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机车不会爱上骏马

这篇阿b没发过，大半年前写的了写得比较烂。。以后可能会写后续所以还是发一下！ —————— 　 贝拉29岁那年，遇到了人生的瓶颈。 　　29岁，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好像没有二十几岁那样有青春朝气，也没有三十几岁那样成熟稳重，贝拉也正是在自己二十九岁的时候，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 　　舞团解散，宠物离世，一下子没了生活的两大支柱，贝拉一下子觉得无所适从。 　　那天晚上贝拉拎着两罐啤酒爬上了单元楼的天台。七月底的深夜算不上凉爽，冰凉刺激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呛得贝拉不禁咳嗽起来。她有些没形象地躺在天台不是很干净的地上，仰望城市里没几颗星星的夜空。 　　贝拉先前从纪录片里看到，城市的光污染太过严重，能在这些钢筋森林里看到漫天繁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贝拉并不是一个很有浪漫天分的人，但是她似乎从小到大都很向往深邃的宇宙和闪烁的星空。 　　突然想到了什么，贝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脑袋里有了一个荒诞大胆的想法。 　　她要一个人骑摩托去西藏旅行。 　　其实贝拉是有机车驾照的，在她二十五岁那年，作为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她去报名学习了摩托车，也是在那时结识了一些好友。 　　“你要自己骑去西藏啊？”电话那头，一个双马尾的少女在车行忙活着给一众新来的摩托车保养，听完贝拉的计划声音都提高了几个调。 　　“是的师父！我在赶来你车行的路上，待会帮我看看我这车哪里需要修修！” 　　半小时后，向晚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匆匆抵达的贝拉。 　　于是她脱下衬衫外套胡乱系在腰上，戴了手套便忙活起来。 　　“想去西藏你坐火车去呗，干嘛非要骑车？”向晚一边嘟囔着这车得好久没体检了吧怎么像个老奶奶，一边对贝拉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的计划提出质疑。 　　贝拉在一旁给她递工具，笑得有些心虚。 　　总不能说自己确实是心血来潮，想去寻找生命的真相吧。 　　贝拉挠了挠头，说是因为最近正好闲下来了，想找点事情做，又觉得坐火车去旅行不够浪漫。 　　“浪漫？拉姐你和这两个字有任何一个字沾边吗？”躲过贝拉没好气扔过来的水，向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地上捡起那瓶水直起了腰。 　　她靠在贝拉的机车上，像是完成了对这辆车的体检。 　　彼时贝拉正在旁边的墙上认真挑选出行需要的工具，向晚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你要去就去吧，就是你这车是小排量的，走高原的话可能不太好上，海拔上四千之后要是碰到陡坡大概率使不上劲儿。” 　　贝拉认真地听着，之所以来找向晚，除了对方是领自己学习机车的师父之外，还因为对方有丰富的摩旅经验，来这里也算顺便取取经。 　　双马尾的女生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嘱咐了几句。 　　“你要是普通旅行也就算了，骑摩托的话就别看那些营销号说的路线了。”向晚跑到车行柜台里面，翻找了一会找到了一本相册，又掏出地图摆在贝拉面前，拿出口袋里装着的圆珠笔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 　　“摩旅你不如大胆点，直接走藏南边境，这里，”向晚在地图上画了个圈，“318转219，从这里进藏。” 　　贝拉在备忘录里记下，心想自己的旅行计划竟开始逐渐成型。 　　并没有立刻出发，向晚花了整整一个月给贝拉恶补各种摩旅知识，以及会遇到的突发状况，并且再三嘱咐贝拉要以生命安全作为头等大事。 　　九月初的某一个清晨，贝拉在向晚向她招手告别的身影下踏上了独自骑摩托旅游西藏的旅途。 　　并不是旅游旺季的国道非常好走，钢铁巨兽穿梭在平整的柏油公路上毫无阻碍，眼前划过的是险峻的山，湛蓝的天，以及美得像油画一样金黄的田野。 　　总归会遇到一些意外，比如原定计划路线因为前方的道路塌方而不得不中断。 　　贝拉停在路边，重新规划了两条备用路线。一条是绕行四百公里，往拉萨方向。 　　另一条...是穿过五十公里的无人区，再翻过一座山。 　　贝拉其实不是很想绕行，虽然四百公里对于机车来说并不算远，可她觉得这样有一种不得不向命运妥协的无力。 　　看了看眼前另一条备选方案，没有信号，地图上没有显示道路，贝拉打开谷歌地图，毅然决然地闯进无人区。 　　无人区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无人，至少贝拉在路上看到旁边草原上有成群放牧的牛羊，风呼啸而过，贝拉心想，可能只是走的人少而已。 　　路实在是太颠簸，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水箱过热的警报灯一直亮个不停。 　　不会是风扇坏了吧？贝拉停下车，等车冷却一会儿后再发动，看着一闪一闪的红灯又亮起，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强行顶着没有风扇的水箱骑车，可能会因为过热而损坏发动机，这并不安全。 　　如果执意按照这条线路走，她可能是走不出去了。贝拉从车后座的箱子里拿出小马扎，有些无奈地坐在路边。 　　这里突然路过好心人能带她脱离困境的几率有多大？ 　　好像并不是0。 　　贝拉坐在凳子上脑袋放空眺望远方的草原，身后突然传来了女生的问候。 　　“您好，请问您是需要帮忙吗？” 　　贝拉闻声回头，看见一个个子高挑的少女，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羊羔，看起来很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是来旅游的吗？这条路从没有旅游的人来过，你是不是迷路了？” 　　对方好奇地打量着贝拉，还有她停在一旁的深色机车。 　　贝拉有些尴尬地挠头，说自己确实是来旅游的，可是现在车坏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抱着羊的少女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自己家就在这附近，这里大多住的都是闲散的本地人，恰好自己父亲会修摩托车，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带贝拉去自己家。 　　贝拉显然是被面前好客的本地女孩儿吓到，虽然在这个雪域高原，热心的居民她也在先前的旅程中碰到了非常多次。 　　高个子的女生像是看出了贝拉的谨慎，她把手里的小羊羔塞进贝拉怀里，看起来非常严肃。 　　“我不是坏人，我把我最喜欢的小羊放在你那里，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贝拉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羊的幼崽，她看着怀里乖顺的白团子，毫无缘由地笑了起来。 　　“那真是麻烦你了。” 　　车并不是不能骑，只是骑一段路之后只能停下来等水箱自然冷却，于是藏族少女也能跟在贝拉的车旁边，指引她去了自己家的羊群。 　　“？”贝拉看着面前庞大的羊群，向女孩儿投去疑惑的目光。 　　“太阳要下山了，总归要赶羊群回家的嘛！”对方把小羊送回羊群，然后牵了旁边的白马，翻身一跃而上。 　　“走吧，我带你去我家！” 　　贝拉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马，她自己也去马场学过骑马，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儿能骑得这样好。 　　她跟在那位自我介绍叫乃琳的藏族女孩身后，旁边是成群的绵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牧场，贝拉突然觉得自己是因祸得了福。 　　对方的家长也是非常热心，很熟练地帮贝拉拆解了车之后给出了一针见血的评价。 　　“可以修，但是没有配件。” 　　贝拉算了一下，如果买配件的话，快递发过来至少也要四五天，并不是等不起，只是要麻烦这一家热情的藏民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陪我去骑马放羊！”乃琳还抱着那只乖巧漂亮的小羊羔，突然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些事情对贝拉来说都是新鲜的，脱离了城市水泥的束缚，在这海拔超过了四千米的高原上，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第二天乃琳问贝拉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放羊，贝拉应声说好。 　　放羊其实也挺无聊的，贝拉躺在绵软的草地上心想，但和坐在办公室漫无目的地敲键盘不太一样，抬头能看到裹着白云的蓝天，偶尔有鸟飞过，还会有小羊凑过来闻闻自己。 　　草原上没有汽车的轰鸣，没有冰冷的电子机械音，只有偶尔传来的羊叫，和耳畔有些聒噪的藏族女孩。 　　乃琳坐在她旁边，认真地打量着这个从遥远的城市里来自驾游的旅人，生活在闭塞草原上的她对一切的新鲜事物都抱有百分之百的好奇心，当然也包括这个叫贝拉的姐姐。 　　“贝拉姐姐。” 　　贝拉扭过头，看到喊了自己姐姐的女孩儿正在用草编着手环，便问她怎么了。 　　“城市里好玩吗？” 　　像是猜到了对方迟早会问自己这些问题，贝拉坐起身，反问她对城市生活有没有幻想。 　　编着手绳的女孩动作一顿，皱着眉思考起来。 　　“我觉得可能不好玩，听说城市里到处都是高房子，没有草原也没有蓝天，也不能开心地骑马。” 　　“确实不好玩呢。”贝拉笑了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 　　“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边玩？” 　　“因为城市里不好玩。” 　　贝拉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肚子问题的乃琳。 　　大约是问累了，乃琳说作为自己问了那么多问题的回报，要带贝拉去个好地方。 　　但是只有一匹马，于是贝拉只能坐在马背上，乃琳坐在她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腰牵着缰绳。 　　贝拉从来没有和陌生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她能感受到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身子贴在自己的后背，她的鼻间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耳朵怎么红了？” 　　“风吹的。” 　　“可是它走得很慢，今天也没有风。” 　　“你别管！” 　　洁白的骏马在草原上小步跑了起来，贝拉感觉不太稳当，但是身后的乃琳环在她身侧的胳膊却给了她安全感，于是贝拉又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小马就带着她们去了一片湖边。 　　乃琳从马背上跳下来，又扶着贝拉下马，对方显然是被这一片清澈幽蓝的湖景深深吸引，甚至无暇说一句谢谢。 　　深居内陆的湖泊不同于普通的淡水湖，它看起来更加深邃，平静无波的湖面光洁得像一面不规则边框的镜子，映照出了头顶碧蓝的天。 　　贝拉感觉自己处于天地之间，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那蓝得不太真实的天空，而眼底是一片神秘幽深的湖。 　　乃琳站在她身边，看起来对于贝拉的反应非常满意，笑得眯起了眼睛，“很漂亮吧，这里可没多少人知道喔。” 　　贝拉看着开怀笑的藏族女孩儿，心里好像被小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很好看，谢谢你。” 　　那天晚上贝拉睡不着觉，披着外套从房子里出来，她抬头终于看见了满天繁星。 　　没有了城市光的污染，这里夜晚的光源只来自挂着的那轮弯月，以及数不清的星星。 　　不知怎么的，裹挟着高原气息的风吹在贝拉脸上，她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也不知道乃琳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直到身上被披了一件厚厚的藏袍，贝拉才发觉了那位看起来没完全睡醒的姑娘。 　　“是我吵醒你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她说是因为刚刚醒来发现旁边的床上没人，担心了一下来着。 　　乃琳没再提自己的担心，突然问贝拉是不是喜欢星星。 　　贝拉点了点头，她觉得星空浩瀚无比，宇宙永无止境，自己就像一粒漂泊的尘埃，在茫茫天地间毫无目的地流浪。 　　乃琳沉默地听，她问：“我们都把太阳奉为最崇高的象征，你为什么喜欢星星呢？” 　　“太阳也很好啊，但是太阳温度太高了。”贝拉皱了皱眉，像是被夜晚不存在的阳光晃到眼睛，“太热了就没法拥抱他人，我更愿意做一颗会发光，但是没有那么热的星星。” 　　乃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或许是鲜少接触外人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在眼前这个叫贝拉的旅人身上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那里不仅有羊、有草原、有湖，也有星星、有宇宙、有自己从未看见过的奇妙景色。 　　又陪乃琳放了两天羊，贝拉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完全融入藏地牧民的生活。她尝到了这里特有的酥油茶，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却很好吃的食物，也偷偷给乃琳尝了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零食，看到对方被辣得流泪，便毫无形象地嘲笑起来。 　　有天跟着羊群回家时，贝拉注意到路边零零散散的小花，开得很漂亮，却有些不起眼，她便问乃琳这是什么花。 　　“这个嘛，我们叫它格桑梅朵，在藏语里格桑是'美好的光'或者'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也算是寄托了大家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吧。”乃琳牵着马，认真地给贝拉解释。 　　“这就是格桑花？”贝拉弯腰采了一朵。她先前听说过有关格桑花的故事，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看起来朴素得有些过分，遍布于路边的野花。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它也包含了很真诚的祝福呢。” 后来贝拉买的配件总算是快递到了，看着骑马赶来的快递小哥，贝拉不禁感慨。 “果真是使命必达啊。” 乃琳的父亲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换好了配件，整辆车又恢复了往常的生命力。 贝拉对他道了谢，说自己叨扰这么些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准备下午就出发离开了。 那天下午，乃琳邀请贝拉和她进行了一场比赛。 并不是传统的草原赛马，而是乃琳骑马，贝拉骑摩托。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可比性，当贝拉驾驶这黑金配色的摩托在草原上驰骋时，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自由。 骑马的少女竟跑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虽然高原对于车速会有一定影响，贝拉也没有把油门转到底，但她还是被乃琳纵马飞驰的速度震惊。 她听见乃琳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却被风吹散了，听得并不真切。 贝拉猜测或许她说的是自己听不懂的藏语。 太阳依旧挂在天上，在藏南的某个草原中，有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放肆地追逐。 骑马的人是自由的，可她好像永远也跑不出这高原和雪山。 骑车的人亦是自由的，当她体会到独属于高原的自由时，她的灵魂便有一部分永远留在这里。 机车并不是跑不过骏马，在这个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她们并排奔跑。 贝拉又去了西藏的很多地方，看到了虔诚的朝拜者，看到了迁徙的羚羊，也遇到了很多人，可她不曾再遇到那个名叫乃琳的藏族姑娘。 后来贝拉离开了西藏，回到了那个充满高楼大厦，看不见天空和草原的城市。 她在行李里头发现了一朵紫色的格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