乐评可以说是对所有音乐家的无差别扫射。他曾说贝多芬是“没有品位的天才,作品只是黑加白的配方”;莫扎特是“可以偶尔一听的古董”;勃拉姆斯“太陈旧,没有新意”;柴可夫斯基的伤感“幼稚且浅薄”;圣·桑“以不知悔改的老交响家的心灵写过一些歌剧”;理查·施特劳斯是“逼真自然主义的庸俗模仿";格里格是"塞进雪花粉红色的甜品”。

我们甚至可以说德彪西自负、狂妄…但他也正是靠着这样批判的眼光、凭借“唯我独尊”的心态才颠覆了以往陈旧的一切,雄心勃勃地创造出了新的音乐形式,为人们带来了全新的音乐体验。

——

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那些在音乐史上留下名字的音乐家,又有几个在当时没有面对过批评与质疑呢?不可否认,那些或中肯、或跟风、或主观的批评,到最后,都成为了刺激音乐家不断逼迫自己前进的动因。

唯有百家争鸣,才能百花齐放。

正是在不断争论中、在不同的意见中,创新的种子才能萌芽,新的力量才会诞生。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音乐评论家,但每个普通人经过学习,都能拥有一套成体系的、有效的音乐审美能力,并掌握鉴别音乐好坏的标准。

运用这套能力与标准,每个人都可以为真正的好音乐投票,用自己的每一次行动去改变这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大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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