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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白仁

2021-05-31 23:45 作者:敲口耐滴小雨文  | 我要投稿

【白仁,在方言中,有愚者的意思。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他们不过是痴愚的狂人罢了。】

 

“女士,你的苹果。”白仁捡起地上的苹果,用自己的衣角擦去沾染的尘土,然后将苹果递给他身旁的女士。

女士用很快的动作,将苹果从白仁手中“接”回来,放回自己的菜篮子里,然后转身离去。

“不客气。”白仁对着女士的背影说。

白仁并不明白什么要说“不客气”,似乎这是他理所应当的,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

“她一定是感谢我的。”白仁自言自语道,握紧了手中的扫把,继续他的工作——扫大街。

白仁不明白的事情可太多太多了。比如他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生物,他们可以对上位之人的小恩小惠感动得落泪,却不乐意对他的帮助说一声谢谢。

多想无益。这种小事情,不会占用白仁超过五秒的记忆。他瞪着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不放过街道上的任何垃圾。他要快点完成今天的工作任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仁怀里抱着的,是一盆花。

一盆塑料花。塑料花上弥漫着奇怪的香味,那给人的感觉,就是将几十种地摊上的廉价香水混合在一起一般,不好闻,冲得很。而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几十种香水的混合气味。只不过这些香水的来源不是地摊,而是垃圾桶。

塑料花,和这些香水,都是白仁扫大街多年,偷偷积攒下来的珍宝。白仁在准备这件礼物的时候,脸有些发烫,他用双手反复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确认不是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是脸红了吗?白仁知道这个词,但他手边没有镜子,不能照照自己的脸。他问自己身旁的同伴:“嘿,朋友,我脸红了吗?”同伴没有理会他,老僧入定一般,和白仁一样明亮的眼睛里是空洞的冷漠。

“谢谢你。”白仁说。他从同伴那明亮眼睛的倒影中确认过了,自己的脸和平时一样,没有奇怪的变化。

“不客气。”同伴马上回复道。

白仁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歌”,将混合起来的香水,均匀地洒到被擦得光亮的塑料花上,捧起来端详了一会,满意地将其抱在怀里,然后对同伴说:“我出门了。”同伴眼神空洞地盯着白仁的背影,似乎并不理解白仁刚刚的话。

白仁在街道上,轻快地走着。夕阳轻柔地落在他的皮肤上,为他镀上火色的辉光,在他的背后投下意味深长的阴影。

白仁感受到自己的胸膛里真切的有东西在跳动,那种叫“心脏”的东西。白仁端着自己的珍宝,有种莫名的思绪涌了出来——她会接受吗?

从不在意他人冷眼的白仁,并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肢体一下子就僵硬了不少。

 

“嗯?!”诗小姐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虽然是颇有见识的年轻画家,但一开门就见一个直挺挺的人影杵在那……

“诗小姐,晚上好。”白仁说,“我是来向你告白的。”

诗小姐缓了缓神,借着庭院里的月光,视线扫过白仁全身,又停在白仁脖子上的那个铁环上——那个代表白仁身份的铁环。诗小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朝白仁迈出了轻盈的步伐,像一只警惕的小鹿一般,来到白仁面前。

白仁一动不动,盯着诗小姐的脸看。诗小姐也盯着他看,仔仔细细的,像是在观察什么稀罕的东西一般,她的表情渐渐从惊讶转变成了惊奇。

十分自然的,白仁和诗小姐对上了眼,凝视着,沉默着。

“噗嗤。”诗小姐笑了,可爱得百花盛开。她一捋额角的发丝,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告白?对我?哈。”

白仁有些迷惑,回道:“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说啊?”

诗小姐的笑,现在只能用“花枝乱颤”来形容。

白仁也跟着笑。诗小姐笑成这个样子,应该很开心吧?这个时候,就应该送上自己的礼物。

白仁双手将自己的塑料花递出,说:“这是给你的礼物。”

诗小姐收敛了下自己,立正站好,一本正经地,郑重地,双手接过白仁的礼物。白仁在将礼物递交的那一刻,胸膛里的“心脏”似乎又在疯狂抽动着,他瞪大他明亮的眼睛,不放过诗小姐的任何一个面部细节。

“谢谢。”诗小姐闻了闻塑料花的“香味”,挑了挑眉,似乎没有嫌弃。

白仁如释重负地,说:“不客气。”

“你的告白我不能接受,我们身份有别。”诗小姐用认真的眼神,看着白仁的眼睛。

白仁点了点头,胸膛里的“心脏”似乎熄灭了。他低着头,说:“是,我是扫大街的,诗小姐是厉害的画家,身份有别。”

“但是,你自身情况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来我这里,和我聊聊天。”诗小姐的嘴角,挑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来,“我对你很感兴趣。你是特别的。”

白仁耷拉下去的头,马上又昂了起来。他在自己积累的词汇中搜搜刮刮半晌,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诗小姐笑着,小酒窝不要太可爱。

 

夜,白仁照常来找诗小姐聊天。但这个夜晚,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白仁望着诗小姐房子的上空,那里有滚滚浓烟缭绕,黑漆漆的,在夜色的掩护下依旧清晰可见,像死神的镰刀。

“着火了。”白仁喊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音量,又再次大声喊道,“着火了!”

但是,没有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诗小姐需要清幽的作画环境,买房的位置本来就偏僻,现在又是晚上,根本找不到人帮忙。

白仁不再叫喊,扯开腿,用最快的速度朝诗小姐的房子冲去,撞开了房门。

房间里已经是黑烟滚滚了,温度也高到了一定程度。纵是经验最老的消防员,这时候也不敢毫无防护措施地冲进去。但是白仁敢。

白仁穿过滚滚浓烟,那些会致人死亡的气体仿佛也对他冷眼相看,白仁很轻松地穿过了黑烟,找到了诗小姐。诗小姐拿着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匍匐在地上。她已经坚持到极限了。

白仁没有任何犹豫,横抱起诗小姐,冲了出去。他将虚弱的诗小姐放在街旁的石椅上,轻轻地放平。诗小姐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白仁说:“不客气。”

接着,白仁又冲回了火场——他要救出的不只是诗小姐,还有他送给诗小姐的礼物,他的珍宝。

白仁很快就在诗小姐的画室找到了那盆塑料花,那盆花正在高温中“枯萎”,散发出十分难闻的味道。白仁满心欢喜地将其捧起,抱在怀里,就准备再次冲出火场。

黑烟对他无害,现在的温度他也并不觉得有多难熬,冲出火场对他来说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可惜,可以伤害到他的东西,依旧不少。

“啪”的一声,诗小姐画室里的那盏大吊灯,没有一点预警地砸了下来,砸在了白仁的身上……

火仍在烧着,烧了一夜。诗小姐虚弱地,睁着眼,看火烧了一夜。

 

一年后,诗小姐漫步在美术馆里,凝视自己的得奖新作时,还是时常会想起那个夜晚。

“白仁……个物增是白仁(这人真是傻子)。”她咂咂嘴,似乎在回味,然后又反驳自己道,“屁嘞,出了毛病的机器人而已,白仁都不是。”

“是个特别的残次品。”

美术馆的墙上,挂着诗小姐的得奖作品——夕阳一般的火光,镀在一个手持枯萎鲜花的男人身上,男人有着一半的人脸,以及一半被灼烧出来的——机械结构。

这张画的名字,叫《白仁》。


极限更新。哎,最近真的太忙了,不能保证质量,很抱歉。

你会对学校门口的测温仪说谢谢吗?它每天都耐心地给你报体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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