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仔戏同人小说】《逍遥》第一回——受人之托

第一回 受人之托
逍遥岭顶正春天,逍遥居中乐如仙。
醉酒佳肴伴莺燕,醉卧清风怀中眠。
暮春的逍遥岭烟水濛濛,一片清幽,只闻泉声鸟语。天色向晚,绿杨青草间已笼上淡淡烟雾,山间风声响动,虫声斗起,枝叶簌簌作响。山顶花荫深处传来几句惬意的歌声:“今生唯爱是醇酒,三杯下肚万事休……”“心中时刻将钱想,最爱金银一大箱……”
山顶的亭前,两个人正争论不休。
那二人皆是江湖隐士,一个叫邵酒仙,一个叫秦爱钱。
邵酒仙腰间系一酒壶,手中握一酒杯,美酒下肚,满面红光。他见秦爱钱只顾摆弄着算盘,数着手中的银票,对桌上的美酒瓜果视而不见,笑道:“你真是个钱鬼,整天就想着钱,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秦爱钱白眼一翻,道:“你这酒鬼,我看你总有一天会醉死在酒缸里!”
邵酒仙一听,却不气不恼,笑道:“醉死在酒缸里也不错哇!‘醇酒缸中死,做鬼也朦胧’……”
秦爱钱念叨着:“这算什么歪诗,哪里念得通啊……”
“怎么就念不通了?”酒仙勃然而怒。
秦爱钱放下手中的活儿,道:“就是不通!”
“通!”“不通。”“通!”
二人就如此争吵起来。
两人身后的亭中,卧着一位公子,轻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悠闲。那折扇正反两面书有十个大字:人生犹如戏,公子本逍遥。
那公子听得二人争辩不休,颇不耐烦,淡淡道:“你们两个别吵了,还不知道请客人下来喝一杯。”
“客人?”二人都愣了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蓦见亭边树上人影晃动,一名老者涌身下跃,上前两步,向亭中人道:“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见,逍遥公子楚云烟果然名不虚传,颇有豪杰风范,老夫失敬了!”
楚云烟潇洒地一合折扇,不紧不慢地起身,道:“阁下既然来到逍遥居,便是楚某的贵客,请到内厅奉茶。”说着,转身向后山走去,霎时之间,身形已在林中隐没。老者与邵酒仙、秦爱钱亦随后跟去。
进到屋中,楚云烟倚在榻上,仍是轻轻摇他的折扇。
待三人进来,围着榻前木桌而坐。老者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摆在桌上,道:“老夫想与诸位谈一笔生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秦爱钱一听要谈生意,顿时眼放金光,笑容满面,道:“哎呀老兄,找我秦爱钱谈生意,可真找对人了!小人包您一本万利,稳赚不亏!谈生意该找我……”
老者依旧望着楚云烟,对秦爱钱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秦爱钱兀自滔滔不绝地讲道:“您看是五金、木材、畜牧、绸缎……我都可以。”他从腰包里掏出他的金算盘,念叨着:“假设三成利,一百两,那就是卅两;一年十二月,总共是……”
“你有完没完?”酒仙打断道,“人家正牌的主人都没吭声,你算什么东西?还在这儿絮叨,一边纳凉去罢!”
秦爱钱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老者上前两步,对楚云烟躬身行礼道:“楚公子,你若愿替老夫办一件事,老夫愿再送你一百两黄金,如何?”
楚云烟仍是一言不发,悠闲地望着窗外的山林,对老者的话恍若未闻。
老者见其无动于衷,又道:“公子是嫌少吗?那老夫愿奉送二百两?三百两?”他咬咬牙:“五百两?”
楚云烟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冷然一笑。
秦爱钱与顾酒仙相顾愕然:“妈呀,五百两!可以买两座逍遥居了!”“我喝三辈子酒恐怕也喝不完这么多钱……”
三人都向楚云烟投去期待的目光。但听得他缓缓道:“楚云烟恐怕有负重托,阁下还是另请高明。”
老者登时脸若死灰,神色凄然,暗道:“罢了!早知此事渺茫至极,老夫访遍江湖都无人答允,逍遥公子必也如此……”
楚云烟见老者神情如此,便向他道:“楚某退隐江湖已经三年了,安宁的日子来之不易,阁下请回吧。”
他向两位朋友使了个眼色,邵酒仙和秦爱钱对望一眼,恭恭敬敬地将老者送了出去。
楚云烟斟上一杯茶,抿了一口。
老者怔立林中,凝视着逍遥居的大门,老泪纵横。
他只道江湖中人皆是冷傲绝情之辈,什么‘行侠仗义’,通通都是空名。却不知江湖义士向来不为财色所动,自不愿因那些金灿灿的物事而听命于人。江湖不是官场,他又怎能用官场的行事作风面对江湖中人呢?
可惜他并不明白这一点。
老者一颗心犹如铅重。刷的一声,寒光一闪,他从腰间的刀鞘拔出一柄弯刀,喃喃道:“逍遥公子不愿相助,此事看来已经无望,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语声未了,他已将弯刀向自己颈上抹去。斗然间,一阵劲风迎面扑来,“当”的一声,老者手中弯刀已然脱手,落在地下。
老者愕然回头,风声飒响,一把折扇竟自回转。逍遥公子立在门前,轻轻接过折扇,凝眸对老者道:“阁下如此轻生,焉能办成大事?”
老者垂下头,黯然无语。
楚云烟又道:“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阁下应该留着有用之躯,耐心完成未完成的事才对啊!”
老者心中一凛,抬头道:“楚公子……”
楚云烟却一摆手,微微笑道:“我这个逍遥居啊,从未死过人。阁下,你可千万别在我这个干净所在自寻短见哪!哈哈哈……”
说罢,仰天大笑几声,掀起门前竹帘,翩然入内。
老者呆立门前,心中仔细琢磨着逍遥公子的这番话。
逍遥公子楚云烟,之所以叫这个名儿,还是有些道理的。
这么些年来,他虽谈不上是心如止水,摒虑绝思,却也是万事不萦于怀。任它什么忧愁、苦楚、烦心事,一概视作过眼云烟,浑不在意。
少了忧愁苦恼,自然逍遥。
采花种草,吟诗抚琴,与知交好友品酒闲谈,将烦恼抛得远远的,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不过这逍遥公子,的确不将俗世中的任何破事放在心上。这不,前一天还有人在自己家门口自戕,后一天仍当作无事发生,依旧如往常一般到山顶亭中吹风。
艳阳和暖,树木苍翠,四下里小鸟啾鸣,花影浮动,春意正浓,微风吹来一股甜甜的清香,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楚云烟倚在一株桃树旁,轻拈了朵桃花,问身旁的邵酒仙道:“酒仙,今天几月几日了?”
邵酒仙道:“大概三月十八了罢。”
他又咕嘟嘟喝下几口酒,道:“英俊的,到明日咱们便隐居整整三年嘞!我说啊,这几天找个机会到山下小镇里吃喝一通如何?”
楚云烟一撇嘴,笑道:“你是嫌我酿的酒不醇呢,还是嫌我做的菜不够香,比不上人家小馆?”
邵酒仙嘿嘿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在这山上待久了,总得要出去溜达溜达,不然就成仙喽!”
楚云烟啐道:“就你还能成仙?束身隐居,每日与‘琴棋书画诗酒花’作伴,想那花花世界作甚?”
邵酒仙又抿了口酒,道:“那是你,我可没那雅兴。”
楚云烟道:“去山下有什么好的,这逍遥岭还不够你溜达?这样罢,待会儿咱们去山间那条小溪钓几条鱼回来,晚上好做下酒菜。”
邵酒仙抚掌笑道:“妙极妙极!”
他对亭中埋头算帐的秦爱钱道:“钱鬼钱鬼,别算了!真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多帐可算。走走走,钓鱼去!”
三人取了鱼竿,顺着林间阡陌,迤逦而行。
转过两个山坳,只见花影重重间,一条小河穿过花林,河水在三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楚云烟轻轻在河边坐下。
幽谷无人,一片清静,和风拂衣,送来阵阵花香。清泠泠的河水中,游动的小鱼清晰可见。
三人各自垂竿,沐浴于暖阳之下。
过了顷刻,楚云烟竹篮中便多了条鱼。
日光又偏,转眼过了未时。
竹篮已满了一半,楚云烟仍坐在石上,微微舒展下身子,吟道:“风和日丽白云飘,河边垂钓最逍遥!”
“水中鱼儿太灵巧,半天还未钓一条。”几丈外的石上,邵酒仙嘴里叼着根野草,无趣地摆弄着鱼竿,顺手拾起一块小石头,往水里一丢。“咚”,泛起一波涟漪。
楚云烟看着,轻声笑了笑。
过了多时,邵酒仙手上钓竿终于有了动静,他一下子兴奋地大呼起来:“嘿!来了来了!”
不料他正欲提起钓竿,手上突然一轻,待他拉回线时,钩上已是空空如也。
“又没有!”邵酒仙怒道,“每次都把饵吃光,结果一条也不上钩……气死我也,老子不钓了!”
说着,他两手往竿上使劲一折,钓竿一下子弯成了弧形,再往下掰,恐怕真的要断了。
秦爱钱连忙喝止道:“钓竿可是我花钱买的!你钓不到鱼,可别拿我的竿出气。”
邵酒仙松了手,将钓竿摔在草丛中。
楚云烟缓缓道:“钓鱼,意在修身养性,像你们性子这样急的,最该学钓鱼。你们看,这不就钓到了?”
他提起一条大鱼,看样子甚是肥美。
邵酒仙与秦爱钱都跑了过来,酒仙道:“不错不错,这条烤了正好下酒。”
楚云烟笑了笑,将大鱼放进竹篮。
“时候不早了,准备回去罢。”楚云烟站起身,整了整衣衫。
忽然,他似乎瞧见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游的河水,一动不动。
秦爱钱和邵酒仙正感奇怪,也朝那方向望去,定睛瞧了半晌,突然齐声惊叫道:“有人漂过来了!”
楚云烟放下竹篮,道:“我看看去。”
话声未了,他身子已似轻烟般掠起,双足在水面轻点两下,跃到前方河正中的大石上。
那人越漂越近,服饰面目已微可辨,依稀是前日来访的老者。
楚云烟微微一惊。
小河上游,通向逍遥岭北的青云崖,山势陡峭。沿山路上到较高处的平台后,唯有一条窄道可上悬崖,窄道之旁便是万仞深谷,终年云雾缭绕,不见其底。冬日满崖冰雪,腊梅飘香,断崖风景绝佳,只因地势险恶,山石结冰滑溜,极易坠入深渊,是以自古居民相戒裹足,便是身负武功的楚云烟也轻易不敢上到崖顶。深谷之底,便是这条河的源头:青萍湖。
此人莫非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他去悬崖上做什么?莫非他与人在此处相约?或是有人诱他上去,将其迫害?还是他一次寻死不成,又跳此断崖自杀?
几个念头一闪而过,老者已漂至楚云烟眼前。
楚云烟不暇细想,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三人回到逍遥居,将老者在床上安置好,仔细察看他的伤势。
老者还有一点游丝般的气息,身上鲜血将内外衣物全部染成红色。显然,这绝不是跳水造成的---他受了很重的刀伤,几乎刀刀致命。
对于这个再走几步就到阎王殿的人,楚云烟也束手无策,只得给他上了药,又用功延他一时之命。
残阳已落,银月当空。
楚云烟眉间深锁,在室中彷徨来去,一步,又一步。
秦爱钱与邵酒仙坐在一边,看看楚云烟,又看看老者。
秦爱钱对邵酒仙道:“这个人被砍成这样,我想与那五百两黄金有关。”
邵酒仙道:“这怎么说?”
秦爱钱道:“财不露白。他身上带这么多银两、金票,到处寻人办事,若碰上贪财小人或强盗,必先抢了他的钱,然后杀之。”
邵酒仙点头道:“也是。唉,当时我们要是收下他的钱,他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错。”楚云烟终于吐出一句话。
“为什么错了?”秦爱钱问道。
楚云烟道:“依我看,此人受到一群人的围攻,且个个身手不凡,他不敌,最后才跳下断崖逃走。”
邵酒仙瞪大了眼:“他身负重伤,又跳下断崖,这能逃生吗?”
楚云烟微一摇头,道:“他跳下悬崖,恐怕不是为保全他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保全他身上所带之物,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秦爱钱道:“是黄金?”
楚云烟道:“不,是比黄金更重要的东西。”
邵酒仙寻思道:“这么说,围攻他的那些人,就是为了他身上的这个东西啰?那又会是什么?”
“他还未断气,等他醒来你便可知。”
秦爱钱心念一闪,对邵酒仙道:“咱们去搜搜他身上有什么比黄金还重要的东西罢,快点!”
二人在老者衣包里一通乱搜,却什么也没摸到,反而将老者激醒了。
老者徐徐睁开眼,往身上一摸,倏忽变色,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矍然而起,抓住秦爱钱与邵酒仙的衣领,嗄声道:“我的铜牌呢?我的铜牌,铜牌哪去了?”
他惶然失色,将秦爱钱与邵酒仙一把推开,跌跌撞撞地翻下床,伏在地上死命地寻找:“铜牌,我的铜牌!我的铜牌……”
楚云烟站在墙角,望着手中的半面铜牌,暗自沉吟。
桌下、床上、地面……老者疯了似的找着:“我身上挂的半面铜牌呢!怎么不见了?铜牌……”
秦爱钱道:“铜牌也比不上黄金重要啊,还是半面的,怎么不找金票银票……”
老者趴在地上四处寻找,一直爬到楚云烟脚边,口中喃喃道:“铜牌!我的铜牌……”
只听头顶一个声音淡淡道:“是不是这个?”
一个铜牌放在老者眼前。
老者惊喜若狂,伸手接过,抬头一看:“楚公子……”
楚云烟蹲下来扶住老者,轻声道:“阁下,好好养伤,不要再说话了。”
不料,老者突然像漏了气,四肢顿时无力,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摇头苦笑道:“我……我不行了,没希望了……”
楚云烟凝目瞧着老者,不知说什么好。刚才为了寻找铜牌,老者已经将伤势置之度外,所以才有力气支持;而如今找到铜牌,又见到楚云烟,一放下心,伤便大发,五脏六腑恐怕都在方才大大受损。
老者自知活不过一时三刻了,他伸出颤抖的手,将铜牌交到楚云烟手中,惨然道:“大侠,拜托你……收下这半面铜牌,去……京城金家院……”
楚云烟不住点头,郑重地听着,可老者的语声愈发微弱:“找……娇……娇—”
话说到这儿,语声戛然而止。
老者用尽了他的最后一口气。他的头垂下了,手垂下了,可眼睛和嘴巴仍大张着,显然还没说完他的嘱托。
邵酒仙和秦爱钱拥了过来,摇着老者的肩膀:“喂,话没说完,先别死啊!”
“你的黄金放在哪,交代清楚再死…”
邵酒仙轻探老者鼻息,无奈摊手道:“死了,死不瞑目。”说着轻轻替他阖上眼帘。
秦爱钱长叹一口气,怨道:“真是的,要死也不会挑时辰,再晚一刻不就说清楚了?这下好了,说话剩一半…”
楚云烟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手中握着铜牌,默念着:“京城,金家院,娇娇,铜牌?”
老者,京城金家院,娇娇和这半面铜牌,究竟有什么联系?
楚云烟又开始踱步。
这句未说完的遗嘱,难得地勾起了楚云烟的兴致。他算是答应了老者,一定要为其完成遗愿。
隐居三年整,是时候做些事了。
楚云烟对秦爱钱和邵酒仙道:“你们收拾些随身物品,明早天一亮,咱们就去京城找人。”
秦爱钱怔了一怔,道:“你这个人可真奇怪。人家把五百两黄金摆在你面前,托你办事,你偏不肯;如今毫无分文,连要办的事都不知道,你硬要给他查个清楚?你脑子是坏了呀!”
楚云烟浅浅一笑,道:“这叫作‘兴趣’。有兴趣的事,不需要任何代价就会主动去做。”
邵酒仙也附和道:“对对对。没兴趣、不想做的事,任何人也无法勉强,是不是?”
楚云烟哈哈笑道:“不错!”
秦爱钱无言以对,默默地收拾起行囊。
楚云烟负着手在屋里绕了几圈,却忽然停下脚步,示意二位朋友勿要出声,自己侧耳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少顷,楚云烟似笑非笑地说道:“又有客人要来了。”
西边蹄声隐隐,愈传愈近,似有大队人马踏上这片土地。
只听门外有人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快把你们在河边救的人给我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楚云烟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但依旧端形凝立,丝毫不动。
门外人见里面半晌无人应答,便大声吼道:“好!三,二,一…烧!”
一声令下,无数燃烧的火把一齐向逍遥居投来,似是千万流星。
邵酒仙惊呼道:“不好,放火烧屋了!”
整座逍遥居全是竹木所搭,一点就着,大火立即熊熊燃烧起来;门上,楚云烟亲题的“逍遥居”牌匾,“砰”地落下,淹没于烈火浓烟之中。
楚云烟咬着牙,惊怒交迸。他万万没想到来人手段如此毒辣。
眼看逍遥居已裹在烈焰之中,火势逼将过来,炙热异常,热气愈发令人难以忍受。
楚云烟紧攥着手中的铜牌,与秦爱钱、邵酒仙并排,仍挺立于烈焰腾吐、浓烟弥漫的逍遥居厅心。
有骨气的侠士,是不会逃的。
但是,当下如果不逃,只有死路一条。
大门已被百十位杀手团团围住,自古好汉敌不过人多,谅是有惊世骇俗的武功,也冲不出这重重包围;火已成势,又如何救得?
唯一的生路,就是屋后的那扇窗。
歹徒来到此处并非想杀人,而是想逼他们交出老者,是以不会在树林间布下杀手,也无暇仔细研究此地,只是拦在大门口。
从窗逃生,一路奔入深林,想必不会有人来追。
但这岂是叱咤江湖的逍遥公子会做的事?
江湖侠士,对名声一向是看重的。
如是以往,他若不是想办法光明正大地走,就是拼死与杀手一搏,绝不可能偷偷从窗子溜走。
但当今不同,他受人之托,有事在身,非去京城不可。
火,已蔓延至正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人命关天,还顾什么脸面?
楚云烟仰天长叹,终于将心一横,道:“走!”
三人奔至屋后,双足一点,齐身破窗而出。
奔至半山腰,楚云烟忍不住停下来,注视着山顶。
火光冲天,逍遥居的建筑已尽卷入烈火之中,看不见轮廓;四周树木着火,毕卜之声大作,黑烟腾空,逍遥岭已面目全非。
楚云烟一颗心绞了起来。
这大火,烧的不仅是这座山,这座逍遥居,还有他的尊严。
他虽不是一个看重名望的人,但歹徒在自己家门口如此放肆,自己却无可奈何,眼看着这原本清幽的所在,烧得如火焰山一般…
不过,既然火烧逍遥居已是事实,火一燃起,无可挽回—那就不要为此烦恼了,抓紧当下才是要紧。
楚云烟毅然转身,道:“义之所在,何惧赴汤蹈火,烧我这一座山又算的了什么!走,立即北上京城!”
三人继续迈步下山,带着老者的嘱托,就如此起身长行,奔赴京城,不再回头。
为了什么?
一个“义”字。