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番外集【献花祭】（04）
…………
【涛末】Be true番外集【献花祭】
…………
>>>番外四【顾涛】
…………
无尽的黑夜，在方末醒来的那一刻，退却了。
…………
“涛哥。”
“醒了？”顾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床边坐了起来。
“没睡吧？黑眼圈都有了。”方末抬手想摸摸他的脸，但是一动手背就疼得厉害，他把手凑到眼前，看见手背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青紫的皮肤上还留着一块医用胶布，胶布底下很疼。
“别动。”顾涛见他要撕掉胶布，赶紧双手拖住了他的手腕，“忍忍，过两天就好了。”
方末转开头看了看四周，熟悉的顾涛的卧室，“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累了就睡，挺好的。”
“有三天么？”方末眯着眼看着窗帘的缝隙，感觉今天的阳光似乎很亮。
“那倒没有，两天而已。我陪着你。”帮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又把枕头靠在方末身后，顾涛又帮他整理了睡衣的领子。
仔细的打量着顾涛带着胡茬儿的脸，方末知道他这两天一会儿都没合过眼，“去睡会儿吧，这么熬着对身体不好。”
顾涛忽然就笑了笑，认真地看着方末的双眼。那双眼亮亮的，有神，里面有他的倒影，方末活过来了，“看着你，不困，也不累。”
终于方末也笑了，“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土呢？早知道我就——”
“就什么？”顾涛抓住了他的话头，不依不饶。
“哎呀，离得近了再看……你脸上果然有东西。”
方末说的很严肃，以至于顾涛真的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那可太狼狈了。顾涛甚至要去床头柜里翻翻并不存在的镜子，“有什么？”
“有点儿可爱……”
谁能想到反而是说话的人先摇着头羞红了脸。
顾涛坏笑着，“说谁可爱？”
两人越凑越近，越凑越近，方末手臂无力，却还执着的推着顾涛靠近的身体。
“哐啷——”
“骨碌碌——”
“啪！嗞——”
楼梯下的啤酒罐大喷泉出现了。
“那什么……我，我，嗨，啥事儿没有哈，继续，你们继续！”马六此惊非小，撞破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他很有被灭口的自觉，转身就往楼下跑。
“马六——”
“你不知道要敲门吗？！！！”
…………
等到方末手背上的淤血都散尽，已经又过去了十来天。
这期间顾涛几乎时时刻刻把他捧在胸口护着。
饮食起居，事无巨细，从不假手他人。
“涛哥。”
最后的结局他们都知道，却也都默契的从不提起，
窗外下着雨，但是还有太阳。热带的雨并不凉爽，但是干净，树叶尖尖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沉甸甸的落下去，砸在窗台上，揉碎了光阴。
“雨停了。”
“嗯。”顾涛翘着脚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份报纸，文字都像小蝌蚪，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反正顾涛半天都不曾翻过一面儿。
方末从窗子边走过来，探头看看他膝头的那份报纸，提出了一个只有他敢问的问题，“你看得懂么？”
“看不懂。”顾涛大方承认。
“那干嘛不买北边的报纸看？”他们这地方正是中缅交界处，平时除了正常的海关口岸来往之外，私底下有不少人民都是直接“跨境走私”一些水果、副食、日用百货的，报纸也是可以多花个两块钱托北边的人买了带来的。
知道他是想了解一下那边的消息，顾涛不曾点破，“我看你就够了，买了也看不下去。”
虽然要求没有得到回应，但顾涛的话还是能让方末趁机揶揄几句发发脾气。
“为老不尊。”
“啧，用词不当，我老么？”拍拍自己肩膀的肌肉，大腿的肌肉，转了转一流的宽肩窄胯，顾涛健美先生似的不停炫耀着自己的身材。
这样鲜活的顾涛也就只在他面前才会出现了，但是方末依旧懒得看他，便又转头看向窗外，“关这么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
“行。”
…………
康邦的经济不算太繁华，某种程度上可能还比不上沧澜。
“这里要是也开一家……”方末想说沧澜之家，但是这名字放在这里又不合适，难道改叫“康邦之家”？他觉得更奇怪了。
顾涛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路边密集的小商贩，看着这一切后面茂密丛生的绿色植物，无声的叹了口气。
方末很少见顾涛叹气，几乎从没见过，更何况他还像忽然垮掉一样的……带着阵阵无法自持的悲哀。
所以他觉得很奇怪，故作轻松，“涛哥？我就随口一说……”
可等他说话的时候，顾涛好像已经渡过了刚才的奇怪时刻，脸上又是完美无缺的面具样了。
“可以开一家酒吧，就叫……”
“涛哥酒吧。”方末随口说道，其用心之随意，昭然若揭。
顾涛遥遥点点他，没再往下说。
…………
街上挺热闹，但是两个男人几乎手拉手似的肩并肩的走着，也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方末觉得头上的太阳热起来了，晒得他头晕目眩，也或许不完全是生理上的——也有可能是因为路上百分百的回头率。
“进去凉快一下吧。”方末并未抬头，推开了手边的一扇玻璃门。
他以为那就是一家冷饮店。
顾涛跟了进去，冰凉的空调吹得他不禁小声的吹了声口哨。
听着这不正经的声音方末的脸忽然就红了。
正对着门口的显眼位置是楼梯而不是什么欢迎光临的条幅，空气里那种淡淡的香水味也绝对不属于冷饮店的甜腻奶香。
这店……凭什么让顾涛美的吹口哨？！
方末转转头，商店的橱窗里挂着不少相框，照片中是一双一对的男男女女。
“婚纱影楼啊……”
方末掩住脸往外走，不等手腕被顾涛抓住，他就被橱窗里的一幅照片给吸引了，停下脚步。
那副照片是在一片白玫瑰丛中拍摄的，里面的女人很陌生，但很漂亮。她穿着长长的曳地白纱，正襟坐在花丛之中，冷淡系的妆容看起来就像一个白玫瑰的仙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分明是婚纱照，却又只有女人自己。
这种绝望的孤独，方末能体会到，他想到了罗菲。
“先生，是想拍婚纱照么？”姗姗来迟的店员从楼上“哒哒哒”的跑下来，看到他们并没多想，依旧笑意盈盈。
“好啊。”顾涛连个停顿都没有就答应下来。
方末脑袋“嗡”的一声，“胡闹！”
然后小店员好像明白了什么。
“呃……”
“……”顾涛琢磨着怎么说。
“……”方末琢磨着怎么——算了！不说了！
方末转身就往外走。
“诶诶诶——外面热！”
这是借口么？！
不管怎样，方末还是被拉住了。
“我们的思想很开放的！两位先生请放心！”小店员领着他们俩上了楼，“不知道二位想要拍什么风格的呢？”
楼上才是这间影楼的主体部分，装修十分华丽，也有些简易的布景。
“这样就能拍照了？”顾涛看过之后觉得太过寒酸。
小店员可能是在店里留守的，只有她一人，也不急着挽留，只是按下墙边的开关，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绿布，“其实现在科技发达，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科技手段来实现，这块绿布能让你们身处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原来也是假的。
方末笑了笑，“走吧。”
“不，我想拍。”顾涛留意到方末的视线在服装区的那套白色西装上停留了很久，他伸手指指白西装旁边黑色的那套，“我觉得那件不错。”
“你别胡闹了。”方末小声呵斥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以顾涛的身份来说，怎么可以留下这样的照片？！
“别担心，拍吧，”顾涛攥着方末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对小店员说道，“但是我们所有的照片你一张都不许留。”
小店员以为是他们介意世俗的眼光，也不做他想，点头答应了。
…………
难得的一单生意可以说是挽救了影楼的命运，小店员赶紧打了电话请摄影师来，她自己则充当起了化妆师，把两人从头到脚的打扮好。
方末最近瘦了不少，那套西装本来就大，现在为了能看起来合身些，店员就在他身后夹了一排的夹子，有点儿滑稽。
顾涛倒是非常完美，360度无死角的帅。
“袖子长了点儿……”方末抻抻袖子，略带遗憾。
“没事没事！我来处理！”小店员又拿过一把小夹子，硬是把方末的袖口给夹短了些，手法不错，几乎看不出来，“你看，这样就好了。”
“好了就可以拍了！”摄影师早就就位，只等他们到场。
一个小小的阁楼里，由两个人构成的拍摄团队，默默地却又用心的给他们拍了一套照片。
…………
一套十二张。
服装只有那一套，合照就只有那一张。
“先生，婚纱——呃，这种照片都是两个人一起拍的……”小店员不理解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那张照片，玫瑰花田里的新娘，不就是只有一个人么？”方末还是很在意。
曾经他们还在警校憧憬这未来的时候，罗菲就说过想要在一大片白玫瑰中拍一套照片，可最终这个愿望成了一场空梦。伊人已逝，方末过不去的到底还是自己心里这道坎儿。
顾涛并不知情，但他只会无条件的同意着方末的一切，包括这样的奇葩要求。
之后所有的照片都是两个人单独完成的。
最后小店员问他们要不要再P在一起？也被拒绝了。
十二张，合照一张，拍成了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风格。
十二张，有十张都是他们俩一黑一白的同场景的单独照片，一冷一热的个性凸显。
十二张，只有一张，是方末和白玫瑰花丛的合照。
顾涛看到了，但是没有问他。
因为并未要求高清和扩印，也不涉及相框的定制，他们等了两个小时就拿到了照片集子。再次确认影楼没有任何影像资料留下之后，两人才慢慢的往回走。
…………
合照被装在一只泛着紫色的相框里，摆在顾涛的床头，看起来倒像是他们父辈那个时代的产物。
“末，你说这东西谁敢相信是婚纱照啊？”顾涛倚着床头欣赏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方末懒得接话，走过去把相框扣在了床头柜上，“别乱说，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身边的床垫一沉，顾涛伸长了手臂把方末捞进怀里，没有问他其他的照片去哪里了，也没问那张满是白玫瑰的照片还在不在这个世界。
时间有限，有些东西真的不能多想。
比起那些一时兴起的冲动，顾涛务实的选择了身边的人，方末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看得出来，今天他很开心。
方末开心，顾涛就开心。
像这样平和的日子，顾涛不切实际的想和方末一起过下去。没有现实的无奈、没有对立的交锋、没有阴谋与算计、甚至没有死神的窥视……没有任何干扰的，过下去。
…………
可惜那张唯一的合影照片还是没能逃过它的命运。
在他们离开康邦的时候，被方末付之一炬。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