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穗玉钩06【帝湛VS后羡/满庭芳,骨生香,欲难填,美人榻,君不朝】

06 守孝
廊下外官们集体向殿廊瞩目,林相七十有二,须髯效仿古人,留个倒山巅状。
人呐,年轻时候,欺佛蔑道,老了老了,却这个也拜,那个要敬。
府里蓄养的真人研制几位新的白丸,老头吃了如有神助,连着又纳了两位十六小妾。
十六,花骨朵般年纪。
林相耐不住,想起当年在自己酒宴上的美人儿。
心肝儿颤了颤。
那位如今正在养心殿中受罪,嘿,当初不愿入我府门。
攀高枝,高处不胜寒,切。若当初肯跟了老夫,荣华富贵不少,咱哪儿舍得训斥…疼还疼不够~
老头子在这儿浮想联翩,自以为自己仪态是个仙风道骨,却不知,旁人眼里,他就是骷髅架子披了衣裳而已。
……
蓝湛像是长在魏婴身上,两人腻歪的在桌案后。
既然他都张口叫题字,魏婴不得不拧眉书写。
‘ 江有香兰草,天飞鹧鸪高。高台宽,水清寒,我主寿万年。’
中规中矩,不算大才,起码是映衬画中景致,不会跑题。
就像当年学里考试,他从来居中,没有拔尖过,也不会往下掉。
‘ 谁是你的主,嗯’
蓝湛终于放开黏腻,转身背靠桌子,和魏婴斜眼面对。
‘ 殿下’
魏婴用口型回答,脸上是规规矩矩的浅笑。
不知为何,似乎在蓝湛眼里,看到的是一丝失望。
难道自己答的他不满意。
‘ 我们是夫妻…’
手给蓝湛拉着,他在捏他。
魏婴点头。
这刻,对自己的嗓子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没有语言表达,魏婴只有动作。
他觉得,蓝湛需要回应。
想起坐床时,蓝湛要自己亲他模样。
魏婴主动凑近,小鸡啄米,在蓝湛嘴角点了下。
‘ 我是您的。’
这样举动,这样话语,男人占有欲应该满足,他会觉得自己在他掌控,他会得意。
得意了自然会满意。
魏婴想着。
‘ 我也是你的’蓝湛说完,人就动了。
眼前花了须臾。
魏婴定睛时,已经坐在桌案上。
蓝湛分开…
两人贴着,对望。
魏婴知道要发生的,满心忧虑的看向窗子。
他想提醒这还是白日。
可脸给蓝湛硬摆回来。
‘ 老林不肯走,那些人的文卷我还需细看…原想着今夜过去,看来不成了。’
哗啦啦,墨盘,颜料,笔架落地。
红门外,韩内官将其他小内侍都放远了,只自己和冷菁侍候。
冷菁也在看外头天,真真是,好一个青天白日。
她丢眼神给韩内官,意思让他想辙。
得回来的是点头又摇头……
大婚那日早晨,床幔里,他主子那副急色模样,让韩内官惊,也令他叹。
最后总结,管不住!
……
红衣裳偎着柳枝似的腰,蝴蝶骨给摁在刚刚的画纸上。
‘ 容容我,心…肝儿…’
蓝湛又开始像…一样,浑话连篇。
房顶上是彩宝的琉璃面封顶,像个万花筒,照着人影儿。
魏婴能看见自己,也能看见蓝湛。
像饿极的狼逮住羊。
作为猎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迎合了。
恐怕,只有乖乖的。
桌面有些硬,木香,墨香,还有…人香。
腿,没着没落。
……
息梧宫
金子轩笑嘻嘻吃着葡萄,他并不知道,这些葡萄都经历过什么…
但他所知,就是,太子不喜欢魏婴的,还送了给自己,并说以后都不许再往翊坤宫送葡萄。
‘ 那边还传话,说太子没让太子妃走,进见的大臣们也都不见了,连林相都在外头廊子坐等。’
‘ 为什么!’
‘ 说是,因为太子妃撒了娘娘送去参汤,太子很生气,在训斥。’
原本又要气起来的金子轩,笑意更胜。
……
桌子肯定没有…舒服。
魏婴挺难受的。
可还得忍着。
头发扑撒开,红发绳尾坠着碧玉珠串。
落地的声音窸窸窣窣。
这算…第二次吧,或者…第三,四次…
算不清。
头顶发胀,也热。
有那么会儿,魏婴觉得自己像看见了朝元佛画里,披婆谒的那些锦云浮团。
要升天了……
那时候啊,感觉…不算坏。
可现在…
累了。
‘ 外官有钱,呵,不过,阿羡,我今儿晌午可见了个穷的~’
大腿好像要抽筋,魏婴不得不弯曲……
‘ 南直隶那位,官声在下属和百姓,还算不错,可你知道么,他的上司,没几个说好,怪不怪…’
‘嗯…’
喉咙底发出些沙哑的声音。魏婴的心跟着蓝湛的话,紧了紧。
‘ 既然是没钱的官儿,留着没意思…阿羡,呼——’
蓝湛能感觉到,异常的……
胳膊肘略微撑了撑,魏婴从桌上稍稍起些。
自己话题引了人关注,蓝湛笑。
‘ 我将人放回去了,带着嘉奖,还有口岸通商的…诏…待咱们登…大宝,叫他,直接调任直隶总督……’
魏婴像塌了,也像踏实了。
人砰地躺回桌面。
手肘上红印连连。
喉头隐隐泛着干呕,五脏六腑的空儿都不太对劲儿。
坤有花器,器后便是肝肠…
人身有限,魏婴还不想死。
水汪汪的眼睛,蓄着泪,抓了蓝湛手臂。
‘ 怎么了?’
‘ 去…’
蓝湛竟然哈哈笑。
彩宝顶子上人影闪。
坐床的软褥泛起波澜……
……
傍晚喝过药,魏婴出殿门到院里。
天上月影儿还是个牙儿。
宫门口侍卫刚交过班。
令翊坤宫侍卫长名叫赵婷,名字听着娘们,却是个正经的爷们。
人家三代内庭武将出身,这赵婷三岁上看灯给拐子拐了,家里寻了十年,才将人找回。后随父亲往辽东入军伍,磨炼军门铁血,也争回军功,这才又随老父归京。
他家两个叔叔都是禁军和皇宫一二品的武官长,赵婷看黄门没多少日,就连级升官,直到如今,做了翊坤宫从二品侍卫长。
‘ 赵军长,殿下要挪莲缸,麻烦您来搭把手。’
‘ 好嘞,你们几个值岗,你仨,跟我来。’
多了三个军士壮汉,小内侍们可算救星。
‘ 对,放一起,殿下要看月亮…’
‘ 你陪着,我去看看房里热水满没有。’
见冷菁走开,魏婴用喝茶,将小女官遣开。
‘ 殿下,那边两缸也挪过来么。’
赵婷过来说话时,低语存在后:
‘ 染公子从高丽回来,一切安好。几家铺子内外无事,阮妈妈叫您安心。’
魏婴没说话。
赵婷指了下头人:
‘ 那两缸,接着挪。’
院子里安静下来时,就见原本五星斗阵的莲缸,这会儿都聚在一处。
天也真的暗下来。
廊上看下来,的确,天上一轮月,地上六个崽。
好看么?冷菁想。
‘ 殿下,澡水好了。’
月牙儿崽子跟莲缸里晃悠,翊坤宫门外,避人处,赵婷打开纸条:
‘ 合益典当,白玉狮子,可露!’
倏地,没人瞧见,赵婷将纸条扔进嘴里,吞掉。
揉揉肚子,有点疼。
不成,得忍忍,这泡*,不能撒在宫里。
……
泡在热水里,魏婴似乎并没往日的舒爽。
血气游动,白日那种恶心作呕的感觉,越来越重。
‘ 殿下,这个香露是波斯…殿下,殿下’
‘ 来人,传御医!’
……
本来吃的就少,这回好,就差肠子没吐出来。
见着来的医者,冷菁愣住:
‘ 这位太医我以前没见过。’
‘ 哦,微臣林度,太医院新入。’
旁边有太医院跟来做记录的小吏,悄声解释:
‘ 姑姑不知道,这位乃是林相侄子……’
冷菁点头,心里却又摇头。
林相侄子如何,我们殿下可是太子妃,未来国母。
这等贵戚,通常华而不实…
魏婴看见林度时,也怔了怔。
不过,他真的太难受了,小肚子都在抽…
走过一套医患流程,林度脸上不好的瞪了眼魏婴。
魏婴不明所以。
冷菁凑近,看的清,心里更不忿。
果然贵公子,没什么医德,还敢瞪我家殿下。
待她做好打算,再请太医院首时,那边林度开口:
‘ 没什么大碍,吹了风,着凉。我开张方子,殿下吃了明日就好。’
‘不过…’
‘ 不过什么?’
‘ 哦,也没什么。’林度转头看看周围人,道:
‘ 翊坤宫中药罐药庐,可有常备?’
‘ 有的。’
‘ 嗯,好,你跟着去瞧瞧,确定能用,若不够,往咱们太医院取新的来补充。’
这话将小吏和几个女官支走,待床畔只剩三人,林度才继续:
‘ 天无阴阳,日月不明。阴阳调和,有道有方。坤身花蕊娇,动之阴阳合。可殿下和太子也要适度,若太激烈,过了花蕊太多,那触及的是脏腑。动花蕊,得精,动脏腑,要命!’
魏婴不说话,也没嗓子说话。更…没脸!
冷菁也有点傻,她恨自己,怎么一下就听的明白透彻。
待将林度送出殿外,冷菁那口憋着的气,可劲儿往外呼。
下半晌在养心殿里头…她不敢再想。
……
碧落宫里,林贵妃正听内官通报。
‘ 太医院去的是小林太医。’
‘ 哦,我那侄儿。’
‘ 正是,小林太医虽今年才入太医院,可那医术有目共睹。’
‘ 嗯,他怎么说?’
‘ 说是,太子妃晚前儿在院里吹了凉风,受凉,他身子本就差,所以才吐了。并无其他。’
‘ 呵呵,我还以为怀上,不过,想想也是,这才几天,哪能这样快。’
‘ 娘娘,听说下午太子关了门,在养心殿将太子妃训斥好久。人出来时,脸色白的,像要软倒。奴才想,定是小主子心里难过,才会夜里吹风,这不就给自己真吹倒了!’
‘ 哎,白长了副好模样,就是身骨太差!’
……
息梧宫。
‘ 什么,他给气病了!’
‘ 哈哈,拿酒来~’
……
养心殿
林相带着几个阁员擦黑才走,韩内官跟门口小内官耳语,接着,就传出太子要摆驾看望病榻上的皇帝。
同样的,才跟太医院定下脚步的林度,被招去皇帝寝宫侍驾。
……
蓝湛那日养心殿中对魏婴说过,皇帝挨不到十五。
果然,被他言中。
初十,帝皇驾崩,举国治丧。
太子顺位新帝。
五月天雨足,停灵不可久,三日后,孝陵安葬。
不过,因陵寝走水,原定帝后同穴未成。
凿壁填土,原本的帝穴缩减二分之一。
一国之君,生时住的开阔,死了也不该紧吧。
所以,为了腾地,先皇后棺木也不得不挪走,更何况,她还浸了水。
工部连日开凿,终于在帝穴左,十五柳外又开墓穴,先以石灰铺地,将先皇后棺木放了祛湿。
据说,没个两三年,那湿气还散不尽…
帝后墓里这点事,惹得新君龙颜大怒,孝期未出,抄了好几门贵戚重臣。
魏婴披了白袍在太和门守礼时,悄悄帮蓝湛算计,国库起码填充五百万。
旧帝在朝最后一个整年,国库财政收入中,赋税三千万,这把子抄家就凑出了六分之一。
是笔好买卖。
不过,还有笔更大买卖,算魏婴送上……
以日易月,新帝守孝二十七。
但他这场孝啊,注定了尽是啸~
这天二十五,距离孝期结束还剩三天。
宫中从跪灵五日开始,闲话就没断过。
金子轩天之骄子的本性,显露无疑。
一日跪拜不过两个时辰,他从第一日开始晕,竟然连着晕了五日。
林贵妃成了太妃,毕竟是先帝妃子,只能冷眼看着,不能说什么。
可先帝留下的不只贵妃,还有两位贵嫔。
其中军门出身的赵氏最先看不过,在第五日,女官扶着晕倒的金子轩出殿时,开了口。
‘ 又晕,莫不是怀上了,要不叫个太医过来看看,让先皇英灵也听听,万一真是龙嗣,先皇也高兴不是。’
‘ 哼,说自己弱,明明有比你更弱的,五日跪灵,三日守香,人家半刻没拉!’
‘ 到底是太子…哦不,是新帝极宠的,咱们这些没了回护的老人儿,活该皮糙肉厚,比不得新人娇贵~’
‘ 太子爷虽称帝,可二位名分未定。连先帝灵都懒得守,这是胸有成竹,不用表现,宠冠六宫,独得后位,您金氏十拿九稳了吧!’
待金子勋青白着脸跪回来,那厢魏婴身子却终于在蒲团上显出晃悠。
见状,太妃询问,太嫔叫传太医,几个后头一品显赫命妇,也是左右看顾,满面担忧。
随后,愣是太妃下旨,强将魏婴搀回翊坤宫。
金子轩委屈的在蒲团上揉膝盖,心里骂装相。
下半晌,金光善就端着请罪折子,跪在养心殿前。
新帝也没太过苛责,只是收了奏折,反而允下金氏主母入宫探望。
为此,林氏未有风声,反而两位太嫔家族闹起来。
纷纷上奏参议新帝后妃立属,这两家族,文有文学院学士,清河大家士族之首。武在军中,能上折子也有几十位。
刹然间,竟有二百三十六折,都是推举太子妃登后。
此中既有太嫔家族,亦有魏氏族人,更多的是站在尊卑顺继大道的臣子。
毕竟,太子妃,本就顺理成章国母。
蓝湛给奏折埋首时,魏婴正晕乎乎躺床上做梦。
梦里,爹爹陪他放风筝,阮妈妈煮芝麻糊。距离他们远远的,还有个十五六的小娘子。爹爹笑着说,阿羡,娘亲等咱们呢~
‘ 殿下,吃药了。’
冷菁端了药碗。
魏婴睁眼时还有些迷糊,没看清就张嘴。
砸吧出味儿,才缓缓道:
‘ 我…想喝芝麻糊…’
‘ 殿下,能出声了!’
尽管那嗓音哑的很,冷菁还是乐的直想搓手。
……
二十六,合益当大火,京畿官衙出动帮忙救火,却无意在救出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尊白玉狮子。
这位当值衙差本是祖皇帝献陵卫官,因当初献陵被盗一事牵连,几经辗转,过了多少道鬼门关,才捞回命,并最后走门路成了京畿衙差。
那次失窃,其中最为贵重就是十二件的白玉狮子。
于是,和益当全店被封,所有人下狱。
审的不久,得出典当人为谁。
林相府中外门管事。
涉及大员,京畿衙门不敢查,只有封闭案卷,上送刑部。
刑部尚书褚发那可是正经的林相门生。
封闭案卷,只有他有权开启。
看了一遍,老褚便知不利。
……
天黑夜重。
翊坤宫寝殿,一个高大黑影立在落着幔帐床前。
‘ 褚发揣了案卷在袖,去没真进去相府大门…’
‘ 嗯,也好,省的咱们再做后面手脚。’
院子里鸟叫两声。
冷菁习惯性半夜进来,看看主子有没有需要。
瞧着睡的安沉的人,心里却并不能安生。
虽然大臣们都在上折,可陛下对息梧宫的宠信,还是都在明面。
自己主子…
……
先帝丧事未果,京中大事又起。
献陵被盗事,牵连出林相。
竟是一场监守自盗!!!
臣子盗皇帝墓,这得多大胆量!!!
盗墓的不是林相,但他在事后没少收东西,也因此做了袒护。
刑部及时扣住相府两位管事。
下了大狱,人也都不是人。
该倒的倒,该吐的吐,能查的也都查的极快。
帝丧后五日,谁也不曾想到,这桩盗窃竟能牵连林相下狱,家门封闭,族人关入白马寺,挨个待查。
半月后,偌大林府成了哭丧地。
抄的抄,没的没。
国库自然又大收割。
新帝诏命也出来。
太子妃魏氏,淑娴有德,慕佳高望,得天所诰,进后位。
侧妃金氏为德妃。
褚发举恶不避亲,准其女入宫,封嘉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