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病的十二个月 23
李玖阁小时候。
李玖阁：“小九长大了要像爷爷这样，挣好多好多钱。”
李爷爷看着银行账户漫不经心：“挣这么多钱有什么意思啊，你好好读书吧。”
李玖阁：“大哥开公司了，我以后也要开！”
李爷爷看着项目企划有意无意：“开公司有什么意思啊，好好读书吧。”
李玖阁：“长大以后要挣钱，让爷爷住大房子！”
李爷爷在别墅花园里缓缓散步：“你买的房子应该是没我这个大了。”
李玖阁：“小九要学吴道子，以后当画家！”
李爷爷眉开眼笑：“好好好，书画一样都不能落下。”
十年后。
李爷爷拄着拐杖在大别墅里追着李玖阁，“画那种伤风败俗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把他银行账户给我冻结了！你们名下的公司都不准让他去工作！让他饿死在外面！”
第六月（3）
李家老爷子走了，九十八岁高龄，一生福寿双全，晚年幸福，走得并不痛苦，该是喜丧。
“小九，”李壹鸣拍了拍幼弟的肩膀，“爷爷是喜丧，不必太难过，吃些东西吧。”
李玖阁坐在地上，靠着灵柩，抱着京巴，没说话。
李壹鸣叹气，看了前来拜祭的叶绫一眼，后者了然，便出门打了电话，“李老爷子走了，九歌老师状态不是很好，你来一趟吧。”
电话那边的乔澈金丝框眼镜下的漂亮眼睛中看不出情绪，沉默几秒，缓缓开口：“不关我事。”
“他两天没吃东西了，谁劝都不听，再这么下去就怕和他家老爷子一起走了，别让人家一个喜丧变成白丧。”
“不关我事。”
“来一趟能掉你一块肉是不是？”见乔澈这般油盐不进，叶绫确实是有些急了，“一小时，赶紧给我过来！”说罢便挂了电话，乔澈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看书的妹妹，“走吧，你情人要我去给她上司的爷爷送终。”
乔清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自家兄长，“哥哥当真不在意九歌老师的状态？”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乔澈的语气一如往常淡漠，就算是乔清也听不出别的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哥哥心里不是那么想的。
哥哥就算为人冷淡了些，但还不至于冷血到对生命漠视……乔清偷偷瞄了乔澈一眼，心下拿不准他在想什么。
李家势力庞大，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因此上门来祭拜的人也是各色各样，政界，商界，乃至一些黑道势力都有。
小门小户的宋图和叶纱根据导航，来到了李家，看到李家人来人往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考虑要不要回去——这样大的阵势，明显不是他们两个能够自由进出的啊。
“宋图先生，叶纱小姐，八少爷吩咐我来迎接二位，请跟我来。”一名李家的下人走到宋图和叶纱面前，对着两人恭敬道。
八少爷？应该是九歌的八哥……宋图和叶纱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跟着这名下人进去。
“九少爷两天没吃东西了，家里人怎么说都不听，八少爷想着您二位是九少爷的朋友，也许您二位来劝他能有用。”
估计只有乔澈来才有用吧。宋图在心里默默吐槽，和叶纱对视一眼，便更加肯定内心的想法。
前来祭拜李老爷子的人众多，为了不打扰老爷子的清净，只有极少数人能进入内堂，到灵柩前上香——宋图和叶纱就是那极少数人，虽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祭拜，但还是惹得不少人眼红，同时也在猜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李元光站在内堂中，见下人带了宋图和叶纱过来，便挥手摒退下人，上前对两人微微一笑，“宋图老师，叶纱老师，我是九歌的八堂兄，李元光，之前的项目合作，多亏两位配合了。”
宋图和叶纱一头雾水，“项目？”
“哦，我是易世最大的股东。”
宋图和叶纱十分默契地嘴角一抽——难怪九歌作品的游戏改编能和易世合作，易世可是业界一流的科技公司，和政府都有合作，不过李元光并不在易世高层名单里，所以宋图和叶纱并不知道他和易世的关系。
九歌靠着灵柩坐在地上，抱着京巴，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连带着京巴也无精打采。宋图和叶纱从没看到九歌这副模样，一时间被吓到，不知该如何安慰。
“小九是我们兄弟中最小的，最得爷爷疼爱，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当年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就没回来过，再回来时，爷爷却已经……”李元光轻轻叹息，余光瞥见站在内堂门口的女子，当下一愣，对着宋图和叶纱说了句“失陪”便追了出去，“阿希，阿希你等等我！”
阿希？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阿希吧？叶纱看着九歌，想了想易世经手的游戏改编，总觉得刚刚李元光嘴里的阿希一定是和九歌合作的那位大神作家。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去要签名，而是让自己敬仰的前辈吃些东西，免得身体垮了，他们这些等更新的读者就可怜了。
“九歌大大。”叶纱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九歌的衣袖，他怀里的京巴见是叶纱便伸出小舌头舔叶纱的手心，态度亲昵。
“吃点东西好不好？”叶纱把粥端到九歌眼前，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九歌干涸的双唇紧闭，没有要喝粥的意思。
“李爷爷应该也不想你这么亏待自己的身体……”叶纱话音刚落，李玖阁的眼睛便瞬间溢出了泪水，叶纱手足无措地看向宋图，她说错什么了？
宋图无奈地从包里掏出纸巾给李玖阁，“你家老爷子这是喜丧，你哭成这样不太好。”
他知道，他都知道，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年自己都不在爷爷身边，他就忍不住难受。
——小九啊，你是咱们家最干净的人，画画挺好的，喜欢就画下去，离商场远点。
——你哥哥们的老婆本我都给了，就差你了，你和你哥哥们不一样，比他们辛苦些，爷爷疼你，多给你五十万，这二百五十万你收好。
——年轻人被情欲所迷是正常的事，但是情字伤心，欲念伤身，量力而行，莫要耽于情色。
——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爷爷知道，爷爷以为你过两天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年……回来了就好。
——你找对象，找个和你一样干净的孩子，图你钱的不能要，但是这年头要看清一个人实在是难，你要是看不清一个人，又实在喜欢，不管干不干净，领回来就是，咱们家不差那些钱，你高兴就好。
——小九啊，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常看看你爸妈，不用念着爷爷，爷爷一切都好……
宋图见九歌哭得越来越厉害，也没有办法，只得看向叶纱，“给乔澈打电话。”
“出了这么大事澈哥哥能不知道？他不来看就说明了他的态度，电话要打你打，我可不敢碰钉子。”
叶纱话说完，九歌瞬间哭得更凶了，“他果然不喜欢我……对我好，都是假的……”
他们是不是不说话比较好？叶纱看了看宋图，后者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解决办法。
“九歌大大，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叶纱索性也靠着灵柩坐在地上，摸着九歌怀里的狗头，“至少，你和你爷爷，还相处了这么久不是吗？”
九歌抽抽嗒嗒地转过头看着叶纱，“但是我辜负了爷爷的期待，还总惹他生气……”
“那也总比我想惹亲人生气还惹不到的好。”
宋图闻言眉头轻皱，“叶纱，别说了。”那样的过去，不愿提起，就不要提起。
“九歌大大好像还不知道……我不是姐姐的亲妹妹，是她家领养的。”
九歌一愣，肿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叶纱渐渐忘记了哭泣。
“我的亲人都在地震中去世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他们还在我身边，我一定好好听话，不惹他们生气，或者我也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和他们撒娇……但是不可能了就是不可能了，没机会了就是没机会了，心里再祈求、再忏悔、再期待奇迹，也是没用的。
“这个世界没有奇迹，死了就是死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难过也是没有用的。
“既然还活着，就尽量让自己舒服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就不要去挽回，有可能抓住的机会就拼尽全力去抓住，还来得及做的事情就拼上性命去做，至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让它过去？”李玖阁听见这话，沙哑的声音不由得拔高，“我做了那么多让爷爷伤心的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过去？！”
“但是不让它过去，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叶纱看着他，目光冷静得可怕，“九歌大大，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别去后悔……难过的，为你担心的，从来不止死去的人。”
内堂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乔家兄妹和叶绫。
“死亡是必然的，不过早晚罢了……至少曾经有过回忆，这就够了。”叶纱轻轻叹息。
“怎么能够呢……我离家十年，十年错过，哪来的足够的回忆？”
“那要多少年才够呢？”叶纱反问，“以人心的贪婪，快乐是永远不够的，可是啊，九歌大大，你和我比起来，真的已经拥有很多了……我已经记不清祖辈的样貌了，要不是有父母的照片，我大概也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记得的，也不过是他们年轻的样貌，我不知道如果他们能活到今日，会是个什么样子……”
“叶纱，别说了。”宋图出言打断叶纱的喃喃自语，伸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我们回去吧，李家这么多人，不会让他真出什么事的，最多就是病两天罢了。”
内堂门口的叶绫和乔清默默离开，乔澈走进来，看了看叶纱，便径直走向蹲在地上抱着狗的娃娃脸老男人。
“要么喝了粥跟我走，要么一辈子别见我，自己选吧。”
李玖阁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看着面容冷峻的男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明晃晃的，不由得眯起眼睛，不确定地开口，“乔…澈？”
金丝框眼镜后面的漂亮眼睛微眯，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玖阁，“五分钟，把粥喝了，我带你走。”
黄白相间的傻帽儿从李玖阁怀里跃出，绕着乔澈的脚转圈摇尾，“汪汪！”男神我要吃肉！
乔澈弯下腰抱起京巴，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李玖阁，“你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会带着狗和车离开。”乔澈说着从怀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开始计时。”
李玖阁愣了两秒，随后便要从地上站起来，奈何在地上坐了两天的他此刻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得撕心裂肺地大喊：“爸妈，喂我喝粥啊！不然你们儿媳妇要跑了！”
乔澈眉头一紧，考虑要不要现在就跑。
李爸爸和李妈妈闻声进了内堂，李妈妈对着乔澈点点头便赶紧照顾儿子，“腿怎么样？慢点慢点不着急，粥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热吧？”
李爸爸伸出手，对着乔澈道：“李孝信，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给乔先生添麻烦了。”
乔澈和李爸爸握了握手，“乔澈。”之后再无言语。
内堂门口站满了李家的人，有些乔澈认识，有些看着则眼生。
“我吃好了！”李玖阁风卷残云地喝光碗里的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红肿的眼睛看着乔澈，“能带我走了吗？”
乔澈看了看李玖阁尚站不稳的腿，随后对着李爸爸和李妈妈道：“过几日再来拜访您二位，我先带他走了。”说罢放下怀中的京巴，“傻帽儿，开路，去车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李家九少爷，公主抱起来。黄白相间的京巴在前面摇头晃脑地在前面开路，乔澈和李玖阁的暧昧姿势引得不少人侧目，乔澈依旧是一脸淡漠看不出表情的死人脸，出柜多年的李玖阁此刻倒是有些害羞了，把头埋进乔澈怀里，任凭乔澈把他抱到车上。
李家保镖：“不好啦九少爷被人绑走啦！”
李孝信：“蠢货！那是未来的九少奶奶！”
李妈妈：“啊啊啊啊儿子的老公好帅啊比我老公帅多了！”
李孝信：……
李玖阁众堂兄：叔母您就这么默认了小九是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