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网吧的语文老师

那个人说他是个老师，三十多岁了，大学毕业有十年。在一个评论区和人抬杠认识的，话题很无聊，什么永王啊，安史之乱啊。当时言辞激烈，伴随着他说出他的专业，我闭上了嘴。

“再有一个多月，我该结婚了。”他说这话，嘴里还滋溜着吸着什么东西。

“我是不是该说声恭喜？”我琢磨着他干嘛给我扯这些。

时隔一个月，他发来消息，叫我打游戏，正闲得浑身难受，便答应了，开了一个两人的沙盒类游戏。

他在网吧！一个三十几岁的初中老师泡网吧？我先是震惊，表示对他职业的怀疑，然后又问大半夜怎么不陪陪对象？

“认识两个月，就订婚了，有点慌。”我猜他抽烟，听到一声打火的声响。

“婚前恐惧症！”我严肃认真说出一个我自己都不清楚什么含义的名词。

“家里安排的相亲，还凑合，反正都是他们安排。”

我察觉到他口气很无所谓，看过很多电视剧小说桥段的我脑补起情节来，八卦问道:“什么叫凑合？长得不好看？脾气不好？还是彩礼要的太高？”

“长得一般，脾气一般，彩礼一般。”

“哎！你这回答很敷衍啊！”我乐得鼓掌大笑。

“我感觉我这一辈子完了。”这个话题很沉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以为他想表达这个意思，后来发现我错了。

他说他师范大学毕业十年，中间进杂志社上过班，想过自己创业，结果上了五六年班，一分钱没存，人也快三十岁，后来考了教师资格证的，当了一个语文老师，每天就混日子。

听到这里我有些不适应，心想混日子这三个字从一个语文老师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这不很正常？现在人过着不都是混？”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急忙打断我说话，我注意到他控制的角色人物已经停了好久:“我以前大学刚毕业二十三岁的时候，我想要赚很多钱，有自己稳定的事业，找一个我喜欢的人结婚。”他顿了顿:“我突然发现我大学毕业十年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老了，我已经三十三岁了，我一分钱没存到，不是不想存，一个月就几千块钱，就算十年我不吃不喝也才五十万，我结婚全靠家里，我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说话很平静，我却听得一阵恐惧，我明白了他说的凑合两个字的含义。

我没有接这个话题:“要来boss了，别在家里待着，免得把家拆了。”

他角色人物动了动，然后打boss。

“你今年多大？”他突然问。

“24。”我回答完，他又不说话了。

“你有想过以后没？”他口气低沉，我血压瞬间飙升，脸上火辣辣的。

“想过啊，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后少打些游戏，这些没用，多学点东西。”很好！开始对我上政治课了！

“没谈过恋爱！啊！真是可怜，抽喝嫖赌一样不喜欢？啧啧！以后你来青岛我带你找小姐！”

我忍无可忍:“你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他狂笑。

“看过骆驼祥子没？”他问。

我想着十一年前那个漂亮的初中同桌带来的那本小说。

“我就喜欢里面小福子那样的女人，清清白白的。”

“……如果我记得不错……她是卖肉的，怎么清白了？”

“她卖肉不是为了养两个弟弟？不是被逼的？这还不清白？”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定好好的过活，赚很多钱，娶一个小福子那样的女的。”

我想是不是带点文艺范的人说话都这么让人无法理解接受，我只能敷衍应了一声。

“十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事还老是畏手畏脚，想着安逸，人突然就已经老了，来不及了。”他说，听不出情绪。我心想大兄弟你受了刺激不能来刺激我啊，我还是是个孩子！

我后面关了电脑，躺在床上闭上眼舒舒服服的，来了困意。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困意全无，心跳如鼓声。

我——出来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