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荣耀至上》翻译(第二章 熊熊燃烧)

透过烟雾,瑞恩终于看到了二号门,矗立在铸造车间的尽头。它十分巨大,是为了让巨型的神之机械通行而建的。机械教的徽记刻印在其上,那神圣的半头骨在火焰和应急灯的照耀下露出冷酷的表情。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了大门,两边的巨大机器,压模机,升降机,和传送带,仍然在工作着。
瑞恩把马卡凯德拉进一个机器的掩体里。通信员凯德的一只手按在他肚子上的一处枪伤上,而另一只手还紧紧握住他的激光枪的握柄。在他的胸甲上还中了两枪,被盔甲挡下,子弹变成两个扁平的硬币。
“有人打冷枪。”瑞恩说。
凯德点了点头。他在颤抖,但在他说话时他的声音毫不动摇。
“是,政委”他暂时把手移开好观察伤口,“他们的枪精准度很高,架在他们的路障上。”
瑞恩用一个沾满泥土的小镜子观察着铸造机器的边缘地区。在大门前方的大道上预示者用金属废料堆出了一个巨大的路障,它的高度甚至达到了大门的一半。那些未完成的坦克组成了它的主体,上面的帝国标记被挂掉而血腥亵渎的标语被涂在坦克的装甲板上。路障上的枪口亮了起来,激光和子弹在瑞恩跳回掩体时在她身边劈啪作响。
纳里亚莱一边解开急救包一边从烟雾中现身。医疗兵单膝跪地,检查了一下凯德和那些血。
“太糟了”她说。
凯德皱了皱眉,“那个女巫应该可以挡住那些子弹的,”他轻声说,向着讃恩的方向点了点头,“要是她想的话。”
灵能者正在自言自语,跪坐在机器的阴影里。热气在碰到她冰冷的皮肤上时凝结成雾气。讃恩的眼睛在她的眼皮底下转动,但她没有睁开双眼。
“如果你想知道,我还没有预见你的死亡。”她说,“至少今天没有。”
凯德的脸变的煞白。他用安塔里语念了一句,瑞恩听懂了:
保佑我免受巫术的折磨
“你明白那些话伤不了我,”讃恩说。
瑞恩合起了双手,“够了”她说。
她只需要这样就可以阻止他们了。讃恩重新拄会她的黑木法杖,而凯德又开始发出痛苦的闷响。纳里亚拿出一个模样古怪的注射器并推开了它。
“移开你的手,马卡”她说,“这会很痛的。”
“不能比现在更痛了。”凯德说,他的牙齿打着颤。
瑞恩看了看那个注射器并从经验里得知那会痛的,“你最好屏住呼吸,”她说。
凯德的双眼睁大了。瑞恩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莱把注射器注入伤口并缝补起了开口。这让他在瑞恩固定他的手间左右扭动,但在这完成后瑞恩闻到了一种不同于工厂机器的味道。
“这绝对比刚刚还痛。”凯德说。
“不用客气。”莱随意地答道。
瑞恩把凯德拉了起来。他必须紧靠着墙壁,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那道门是用曼德拉金属制成的,”瑞恩说,“像要塞的墙壁一样坚硬。只有卢卡斯二号星上最高级的机械教成员才可能有过载代码。”
“让我猜猜,他们没有告诉我们,因为我们没有被机器祝福过。”尤里哈尔说。
他在子弹打到他身边的机器时跳回掩体里。哈尔把他的激光手枪上的电池卸下,换上一个新的。在大道的另一边,其他的安塔里人也在寻找掩体,藏在铸造车间的巨大机器和支撑起天花板的红锈柱子后面。
“不,”瑞恩说,“我们没拿到代码,是因为那些知道代码的要么死了,要么被腐化了。”
在听到被腐化时,哈尔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那大门不成问题,”哈尔说,“如果它是实体,我们就能突破它。”
瑞恩相信他们可以。她已经见识过安塔里人在以前许多星球上做到过。她以前从没与这样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军团共事过。他们有时候还开玩笑说他们建团时的称谓叫错了。比步枪团还凶狠的名字还有很多。
“但是首先,”哈尔说,向着大门的方向点点头,“我们需要处理掉他们造的那个小墙。”
“它离我太远了。”讃恩在任何人开口问她前就说到。
“我知道,”哈尔说,“而且我也没打算问。”他拿起凯德的通信器并打开了它。“德恩,”哈尔说,“把你的伐木者哨兵叫上来。在那个路障上开点洞。”
通信器的声音因为干扰而失真,但是瑞恩还是听到了梅里德恩话里的笑意。
“遵命,连长”他说。
片刻之后,五个咔嚓作响的阴影从烟雾中出现,向着二号门和预示者的路障靠近。它们沉重的双足扬起瑞恩身边的尘土。哨兵的装甲上涂上了和军团一样的绿灰迷彩,弹药被它们的加厚装甲上弹开,留下刮痕但没有打穿。这些哨兵装备着榴弹发射器和火箭筒。德恩驾驶的哨兵装备了一门激光炮,炮管因长期使用而发黑。
“伐木者哨兵就位。”通信器传出德恩的声音。
哨兵们挺立在大道上,它们的探照灯穿透了烟雾。导弹发射的声音陆续传来,伴随着阵阵浓烟。德恩的激光炮射出了一道亮眼的白光,周围的空气在被气化时发出咔咔声。片刻之后,那股白光穿过了大道,打在了预示者的路障上。
更多的预示者开枪了,打在哨兵的装甲上,擦出火花落到地上。
“那就是他们的回击,”德恩说,“听起来就像春天的雷雨一样。”
瑞恩听见哨兵的重型导弹巢装弹的声音。
“再一次,”德恩说,“准备开火。”
“开火……”莱迪亚讃恩恐惧地低语着。
灵能者猛地举起她的手,在一声巨大的轰中,其他所有的噪音,甚至是机器的轰鸣,都安静了一瞬间。瑞恩的耳中充满了鸣叫声,但她一点都没有退缩。她就这样看着预示者发射的巨大炮弹撞上了讃恩的灵能护盾。瑞恩见识过讃恩用那护盾保护整只小队免受地狱火的炙烤,弹开坦克大小的落石。但这次没有。
这一次,讃恩的护盾碎了。
炮弹穿了过去,击中了德恩的哨兵,引发了爆炸。冲击波把瑞恩掀翻在地,呛出她肺里的空气。全部五台伐木者都被爆炸波及,被烟雾和火焰吞噬。通信器里传来一阵噪音,但马上回归安静。在这之后,车间内异常安静,两方都没有继续开火。
瑞恩重新站了起来,靠在机器边上。她的耳朵还充满了鸣叫,而明亮的爆炸在她眨眼时刺痛她的双眼。她以前也听到过这种爆炸音和炮弹。预示者们不止利用了坦克装甲,还使用了它们的主炮。
他们刚刚发射了一发毒刃加农炮。
哈尔移到她的身边,咳嗽着。
“伐木者,”他往通信器里喊道,“你们还活着吗?”
瑞恩在看到解体的浓烟就知道答案了。梅里德恩的五台哨兵小队只剩下了一些废铁和焦黑的灰烬而已了。
尤里哈尔把拳头砸向掩体的机器并用安塔里语骂了一句。
瑞恩从她的大衣口袋里拿出她的怀表。手掌中秒针的滴答声让她的心冷静下来。怀表的黄铜外壳磨得十分光滑,玻璃上也没有其他的破裂。那表盘上的裂纹在她第一次拿到它时就在上面了,那么多年以前。
依她的计算,黄昏猎犬应该快就位了。
“如果我们不能击毁他们,我们就埋葬他们。”她说,“在他们的防御工事里击溃他们。”
哈尔苦笑了一下。
“冲进去,杀了里面的所有人,”他说。
“为了他们的背叛,为了他们的亵渎,”瑞恩说。
“为了他们造成的死亡。”哈尔结束了这段誓言。
通信器的噪音在安德伦菲的耳朵里发出了一声刺响,他从壁龛的阴影里显出身形,站在了两个预示者斥候的背后。他把他的热射枪的枪托砸在一个预示者的脑后,让他摔到地面上。另一个预示者转过身时,菲一脚把他踢到隧道的墙边,让他蹒跚不止,呼吸失衡。菲朝着第一个预示者开了一枪。另一个预示者比较快,他拿起他的枪,准备开火。
只是他还不够快。
菲猛地抬起他的步枪,朝着隧道顶上的管道打出一枪。管道里的蒸汽喷射而出。菲的身体被甲壳甲和面具保护着,而预示者什么都没有。蒸汽把他的皮肤烫出严重的烧伤,疼的他发出尖叫。菲简单地扭断了他的脖子,尸体顺着墙壁慢慢的滑到地面上。
通信器又响了一下,这次菲回答了。
“收到,请讲。”他说。
“我们会需要你们带着的炸药。”
瑞恩的声音在通信器里断断续续,但菲和她多年的交情让他听出了她声音里隐藏着的怒火。
“敌人变强了?”菲问。
“可以这么说。目标位置更新。”
菲在位置信息传输时跑过隧道。这些支持隧道遍布铸造车间的地底。菲的黄昏猎犬小队被派遣到这里来包夹预示者,从他们的背后袭击他们。在头顶的车间发出响声时就知道有事情不对了,甚至在战斗开始前他就知道了。叶子所预示的未来是不会错的,而他在部署前几个小时是看到的充满了黑暗的阴影。新的目标位置在菲的显示屏上亮了起来。菲查看了一下他的任务日志,回忆起了车间的构造。菲记得每一个细节,因为他就是以这种目的被安塔星的学院培养出来的。遗忘意味着鞭打,意味着水笼。回忆在那些训练后就像开火一样自然。
“继续吸引他们的注意,”他说,“我们会在五分钟后引爆,然后上来同你们一起作战。”
他的确在树叶占卜里看到了黑影,但他还看到了正午的艳阳。那代表着光,代表着火焰。解读它的方法有很多,但是菲把它看做是吉兆。
“他们将体会烈火,”他对瑞恩说。
在菲一开始告诉瑞恩树叶占卜的时候,瑞恩曾经笑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并不是因为瑞恩相信了,而是她明白了为什么菲相信。所以这次瑞恩回答时,菲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声音,甚至接近一声微笑。
“还有惊雷。”她说,“武运昌盛,队长。”
“再拖住他们一会儿,”哈尔尖刻地说,“我想要弄瞎他们。烧死他们,就像他们烧死我们一样。”
他又吐了口口水,这次里面混了一丝血。“你听到了吗?”他问。
瑞恩听到了,真真切切。是预示者,他们在唱歌。大多数歌词被距离和机器的噪音吞噬,但还是有一些歌词飘了过来。
把帝皇挫骨扬灰。
这亵渎的话语像实体一样击中了瑞恩。愤怒从心而生,那烈度甚至超过了工厂的热量。她打开了通信器,向全军团广播。凯德坐在她旁边,确保着通信线路通畅,同时轻声祈祷着。
“安塔的子民们,”她说,“预示者想让我们恐惧,让我们疑惑。”
她看向她身边的男男女女。尤里哈尔被伤疤扭曲的疤脸,浑身是血的凯德。
“但是恐惧只能影响弱小的心灵,疑惑只能影响弱小的意志。”
纳里亚莱握紧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双头鹰。阿里拉斯用他那肮脏沾血的手指握紧安塔里战旗的旗杆。连队的绿色符号,在荆棘环中的交叉步枪在灰色的背景上熠熠生辉。这面战旗上已经布满弹孔,但它的威风丝毫不减。
“我们的心灵强大,意识坚定。我们是帝皇的孩子,贝尔星系的解放者。我们心中无惧,脑中无惑。”
讃恩也在听着,她的指节因用力握住黑木法杖而发白。在她身后,在烟雾和巨大的铸造车间里,军团的其他人也在听着,将近两千人,都在静静听着。
“我们既是烈火,我们既是惊雷!”
瑞恩的愤怒已经到达顶峰,她的身体在冲锋和战斗的欲望下隐隐发痛。她举起了她的手枪。
“现在,”她向着通信器里喊道,“让我们给那些预示者看看惊雷的力量!”
在铸铁的铿锵作响中,瑞恩清楚地听到了安塔里人的歌声,他们的声音在战争的磨砺下变得粗狂有力。
在寒冬的狂风中,在最终的审判前
他的灵魂熊熊燃烧。
那肯定是安塔之魂。他最早记住的就是这首歌的歌词。
菲把通信器调到他的小队的内部加密频道。
“你们听到了吗,黄昏猎犬?”他说。
是,队长。通信器里传出来四个不同的声音。他的小队正在其他隧道里布设他们的炸药,在预示者路障的正下方。凯西娅提尔回答的比其他人稍微早一点,就像她一直的作风。提尔无论何时都很快速凶猛,甚至是她的话语。
“我们本来可以在上面和他们一起唱歌的”她说。
菲笑了。他不能反驳。
“设定引信,”他说,“倒数三分钟。”
菲在其他四人的引信设置完成信号到达后也按下了自己的引信。他用通信器像哈尔发出三次信号,告诉他炸药准备完毕了。
安德伦菲不能继续听他的同胞唱歌了,但是他还是在心中默念出歌词,一边爬上通往地面的梯子。他的脚步又快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在战争的岁月里
菲附身躲过一条滚烫的管道。支持隧道的顶部空间狭小,温度极高。机器的噪音让墙壁震动起来。菲明白要不是他的头盔,他早就会被这些声音给震聋。
在我们的牺牲后
他跨过一个他杀死的预示者。
我们的灵魂熊熊燃烧
这时菲注意到了什么。他放慢脚步,举起了热射枪,在战场上由不得松懈。他把眼睛旁边的汗水眨开,紧紧盯着一片阴影。他敢肯定刚刚那片阴影动了一下。黑暗的阴影,就像他在叶子里看见的一样。
“警戒,”他向他的小队说。
“你看到了什么,队长?”提尔问。
那片阴影又动了一下,仅仅是微微的一动。
“影子,”菲回答,然后扣动了扳机。
热射枪的开火声仅仅像耳语一样,但是它把那片阴影击退。在影子倒地时,它的形体扭曲变形,最后显出了原形。那是一个预示者,而他并不是一个人。隧道里充满了另两个隐身的预示者向菲回击的激光枪光束。他在转身躲避时在肩膀上中了一枪。他的甲壳甲帮他挡了下来。
“接触到三个敌人,”他向小队通信,“隐身装备。”
他们离菲更近了。他们的脚步静默无声,菲只能通过地面上的脚印来判断他们的位置。甚至连热成像都看不出他们。菲开了枪,但是没有打中。他的腿上又中了一枪。
“我这里有两个,”提尔说。
菲又打出一枪,这次打中了一个预示者。他的血溅到隧道的墙上,但是没有任何声音。
“我这里也有,队长。”梅尔喊道。
“混蛋,”杰斯说。
罗伊的声音没有出现,他的信号在菲的显示屏上消失了。菲没有机会联系他,因为那个阴影把他撞到墙壁上,试图把一把漆黑弯曲的刀刺进菲的肚子里。菲在他成功前捏住了他的手腕,用手肘撞向他的喉咙。阴影向后退去,他的迷彩疯狂地抖动。菲立刻打出一枪,漂亮地击中他的头部。两个死去的阴影。
他脚边的地面显出一片涟漪。
菲刚刚好转身用他的手臂挡住第三个阴影的刀。它划开了盔甲的外层,刺进了他的手肘。痛苦让他失明了一瞬,松开了他的枪,顺着绑带荡开。他的喉咙上被打了一拳,接着胸口上又是一下。那个阴影在攻击那些痛点,而且他成功了,但是菲练习过经受重击。他抓住那个阴影的衣角,让他的迷彩闪动,显出了原形:那是一个有着黑色尖牙的预示者。他穿着蓝灰色的防弹衣,稀疏的棕发上绑着羽毛。他装备着热成像仪和消音器。他正在尝试跑过菲,跑到他设置炸药的地方。但是他不在阴影里了,而菲看得真真切切,足以让他用刀回击。战斗匕首深深埋进身体里,最后一个阴影倒在地上,血从那些尖牙里流出来。菲拔出他的匕首,而那个预示者挣扎着从喉咙和胸口的伤口里呼出一口气。
“滴答,”他在倒地前说。
菲看向他左臂上的显示器,读数显示三十六秒。
“淦,”菲骂了一句。他从预示者身上拿起他的隐形装备然后开始狂奔。
在计时器倒数完时,安塔之魂最后几段的歌词在他的脑中回响。
与他同行,与他同仇
菲的伤腿尝试着向前跑。他看到了那个梯子,但是它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
献出你的灵魂,沐浴他的荣光,最后魂归故土
计时器数到了零点。菲倒在地上,双手护头。在爆炸的火光照亮隧道时,最后一句歌词重复在他的脑中。
熊熊燃烧
四次爆炸在工厂的地底发出,击毁了预示者的防线。四个火球冲到工厂的顶部,,瑞恩脚下的地板震动了。
五次,她想,应该有五次爆炸的。
她脑海里的一部分在一瞬间担忧着消失的那次爆炸是不是菲的那个炸药。如果他死了……她把这个想法推到了一边。现在不是时候。在她喊出冲锋命令之前预示者路障上第五声巨大的爆炸把她震退了一步。那一定是那门毒刃加农炮了,它的碎片甚至飞到了她身边的机器上。
“我们的机会到了,”哈尔向全连说,“冲啊,步枪团!”
“烈火和惊雷!”瑞恩喊道,她的耳朵仍然在鸣叫。
数以百计的安塔里人回应了她。
烈火
她的心脏用力的狂跳,她冲上了大道。
和
到处都是蒸汽,烟雾,灰烬和野火。
惊雷!
瑞恩的双腿火烧般地疼,但是她的心在歌唱。局势逆转了。她同哈尔的指挥组一起冲进了预示者路障的遗骸。到处都是尸体,有些甚至在爆炸的威力下只剩下了墙上的血影。金属地板被掀起。但是预示者的人数众多,他们还没有被完全击败。
阴影里钻出来了二十四个阴影,他们的装甲在工厂的灯光下闪闪发光。那是卢卡斯星球自卫队的盔甲,但是上面黄蓝色的纹章被挂掉,重新涂装。瑞恩用赎罪者连发三枪。鲜血与空气里的灰尘混合在一起,被爆弹的热量所蒸发。在它们溅到瑞恩的胸甲上时,好像发黑。安塔里人用激光照亮了工厂,冲到路障的残骸上,对着周围开火。又有两个变节战士倒在地上,他们的枪安静下来。哈特族人小队的一员也倒了下去,他临死前的尖叫像枪声一样戛然而止。
一个眩晕弹越过路障,扔到了安塔里人附近。瑞恩看到哈尔把它扔回去,有加上了他自己的一枚手雷。但是他没有眩晕弹,只有破片弹。片刻之后,当两个手雷引爆时,预示者被震瞎然后被烧死,就像哈尔之前说的。
“前进!”哈尔喊道。
安塔里人利用着爆炸给他们带来的时间向前冲锋。但是一股旋风般的声音击碎了空气。瑞恩认出了它的来源。
一把重伐木枪。
“卧倒!”瑞恩喊,附身躲在一片废墟后,重型弹药在她周围留下弹坑。她听见身后的惨叫身,听到哈尔的诅咒声。
瑞恩试着抬头观察。那把伐木枪不是装载在支撑架上的,一个预示者在拿着它。她走地摇摇晃晃,任凭枪管在她扫射安塔里人时变烫。那枪声震耳欲聋,让它突然停止时的寂静异常清晰。
瑞恩抬头看到莱迪亚讃恩举起手对着枪手。伐木枪从枪管开始崩裂开来,在预示者的手中爆开。她发出尖叫,但在念力把她压碎的时候,那声尖叫也瞬间消失了。
“春之母啊”尤里哈尔惊恐地说。
其他预示者也往后退缩,像哈尔一样惊恐。他们的火力现在全都集中在讃恩身上,她身边的空气布满了激光束。一些擦到了她,让她踉跄了一下。其他的激光被灵能护盾反弹回去。瑞恩冲出去追击预示者,哈尔和他的指挥组紧随其后。
但是预示者们没跑多远,他们撞上了四个漆黑如墨,面具上画着猎犬轮廓的人。在枪声停歇后,预示者倒在地上,在他们脚边冒着烟。领头的那个人低头致意。他的甲壳甲被烧成灰色,还在掩饰着一条伤腿。
“看来你还没死。”瑞恩对安德伦菲说。
风暴兵队长把他的拳头举到胸前。
“还没死呢,政委。”他说。
威克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轰隆作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在爆炸开始前又注射了一剂,让他的意识准备好作战。那药剂的刺激作用让所有东西都变得清晰起来,所有声音都响亮清楚,让所有色彩变得鲜明明亮。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影响他了。
他飞速地穿过路障。他不能停下来,不可以停下来。不是因为他腰带上的锡制双头鹰,或者任何以前的事情。对死人的后悔解决不了问题。
他跳到了路障后预示者的身边。他们仍然没从爆炸的冲击中恢复过来。路障上留着一些被炸伤的人的血,地板上还有一个大洞,边缘参差不齐,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威克用膝盖把一个拿着激光枪的预示者踢进洞里。他清楚地听到了他落地的声音,他的骨头被折断,他的尖叫。威克已经冲向了另一个预示者,用他的激光枪打穿了他的喉咙。威克的肩膀上中了一枪。疼痛没有出现,只有把他的瞄准打飘的冲击力传进了他的脑中。打中他的预示者冲到了他伸手可及的范围里。她也很快,又快又疯,脸颊上刻着一个深红的螺旋标志。她把她的步枪枪托砸向威克的脸,打断了他的鼻子。威克眼冒金星,步枪脱了手,所以他挥刀砍向她,插进她的肋骨间。刀子穿透了她的身体,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
“你瞎了,”她说,“你根本不明白。”
“那也比丢到性命好,”威克说。
他转动他的刀刃,预示者的眼睛向后翻起。威克抽出他的刀,让尸体倒在地上。
其他树人战士小队的成员也已经越过了路障。威克听到了科灵改造过的榴弹发射器的声音。轰轰轰。他转头想向她大喊,问她是不是疯了,在这么近距离用她的武器。但是,他看到了她在攻击的对象,他的心随着恐惧而变冷。
那是个该死的巫师。
几束红光从树人战士小队的方向分散出来,散尽周围的烟雾。片刻之后,瑞恩在她的脑袋中感到一阵极大无比的压力。她蹒跚地躲回路障后的掩体,眼睛火烧一样地疼。其他安塔里人也停止了射击,躲回掩体里,抱住头哀嚎着。哈尔连长靠在沙包和废铁上,血从鼻子里涌出来。尽管工厂里的热度,他们呼吸时都带出了白雾。如果不是预示者也中了招,他们早就应该死了。
通信器在瑞恩耳边嘶叫。那是威克的声音。虽然信号被极大地干扰了,她也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巫师
空气的压力升高了,但还是像之前一样冷。那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反应,一种直接蚕食灵魂的痛苦。瑞恩认识到这一点,把它放在一边,就像她对其他杂念一样。她看到哈尔也重新站了起来,虽然他费了很大努力。
但不是所有安塔里人都这么强大。
哈特族人小队的达拉跳出了阵型。她的灰眼睛大大张开,重复着那句古话。
保佑我免受巫术的折磨
“达拉,”奥迪说,“该死的,保持阵型!”
“这会诅咒我们的,中士,”她用干涩的声音说,“你知道这种事情。”
“保持自我!”瑞恩喊道,“现在放弃,你将背弃我们所奋斗的一切!”
瑞恩知道如果他们现在崩溃,二号门和工厂的战斗都会失败。她不能允许这发生。
“现在放弃,你就是在背弃神皇的意志!”
这句话足够阻止大部分安塔里人了,但不能阻止达拉。对于她,恐惧已经巨大到不能忽视。她扔掉她的步枪开始逃跑。瑞恩只有一种方法应对这种危险的懦弱。
她举起赎罪者并开火。
子弹直接击中了达拉。她沉重地倒了下去。其他安塔里人带着一种新的恐惧看向瑞恩。不过这次是对于她的恐惧,而瑞恩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们战斗,”她响亮清晰的说,“不论对手。不论他们的武器,或他们的装甲。我们是为了贝尔星系和它的每一个世界而战。为了这里的每一个人,直到星系的尽头!”
他们知道她也在说安塔星。瑞恩已经与他们共处很久,知道什么话对他们管用,那些不行。
“为了每一个人!”她又喊道,“为了贝尔星系!为了帝皇!”
这次,她听到了十几个声音回应了她。她知道他们现在恨她。这是另一种动物本能,虽然不能避免,但是可以控制。这就是哈尔在转身面对他的部队做出下一个命令时做的。
“他们可能有一个巫师,”他说,“但是我们也有。”他看向讃恩,“我们把你送过去,然后你杀了他。”
不管讃恩在她被用那个叛徒灵能者一样的语气呼来喝去这件事上感到了什么,她都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她鞠了一躬,浅浅一笑。
“十分乐意,连长。”她说。
威克向着巫师打空他的激光枪,但是没有一枪命中。当烟雾散尽,那个东西还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他穿的像个贵族,他的袍子的在黑暗中像天空的颜色。纤细的手指上戴满了镶着珠宝的戒指,而他的脚上充满血污。巫师转过头面向威克,让威克好好看清了他的脸。那张脸苍白无比,上面刻满了数字,字母,和邪恶的符号。他左眼的位置嵌着一块红色的水晶,而这整张脸都被一个过大的奸笑所扭曲。
巫师向着威克的右边合拢了双手,卡罗艾弗里消失了。他甚至没有时间尖叫,只是被一道蓝光吞噬,只剩下灰烬。就像戴尔和维恩,在一个心跳间就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威克感觉到了那麻木的电流。现在那个巫师转向了他,仍然在奸笑着。
不过他现在在朝他奸笑。
威克的世界缩小到他只能看到那个奸笑。小到他只能听到他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的跳动声。他真的害怕了,在很长时间里的第一次,但是他不能移开他的视线,因为那会让巫师变得更强。他记得那些故事,别移开你的视线,别转身逃跑。他默默地重复着从孩提时就知道的话。
保佑我免受巫术的折磨。
他推出空的电池并装进了一个新的。他不会扭头,不会逃跑。王座啊,他两样都想做。巫师向他飘来,带出一列烟雾和阴影,还在奸笑着。
+一个有种的,是吧?+
威克脑中的声音像寒风挂过水面一样冷酷。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你挥出的刀,+那个声音说,+和你造成的流血+
“戴夫!”奥德在对他大喊,“躲开,戴夫!”
巫师慢慢穿过威克的枪,那枪随后开始消散,在他手里化为灰烬。威克还是动不了。他被定住了,就像一只在强光笼罩下的动物。
+那是你的平静之处,+那个声音说,+挥刀和鲜血。接受它们吧。+
巫师在他面前停下,咧开充满尖牙的嘴。
“我已经找到平静了。”威克咬着牙说道。
他拿起约那维尔的步枪并扣动了扳机。这次,激光束完完全全射进了巫师的肩膀。他的尖叫声在威克的脑中像工厂的噪音一样回响。威克被震撼到双腿跪地,血从鼻子里面涌了出来。
“蠢货,”巫师用真实的声音说,“够了。不再闲聊了,不再戏弄了。”
巫师举起了手,但是那手却像干瘪的木柴一样爆裂开来。从手腕到手肘,骨骼爆开的声音像枪声一样刺耳。威克知道是什么造成的,而那并没有让他变得好受起来。
“哎呀哎呀,”讃恩一边走进威克模糊的视线一边说,“这怎么看都不太公平吧。”
一个女巫,对抗另一个巫师。
+小可爱+
预示者的灵能者转过来用他的眼睛和宝石假眼看着讃恩,虽然她不明白这样他是怎样看见的。
+天赋。+他停了一下,好像讃恩问了他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赋。+
他痛苦地哼哼着把手臂复位。他的名字曾是克拉瓦拉然。讃恩从他咆哮着的像号角一样的思考中了解到。他不是九圣之一,不是预示者的领袖,虽然他非常觊觎那个位子。他把自己看做一个有力候选,那不加掩饰的野心让讃恩想吐口水。
+看看你,+拉然停了一下,+你的项圈,你的缆线。还有身后的那个监视你的狗。真是可悲。+
他向讃恩发出一道冲击波,讃恩轻松地用她的灵能护盾挡了下来。
+不,+她答道,+可悲的是你把手臂治好,只为让我再打断它一次。+
讃恩合拢双手,向拉然放出一道灵能冲击,把他撞到路障上,力度之大使得背后的金属都折弯起来。她周围的尘土飞散开来,吹开她的长袍。讃恩没有停下,而是在向前走时继续攻击,把他一次又一次砸在路障上。在那一刻,她近乎迷失在了使用力量的狂怒中。她没有注意到她骨头的剧痛,皮肤在冲击极限中裂开无数小伤口。她没有注意到翅膀的拍动声,她要向那名为克拉瓦拉然的东西证明她不止是个宠物。对于安塔里人她是一个有超人力量的好人。对于她自己来说她可以通过所有的测试,因为她很强大,她不会崩溃。
讃恩停在拉然破碎的身体前,向下看着他。他现在已经是一堆破衣和血肉的遗骸了。他的每一寸皮肤上都刻满了文字和数字,有些甚至覆盖了其他的文字。
+你看到了我的标记,+拉然顿了一下,+它们是命运,小宠物。时间绳索中无尽的曲折,绳结,圈套和纠缠的命运走向。每一条都是一个新的真相。+
讃恩举起手准备结束他的痛苦,但是她凝固在动作中,像是被拉然的邪恶力量钉在桌上的昆虫一样。他笑了,尖牙上滴下血液,然后他站起身,肢体破碎,鲜血直流。那只宝石假眼闪闪发光。
+我也有给你的真相。想看看吗?+
他随后用沾满血污的手握住了讃恩的脸。
讃恩张开双眼看到了一片蓝天。她在坠落。狂风抽打着她的长袍和她的缆线头冠。她并不害怕,虽然她应该害怕。坠落的过程很长。她的法杖不过是她手里的一根木头,她的指甲破裂不堪,还沾着血。她长袍上面有三个巨大的黑色污渍,那里是她中枪的地方。讃恩看到了这些,理解了这些。
但是这都些没有让她害怕。
当地面终于接触到她的时候,她落在了一片柔软的海绵上,落在了一片白色的树林中。但是从那可怕的高度落下,冲击力还是打断了讃恩的每一根骨头。一瞬间她感觉到巨大的痛苦,然后是仿佛她的能力消失一般的平静。她的肺部破裂,她不能呼吸。她的内脏融化,她将要死去。所以莱迪亚讃恩朝天静静躺着,任凭鲜血被大地吸收,慢慢地,安静地死去。最后失去感觉的是她的机械义眼,因为那是用金属做的,没有在坠落中损毁。在它们的光芒消失之前,她看到四只小鸟飞过那片蓝天。
那是披着羽毛的恶魔。
戴文威克不能动。他在温度下降时被钉在原地,更多的血从他的鼻子里喷出来。冰冷的空气碰到了他的皮肤,冻结成冰。在他昏倒之前,他看到了鲜血。
威克看着血从他的战斗刀的刀尖上滴下去,一切都很平常,像一个缓慢的心跳。
滴答,滴答,滴答
他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铁的味道,发现了那味道从他的手指上传来。他的战斗服的袖子已经被血液浸湿,贴到他的手臂上。
滴答,滴答
威克的嘴唇发干,眼睛后传来一阵瘙痒。一股压力涌上心头。更多的血,这次是他自己的,从血管里喷出来。在药物的刺激下,他止不住的颤抖,让刀尖上滴下更多的血。
滴答
他脚边的尸体穿着黑色的甲壳甲,但那也只是一具尸体,已经死掉的尸体。刀伤从盔甲的软部刺进去,手肘,肋下,喉咙。盔甲不能保护所有部分,总是会有弱点。总有地方刀子可以插进去,只要你够快够恶毒就可以做到。
威克知道他两点都具备。
那副盔甲上有标记,印在血手印下。同样的标记在另一个尸体身上也出现了。都死了,从盔甲的柔软处刺进去。那标记是银色的。
像月桂一样的颜色。
骷髅头的图案。
刀尖上的血又滴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
双头鹰。
瑞恩看到黑暗从讃恩和叛徒灵能者身边像烟雾一样蔓延开来,像海面上的雾气一样。
“坚持住!”她在冲击到来之前的那一刻向安塔里人喊道。
塞弗琳娜瑞恩只有六岁,站在破晓星汹涌的海面上方的一个被雨水侵蚀的停机坪上。她的衣服被雨水浸湿,贴在她的身上。这些新衣服还不太合身,这身带着军务部标记的黑色衣服,粗布裤子和软底鞋,还有一条拴着一把训练刀的腰带。把她带到这里来的人说她会长大的,到那时候这身衣服就合身了,到时候所有事情都会习惯的,但是塞弗琳娜想念她的书和星图。她从达佩斯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带来,因为她在站到这个停机坪上听到海洋的怒吼之前,从没有相信过她永远回不去了。那海的声音好像要将她吞噬。她抬头看向巢都顶部的尖顶,高高地伸进黑暗的天空和云层,被电灯和火炬照亮。巢都有几千米高,同时也有几千米深。它看起来也要将她吞噬,好像她就只是那万千灯火中的一个。
“这里的天总是黑的。”
卢西亚故意抬高了音量,让塞弗琳娜在风声上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她的姐姐站在她的旁边,雨水聚集在她整齐的黑辫子上。她已经比塞弗琳娜高了,虽然她只大了两岁。她们紧紧地站在一起,但没有握住或挽住各自的手,因为这样那些走过停机坪的人会觉得她们害怕了。她们现在的确又冷又伤心还有一些气愤,但没有害怕。她们从不能害怕。
卢西亚从家里带了一些东西,一件属于她们母亲的东西。她看着走过停机坪的人流握紧了怀表。那表壳上的黄铜是这里唯一的暖色。
“这里的天被这里以前的人污染了,所以一直都这么黑。”她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为什么?”
卢西亚看着她笑了。那是一个悲伤的微笑。
“因为他们想要创造新世界,”她说,“而污染大气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代价。”
安德伦菲在其他黄昏猎犬昏倒时尽力保持清醒。菲不想像失去罗伊一样失去他们,他向他们伸出手,但是世界反转,他也晕了过去。
安德伦菲交叉双腿坐在地板上。风呼啸过树丛,在窗檐上吹出音调。在窗玻璃的内侧已经结出了厚厚的一层霜。他好久没吃东西了,他不能出去打猎,或者从路口的商人那里拿一点,他必须留下来守着。
不然的话黄昏猎犬就会来找他的妈妈。他们就是做这个的,前来迎接命运漏过的人。
他的妈妈躺在那里已经好几天了,脸色就像窗口的霜一样苍白,菲转动着他手里的大刀,长着尖牙的人脸刻进了刀鞘里。这把刀对于他来说真的太大了,这本来是她离开星球参加远征时用的。在她重伤到不能再战之前,那伤坏到能直接杀死她,他们说。
只是那伤口现在才开始取走她的命。別街的医生说,他们在第一次治疗时没有做好,没有把所有弹片都取出来。所以她现在才在经历着早就该来的死亡。安德伦知道这个道理。他在理解之前就听过了那些故事。无论你去到哪里,命运都会来找你。
但是就这一次,他觉得他能阻止它,只要他在黄昏猎犬到来时做好准备,足够快速的话。
他的妈妈微微地动了一下。
“孩子,”她说,“我的儿子。”
安德伦从麻木的腿上站起来走了过去,他还拿着那把刀。
“我让你走了,”她说,“你为什么不走?”
他把所有的理由都告诉给了她。她笑了,只是微微一笑。她不常笑,因为那会让她发痛。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还有心理的痛。
“我们都有自己的命运,”她说,“这是我的,你还有你的路要走。你还要成就一番大事,正义之事,我看的出来。”
他还学到了一件事,一件妈妈经常说的一件事。她从树叶里读出来了。
“但那究竟是什么?”菲问她。“我要做什么?”
“你的心会明白的,”她说,“当时机到来的时候。”
然后,门口传来一阵噪音。安德伦在门打开时躲到了一边。他举起妈妈的刀准备着。黄昏猎犬,真的来完成命运了。他举刀划向第一个进来的人影。他发出一声惨叫,安德伦觉得他能做到。他能阻止他们,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儿。但是第二个人抓住了他,把他的手臂按住让他挥不出刀。安德伦试图用脚踢他们,直到他们也锁住他的腿。
“小子划了我一下,”其中一个人影说,“看”
另一个笑了,而安德伦明白过来他们不是猎犬,而是男人女人,虽然他们的盔甲让他们看起来像怪兽。那是他妈妈出征时穿的盔甲。他停下了踢击。
“放开我,”他说,“让我守着她,赶走黄昏猎犬。”
被他划伤的人俯下身,摇了摇头。
“不,”他说,摇了摇头,“你不行的。”
安德伦回头看去发现他的确不行。他们已经带走了他的妈妈。但即使这样她还在笑着,还是那微微的一笑,他没能挡住黄昏猎犬,不管他有多快,准备的有多充分,他守的多么紧。
“命运还是找到了她。”他说。
那人说,“而你的命运也到来了。”
伴着疼痛和流血,莱迪亚讃恩用纯粹的意志力击倒了克拉瓦拉然,他就躺在那里,血从喉咙里呛出来,手臂扭成麻花。讃恩看到他的灵魂渐渐熄灭,去接受审判。就像安塔里人做梦时一样。
“小宠物,”拉然用他自己的声音说,“小怪物出了笼啦。在看门狗睡觉和同族人做梦的时候尽情撒欢啦。”
就算这样,他的脸上还挂着那抹奸笑。
“片刻的自由,”他说,“这就是我最后的真相。我给你的一个礼物。”
讃恩扭了一下手,总算把拉然的脖子扭断,让他安静了下来。他那只人类的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甚至连宝石都变暗了一些。拉然制造的灵能风暴开始消散,而周围的安塔里人开始苏醒。讃恩没有动,她盯着拉然身上一个还看的清的命运标记,就刻在他的锁骨上方。那是一个日期和时间,就像其他的一样,那时刻精确到了秒,精确到了拉然的灵魂消散的那一刻。
他的死期写在他的皮肤上,预知了那个时间。
就像她的坠落在他的幻象中预示的一样。
小鸟回来了,就像它一直以来的那样。它栖在拉然的遗骸上,仍然用那双黑眼睛看着她。但是这次它张开嘴说话了。
坠落,它嘎嘎叫到。
讃恩又感觉到了她脸上的风,她的胃部翻腾,她仿佛不能呼吸。
“烟雾还在。”
小鸟和感觉瞬间消失,讃恩转过头看见威克斜靠着路障,拿着约那维尔的步枪。第一次,他的脸上毫无笑意,只有恐惧的神色,就像他心里变成愤怒的感情。讃恩知道她是威克恐惧的来源,而威克因此而恨他,他从没有掩饰过这种仇恨。
不像他其他的秘密,那些肮脏的秘密。
“他死了吗?”他问讃恩。
讃恩回头看了看那滩曾经名为克拉瓦拉然的残骸。
“他死了。”她说。
威克放下他的步枪,但还没有完全放松。他总是准备着,总是准备着战斗。他的手在颤抖,他的思想就像白噪音一样,或是在窗户外的风暴,大声咆哮着。
“他在我脑子里放谎言,”他说。“让我看到幻象。”
讃恩在想她看到的东西,想着她摔在海绵上,想着她骨头的粉碎。想着那痛苦和安静。想着那些小鸟飞过蓝天。
她知道那不是谎言。
“那是真相,”她说,“这是拉然说的。一个还没到来的真相,或者是已经过去的真相。”
威克笑了,那声音并不好听。
有一瞬间,讃恩想把他的骨头像拉然一样击碎,她不知道这想法是她的,还是威克的。暴力就像泼在纸上的墨水一样从他脑中里渗出来。讃恩颤抖了一下,脚下的钢板发出震动。威克的眼睛大大张开,举起了他死去同胞的步枪。但是讃恩的怒气被其他的东西散开了。她收起她的力量。
那是工厂深处的阴影。她曾经认为那是拉然,但现在阴影重新归来,更加强大。
她的视线越过威克,看向了二号门。“看,”她说,“有东西要来了。”
二号门正在缓缓打开。
瑞恩是最早重新站起来的人之一。在她周围,安塔里人都在颤抖着重新站起来。他们默默地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说着迷信的话。一些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被梦境带来的冲击所杀。尽管是瑞恩,她也感觉到梦境对她的影响。那冰冷的天气,无数的微小灯光,还有卢西亚的声音。
这里的天总是黑的。
她不应该把那叫做一场梦,因为那是她的记忆,一段她很久没有记起的往事。瑞恩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放到一边,就像之前一样。
放的远远的。
“命运。”
那是安德伦菲的声音。对于其他人,他的声音无比冷静,但这层假装没有骗到瑞恩。她认识他够久了。菲跪在尘土和灰烬中,手里摆弄着他的战斗匕首。光线照在刀鞘的雕刻上。瑞恩曾问过他是不是他自己刻的,而他回答说不。
“那是命运,”他心不在焉地说。
“你还好吗?”瑞恩问。
菲猛然惊醒似的抽动了一下,把目光从刀上移开。
“还好,”他说,“当然。”
“让其他人准备好,”瑞恩说,“快!”
“是,政委。”菲回答道。
他的姿态发生了一些改变,仿佛他找到了平衡。他站起来走向其他黄昏猎犬,而瑞恩走向其他人。她先把哈尔拉起来。他的皮肤像他的眼睛一样灰暗,还在梦境的作用下颤抖不已。他勉强保持住平衡,而瑞恩发现不止他一个人在颤抖,他们脚下的地板也在震动。她透过路障的残骸看到二号门的两扇门板在烟雾中像两边分开。
“泰拉在上,他们为什么要打开那该死的东西?”科灵靠着路障喊道,“在他们花了这么多努力挡住我们之后?”
讃恩走过烟雾。瑞恩简直不敢相信她还能站立。她的灰色长袍破碎不堪,身体沾满血液和脏污。讃恩的义眼中投下了深深的阴影,她的血管在如纸般纤细的皮肤下显出黑色。威克紧紧地跟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警戒。他也在颤抖,但那不是任何灵能者的杰作。那是兴奋剂使用者的颤抖。威克觉得瑞恩不知道,觉得他能逃过她的审判。他不知道他只是在审判的前面奔跑着,就像从海潮逃走一样。那之后他就将变成一个比仅仅一个资产更麻烦的问题,他就会被卷入其中,向他的软弱交代。
“什么东西来了,”讃恩说,她的牙齿因鲜血变成粉红色。
“另一个巫师?”哈尔问到。
讃恩吸了一下鼻子,“什么东西要来了,”她再次说道,
“她出啥问题啦?”哈尔问威克。
威克向地上吐了口口水,还在盯着灵能者,“我咋知道,”他说,“从门打开时她就在说那些话,而且她还停不下来。”
科灵的眼睛放大了。她开始从她胸前的弹带上重新装填她的榴弹发射器。“讃恩是对的,” 她说,“有东西过来了,一个有他妈的强大引擎的东西”
瑞恩不知道科灵是怎样在大门打开和工厂的噪音中听出那种信息,而且她已经半聋了。但是科灵肯定知道那东西是用来屠杀人命的。
“那是什么?”她向菲喊道,“你看到了什么?”
“不妙,”菲喊回到,从路障的高点跳下来,“是什么他们造的东西。”
瑞恩看向大门。她现在看到了。那不是个坦克,不是战争机器或者仿生机器人。那是亵渎的实体化身。预示者把超重坦克焊接到一副机械腿上。废气像长矛一样从怪物的背部喷涌而出,吐出浓厚的黑烟。金属,水晶,和油污把各个部分强行融合在一起,那几条尖利的腿再接近他们时在地板上钉出孔洞。
她怀疑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有着宝石假眼的预示者说的。那个东西就是他们在这里创造的生命。
“泰拉的王座啊,他们做了什么!”科灵的目光发狂了,“那上面的枪炮,那是火山超重爆弹枪!”
“准备迎敌!”瑞恩向周围的士兵喊道,“准备!”
哈尔站在瑞恩的旁边,叫喊着让榴弹和导弹小队上前。对于其他撤退射击的安塔里人,他命令他们瞄准那东西上面的窥孔和连接处,试图让它停下。但之后哈尔的声音消失了,瑞恩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因为火山超重爆弹枪开火了。她看到科灵发射她的榴弹发射器,在爆弹的轰鸣下,她甚至听不到那榴弹发射器的开火声,只能看到枪口亮起火焰。
哗啦,哗啦,哗啦
榴弹落到了那个东西的面前并试图阻止它。但当烟雾散尽,那东西的装甲上几乎没有任何凹陷。
“继续开火!”瑞恩向着通信器喊道,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打碎地板!让它掉下去!”
他们在失去阵地,失去生命。在瑞恩身边,哈特族人小队的乔被击中了。他直接消失了,血雾飘到瑞恩的脸上。枪口转动,更多的哈特族人被打死,弹片打进路障的残骸上。菲在朝着那东西扔着引诱弹,让它随着它们跑。弹药撕开地板,安塔里重武器组的导弹从头顶飞过。伊莱斯身边充满了电浆的火光,她是烈火山鹰小队的最后一人,然后,烈火山鹰全都不在了。她也死了,气化了。瑞恩知道在这个距离用一把爆弹手枪对那个东西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她还是开枪了。她不会在死前束手就擒,在那个瞬间,她的一部分理智告诉她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会死在这里,像乔和伊莱斯一样化成血雾。那个怪物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路障上菲的引诱弹,它们爆炸了,把那只爪子炸成碎片。但是它还在靠近。它发出了一声像尖叫一样的声音,来到了他们的近前。
然后讃恩站到了瑞恩身前,举起她的手。
几个心跳之间,那个怪物的枪向下转动,它的腿扭曲暂停。讃恩在阻止它,把它按住。在开火声的轰鸣中,瑞恩听到讃恩在尖叫,闪电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在那片刻的喘息中,在那东西失去优势的时候,安塔里人向它倾泻出了他们所有的火力。他们最后的导弹,榴弹和手雷,火焰迸射器的燃料和狙击手的子弹。瑞恩也打出了她的手枪,直到它发出空仓的咔哒声。怪物被火焰包裹,瑞恩的心里蹦出了喜悦。她听见威克的笑声,虽然她不能透过烟雾看到他。但是之后讃恩昏倒在地上,那怪物的枪又开始转动开火,那枪管滚烫发红,显出一个螺旋形,就像预示者刻在脸上的标志一样。瑞恩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工厂被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她觉得这一定就是死亡了吧。
但是那道光没有向她而来。它直接射向了怪物的面门。一道光线从安塔里人的后方射来。另一道光线紧随其后,深深地打进那东西的装甲里,让它的腿蹒跚失衡。它向后退去,重新举起它的枪,却被再次击中。瑞恩朝背后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
在他们身后,在烟雾,灰烬,和血雾之后,矗立着两台帝国骑士。那巨大的双足战争机器被紫罗兰和白色的涂装分成两半,装备着还在发光的热能火炮,悬挂着因工厂的热气而飘荡的旌旗。他们的通信器中传出胜利的号角声。在他们中间开出一辆指挥坦克,涂着红色和金色的边框,前装甲上铸造着一只怒吼的狮子。枪炮和胜利的标记布满其上。几百名士兵追随着他,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贝尔的雄狮。瑞恩认出了那指挥坦克的仓口中出现的那个被工厂里的金光照亮的男人,他的拳头无畏地举起。他是贝尔远征的英雄。帝皇意志的肉身体现。
“赛力克,”她向通信器里喊道,“是军团至高大统领!”
每一个安塔里人喊出了那个名字作为回应。更多愤怒的光柱射向预示者摇摇欲坠的机器。
赛力克!
那机器被打的无力回击,踉跄后退。
赛力克!
火山重型爆弹枪的弹仓崩裂脱开,同时爆开的还有它的反应堆。
赛力克!
那个怪物在白光的照耀下发出一声尖叫,倒了下去。瑞恩被冲击波撞到地上,全身上下布满伤痕和淤青。甚至被白光和爆炸震到暂时又聋又哑。
但她还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