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决定论,经济基础的二阶主导性(古明地草同志投稿)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然后后者分别有一个对前者决定性力量的反作用力。这种简单的地形学论述当然在危机场合可以快速便捷地动员征召社会主义力量,但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常态运行未爆发明显危机的情况下,这种过于简单粗暴的论述也遭到不少“聪明人”的攻击,而这也是阿尔都塞在二战后法国面临的处境,一方面斯大林死后,以苏联为代表的东欧社会主义集团与西方资本主义世界采取“缓和”政策,资本主义的生命力重新显得旺盛。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学术界,重新审视马克思的经典理论,并纳入到自己的符号系统之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还有“生存论的马克思主义”。 可以说阿尔都塞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他采取的理论策略就是迂回,重新“保卫马克思”。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庸俗理解也就是经济决定论是绝对不能要了,因为这会导向一种反动的“宿命论”,一方面使得国际共运的合法性尽失,毕竟你这外部的干涉再怎么搞,强扭的瓜不甜,另一方面使得革命变得不需要努力,这实际上打击了欧美无产阶级的热情。 这种庸俗的决定论是个有理想志气之人都看不下去,太束手束脚了。他们重新提出了历史发展的动力学机制,总的精神来说就是一个事物不能直接是其自身,其必须在与其他事物的差异中才能把握自己。举个具体的例子就是所谓的民族性的显现必须仰赖民族间的差异,至少是想象的差异,国民性也是同理,因而任何对其的论述都不可避免的要被引申到国外云云,因为语言就是同样的仰赖差异。 同理历史的发展动力自然也是这样在差异中被结构出来的,经济在社会生活的比重尽管十分重要,但还有其他种种诸如爱欲,政治,意识形态领域,因为有了这些“旁支末节”,生产关系的首要地位才能被结构出来,也就是生产关系与其他领域各自的矛盾都是相对独立发生出来的,相互交织之下经济才具有凸显地位,因为社会主义的萌芽也有从那些微小的领域发生出的可能性,一如当年的资本主义与新教伦理的关系一样。他们也会承认经济生产关系在矛盾中的首要地位,但否认经济有对其他领域的决定性的关键的绝对的作用,总而言之就是大哥不过是小弟们一起抬上去的,没了小弟,大哥在大也没用。他们喜欢引用恩格斯的“合力论”,“历史的变化发展是一种联合的作用,是许多个人共同努力的成果,不管历史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样的,人们常常有意识地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历史,而这许多来自不同方向活动的意志以及其对外部世界的发生作用的合力”,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误读。 这种结构主义式的看法不得不说很具有解释力,其冲破了经济决定论的束缚,并且看到除经济领域外其他领域的重要性。但这般理论自然也有其弊端,很快便堕入到纷繁复杂的良莠不齐之中。因为这实质上取消了生产关系的绝对性,使得各个领域的重要性没了主次之分,行动者各往各的方向出力,力量被白白耗散不说,还显示出自由散漫的风气。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法国五月风暴,五颜六色的彩虹拼盘式的口号标语,“无聊就是反革命”“前进吧同志们,旧世界在你们身后”“废止异化”“想象就是权力”“做爱,不要作战”,这场运动的混乱程度哪怕是当事人恐怕都说不清。 必须要重新确立起生产关系的真正的主导地位,这同样是阿尔都塞的理论洞见。上文所述的理论已经把经济决定论打的落荒流水,要是还搞老掉牙的直接决定那就落后版本了,阿尔都塞给出的解答是“二阶主导性”。 生产关系在矛盾中的首要地位确实是在一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结构下被结构出的,但也因此生产关系的主导性本身也是被二阶结构出的。其关键症结就在于“资本”这一资本主义社会下的特殊符号,经济领域因为是资本完成自我增值也就是再生产的领域,因而也势必要与资本具有一样特殊的符号学地位,才能保证资本增值的绝对性。一阶结构的符号本质是平等的,尽管会由于差异结构出哪些符号具有优势,哪些符号是禁忌,但就对结构本身的形成而言是平等的,但二阶结构不同,资本符号看上去也和其他符号是平等的,但它比其他符号更平等,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的自我增值是绝对的,其他任何领域都要围绕着该点旋转,而上述的那种理论就是忽视了能指链内在的不一致即主人能指的存在。资本是“硬”的,其对其他各个领域有其主导作用,在这个意义上生产关系经济领域重新获得了对其他领域的主导,不是以往的直接支配,而是一种二阶主导性。 后现代主义者或者是现代犬儒主义者或者是虚无主义者亦或是多元主义者往往都有一套消解符号学秩序的手段,但任何的符号学消解都会有其剩余,有些铁一般的,硬的,绝对的秩序是不能够被消解,任何不理解之人都将逃避资本主义真正的症结,更别提什么“历史的洞见”“现实观察”“改造社会”云云了。 小资产阶级且活在市民社会的有序符号云端中,无产阶级已直面那有序本身的代价与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