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正传完结卷(19-20) ◆第十章 决定与未定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九卷 大门啊，向我的圣域敞开 · 上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二十卷 大门啊，向我的圣域敞开 ·下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基利朗谢洛君……基利朗谢洛君。」

 

 被摇晃着叫名字，那声音中含有焦急的神经刺激。从一个短暂的梦中苏醒过来，奥芬摇了摇头—— 「唔……要交房租了吗？」 

 

眯起眼睛看向天空，还是很黑。 奥芬意识到有一只手在触碰他，那只手肩膀上用力，尽力将他推醒。她的手掌也同样在颤抖着，紧张得不得了。

 

「不，我在途中就把你叫醒了，抱歉。情况有些奇怪。」

 

 是伊莎贝拉。虽然在黑暗的星光下看不太清，但她的脸色显然不太好。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打扮化妆，但她看上去非常糟糕——心中嘀咕着，奥芬坐起身来。

 

 忽然间，有一道光闪过。在不远处，可能是魔术导致的爆炸发生了。震动传了过来。奥芬没等伊莎贝拉回答就开口了。

 

 「……又来袭击了？」 

 

可这里很安静啊。环顾四周，咬着心里的不自然感。荒野的景象没有变化，夜色也没有改变。 虽然连日来的突然袭击让黑魔术士们不能安心入眠，但《十三使徒》总算没有出现牺牲。

 

虽然已经很疲惫，但他们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伊莎贝拉的紧张意味着有什么决定性的变化。奥芬咬紧牙关感到不安。他想起了普鲁托的话：牺牲者出现了吗？如果是这样，整个士气都会受到打击。

 

 但是，伊莎贝拉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袭击还是老样子。只是地点有些不同。」

 

 「地点不同？」 

 

他从躺着的位置环视四周。

 

奥芬一边从毛毯里钻出来，一边在检查穿着战斗服的身体，以确保没有任何异常。至少目测上没有。

 

四周环顾一下，也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迹象。在休息点上，除了受伤的人以外，还有黑魔术士们正在休息的帐篷。虽然奥芬一直都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和「十三使徒」在一起，但他还是裹着毛毯睡在了外面。 　

 

不过，这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雷奇不见了」

 

「不只是深渊龙。所有人都不见了」

 

 　伊莎贝拉终于接近了要点，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

 

「普鲁托祭司和玛丽亚老师……还有十三使徒也不见了。剩下的大概只有包括受伤者在内的‘十三使徒’的一半左右了……」

 

 「什么？」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奥芬还是用手心擦了擦脸，试图平静下来。这期间，他回忆起了自己必须要确认的第一件事情。在半个休息时间内，思维速度变得相当缓慢。

 

 「克丽奥和马吉克呢？」

 

 「我在这里」

 

　这时传来了一个声音。 　

 

仔细看，发现马吉克在伊莎贝拉的影子后面。他蜷缩着身体，可能是因为受伤而一直拖着脚。

 

「……你受伤了吗？」

 

　奥芬问道，马吉克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有点……扭伤了」

 

 「这样啊」 　

 

奥芬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想法，于是转向伊莎贝拉。

 

「……那克丽奥呢？」

 

 「不在」 　

 

伊莎贝拉的声音很暗沉──但她的回答十分明确。在这种情况下，她并没有考虑回答的准确性。 　

 

因为雷奇失踪，这个答案大概也可以猜得出来。奥芬握紧拳头，在手掌上敲了敲，然后继续问道。

 

「地人们和领主呢？」 

 

「领主消失了。地人们还在，他们和回归王都的部队在一起。虽然还没有出发……」

 

 她的耳语让奥芬惊呼。

 

「普鲁托同意回归队伍了吗？」

 

 奥芬曾经在昨晚提出建议，但只得到了一句「像往常一样，我会考虑」的回答。如果按照以前的方式回答，那么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普鲁托的手下伊莎贝拉也感到意外。她皱起眉头，显得很严肃。

 

「是的。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 

 

尽管如此时时刻刻都表现出勇气的伊莎贝拉还是询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愚蠢。她盯着奥芬的眼睛，然后说道：

 

 「……他们死了吧？」 

 

「如果不是这些人，玛丽亚老师、13使徒的精锐也可能死了。」 

 

「还有深渊龙族。」

 

 「不太可能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杀死而没注意到。如果雷奇也在那里的话……」

 

 这样一来…… 奥芬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可能留下来的可能性。遥远的原野和星空。

 

在远处可以看到黑色的海，以及在那之前，虽然看不见但仍然巍然耸立的精灵魔术的结界。

 

「如果他们越过了那个结界……」

 

 伊莎贝拉的低语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个时候，精神士会执行空间转移到圣域。普鲁托曾经这样解释。他们可能趁机越过结界，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到达了圣域……」

 

 「不是什么机会。」

 

 奥芬叹息着否认了她的话。

 

「消失的队员太过多了。这是出于某种意图。普鲁托只留下了受伤者和仅剩的战斗人员来保护这里。」

 

 

 

昼夜的风向和温度虽然不同，但是它们运送干燥的沙子的重量是不变的。在肌肤上猛烈的风中，奥芬竭尽全力地盯着《芬里尔之森》。

 

他想起了克丽奥的话：

 

「是否已经无法挽回了呢？这个是吗？」

 

疲惫不堪，他通过短暂的休息来停止自己的思考。

 

（这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在衣服下面，他的皮肤像鸟一样竖起来。

 

如果普鲁托已经到达圣域，那么战斗已经开始了。如果他带着领主去了，那么他的计划是抢夺第二世界图塔。他原本打算把领主的计划作为交涉的材料提交，但是可能会成为推动普鲁托行动的后续措施。

 

吞下掺杂着沙子的唾液，奥芬转向伊莎贝拉。

 

「……这里还有多少人？谁负责整体指挥？」

「大多是年轻人。虽然迪克是最年长的，但他也负责率领回王都的队伍。受伤和失去战斗意志的人……还有少数的战斗人员。」

 

「我们也包括在内吗？」

 

「是的。我们也包括在内。」

 

爆炸声响起……

 

仿佛想起了什么，从脚下传来的震动震撼了他的胃。迪克或者其他人在远处击败了Doppel X。

 

从刚才开始听到的攻击声音并不频繁，这是否能成为他们轻松对付对方的证据，奥芬也无法判断。但是迪克不在身边，他们也被轻易地逼到了墙角。

 

 

奥芬检查了一下战斗服中剑鞘里的短剑，并重新拔出来。

 

「我们能抵御这次袭击吗？」

 

「不知道。如果玛丽亚老师还在就好了……」

 

她之前坚定的声音稍微动摇了一下。

奥芬环顾四周，受伤的人们躲在帐篷里，但在这个夜晚，细语声可能会被听得见。动荡可能会蔓延开来。

 

他拍了伊莎贝拉的肩膀，告诉她：

 

「玛丽亚老师和普鲁托一起去了。」

 

「……是的。」

 

他把更多力气用在她的肩膀上，说：

 

「比起留在这里保护你，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可以阻止普鲁托行动得太快。」

 

 

又看到了爆炸远处的闪光，他继续说道：

 

「所以现在就让她去处理，我们不要考虑那个了。玛丽亚老师是玛丽亚老师，她信任你，留在这里。我们应该先做该做的事情——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

 

 

「是的。」

 

伊莎贝拉点头，并高声说道。在他们的目光交汇之前，奥芬已经把视线移开了。他招手召唤了马吉克，告诉他：

 

「你和伊莎贝拉一起守护受伤者的帐篷。我去看看袭击的情况——」

 

「我反对。」

 

马吉克突然抬起头，制止他。在他们惊讶的时候，马吉克继续反驳道：

 

「奥芬独自行动更危险吧？需要帮助的不是奥芬吗？」

 

「不，我……」

 

他想要否定，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停止了讲话。是伊莎贝拉。

 

「你已经疲劳了吧？我还好。由于深渊龙族的作用，即使是受伤的人也几乎没有到无法行动的地步。」

 

「……是吗。」

 

他承认，并改口说道：

 

「那么，马吉克，我需要你的帮助。伊莎贝拉，你之前提到的袭击有什么不同吗？」

 

当他问她时，伊莎贝拉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并没有掌握全部情况……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敌人都是远远地用小动作来阻挠我们，因为害怕深渊龙。今晚，他们比以前更加远。」

 

 「更远？」

 

 「是的。好像是在引出我们的主力。」

 

「这么明显的诱饵？」

 

 　听到远处传来的战斗声，他回过头来问道。

 

　伊莎贝拉也感到了困惑，

 

「我也这么认为……迪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把我留在这里。虽然他们是用自己的力量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是这样做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是啊」

 

「不过他们也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们还是要保持警戒，只做必要的事情。首先是要让对方无法动弹。」

 

 「好的。」 　

 

听到马吉克的回答，奥芬开始移动。因为距离较远，他不会奔跑。但他还是快步走向战斗声传来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已经离开很远的伊莎贝拉。 　

 

肯定已经发现了他的谎言。

 

　奥芬在内心咬牙切齿地想到。 　

 

伊莎贝拉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一切都是谎言。普鲁托和玛丽亚老师留下伊莎贝拉和他这个年轻的魔术师，只是为了进攻圣域而已。他们打算献祭掉所有的「十三使徒」，但普鲁托却没有踏入最后一步——因此，他们决定自己挑战圣域。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肯定会解释清楚后再行动。

 

（普鲁托啊……他是英雄啊。）

 

　从情况来看，这个决策是愚蠢的。

 

无论用什么方式抗争，成功率都极其低下。无论人数多少，都是如此。因此，这可能只是在选择有限的牺牲。如果是我自己处于这个位置，甚至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在远处的魔术之光中，映出了几个人的影子。但是在一瞬间，还不清楚他们在对抗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十三使徒的迪克·西蒙斯，但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很可能是迪克·西蒙斯。他是一个年轻的魔术师，曾就读于王都的学校，可能会成为候选人之一。

 

在负责最近几天的防御工作中，有一个魔术师表现出色，很可能是他。

 

「奥芬」 

 

在马吉克的叫喊声中，奥芬侧着肩膀看了一眼。因为他在匆忙地走路，所以并没有很好地回应。

 

 

「怎么了？」

 

「克丽奥是消失了吗？奥芬先生，你没跟他说话吗？」

 

 面对这个受伤的男孩的表情，奥芬摇了摇头。

 

 「不，他可能想说些什么，但我没有意识到。」

 

 「为什么克丽奥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好好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他的想法。」

 

 当他嘀咕时，马吉克也不再追问了。有时爆炸声会响起，引导他们走向前方。

 

然而，「停下！」 一个有力的声音喊道。 当他回头时，从石头后面，走出一位像青年一样的魔术师。他展开双手，向他们靠近，表示他是他们的同伴。

 

 红龙族能变成人形──奥芬没有等待警告就观察了那个魔术师。在进行魔术攻击之前，龙族的眼睛会发出绿色的光芒。如果没有错过它，就可以避免和它交战。

 

魔术士走过来和奥芬搭话，奥芬问道：

 

「情况怎么样？」

 

 

 对方也应该在谨慎着同样的事情。没有多余的接近。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低沉的声音耳语着：

 

「那是谁──」

 

 眨眼间，《十三使徒》的身体侧过去了。 它变成了红龙的形态，变化如此之大。它的腰一击被打断，折成两半并倒地。

 

没有惊叫。相反，似乎从嘴里吐出了液体状的东西。它为干燥的土地带来了一点点水分，然后它的生命就结束了。

 

 什么都看不到。我只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比喊叫更快，比舌头打击更快，我向后跳退。锋利而沉重的东西划破黑暗，在眼前经过。从一个盲点到另一个盲点。

 

随着猛烈的踏入而跳进去。 马吉克的位置被抓住了。在他向后跳的同时，抓住了他的领子并将他拉了回来。他没有摔倒是幸运的。

 

 敌人的形态仍然看不清。黑色的团块以不可能的速度在周围飞来飞去，并且一定会从一个盲点中投掷一次攻击。

 

 （杰克·弗里斯比……！）

 

喊出了仍不确定的敌人的名字。 依靠直觉左右躲闪，寻找反击的机会。没有时间构建魔术结构。

 

即使构建了防御结构，也只能暂时抵御敌人的攻击。攻击结构──恐怕会在构建之前就被敌人打败。

 

一直拖着马吉克的身体，随着响声，突然变轻了。毛骨悚然。或许我已经无法避免被吹飞了。

然而，奥芬看着他握在左手中的东西，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握着的马吉克的上衣被撕成了千片，只剩下一些在他的手中。

 

马吉克本人正跪在地上。奥芬瞬间感到了一丝安心，但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如果他躲避而留下马吉克，那么杰克很可能会杀死他。

 

（只能站在原地进行战斗──）

不对。

 

虽然奥芬停了下来，但同时他看着另一件不是敌人的东西。马吉克仍然没有站起来，闭着眼集中精神。他开始迅速地编织着构成。为了进攻的构成。

（来不及了）

他一个人做不到。但是，奥芬意识到了马吉克的意图，编织出了一个防御的构成。他大声喊叫。

 

「看我编制，光轮铠甲！」

 

接着，马吉克也稍微晚了一步，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看我粉碎，原始寂静！」

 

在奥芬和马吉克自己的光之墙所包围的外面，空气中的爆破波浪膨胀着。

 

爆炸声和震动……之后，魔术的墙消失了。站在仍然有些颤抖的地面上，奥芬环视四周。尽管这是个可怕的怪物，但如果被击中，还是无法安然无恙。但是，杰克似乎并不在那里。

 

呼吸平稳──奥芬对马吉克说。

 

「像《十三使徒》的团队战斗一样。」

 

「什么？」

 

「合作。当一个人在防守时，另一个人在进攻。你看他们对付雷奇时的战术，是吗？」

 

「啊……是的。」

 

当马吉克站起身时还有些迷糊，奥芬继续说道。

 

 

「我们已经打乱了敌人的距离。多亏了你。」

 

「…………」

 

马吉克低着头，奥芬转移了目光。

 

「杰克！出来吧……先跟我打！如果你在袭击其他人的时候，我很容易抓住你的背后。」

 

「那又怎么样呢？」 

　尽管声音低沉无力，但还是传来了回答。

 

　正面对着对方。突然，巨大的身影出现了，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如同溶解在黑暗中一般的黑色圣衣。

 

　巨汉平静地继续向前。

 

「你们已经是最后的了。」 

 

　他没有指示倒在地上、破坏殆尽的尸体。

 

「你们的战力几乎已经全部被摧毁。我可以回去了。」

 

 　他想起了什么，然后重新开口。

 

「不，不行……吧。不能放过你。」 

「主力不在这里。」 

 

　奥芬吐了口口水。情感的推动让他集中了注意力。

 

「难道你已经杀死了普鲁托和深渊龙族？」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普鲁托的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可能是擦肩而过了吧。」 

 

　杰克轻松地承认，然后说出。

 

「如果从这里的动向来看，你们最多只能分配最少的人来迎击。如果是少数人的话，我能应付……」 

 

「马吉克。」 

 

奥芬叫住了少年，同时专注于磨练神经——为了发挥出人生最高潮的战斗能力。

 

 「好的……」 

 

　马吉克回答，奥芬继续说道。

 

 「这个家伙我来对付。」

 

 「但是……」 

 

「我会使用我所拥有的全部力量和技术来战斗。你可能跟不上我吧？在互相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合作。」 

 

　奥芬感觉到马吉克有些犹豫。他趁机说道，语速加快。

 

「你要做的比打败一个杀手更重要。向伊莎贝拉报告现状，无论如何。阻止他们袭击伤员帐篷。恐怕红龙的别动队还在那里。阻止他们。」 

 

「我，我去？」 

 

「快去……现在只有你能做到！」 

 

　奥芬咆哮着，马吉克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回头，沿着原路奔跑回去。

看着那在跑步的背影，奥芬在心里喃喃自语道：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呢。）

 

那个像个不靠谱的少年，现在也不会去指望他。默默地承认这一点。或许马吉克只是大陆上最弱的魔术士之一。

 

五年前的我，除了「钢之后继者」这个外号之外，还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当时还很不成熟，拙劣，轻率，和那个同样很弱的基利兰谢洛一样。

 

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马吉克和他，有什么不同呢，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像基利兰谢洛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现在的我一样，这种差异迟早会变得模糊不清。也许最终也不重要了。

 

（所以……马吉克，要有所觉悟。）

 

 奥芬握紧拳头，准备出手的时候—— 杰克的一句话打断了他。

 

「已经走了吗？」

 

 穿着圣服的男人把手臂放在身旁，将眼睛藏在帽子边缘之后，说道。看着他的右臂，骨折似乎已经治愈了。

 

在圣域中，恢复手应该很容易。 重新调整呼吸。就像用魔术征服空间一样，等待感官渗透到周围。在更广阔……更确切的位置，伸展神经。

 

「不，我只是有些犹豫。」 

 

奥芬说完后，杰克扬起嘴角，看起来是在笑，但这种微笑与真正的笑容不同，透露出一种否定的声音。

 

「你并不强大到可以保护所有人……事实上，这样的强者根本不存在。这个事实会培育出绝望的种子，谁也逃不掉。」

 

「我不是要守护一切。我不是超人。我只是个普通的魔术士。」

 

 面对敌人时，他毫不动摇。即使被否定，他的内心也不动摇。 他梦想着能够预测对手的每一个动作并用一招击败他们——这是最佳的技巧。

 

这并不只是幻想。杰克的拳头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在防备中，奥芬更加沉思。他说道：

 

「但我会在这里打败你。这花费了太长时间。」 

 

「即使是接受了绝望的现实，也会导致失望。这是无法避免的。」 

 

杰克像鹰一样无视了一切，继续说道。

 

 「你说要用全部的力量来和我战斗……那就让我告诉你。这个力量是恶灵的力量。」

 

 他把右臂向这里伸出，不断重复。

 

「是恶灵。它附在我的身体上。我无法把它赶走。我的生命从那里开始。」

 

 奥芬在聆听圣服男子的故事时默不作声地保持着集中力。他听到的每个词语都被编织到他所希望的世界中。

 

 杰克突然大声说道，他压抑了很久。

 

「小时候，醒来时身体里的骨头总是有一根断掉。当地的牧师看见了我影子里隐藏的邪恶魔鬼。我的父母试图进行各种驱魔，但最终都筋疲力尽了。」

 

 他举起双臂，仿佛要抱住什么东西一样。像山一样粗壮的臂膀屹立在夜空中。

 

「没法解决。有时甚至手脚都断了。我的身体被伤害了。我无法正常行走。最终，我的父母认为我就是恶魔本身。那是一个偏远的乡村。无法责怪他们一无所知。」

 

 「你说什么不关我的事，但是我会在我想要的时候反击。」

 

 奥芬试图阻止他，但被无视了。

然而，实际上，讲述者杰克并不留下任何漏洞。就像一个无法逃脱的恶灵一样，他的声音旋转着，笼罩在卧室周围的神秘力量中。

 

「我必须逃离，但我不能走路。当我听到那个声音时，我才能够听从它并保护自己。只有遵循那个声音，我才能动弯曲的手脚。我从村庄逃出来……然后来到了城市。我很幸运。我遇到了一位拳击教练，也第一次知道了恶灵的真正面目。」

 

突然，杰克表现出了剧烈的动作。但那不是冲锋或攻击。他把帽子从头上扯了下来，扔在了脚下。露出来的脸被肉堆积物遮住，连额头都被掩盖了。

 

「天生异乎寻常的肌肉力量。足以捏碎自己的骨头。我的教练教我如何使用这种力量。必须进行最简单的运动，否则骨头会无法承受。声音自然而然地传达给我拳击的真谛。」

 

圣衣男子迅速做出了不同的姿势，不再露出他之前的样子。他伸展手指末端，把手心拉到腰部以上。这样的手势就像是长矛，是人类意志的超越。

 

这是用于击倒、击碎和撕裂的姿势。

 

「拳击需要练习。对我来说，生存本身就是拳击的训练——否则，即使是站立也会折断腿。只需要伸出手臂，肘关节就会折断。」

 

「……就像魔术一样。」

 

杰克终于开口回答奥芬的话，露出一丝傻笑。

「是的。你必须控制力量和情感，否则你将无法生存。」

 

不需要再说话了。

 

敌人是绝望的堆积物。杰克自己也陷入了绝望中。这可能是一个无法用拳头战胜的敌人……甚至在面对对手时，他也感到绝望。

 

奥芬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全身化为锐利的凶刃，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贯穿敌人，成为细长锐利的刃或剑。

 

从丰富的战斗经验中回想起：

 

「与內姆相似……但是杰克的身体素质是天赋，而且拥有无比强大的控制技巧，根本无法相比。」

 

 

「哦啊啊啊啊啊！」

 

杰克的奇怪叫声回荡。

敌人的一击伴随着长长的挑衅性叫声，在眨眼之间从速度极快的直线飞来，但却并非直线。

 

看上去是身体左右摆动，以奇怪的脚步迈进黑暗。他的转身节奏使视觉产生幻觉，而他挥动的手臂则带来更强的威力。

 

奥芬无言地飞身而出，无法躲避或逃避，也不能反击。他进入了杰克的臂弯，身体下沉旋转着穿过去。

 

在此期间他发出了两次攻击。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他的拳头仍然碰到了杰克的身体。

然而，他无法给这个重量级的敌人带来太大的伤害，只能感受到他坚韧不拔的身体。

 

如果两人直接碰撞，他们可能只是简单地擦肩而过。

 

但杰克没有直线行进。他向一侧倾斜，然后翻转身体。所有的动作都异常迅速。

 

奥芬也没有打算只是背对敌人。当他看到机会时，迅速滑入敌人的盲区，用肩膀和背部向上推杰克。这就像推动岩石一样。

 

（这个家伙不是岩石……）

 

念着脚步踏出时，加强一击的锐利度。

 

（两脚一起。一定能倒下！）

 

 体重差是绝望的，但杰克看到奥芬不逃反攻，可能因此讨厌接触，并略微后退了一下。继续躲避杰克的手刀，反击并瞄准对方的脚踝──这是旨在切断腱的反击，但杰克瞬间转身并拉开距离。

 

 

 像弹出龙卷风一样，奥芬从杰克的胳膊中跳出来，然后翻转并重新面对对手。可能是因为有势头，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杰克没有追击，再次采取之前的姿势。 奥芬改变了姿势。虽然半身姿势相同，但他拔出了短剑，抬起后脚的脚跟──如果不用拳头攻击，就不需要在地面上站稳。他想利用这个来增加速度。

 

杰克毫不犹豫地用右臂打来。奥芬试图躲避这一击，并试图用肘部对抗剑刃，但杰克的腕部拉得更快。速度上无法与其竞争──奥芬告诉自己──必须把握好时机。

 

 他用短剑左右摇晃，缩小对手的进攻空间。在此基础上，奥芬用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两把匕首。首先用下挑的方式，瞄准杰克的喉咙。

 

预计对方会躲开，然后再投出另一把匕首──这次瞄准的是膝盖。

 

从下到上，从上到下，躲避角度不同的两把匕首并不容易。然而，杰克挥了一下手臂，就轻松地弹开了两把剑。

 

但是—— 地上只掉落了一把匕首。奥芬注意到这一点的同时，杰克只是通过手腕的动作就将飞刀抛了回来。

 

奥芬没有躲开闪耀着金属色的刀刃。如果躲开，他知道杰克会发出致命的一击。他屏住呼吸，做好了用战斗服的胸部承受这把刀的准备。拥有优秀刃性能力的战斗服只是在革表面留下了一些划痕，就弹回了匕首。

 

尖锐的刀刃仍然贯穿了战斗服的装甲。忽略疼痛，奥芬迈出了更进一步的步伐。彼此只隔着一步之遥。 面对面对峙。等待敌人出招是愚蠢的，但杰克实在是太快了。

 

然而， （躲过一击──在极短的距离内胜利！）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 袭击到了。 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到一些类似于大量水滴落在头顶上的东西，黑暗，沉重，阻碍呼吸，占据了所有感官。

 

 本能命令身体——逃跑——扭转——跳跃——它们都是在理智被抛在脑后的情况下发出的，他自己的思考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感受到身体被抛出去，奥芬挣扎着不要昏睡，他不要昏睡。

 

令人难以置信的疼痛正试图封闭整个世界。

（中招了……）

 

我想到的是，当我的五感回到现实时，那时从背后摔倒在地上的时刻。本能地想要防止摔倒。我还有意识。但是，因为忽略了从腹部到背部的内脏疼痛，无法呼吸。就像拼凑残破的心一样，大声喊叫着：

 

「起来...站起来！」

 

 痛感消失了，虽然只是刹那间。他抓住土壤，拖着身体跳起来。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杰克正朝他踏进来想要致命一击。

 

他没有时间检查身体上的伤口。他拖着脚全力后退。但是他意识到，对于杰克放出的攻击范围，后退是无法避免的。

 

来不及了。杰克的右拳打在他的腹中央。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直觉地认为所有疼痛都消失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拳头的力量推动下，奥芬在被打倒的同时理解了不同之处。这一击的力量不足以穿透战斗服的装甲。

 

他按住被打的腹部，看着杰克。圣衣男子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右拳正在变形。杰克用像和他人交谈一样的口吻，苦笑着说：

 

「似乎拳头在上一次攻击中受到了重创。」

 

「虽然我已经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但我的攻击方式失败了...是我的策略出了问题？还是你的反应神经？」

 

「只是打碎了，是吗？」

 

奥芬努力调整姿势，低声嘟囔着。尽管上一次攻击没有致命，但它仍然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杰克切换了姿势，将左拳落在腰间，接着说道：

 

「如果不进行真正理想的打击，我的身体将会崩溃。但是……我只失去了一只拳头，而你则受到了致命一击。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行动了。」

 

 

身体要求他蜷缩在那里──哭声、呕吐、挣扎，要求他尽可能关闭自己，但奥芬还是保持着战斗姿态。他因疼痛而呼吸急促，艰难地发出声音。他慢慢、谨慎地问道：

 

「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你好像并不怕死。」

 

「首先是为了回应朋友的死。」 

 

杰克回答道，声音更低了。

 

「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遇到摧毁我所信仰的事物的恶魔，战斗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你相信过某些事情吗？」

 

奥芬问道。

 

圣服男子像是在祈祷一样，低下了头。

 

「曾经是这样的。」

 

「你绝望了吗？」

 

「是的。」

 

「那你现在是杀手吗？」

 

「也许这样会有人爱我，因为我的罪和惩罚。」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忏悔──奥芬苦笑着说道。

 

他还说：

 

「在谷底，光芒也照不到。我们应该向上看，努力爬出来……一定会有某些东西等着我们。」

 

「等什么？」

 

 杰克问道，好像对这种常见的话题已经习以为常。或者，他已经对求生得到饱足的感觉感到厌倦了。

 

咳嗽着，奥芬呻吟着。

 

「我也不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你这么想，只是因为你是个幸福的男人。」

 

「是吗……也许是吧。」

 

完全正确。毒液在胸中涌动。

这个世界虽然拥有魔术，但也承载着绝望和疾病的苦难。

 

拥有生命与身体的神灵们注定会摧毁这个世界，这是无法避免的趋势。

 

在这样的世界中，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他将全部神经和余存的体力，还有痛苦，都集中在最后一击上。在承受了之前的打击后，他的短剑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的视线扫过去，找不到它。

 

（一定还有什么！）

 

他一边喊叫着，一边向前迈步。

 

对于第几次发生骨头错位，他只能拖着无法如愿移动的身体前进。

 

杰克没有动。他等待着，开始嘲笑。

 

他的嘲笑的意义不明──如果像这样继续激烈冲突下去，无论哪个人死了，都无法永远解答。战斗只会徒劳地封印着各种东西。

 

（即便如此，我也要阻止你──这一击能杀死你！）

 

速度不够。每踏进一步身体都会痛，集中力也会受到影响。在只有半步的距离处，奥芬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反射神经无法完全躲避受到的伤害。他把一切都交给了直觉。他调动了所有的战斗经验，预测了杰克的攻击。

 

 

只差半步，身体扭曲──他感觉到那张脸刚好擦过他的面庞。那应该是杰克的攻击。

 

然后，奥芬睁大了眼睛，他双手交叉，拳头重重地瞪向杰克的左胸，猛地插入去。

 

 （直刺心脏──）

 

他应该会感到血的味道。但他的嘴里并没有被切开。 奥芬停住了动作。他的拳头并没有碰到杰克的身体。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短剑。从肋骨之间向心脏直插而入，深深地刺入了杰克的身体。 血流不止。像蛇口一样，沿着短剑柄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大口喘气的是杰克。他似乎想要抓住奥芬的身体，但是动作迟缓，奥芬低下身子，迅速地脱离了他的掌握。

 

杰克的巨大身躯倒下了。他双膝跪在地上，穿着圣服的男人开口了。

 

「……胜负……已分」

 

 奥芬凝视着刺入他身体的短剑，喃喃自语── （当时……在被击中的同时，是本能驱使我刺向他的吗）

 

「真是……可怕！」

 

那样的伤口不可能发出声音。杰克振颤着身体，应该已经立即死亡了，但他还在发出声音。

 

「你的那个是……什么？无法躲避……没有人可以躲避……！」

 

 就在他说完后，他放松了力量，倒在了地上。 那个巨大的身躯摔倒，地面甚至都在震动。奥芬向前走去。当他俯身凑近杰克的脸时，令人惊讶的是，穿着圣服的男人还活着。

 

 「但是，这又怎么样……？你能用这样的技能杀死女神吗？」

 

 

荒凉的气息中夹杂着热度，在冰冷的夜晚产生了白色的雾气。他继续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胜利。即使战胜女神，这片大陆还会剩下什么……」 

 

虽然知道这只是胡言乱语，但奥芬本能地反驳道：

 

「剩下的是我们。所有能够守护住的人都留下来了。就算是你，也可以留下来！一定可以的！」

 

 「活下来有什么用……在摧毁女神之后剩下来的只有杀死神的罪孽。」

 

杰克立即回答，然后一直讲下去。

 

「当然，也没有什么惩罚。没有人能够审判这件事。但正因为如此，这个伤痕将永远无法被抚平。」

 

 「闭嘴……」

 

奥芬虽然在呻吟，但实际上根本无法制止他──这也是他知道的。那个继续胡言乱语的男人肯定会死亡。

 

无法阻止即将死去的人说话，看着他离开也无法做到。 杰克知道这一点，看起来有点折磨他。至少，那些话中包含了嘲讽。但并非自怨自艾──奥芬咬牙切齿地承认──杰克更多地是在悲叹。

 

他同情那些愚蠢地存活下来的人，哀悼他们，同时嘲讽他们。 就像嘲笑自己没有被任何人杀死一样。那个圣服男子绝望的嘴唇没有让他停止说话。 如果逃避了注定的死亡，那么现在将为不期望的永生而烦恼。即使人们希望有神，但那不是神──这就是这个世界。

 

但如果你杀了那个神，那么你现在只能承认神的不存在。人注定会灭亡！自从神的存在被确定的那一天起就是这样！

 

真不愧是累到喘不过气了吧。虽然留出了间隙，但仍然会一直追赶上来。

 

「无论活着多久……毁灭都在等待着」

 

「所以，你绝望了吗？」

 

 当奥芬问道时，杰克点了点头。

 

他那被厚厚的肉覆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容，仿佛是因为获得了说话的机会。

 

「如果没有内心的平安……即使活着也没有意义。人们都期望有像睡眠一样平静、稳定的精神生活。」

 

「是吗？虽然我一直遭遇着厄运……但还是挺开心的。」

 

 「呵……哈哈……你迟早也会绝望的。内心的力量会耗尽。可怜的莱恩·斯普恩·基尔马克德，还有我！」

 

 说完这句话，杰克断了气。他那张瞪大的眼睛，那巨大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奥芬碰了碰这位巨人的脸，然后低下了他那已经闭上的眼睛。

 

他并没有回收这把短剑，而是站了起来。 奥芬看向了伤员帐篷的方向。虽然听不到战斗的声音，但还是最好立即返回。

 

他这么判断后，便朝那个方向奔去。 然后，他只是大声地咆哮了一声。

　◆◇◆◇◆

在烧毁的帐篷前，马吉克已经筋疲力尽了。

 

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呢？那不是魔术的火焰吧。是帐篷里的灯倒了吗？

 

总之，崩塌倒下的帐篷已经燃起来了，内部的幸存者似乎已经没救了。

 

更准确地说，甚至可能没有尸体。马吉克观察周围的情况，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十三使徒们走出了帐篷，试图对抗袭击者。

 

但是，这也是徒劳无功的，他们的遗体散落在周围，已经死去。不仅仅是魔术师，被化解的红龙的残余也在滚动着。恐怕，如果没有那个奇怪的圣服男子摧毁了主力，他们完全可以对抗── 　这个想法，现在已经没有意义。

 

擦拭着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马吉克向前走去。还有幸存者。在帐篷前，有一位和他一样茫然失措的女性。那是伊莎贝拉。

 

　她的皮肤到处都是被撕裂的伤口，血迹被印在身上，这表明了这场短时间内发生的激烈战斗。她非常疲惫，坐在地上。她双手支撑着身体，低头不断地重复着什么。

 

 「我是......我是......」 

 

　这些自责的话语不是对他发出的，因为她甚至没有看过来。她只是在哭泣。被同伴的尸体包围着，苦痛地沉入悲痛之中，哀叹着，呕吐着。

 

　如果看一眼，她的伤也不轻。当马吉克伸出手来想用魔术来治愈她最危险的背部裂口时──她突然抬起了头。

 

唐突的动作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她看着这边，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还活着？」

 

她的眼神摇晃着──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马吉克意识到她正处于震惊状态。伊莎贝拉左右摇头，突然回忆起了伤痛，发出呻吟声，问道：

 

「基利朗谢洛在哪儿？」

 

 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情况后，她松了一口气──她似乎表现出了不可能会被一个敌人追上的态度。马吉克并不想批评她，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惨淡的景象时，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话。

 

「……自从那以后，我们这边也遭受了袭击啊。」

 

 咬着悔恨的味道皱起了脸，继续说道。

 

「我果然应该留在这边的吗？」

 

 即使听到这个问题，伊莎贝拉也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你这样做了，只会多一个尸体。我的幸存也只是纯粹的幸运。在第一次攻击中昏迷过去，被例行的灵魔术壁弹开──然后被抛到了另一个地方」

 

「没有其他幸存者吗？」

 

「没有」

 

这样说完后，她沉默了一下── 伊莎贝拉突然哭了起来。她用双手掩住脸，大声哭泣着。

 

「这是怎么了啊──是啊，我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我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但为什么我们必须这样做──」

 

 「我……我们必须」

 

马吉克犹豫着说道。他一直被伊莎贝拉抓住手，但现在放开了。

 

「我们必须做能做的事情」

 

「能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大声喊道。马吉克吞了口气──并告诉她。

 

「停止哭泣。如果你的声音被敌人听到了，他们可能会回来。如果那样，我一个人无法保护你」

 

奇怪地，伊莎贝拉的目光锁定了这里，她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仿佛被虚无刺穿了一样。面对这样失去应有言辞的她，马吉克兹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我说了些无聊的话......」

 

 然而，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哭泣的女孩已经不在那里了。伊莎贝拉拭去眼泪，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没事的。我已经太悲惨了，甚至失去了哭泣的欲望。我真没想到孩子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什么？保护我？即使是像伊尔吉特这样的监护人也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

 

 说完她闭上了一只眼睛，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让我们和基利朗谢洛一起汇合吧。我们可以在那里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好的！」 

 

马吉克回答道，跟在她的身后开始行走。

◆◇◆◇◆

在狂风中奔跑着打着身体的时候，已经忘记了痛苦，脚很重，肩膀也不能挺直，无法直直地奔跑，但奥芬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作为杀人犯的冲击已经过去了。但他的脚步仍然没有停下来。无法停下。

 

他没有失去目的地。他朝着伤员帐篷和马吉克返回的方向前进。不，他迷路了吗？他觉得到帐篷的路太远了。或者，他的身体受伤比他想象的更严重，无法奔跑。

 

即使呼吸急促的肺已经快要爆炸了，无论多少次送入氧气，由热气带来的视野仍然不会消失。他的身体只是不停地晃动。如果他继续奔跑，他会精疲力尽而倒下，还是他会爆炸成碎片四散呢？这些问题甚至涌现了出来。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于是奥芬停了下来。他突然停止了呼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对那个存在感觉到了存在的气息。

 

那里有一个身穿黑斗篷的男人。他的长发在黑暗中摇曳，用同样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这里。他的嘴唇几乎不动──他的嘴唇上有伤疤──但他还是说出了话。

 

「是的。你的支配力已经达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略微缓和了口气，然后又说道：

 

「我已经不能自信地说我能打败你了。」

 

「为什么我必须与你战斗？」

 

他询问道。但那个男人只是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

 

科尔贡。

 

奥芬在内心深处叫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没有真正地喊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该用哪个名字。也许是因为对方还没有告诉他该用哪个名字来称呼他。

 

如果以一种反射性的战斗姿态进行战斗，只需让对方感受不到敌意，就可以结束战斗。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但是，握紧的拳头没有放松。对方说得越多，就越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是带着讽刺的想法。

 

「尤伊斯 埃尔斯 埃格姆 艾德 科尔贡。」

 

他从斗篷下伸出手臂，摆出自己的身体，并说道：

 

「我要事先声明，我并不在那里。这只是通过网络发送的虚像。」

 

 

「……你能做到吗？」

 

「对于现在的网络掌控者可以……他们害怕我。」

这种话对他来说并不是自夸，他一直是一个认为胜利和控制是理所当然的男人。

 

「听说你把罗特夏抓走了。为什么？」

 

「我可以解释，但这与你无关。」

 

「现在还有无关的事吗？」

 

奥芬一边发着脾气，一边试图向前走去——但是。

 

「不要再往前走了。你没注意到吗？」

 

科尔冈潇洒地说道。

 

「如果你再往前一步，精灵魔术的墙会把你吹回后面。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等待你回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

 

尽管有些不满意这个忠告，但他还是停下了。换句话说，他现在隔着精灵魔术的墙，面对着科尔冈的虚像。

 

那个男人的虚像……缓慢地重新说道。

 

「细节不必提及，罗特夏是由圣域制造的人造人。和达米安所制造的领主是同质的。」

 

「什么？」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大声喊了起来，但科尔冈仍然平静地继续着。

 

「为了让有圣域的机器运转而制造。领主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第二世界图塔？」

 

 「没错。为了从这个大陆内部看不到的外界──结界外面召唤魔王的力量，需要具备调查和未来预测能力的召唤术士，才能够适时地召唤出来。」

 

 听了他的话，奥芬的声音变得嘶哑。

 

「那你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接近罗特夏的吧！」

 

 「不是。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但这也不是什么巧合吧。我一直是受领主的委托去找找Doppel X，而从圣域里把罗特夏带出来的是Doppel X的比杜。」

 

 「我之前也说过，你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毫无头绪。」

 

 「也许吧，但谁都有类似的经历。就拿普鲁托来说，他抱着必死的觉悟来这里，却现在想着要把伤员带回王都。最终结果却是这样。」

 

科尔贡平静地说着，奥芬感到很不满，但还是勉强说出了话，尽管他的声音在风中颤抖着，似乎会被掩盖。

 

 「你来这……是为了说这些吗？」

 

 「不。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你也应该参与进来了。」

 

「准备？」

 

他的汗渗出来了，他的皮肤感到寒冷。当他问道时，科尔贡以一贯的冷淡说出了答案。

 

「嗯。当你和十三使徒引起祭司的注意的时候，我会攻击圣域的要害。」

 

「你说什么？」

 

「但实际行动还需要一些东西……当你到圣域时，东西应该会自动出现在我的手中。」

 

「什么东西？」

 

不明白地一遍又一遍重复。虽然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心在某个地方崩溃了，但在科尔贡面前，他甚至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感和言辞──为了防止自己崩溃，他甚至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和言辞。

 

「这件事我不能说。当你想要阻止我时，就会被利用，这是不幸的。」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呢？」

 

「因为你不会支持我即将要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

 

没有走出去，但只是喊出了情感。难道结界连这样的荆棘都不能越过吗──还是说对于名为科尔贡的魔术士来说，直接对付这样的东西本身就是无用的？

 

他毫不在意地向一旁转了转。好像有人在耳边低语。这种动作很让人不安。

 

他转向我，然后重新说道。

 

「嗯……或许说出来会更容易理解你的行动。」

 

「那里有人吗？」

 

询问时试图掩盖烦躁，但科尔贡却轻松地点了点头。

 

「有。」

 

「是罗特夏吗？」

 

「啊，她也在。」

 

「还有其他人吗？」

 

由于以前我对科尔贡的印象是他一个人在《塔》里，所以这个答案让人感到意外。正当想问其他的问题时──奥芬停了下来。考虑到目前的情况，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谁还和她在一起？他们说他们掌握了圣域的要害。」

 

如果普鲁托已经到达了圣域，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共同战斗。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也能够确定克丽奥和雷奇的情况。

但是，从科尔贡的口中说出的名字完全出乎了意料。

 

「哈帝亚在那里。刚才还被禁闭着，但我把他带出来了」

 

 「哈帝亚……？」 　

 

在瞬间浮现的不是半年前在托托坎塔市重逢的场景，而是作为学生时那个傻气的面孔。似乎科尔贡也读出了这一点，他又扭过头去，

 

「啊，那个傻瓜。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改变。不，更准确地说是被精挑细选过了」

 

「…………」

 

「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不是靠教育能够获得的——嗯。等一下」

 

　举起一只手，科尔贡制止了他的话。

 

　他侧身一会儿，像是在倾听什么，但很快又转回来，没有表情地说话。

 

 「因为你，我遭受了相当可怕的愤怒。」

 

 「我可不知道」

 

 「被辱骂的言辞可能会留下人格上的伤害」

 

「我很坚强。我的脸皮可受得起任何攻击」

 

　奥芬保证了一件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大声地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哈帝亚为什么在圣域里！」

 

「我没有召唤他。虽然本来不想牵扯到任何人，但总有一些傻瓜在多管闲事，即使要死」

「你在说什么……」

 

「不，现在没有时间说废话了。」

 

　科尔贡单方面地结束了无意义的对话，他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方，略微向前站立了一点。他指的是结界。

 

「你应该知道，这是一种通过精灵魔术创造的结界。」

 

　然后他开始慢慢地解释起来。

 

「圣域本来是由深渊龙族族保护的。这种结界是多余的，但在查尔德曼和圣域的盟约下，被保留了下来。他向圣域做出了承诺……人类有一天将超越深渊龙族族，使圣域的所有保护措施无效。这个时候就是盟约的时候了。」

 

 

「盟约？雷奇也曾经说过这种话……」

 

「当人类种族漂流到这片大陆上定居时，龙族已经注定要灭亡了。虽然持有以艾尔曼卡为代表的结界手段，但是由于它的漏洞无法完全防御神明的攻击，在多次的战斗中，龙族已经筋疲力尽，到了殒命的地步。」

 

 「所以呢？」

 

当奥芬问起时，科尔贡继续说道。

 

 「龙族的圣域已经注定要灭亡了。其中一派认为，当他们灭亡之后，这片大陆需要有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他们想找到一个后继者，能够击退出现的神明，使结界成为完整的存在。当时圣域的代表祭司伊斯特西瓦和初代领主查尔德曼──」

 

「等等，等一下。」

 

「你可以在自己的时间里了解那些你不知道的知识。我已经说过没有太多时间了。总之，这两个人的秘密协议成为了所谓的『盟约』，但是它发生之际，魔术师猎人们开始行动了，也是圣域的另一派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反对伊斯特西瓦的人──当然，他们也希望将这个所谓的盟约永远埋葬在黑暗之中。实际上，它已经被埋葬了，但是它的某些部分仍然存在于圣域无法掌控的区域。」

 

 科尔贡说完了这个漫长的解释，然后举起了他的手臂，指出了三根手指。

 

「作为那个盟约的一环，这个结界被建造了起来，以防止那些不该来的人靠近圣域。」

 

「条件是什么？」

 

 当奥芬问起时，科尔贡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弯曲。

 

「首先，那些曾经在圣域中的人。这个结界不能防止他们。」

 

他又弯曲了一根手指。

 

 「另一个条件是，那些被引导到过来，无法被防止的人。结界也不能防止他们。」

 

同时弯曲着最后一根手指，

 

「结界以以上为常态。作为例外，只有那些意识到死亡并且出于真心想要前往圣域的人才能通过它。」

 

听到了这一切── 眼前出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屏障。就像那是第一次看到它一样，奥芬伸出了手。但在触碰之前，他便将手收回到胸前。

 

汗从额头滑落，奥芬感觉到了。毕竟在那场战斗后一直在奔跑，也无可奈何。虽然本能上想要找借口，但这是不行的。

 

不是这个问题。 在墙的另一侧，科尔贡依旧保持着不变的语调。虽然声音传进了耳朵，但奥芬几乎是漠不关心。

 

 「说实话，我也是刚得到这个情报的……逼问了一位祭司才得到的。虽然圣域想起这个盟约也就几天世界。」

 

 奥芬抬起头，低声自语，试图集中注意力。

 

「……也就是说，这堵墙只需要一个人想要通过，就可以通过了？」

 

 「虽然很简单，但是条件很苛刻。只有那些真心希望穿过这堵墙的人才能穿过。你能通过吗？这是对你的准备考验……」 

 

「如果相信现在的话，那么不管我的决心如何，只要你邀请我，我就能通过这堵墙，对吧？」 

 

「我不在那里。我只是虚幻的幻像。因此无法引导你。」

 

 虽然科尔贡传来的口气听起来非常冷漠，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吧。

 

「那就是准备冒险？」 

 

忍不住发出毒舌。盯着科尔贡。虚幻的影像。

 

「……那么穿过这里的那些人，他们也打算冒险？」

 

 科尔贡没有回答。像没有实体的幽灵一样，穿着黑色披风。奥芬重复这个问题：

 

「那克丽奥呢？」 

 

同样，科尔贡没有动。虽然可能只是忘记了克丽奥的事情。 试图回想起最后看到她时的形象——但是，意识到自己做不到，于是咬紧嘴唇。也许是因为那个女孩离开时的表情太过难以理解了。

奥芬慢慢向前迈出右脚。他踏进了被认为有结界的地方。旋转着的突然风把他的身体裹住了……然后，风吹过去了。

 

只是一阵夜风。虽然很强，但它的力量不足以把他吹飞。他一步步向前走。并没有很远的距离。

 

当他注意到时，他已经来到了科尔贡——那个虚无的形象就在他眼前。

 

他没有足够的余裕，也没有足够的自信。他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出气口，所以奥芬从下面斜视着科尔贡的脸。

 

 「决定去死？我可没有那个打算。但我通过了。」

 

 他紧咬着牙继续说道。

 

「别太小看别人。」

 

「我并不惊讶。」

 

科尔贡毫不费力地承认了下来。

 

「只要知道了其中的诀窍，任何人都能通过……因为那些无意识地拒绝死亡的人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就像是心态的原理一样。查尔德曼也知道这个缺陷，所以他将条件保密了。」

 

说着，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奥芬突然意识到，他很可能教过普鲁托同样的事情。

 

显然不需要回答。科尔贡只是轻轻地歪了歪头。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并打算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但是奥芬注意到他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

 

他试图抓住科尔贡消失的肩膀，但那个形象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他甚至无法触碰到它。同时，他感到一种令人不快的触感——奥芬大声喊叫着，抱紧了他空中挥舞的手。

 

「等等！你还没有说完。」

 

 「……说什么？」

 

 听到科尔贡的追问，他继续紧追不舍地问道。

 

「第一件事。科尔贡，你在圣域里想做什么？」

 

 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但他看到了科尔贡的迟疑──他也准备开口回答了。但是他说出的却是否定的话。

 

「我改变主意了。你自己来确认吧。反正在那之前我什么也做不了。关键在于你一个人。」 

 

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原本黑暗中的虚像也消失了，虽然视野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 科尔贡最后的声音提到了一个从未被谈论过的名字。

 

「立刻来圣域。蕾蒂夏和……阿莎莉也在那里。你的家人都在那里。」

 

 这不是预言，而是计划── 再次在他们心中回荡的声音。

 

「没错。只是计划而已。」

 

 奥芬也继续说道。 随着剧痛和呻吟，他抬起头四处张望。

 

如果他们越过结界，精神士们很可能会帮助他们到达圣域，但这取决于他们的心情和意愿。

 为了赶在那之前与马吉克会合，奥芬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